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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近代现代)——白芥子

时间:2024-07-06 10:43:00  作者:白芥子
  几乎是在他们钻进货架后方的同时,外头又有枪声响起,断断续续,时远时近。
  傅逢朝抬起的手捂住梁瑾的耳朵,却无济于事。
  枪声每响一下,被他揽在臂弯里的梁瑾便跟着瑟缩一下。
  梁瑾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噩不清的状态,从先前在街上看到那血腥一幕起,他便没有正常过。他几乎站不住,如果不是傅逢朝的身体撑着他,他这会儿已经滑坐到地上。
  他在害怕,害怕得全身发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
  前所未有的恐惧蔓延席卷,他怕的却不是那些未知的炸弹和枪声,是刚才那一幕,他以为那个人是傅逢朝。鼻尖仍似有裹缠了血腥和硝烟的味道萦绕,梁瑾几欲作呕,那种比之当年更深重的绝望让他几近崩溃。
  幸好不是,幸好……
  这是第一次,傅逢朝看到这样惊慌失措的梁瑾,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木愣愣地用力咬住唇,勉强才没有让那些眼泪滑落。
  如果他不来这里,便不会经历这些,他根本不该来。
  梁瑾忽然抬手,双手死死揪住傅逢朝的衬衣前襟,力道大得连手背的青筋都清楚浮现出来,像是怕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傅逢朝的手落下,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试图安抚他,在心神紧绷间留意外面的动静,听到了身后逐渐传来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那一瞬间傅逢朝的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他以身体挡住梁瑾,微微侧过头,从旁边货柜光滑的挡板里看清了后方走近过来的人——个头高大的黑人,没拿枪,手中只有一把小刀。
  傅逢朝暗暗松了口气,他刚过来时见过外面那些人,这人跟他们显然不是一伙的,不过是个想趁火打劫的垃圾。
  身后人越走越近,傅逢朝不太想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却也没办法。
  他将梁瑾推到墙角,拎起旁边的一把板凳,回身猛砸了过去。
  对方猝不及防,被砸中肩膀,怒挥着刀子扑向他。
  傅逢朝动作极快地避开,那人见一下没刺中,愈气急败坏,接二连三地扑上来。
  他们在货架狭窄的过道间纠缠打斗,还推倒了其中一个货架。
  傅逢朝被绊得脚下趔趄,大块头黑人趁机挥刀向他,却在下一瞬痛呼出声,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梁瑾手持铁棍砸中后颈,手中刀子也应声落地。
  梁瑾发了狠,铁棍一下一下砸着人,对方被他砸中脖颈后背,躲闪不及,很快跪倒地上。
  他却没有就此停下,双眼赤红,还在不断挥着棍子往下砸,如陷入癫狂之中。
  刚才他被傅逢朝推到墙角货架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傅逢朝跟人搏斗,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那柄尖刀即将刺向傅逢朝,恐慌和愤怒彻底冲没了他本就已丧失殆尽的理智。
  有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人。
  彻底趴到地上的人仿佛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傅逢朝上前一步,自后环住梁瑾,抢下了他手中铁棍:“冷静点,他快没命了。”
  梁瑾的神情恍惚,眼睛红得厉害,傅逢朝扔掉手里的东西,握住他的手:“听话。”
  梁瑾怔怔看着他,终于在这两个字里脱力,失魂落魄般死死攥住傅逢朝的衣服,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外面依旧不时有枪声传来,这个一片狼藉的小超市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待下去,傅逢朝快速观察四周,看到超市后面还有一个小门,没有犹豫地揽着梁瑾过去。
  小门出去是一片巷道,远离了主街区,他们一路走到底,枪声逐渐远去才停下。
  梁瑾背抵着身后灰扑扑的墙,身体慢慢往下滑,不住喘息。傅逢朝上前一步扶住他,手停在他脸侧,用力按住:“抬头。”
  梁瑾仓皇抬眼,泪水蓄满在眼眶,嘶哑声音终于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字:“傅、逢、朝。”
  “是我。”傅逢朝的手慢慢滑至他颈后,用力揽他入怀。
  “没事了。”
  傅逢朝的安慰声就在耳边,梁瑾闭起眼低头,额抵在他肩膀上,终于哽咽出声。
  政府军来得很快,这次的恐怖袭击官方早有线报,很快平息了事态。
  傅逢朝的手机没电,见梁瑾始终一副回不过魂的状态,直接拿他的手机联系当地大使馆,接着联络了自己在这边的熟人,得到肯定答复中午之前就会有直升机来接他们。
  之后他们回去旅店等。
  上楼时有人过来问外面的情况,梁瑾疲惫不堪一言不发,傅逢朝也没什么兴致多说,随便应付了几句。
  旁人有些激动,在他们面前手指比划一再追问,差一点戳到傅逢朝,原本默不作声的梁瑾忽然反应极大地拉着他后退一步,眼神警惕。
  对方一愣。
  傅逢朝拉着梁瑾径直上楼。
  进房门他将人按坐进沙发,去倒了杯水来。
  “你有些应激了,喝口水。”
  梁瑾接过,慢慢抿了一口,尝到一阵反胃的恶心感,勉强才咽下去。
  眼前不断重现之前那人被一枪爆头的画面,再是傅逢朝差点被人刺中的一幕幕。
  他觉得冷,明明这个地方温度有二十好几,他却觉得那样的冷意钻进骨头缝隙里,拉扯得他每一寸神经都在疼。
  傅逢朝在他身旁坐下,盯着他的眼睛:“好些了没?”
