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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近代现代)——白芥子

时间:2024-07-06 10:43:00  作者:白芥子
  警局就在山脚下,接待他们的警员今早确实见过傅逢朝:“他早上来这里备案,天一亮就进山了。”
  “原本二十四小时之内人没出来,或者联系不上,我们便会派直升机进去搜找,如果你们有要求,现在就派出直升机也可以。”
  梁瑾当即说:“现在就去,麻烦。”
  傅逢朝是清早进的山,他一个人。
  今日天气好,难得山间云雾少,抬眼便能看到前方云巅处的最高峰顶。
  从上岛第一日起他就想来这里,终于成行。
  进山之后先要徒步穿过一段峡谷雨林,四周静谧,偶有虫鸣声,傅逢朝安静地听,专注脚下,多日以来的纷杂神思终于一点一点归于沉静。
  山路不好走,杂草丛生,有的地方甚至没过了膝盖。及至之后的爬坡,更是困难,多是六十度的陡坡,需要手脚并用攀爬,稍一不慎便会滑坠。
  好在过于陡峭的地方有攀爬绳可用,沿路那些坚硬灌木枝和裸露的树根也能给人借力。
  傅逢朝常年野外探险,这些还难不倒他,他苦中作乐地想着,要是梁玦那个娇气包在这里,只怕连进山的路都走不上来。
  某个瞬间他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另一幅画面——穿着西装皮鞋的梁瑾踩在湿滑山道上脚下趔趄时,脸上露出的是和当年梁玦一模一样的惊慌神态。
  所以那天他才会第一时间伸出手,几乎是出自于本能的。
  傅逢朝停下喘气,闭眼片刻睁开,屏除那些杂念,继续往上爬。
  之后他一路走走停停,到缓坡处歇息一阵又出发,翻上山脊,再顺山脊登顶,已是晌午之后。
  午后山间雾浓了许多,置身于山巅云海,好似天地浩瀚就只剩他一个。
  这里是当地人说的人间最靠近天堂的地方。
  傅逢朝长久地眺望前方的山川河海,如果梁玦看得到,会不会知道自己来了这里,替他看过了这片山和海?
  很多年前梁玦说过的话、许过的愿,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他都还记得,并且一件一件去实现。
  这是这些年唯一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傅逢朝在山上一直待到入夜,手中镜头记录下一场惊心动魄的海上日落。
  最后的落霞沉于海天交接的尽头时,他才不得不离开。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尤其天黑之后,只能靠手电筒提供的一点微弱光亮分辨方向。
  傅逢朝走得很小心,到底也有些累了,放松了警惕。一脚踩在断裂的枯枝上没有站稳,陡然向下滑去时,全靠他力气大抓住了峭壁间一段突出的树根,再借力猛地拽住了旁边的一截攀爬绳才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他左脚踝似乎也扭到了,手掌和膝盖在磕碰间磨出血,分外狼狈。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机自口袋里滑落,转瞬已消失在视线之外。
  傅逢朝不敢再贸然下山,落到一块山间平地上,打算就地过夜,等明早天亮了再走。
  这个地方还有之前的登山客露营留下的痕迹,他寻了个避风处,随便吃了点东西,枕着一块山石半躺下,仰头看头顶南半球的璀璨星空和银河。
  只有这样的时刻,他心中是格外安宁的,像他的梁玦一直都在,在每一寸光、每一缕风里,长久留在他的身边。
  风声呼啸中忽而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傅逢朝缓缓转过头,看清远方而来的直升机目光顿了顿,打开了手中电筒。
  直升机逐渐靠近,降落在前方山道上。
  舱门打开,他的助理第一个跳下来,大步过来。
  助理焦急说了什么傅逢朝几乎没听进去,他在抬眼间看到后方跟下来的人——梁瑾停步舱门边看着他,没有走近。
  目光交汇的一刻,风止云息。
  “多亏了梁总找人帮忙,我们才能及时找过来。”助理心有余悸、庆幸不已。
  直升机重新升空,傅逢朝冲梁瑾点了点头:“多谢。”
  梁瑾垂下的视线扫过他血污一片的手掌,将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傅逢朝接过,没再像之前那样冷硬拒绝。
  他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挥之不去地想着刚这个人看过来的那一眼的眼神——
  像无垠宇宙亘古不变的深远隽永,万顷星河都在其中。
  那样看着他的人,是梁瑾。
  直升机在山脚降落,傅逢朝的助理跟随酒店管家去警局办手续,梁瑾和傅逢朝先上车等。
  司机看人还没到齐,下车去抽烟,车里只剩他们两个。
  七人座的越野车,傅逢朝坐在最后一排,靠座椅里慢慢喝着水。而梁瑾有意坐在了他前排最左侧的位置,低头看手机避免了尴尬。
  傅逢朝的视线不时瞟向他脸侧,带了打量的意味,或许还有一些只有傅逢朝自己才懂的复杂深意。
  梁瑾察觉到了,却只做不知,回头没话找话地问:“你脚是不是扭到了,严重吗?酒店有医生,但如果伤到骨头了,最好还是去这边的医院看看。”
  傅逢朝只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梁瑾平静回视,不露声色。
  半晌,傅逢朝终于开口,问的却是:“我出事,你很担心?”
