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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澜原本也打算睡的，但他看到了手机上的一条未接，立刻披上衣服去了露台。
电话拨过去，响了一下就接了。
“楚总。”
楚易澜：“你说。”
“病人刚刚心脏骤停，我这才联系您。”
楚易澜：“听你的意思，没死？”
“对，抢救过来了。”对方小心翼翼，似乎在等待楚易澜的下一个指示。
楚易澜长久的没说话。
当年仇恨滂沱，最深的时候他跪在母亲跟外公墓前，承诺着要将楚常戚抽筋扒皮，放血于此，可自从将楚常戚带回渠都，楚易澜再也没动过这种念头，不为什么，说到底，他担心母亲跟外公会怪他。
怪他时隔多年，都到了地下，还要来脏他们的眼睛。
沈连当时心脏病发作，却还要坚持让孙秉赫关上那扇门，从某种程度来说，关上了楚易澜心中最大的恶。
他绝不原谅，所以用昂贵的机器跟药物吊着楚常戚的命，但是没用，楚常戚时不时半夜疼醒，起初是腿，后来是全身，他四肢被固定在床上，嘴巴被封上胶带，只能徒劳而绝望地发出“呜呜”声。
楚易澜依旧享受他的痛苦，可同时也觉得，楚常戚该死了。
就死在那张腥臭的床上，无声无息的。
楚易澜终于开口：“除非他死，否则不用联系我了。”
那边急忙应道：“好的楚总。”
楚易澜望着漆黑的天幕，其中两颗星子紧挨着，轻轻闪烁了下。
*
有人进来的时候，楚常戚艰难扭头，他的视力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光跟大致的阴影轮廓，几个月的粗暴鼻饲让他的嗅觉味觉也全面退化，只剩下听力尚且能用。
楚易澜不该来找他了吗？楚常戚心想，赶在他断气之前，将他带到明媚墓前，让他忏悔道歉？
我可以忏悔道歉，楚常戚心想，那都不重要，同时他也会将血染在明媚的照片上，或许下辈子，他们还能再见。
楚常戚癫狂地幻想，甚至心里隐隐期待起来，对现在的他而言，这就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照顾好他，再有这种情况，依旧尽全力抢救，如果过不去……就是他的命了。”那人说。
楚常戚耐心等待，可下一秒，那人转身就走了。
等等……等等！楚常戚呜呜挣扎，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实际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老狗。
的确，楚常戚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所以他才如此急不可耐。
那些人应该已经将他的情况告诉了楚易澜，所以楚易澜为什么不来？！
快来啊，楚常戚在心底催促，由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到后面的哭诉哀求，没人看得到他的丑态，病房里的机器发出尖锐的报警，有人快速冲进来，一番检查后调整药物流速，楚常戚那口被高抛的气儿，又被狠狠拽了下来。
让我死吧。
只有源源不断的浑浊眼泪从那双干枯绝望的瞳孔中流出。
真狠啊，楚常戚明白了楚易澜的意图。
第217章 没赢过
楚常戚的死讯传来，是半个月后。
楚易澜正在修剪沈连刚刚添置的一盆文竹，听到消息，他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随之心中最后的灰尘也轰然散开。
“好的，接下来会有人过去处理，辛苦。”楚易澜淡淡。
将电话放到一旁，楚易澜继续手头的动作。
从上一辈延续下来的恩怨情仇，总算彻底结束，他这样也算给楚常戚“养老送终”了，楚易澜有些讽刺地想。
沈连穿着清爽地从楼上下来，明显是刚洗漱完，“你这么早？”
楚易澜很少睡懒觉：“嗯，早餐在厨房，我端给你。”
“不用不用。”沈连直奔厨房，“我自己来。”
入夏热，今年的渠都像是架在火上烤，没事沈连都不愿意出门。
沈连在厨房三两口解决掉早饭，顺便洗净摆好。
“下午什么安排？”楚易澜问。
沈连：“我去趟工作室，听听胡哥的意思。”
“嗯。”楚易澜接道：“我也去公司，你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成！”