  梁瑾握着水杯,不出声地回视他,眼睛依旧是红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逢朝的手指插进他发间,嗓音低下:“那么危险为什么要跑出去?其他人都躲起来了你为什么不躲?”
  梁瑾艰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的。”傅逢朝解释。
  他也问:“真有这么担心?”
  梁瑾根本说不出来。
  他的胸口像压着一团气,不断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在恐惧之后更多的是挥之不去难以名状的焦躁。
  “……你昨天说以后会收敛。”
  傅逢朝点头:“嗯,我说了就会说到做到。”
  他凑近梁瑾,坚持问:“是不是真的很担心?”
  梁瑾手中水杯滚落,双手搭上了他肩膀。
  傅逢朝的眼神太过炙热,梁瑾想要坦白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搭在傅逢朝肩上的手收紧,嘴唇缓慢动了动,看到傅逢朝眼中他的影子,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在发抖。
  “我……”
  “什么?”傅逢朝轻声问。
  ……不、不行,他还是不敢。
  害怕看到傅逢朝眼里的失望和愤怒,宁愿就这样似是而非暧昧不清。
  越是清楚知道傅逢朝对梁玦的在意,越不敢承认他就是梁玦。
  刚才在街上,那个亚裔男人只是背影和傅逢朝有几分相似,亲眼看到对方倒下时,那样的绝望和崩溃便已经击垮了他。
  他无法想象傅逢朝这十年是怎么撑下来的,如果他是傅逢朝,他也不会原谅,怎么可能原谅。
  他弱懦、自私、卑鄙,贪恋着这个人不肯放手,却又不敢让他知晓当年真相。
  傅逢朝看他颤抖得厉害又如失了魂,用力将他按住,喊他:“回神。”
  梁瑾额上渗出了汗,眼神溃散,连呼吸都困难,勉强回过神,张着嘴才能喘上气。
  傅逢朝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皱眉道:“你被吓到了,去了内罗毕我们去做心理辅导。”
  梁瑾本能拒绝:“不用。”
  傅逢朝目光沉沉紧盯着他:“不去?”
  梁瑾摇头,他不想去。
  “不去算了,”傅逢朝没有强求,慢慢揉着他的发,“深呼吸。”
  这样的安抚起了作用,梁瑾的呼吸从急促到平缓,双手依旧搭在傅逢朝的肩上,艰难抬起眼,轻吐出声音:“对不起。”
  “你又对不起我什么?”傅逢朝问,梁瑾总是这样,被他逼到话说不出来时,便只有这三个字。
  梁瑾还是摇头,心里重复了一万遍同样的三个字,却一句多的解释也说不出口。
  “下次再这样乱跑出去,我更不会原谅你。”傅逢朝咬重声音提醒他。
  梁瑾乱糟糟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更”字的含义:“是你先不打招呼出去……”
  “嗯,我的错。”傅逢朝坦然承认。
  梁瑾很想哭,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怯弱矫情,这十年他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所有,却在今时今日被打回原形。
  他想起先前在那条昏暗巷子里他和傅逢朝之间的拥抱,心中的渴望占了上风,搭在傅逢朝肩上的手慢慢将他圈住,大着胆子靠了过去。
  ——宁愿这样自欺欺人,只要傅逢朝别推开他。
  傅逢朝垂眼,沉默掩下眼底深涌,抬手环住了他。
 
 
第32章 清清白白
  云琴岛项目的开工仪式在十二月上旬,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车驶过临云大桥,梁瑾在抬眼间看到前方天际铺陈的朝霞,忽然就想起前一次他和傅逢朝一起来这里,那时是落日余晖为他们指路。
  所谓“岁岁朝暮”,原是这样的意思。
  临时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前来参加奠基仪式的嘉宾车辆,梁瑾推门下去,一回头便看到立在前方不远处的男人。
  傅逢朝一只手插兜,正与人闲聊,衣装笔挺、派头斯文,和当日在肯尼亚的小镇上有几分痞性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在肯尼亚最后的那个拥抱,过后他们都没有再提起。
  那时梁瑾浑浑噩噩,完全是出于本能抱住了傅逢朝,最后打断他们的是傅逢朝的手机铃声,没多久直升飞机将他们接去内罗毕,紧接着搭乘当天傍晚的航班回国。