 
 
第18章 当我有病
  傅逢朝静静看着梁瑾,漆黑眼瞳深不见底,轻易让人坠入其中。
  他问得直白,不给梁瑾回避的可能。
  梁瑾勉力镇定回答:“出门在外,互相帮忙,举手之劳而已。”
  傅逢朝盯着他的眼,良久,一声嗤笑。
  梁瑾的神色略僵。
  傅逢朝不肯放过他:“安排飞机、安排人可以说举手之劳,亲自跟上搜救直升机也是?”
  梁瑾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就当是我为了梁玦,不想看你出事吧。”
  傅逢朝有几分散漫地靠在座椅里,神情在夜色中辨不分明,甚至像带了恶趣味的好整以暇:“哦。”
  梁瑾皱了皱眉。
  却听傅逢朝道:“如果是梁玦,刚下直升机的时候,他会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我。”
  梁瑾彻底无言。
  傅逢朝的助理和酒店管家办完手续回来,司机也上了车,那点微妙又尴尬的气氛消弭无形。
  梁瑾暗自松了口气。
  助理也问起要不要去医院,傅逢朝动了一下左脚,确实疼得厉害,他也懒得装:“去吧。”
  司机直接将车开去这边最大的医院,下车时傅逢朝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
  他助理也意识到一直麻烦梁瑾不好意思,主动说:“梁总你要不先回去吧,我陪着在这里就行。”
  梁瑾有些犹豫,他确实有些紧张过头了,但又不放心。
  “这个点飞来飞去也麻烦,这边也有格泰的酒店,就在这附近,今晚索性就留这里住一晚吧,我让人先安排,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助理想想这样倒是可以,问傅逢朝,傅逢朝瞥了眼一本正经的梁瑾,无所谓地点头:“嗯。”
  傅逢朝的扭伤不算严重,没有骨折骨裂,直接用冰袋冷敷,养几天就能痊愈。
  管家将医生交代的事情转达给他们,助理一一记下。傅逢朝自己却没怎么听,侧头看向外头在走廊窗边打电话的人。
  梁瑾眉头微拧着,露出的半边侧脸在不甚明亮的灯光里显得有几分疲惫,即使这样他也维持着小梁总的仪态翩翩——如果不是那天在停车场自己亲眼看到他是怎么打架、发狠教训人,傅逢朝当真会以为他是个戴着完美面具过活、没有真实情绪的假人。
  梁瑾打完电话回来,傅逢朝坐下正在冰敷,低头翻着相机里今天拍下的照片。
  梁瑾让跟着忙活了许久的酒店管家先回去,和傅逢朝的助理交代:“这边的酒店一会儿会派车来接,你们需要什么东西跟他们管家说,他们都会安排好,如果明天不回岛上了,那边也会把你们行李送过来。”
  助理连忙道谢,今天确实多亏了有这位小梁总在,他们才不至于乱了方寸。
  车还没来,梁瑾也在对面位置坐下了。
  助理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不及回酒店想去外面夜市上买点吃的,问梁瑾和傅逢朝要不要。
  傅逢朝直接拒绝,梁瑾倒是点了头,他也没吃晚饭。
  助理离开后,又只剩下他俩。
  梁瑾无聊地划拨起手机,傅逢朝忽然抬眼,问他:“我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梁瑾一愣,傅逢朝已经伸手,将相机递了过来。
  他回神接过,犹豫着想说点什么,傅逢朝却已靠向身后墙壁敛目耷下眼,像是疲倦至极之后的闭目养神。
  梁瑾便只将注意力落到手中相机上,一张一张照片翻过去,全是傅逢朝进山爬山一路上拍下的画面。
  山路陡峭奇险,光是看着便叫人晕眩,傅逢朝不但亲自爬上去了,还拍下了这些照片。
  梁瑾只觉心头滋味格外复杂。
  继续往后翻,后面还有一段日落的视频影像。
  同一场日落,比他傍晚时在海滩边看到的更波澜广阔。
  他盯着这段播放中的影像,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略微失神,便没有注意到傅逢朝已经睁开眼,定住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若有所思。
  “这些照片和视频,是拍给梁玦看的。”
  傅逢朝开口,语速很慢,他或许也确实很累了:“这十年我去过很多地方,拍过很多这样的照片,想着等以后我能见到他的时候,他问起我,可以多一些话题和他聊天。免得时间太久,或许还要几十年,有一天他会忘了我。”
  夜沉时分,无人的医院走道里格外安静,傅逢朝的声音就这样不轻不重地叩在了梁瑾心上。
  他抬头对上傅逢朝看过来的目光,却做不到像傅逢朝一样坦然。
  他亏欠了这个人太多,越是清楚知道,越懦弱不敢面对。