沈连如今的常服，从头到脚都是楚易澜亲手置办的，吃住又是顶尖，乍一看，比那些世家大族里娇养出来的少爷还金贵，除此以外，便是显露于外的张扬，最近几次合作，合作商战战兢兢小心照顾，然后发现沈连好说话的一批。
楚易澜看着这样的沈连就欢喜。
他将人送到星开门口，见沈连进去才让司机开往公司。
沈连在等电梯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陈木跟他的助理。
值得一提，陈木上部剧担任男二号，饰演的大师兄来了波小爆，主要那人物内核跟他的本性十分贴切，陈木本来就演技扎实，这下更是游刃有余，沈连抽空还看了看，评价是很不错。
沈连刚笑了笑，就听陈木小声：“沈老师有时间吗？”
沈连挑眉：“聊两句？”
“对。”
“在这还是怎么说？”
陈木：“去八楼那个露台吧，这个点没什么人。”
沈连：“走。”
沈连想着陈木现在事业上升，听胡哥的意思，公司发现了他的价值，目前还挺器重的，那就大概是人气上涨后伴随的一些负面评价造成了困扰，正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
沈连都想好了安慰开导的说辞，就见陈木神色犹疑，片刻后张口来了句：“我有一个朋友……”
沈连：“？”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沈连跟触发了身体内某个机关似的，紧跟着接了句：“你那朋友遇到了什么麻烦，说来听听。”
陈木神色复杂，其中泛着沈连看不懂的怅然。
“他拒绝了一个人，但是对方不同意，紧追不舍。”
“那人有病啊？”沈连接道：“都拒绝了还紧追不舍，懂不懂分寸？”
陈木看向沈连：“应该继续拒绝对吗？”
沈连皱眉：“这个逻辑不是这样的，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个朋友喜欢那位对他穷追不舍的人吗？”
喜欢吗？
陈木胸口轻轻一缩，语气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我回头问问他，谢谢沈老师。”
看着陈木的背影，沈连眯了眯眼，有什么头绪快速从脑海中闪过，但没确定下来。
毕竟几天前跟冯少吃饭聚餐，这人还无敌快乐。
宁斯衔说了句：“我都快订婚了，你还打算单着啊？”
冯少喝醉酒摆摆手，一脸嫌弃：“单身万岁，你懂个屁！我对恋爱没有兴趣！”
动作、神态，情绪，欺诈满分。
沈连回到工作室，刚坐下胡凯岚就献宝似的从身后掏出来一个本子，沈连顿时眼前一亮：“可搞？”
“我觉得可搞。”胡凯岚递给他：“你看看。”
《屠神》虽然给沈连整得有些难受，但对于好剧本，沈老师依旧渴求不已。
沈连认真地一页页翻阅，正如胡凯岚所说，好剧本，入墓探险类，带着点悬疑元素，节奏紧凑悬念丛生，虽然不是男一号，但沈连要接的这个角色人设带劲讨喜，演好了就是爆。
沈连没犹豫：“我接。”
“得嘞！”胡凯岚真喜欢这种感觉，不矫情不大牌，有机会绝不错过，更重要的是，对自己选择的事业全力以赴。
什么都好，就是拍摄地点有些远，按照戏份来算，即便畅通无阻，最快也要大半个月。
不出意外，楚易澜听到的时候脸色不虞。
沈连老三样，钻怀，温声，轻蹭。
“让我去吧，你看我都多久没接过好本子了？这个从导演到演员都很靠谱，那就是到嘴的肥肉，谁受得了？”
楚易澜神色高冷：“你从来不吃肥肉。”
沈连：“……”
好好好，开始胡扯了。
“我不管，我要去。”沈连侧身往床上一躺，笑着看楚易澜：“您老消化消化。”
楚易澜抬手按住眉心，服了。
在跟沈连的对垒中，他似乎就没赢过。
楚易澜要给沈连多派几个保镖，沈连拒绝了，现如今不剩什么威胁，再者拍摄场地在深山老林，住宿条件有限，那边得知沈连接戏后专门打电话来说了这个问题，就担心沈连受不了艰苦条件，再带一堆人乌泱泱过去，不是给剧组增加负担吗？
楚易澜沉吟片刻，不知怎么想的，答应了。
沈连接的“叶二爷”是中途选角，他得马上出发，于是楚易澜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雪上加霜。
沈连走的这天，天气晴朗，想去剧组只能坐车，其它交通工具根本没用，最后还蹭了四十分钟的牛车，看着周围逐渐繁茂跟原始的环境面貌，沈连觉得剧组还挺厉害，怎么找到的？
因为这部剧没借助任何背景幕布，所以拍起来有些麻烦，最简单的洞口探索都是实景，沈连忙起来根本顾不上看手机。
“Boss，该开会了。”孙秉赫敲门进来，见楚易澜一副兴致缺缺且略显烦躁的样子。