  之后这大半个月因临近年底,高强度的工作让梁瑾几乎分不出心神去想那些事情,他也没再见过傅逢朝,时常在工作间隙想起那个人,握着手机发呆一阵,想不到能说什么,最后又放下。
  傅逢朝与人结束交谈,对方先一步离开,他的目光落过来。
  梁瑾正犹豫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傅逢朝却只瞥了他一眼,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直走了。
  梁瑾一愣,沉下心绪,先过去奠基仪式现场。
  傅逢朝已经在跟大领导寒暄,梁瑾也上前去问候。
  领导对这个项目的推进情况很满意,笑着夸赞他俩:“你俩年轻人合得来,理念也相近,做事有条有理、不拖泥带水,果然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是对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依我说你们俩就是咱们临都的绝代双骄嘛。”
  旁人纷纷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
  傅逢朝坦然接受,梁瑾十分低调,被大领导用这样的词形容他和傅逢朝莫名脸热:“书记谬赞了,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学的。”
  领导笑道:“你就是太谦虚。”
  傅逢朝的目光掠过他,错开时漫不经意地笑了笑。
  有大领导在场,奠基仪式上他俩只是陪衬。
  分别致辞时梁瑾的发言也是中规中矩。
  轮到傅逢朝,他在公式化地感谢和表决心后最后道:“很多年前我的一位友人说想在这里建一座音乐厅,当乐声环绕云琴岛上空时好运与希望便会降临,这一天到来时也许他会看得到,他所期冀的好运和希望也都会成真。”
  台下掌声响起,梁瑾看到这一刻傅逢朝眼里的温柔亮光。
  他想着,一直怀抱期冀的那个人不是梁玦,是傅逢朝,若真有好运和希望,也一定都能降临在傅逢朝身上。
  最后的合照时他们被安排站在前排。
  傅逢朝的位置原本在另一边,却自若站到了梁瑾身侧。
  其他人请让再往中间挪一挪,他客气道:“我就站这里吧,免得挡住后面的人。”
  手臂交叠,无意识地触碰。
  梁瑾感知着身边人靠近的温度,想起上一次同样的场景,不觉心生涟漪。
  傅逢朝侧头,近似在他耳边问:“在想什么?”
  “你。”
  梁瑾脱口而出时,前方摄影师按下快门,镜头记录下这一刻。
  梁瑾下午还有别的工作,仪式结束后便离开回去公司,一直到傍晚,去附近的格泰酒店参加今日的答谢晚宴。
  他去得早,到了之后先去了趟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冲水时,听到身后有人进来,一抬眼便对上镜中傅逢朝看过来的目光。
  隔着镜子无声对视几秒,梁瑾先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或许是气氛太过微妙,他没有开口。
  傅逢朝移开视线,又和早上在停车场碰见时一样,没有理他,上前走去旁边的洗手池,伸出手。
  水流泊泊而出,梁瑾微怔,看着他淡定垂下的眼,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你……”
  傅逢朝抽了张纸擦干净手,回头看着他,抬了抬下巴:“我怎么?”
  “傅少,我又得罪你了吗?”梁瑾索性直接问。
  傅逢朝盯着他略疑惑的眼:“你没有?”
  梁瑾确实困惑:“……什么时候?”
  傅逢朝道:“十六天,连条消息都没有,梁总,你很忙吗?”
  “……”梁瑾只能道,“你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以为傅少你也很忙。”
  “看来梁总是没把我当朋友。”傅逢朝不咸不淡地说着,分明他也没有主动过,指责梁瑾的时候却理直气壮。
  梁瑾确实有些心虚,当时傅逢朝抱住他可以说是安慰,过后他失控地回抱傅逢朝,却很难用正常逻辑解释。
  或许傅逢朝想要听的,也并不是他的解释。
  所以这么多天一直没底气再面对傅逢朝。
  “我——”
  “抱歉还是对不起就别说了,”傅逢朝直接截住他的话,根本懒得听,“换句别的。”
  梁瑾犹豫之后说:“下次不会了。”
  傅逢朝这才勉强满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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