  梁瑾将相机还回去,小声道:“那这些你都好好留着吧。”
  僵了几秒,傅逢朝才接回,垂下眼摩挲了一下手中相机,片刻后自嘲一笑。
  助理买回来的热三明治梁瑾吃了两口,又觉得没什么胃口,重新放下了。
  酒店的车已经开到医院门口,助理将傅逢朝扶上车,自己坐去了驾驶座。
  梁瑾也只能坐进后座,一路无话。
  傅逢朝似乎又冷淡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并非他的错觉。
  到酒店之后他们便各自回房间,梁瑾发消息跟陶泊说了一声。
  陶泊连着回复几条——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热心了?好奇怪啊?】
  【要是那位傅大少是个女人,我都怀疑你对他有意思了。】
  【你不用回我,我自己说,我胡言乱语的,哈。】
  梁瑾却体会不到半点玩笑的心情,他走出房间露台,点了支烟,放空片刻。
  这里的房间也是独栋别墅,坐落在热带密林里,四周满是高大棕榈与芭蕉,林间栈道纵横,藏于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再往前去,是夜下的海。
  一支烟抽完,梁瑾没有丝毫睡意,自露台下去,步入林中。
  他跟着头顶最亮的那颗星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不知走到了哪里,却在抬眼间又看到傅逢朝,同样在前方房间的露台外抽烟。
  和昨夜相似的一幕,这一次却离得过于近了,几步之遥的距离,傅逢朝的目光落过来时,他已经没办法像昨夜一样不动声色地离开。
  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去,提醒道:“医生说你不能久站,别一直站这里了。”
  傅逢朝却不出声,嘴里咬着烟,在吞云吐雾间凝着他,烟雾背后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
  梁瑾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心慌,但没有表露出来:“你早点休息吧。”
  “你刚在看我?”傅逢朝忽然开口。
  “没有。”梁瑾下意识否认。
  “那你在看什么?”
  梁瑾回答不出来,他确实是在看傅逢朝,昨夜是,今夜也是。
  傅逢朝想起当年,他和梁玦第一次约会,那时他也是这样问被他抓包偷看他的梁玦,梁玦因为羞恼凶巴巴说着“不能看吗”,主动贴上来吻他。
  那是他跟梁玦之间的初吻。
  捏着烟的指尖贴着唇瓣停住,仿佛还能感知到曾经留在这里的温度。
  傅逢朝的眼里也有瞬间的放空。
  梁瑾看着他的动作,在怔神间回忆起同样的从前,少年人的冲动和莽撞都已经是曾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不到。
  但又不甘心。
  傅逢朝在手边烟缸里抖了抖烟灰,重新抬头时眼神愈复杂。
  “梁总,你跟梁玦像吗?”
  梁瑾的呼吸滞了一秒:“……为什么问这个?”
  “梁玦说不像,”傅逢朝直直看着他的眼,“他说你跟他除了长得一样,个性截然不同,我本来也以为不像。”
  梁瑾哑然。
  “你是他吗?你如果不是,为什么要一再让我产生错觉?”傅逢朝抬起的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梁总,我这里没那么清醒,你可以当我有病,治不好的那种,我不想病得更厉害。”
  傅逢朝说着“有病”时,像眼里原本那一点微渺的亮意也随之熄灭,只剩夜的无边深黯。
  梁瑾看着他这样,只觉心脏被人紧攥住,整个胸腔都在疼,每一根神经都被牵扯,无一幸免。
  “对不起。”他艰声道歉,除了重复这三个字,找不出任何别的词。
  “你没有对不起我,”傅逢朝看着他,想着这个人还是这样,连难过时眼睫耷下的弧度都与梁玦一模一样,越是这样越叫人迷惑,“我是看着你很烦,可你对不起我什么?是梁玦不要我了而已,你根本不用替他这样过度关注我。”
  梁瑾本能否认:“他没有。”
  “没有吗?”
  傅逢朝自嘲讽笑。
  梁瑾又一次被他问住。
  无论是傅逢朝以为的梁玦为了救别人放弃生命,还是他所选择的自我抹杀,其实都一样,一样是将傅逢朝排除在外。
  当年他确确实实舍弃了傅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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