楚易澜：“不想开。”
孙秉赫：“？”
楚易澜看了眼手机，认命地站起身，不开心得很明显：“走吧。”
好消息，今天的会议不是孙助主持。
坏消息，楚总亲自出马。
第218章 怎么哄好Boss的？
楚易澜长久地沉默，且每次开会都瞧着心不在焉，以至于一些公司老人都忘记了，孙秉赫是杨彬教出来的，而杨彬的老师，是楚易澜。
楚爷不喷人，他只是简单展示了一番他惊人的记忆能力，上次报告中的一些数据，这次拿来对比，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情。
楚易澜幽沉的眼神落在谁身上，谁便要如坐针毡。
这种好似随时都会被猛兽咬断脖颈的滋味，说真的，还不如孙助驾着枪在这里扫射来的痛快。
孙秉赫慢条斯理泡杯茶，节省口水的滋味就是好。
同一时刻，沈连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泥。
这个洞口是刚开的，边缘湿滑，刚才吊威亚的老师没操作好，使得绳索骤然下降，沈连正好贴着岩壁，他也反应够快，一脚踩在凸起的石块上延缓向下的冲击，同时将多余的绳索松开，朝上抓紧，这样落地时还算安全。
一堆人冲上来“沈老师沈老师”地喊，沈连赶忙说道：“没事没事！”
动作戏出点意外不稀奇，而沈连对自己的保护也算极好。
来到剧组后山泉水必须烧热喝，吃饭定时定点，因为环境问题，在别人热得冒烟的时候，他坚持长袖挡臂。
“沈老师养生啊。”有人说。
沈连也不反驳。
然后第三天，一个配角被毒虫咬伤，发了高热紧急送往医院后，所有人都效仿沈连，老实了。
导演黄东，第一次跟沈连合作，开始被他堪称“无缺”的容貌惊艳，担心娇花难伺候，谁知沈连不管是动作戏还是吊威亚，只要你开口，他就敢尝试，甚至好几次沈连自己跟武指讨论动作设计，好些高难度动作给武指听得频频摇头。
不行！！！
怎么不相信我呢？沈连叹气。
江柚跟胡凯岚是后来才知道沈连具体的身体情况，两人起初难以置信，因为真的看不出来。
江柚对沈连的感情很复杂，偶像、伯乐、导师，还有老板，沈连都占了，对她一个女孩子又十分照顾，综合下来，江柚敢给沈连卖命。
此刻江柚拿着热水跟毛巾上来，一脸紧张：“没事吧？！”
沈连顿时哭笑不得：“柚子，正常点。”
江柚：“我这就是正常表现好吗？！”
“好得很，没事。”
其实开始沈连不想让江柚来，环境差，跟两个男助理就行了，江柚不答应，一个平时最爱宅家刷剧的小姑娘，出发那天背好书包站在公司门口，给沈连的保姆车堵了个正着，然后利落爬上车，透出罕见的强硬。
沈连看她脸色，没敢阻拦。
沈连满头大汗，水还是温的，他索性到一旁快速冲了个头发，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最后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嗯，挺好看，沈连客观评价完，拍照发给楚易澜。
这边楚易澜刚批完匡成海。
孙助觉得胖大海这波不算冤，谁让工作上的纰漏他没看出来但是Boss看出来了，想放一马都很难。
楚易澜抿了口水，正好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
背景是崖洞之类的地方，天光从头顶的洞口倾泻而下，将下方一片照得挺清楚，再往外，则被黑暗吞噬，有一种危险随处可生的感觉，好在大型设备跟工作人员都在，人气会冲淡这股莫名的不安。
沈连对着镜头咧嘴比剪刀手，跟背景简直两个画风。
楚易澜没忍住勾唇浅笑。
“行了，差不多就这些。”楚易澜语气缓和下来：“自己加油吧。”
谢谢老板娘救我狗命！匡成海在心里呐喊。
旁人不清楚，但他们这些“内部人员”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孙秉赫给沈连发信息：【沈老师怎么哄好Boss的？】
沈连看到时一乐，原来楚易澜正在那头发火吗？
黄导开始喊人，沈连着急过去，也没多想，就将照片长按发送，意思是这么哄好的。
楚易澜起身，正好看到孙秉赫的手机屏幕。
相同的照片映入眼帘。
刚才嘻嘻，此刻不嘻嘻。
楚易澜沉默地望向孙秉赫。
孙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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