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他尚且青涩的爱人像幼时那样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
剩下的话方知锐没有说出口。
林沐菡的眼眶红了。
她对同性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抱什么偏见,但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事会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还是和曾经的继兄。
可是她早就看出来了,林西图眼睛了根本藏不住事儿,看他哥时那双眼睛里总是带着眷恋和欢喜,好像方知锐就是他的全世界。
她儿子固执而且死脑筋,爱上一个人以后大概就没有勇气再爱上别的人了。
小时候林沐菡不知道骂过多少次林西图是犟脾气,性子上来了一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是要吃不少亏的,可林西图幸运,得到了哥哥的偏爱。
除了抱不了孙子,让两个孩子待在一起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西图他知道这事吗?”
林沐菡深吸了一口气,用指尖抹掉了眼眶里的泪,抬头看向咖啡馆的窗外。
对面是一条大学生爱逛的商业街,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有许多嬉笑着靠在一起的情侣,或拥抱或亲吻。
有时她还在想林西图以后会找个什么对象回来,现在看来,她儿子真的是干了件不得了的事。
“知道。”
方知锐喝了一口咖啡,和林沐菡一齐看着窗外。
“但未来我还会和他说很多遍,直到他彻底相信为止。”
“阿姨,您愿意把西图交给我吗?”
林沐菡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在汽车的鸣笛声里回过神。
她红着眼,仔细看向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
无论再见面多少次,林沐菡都无法再将现在的方知锐和小时候那个阴沉的自闭症孩子联系在一起。
方知锐的黑眸里还是冷,可那底下有一份被隐藏起来的小小温柔,连着她儿子的身体与心脏。
这份温柔强大,足以将林西图笼罩起来,再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即使他们只是一对没有血缘的兄弟。
咖啡杯里的浮沫被铜匙撇到一边,露出底下澄清的咖啡液。这家咖啡店做的卡布奇诺偏甜,咖啡的香气里总给人一种回甘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林沐菡的眼里秋水荡漾起来,带着滚烫的热意,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释怀似的弯起眼。
“我才不想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别看林西图天天笑嘻嘻的,背地里心眼可小了,还没安全感,以后别让他跑回娘家来烦我就好。”
第77章 克卜勒定律
林西图在得知林沐涵已经同意了的事后,整个人飘飘然如一朵云。
一个小时里有五十分钟处于得意忘形的状态,连打游戏十连跪嘴角的笑意都没有下去过。
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使唤他回学校的实验室一趟做几个培养基,林西图乐呵呵地同意了,末了还不忘把整层楼的实验室和无菌室都打扫了一遍,状态和即将和初恋步入婚姻的男子没差。
他从家里把毛绒小狗接了过来,正大光明地摆在床上,晚上藏自己怀里,故意让他哥碰不着毛绒小狗,只能抱着他睡。
然而最近方知锐似乎又在准备首都新的巡演,每天都忙得看不到人。
这次的巡演要额外新增一首原创曲目,方知锐大部分时间都在莲苑的工作室里练曲。
白天神龙不见尾,林西图寂寞守空房,晚上还想等他哥回来亲两口,结果每次都人还没等到,自己坚持不住先睡着了。
这个周末下午方知锐难得在家,A市却连夜下起了大雨,哪儿也去不了。
林西图在雨幕里昏昏欲睡,干脆软在懒人沙发里睡觉,脸埋在宽松的毛衣里,也不怕气闷。
方知锐换了身居家的睡衣进来,躺在林西图身边。
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青柠香,林西图在睡梦里喃喃着叫了声“哥哥”,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趴在方知锐身上,抱着他的腰越缠越紧,像条被挂了绳儿的八爪鱼。
轻轻扯开毛衣的领口,方知锐低头看了弟弟许久,伸手撩开他的橘色碎发,将左耳的耳钉露出来。
这几天家里的中饭和午饭都是请了私厨来做,林西图这辈子还没吃这么好过,完全被他哥养成了米虫。
瘦削的肋骨上都多了层肉,晚上有了劲儿,使劲撩拨方知锐,胸前的痕迹就没消下去过。
“……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西图埋在方知锐脖颈边,又在说梦话。
方知锐轻轻捏住林西图的鼻子,没过几秒林西图就皱起脸,硬生生被憋醒了。
睁开眼看到他哥那张脸,就着还迷糊的劲儿攀上去在男人嘴边蹭蹭,弯着眼笑:“你回来了?”
亲一口还不够,林西图黏上去还想再得寸进尺,被方知锐用手指抵住嘴故意不让亲。
林西图还是笑嘻嘻的,张嘴把哥哥的手指咬入口中,尖锐的虎牙在指腹上亲密地剐蹭。
方知锐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记。
这两天林西图身上又长肉了,摸上去软得不行,被大掌一掴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多了些暧昧的意味来。
林西图红了脸:“你犯规了。”
说完又补充道:“哥,我好想你。”
方知锐抽出手指,上面被林西图咬得都是齿痕,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弟弟的下巴,怀里的青年脸色又红上了一层。
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暗号。
每个深夜方知锐身体力行地教会了林西图这个暗号,几乎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只要哥哥勾勾自己的下巴,林西图就知道对方这是同意亲吻的意思,只要林西图再凑到哥哥脸颊边亲一口就能收获一个温软缠绵的吻。
“我们没见面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方知锐说。
“超过两个小时我就想了。”
林西图朝他哥抛了个媚眼,情话还没把对方感动到,自己反倒牙酸起来。
他刚要再叼上方知锐的手指,他哥忽然从懒人沙发上起身,林西图扑了个空,不满地仰头看着他。
他哥没穿正装的模样很少见,额前的碎发全部放了下来,好像又变回了高中时那个冷冰冰的美少年。
林西图忡怔地看着,色心渐起,什么时候能让他哥同意再穿一次市一中的校服?
“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过来。”
林西图窝在沙发上耍赖:“‘你’是谁?”
“林西图。”
“我不叫林西图了,你换个称呼。”
方知锐无奈道:“图图。”
“我也不叫图图。”林西图握上方知锐的手,轻轻晃了晃,“再换个称呼。”
他哥是一块千年大冰块,对说情话这件事大概是一窍不通的。
林西图本想听听对方到底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也有可能直接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个吻搪塞搪塞,无论是哪个林西图都是会欣然接受的。
不料对方挑了挑眉,忽然道:“宝贝,起来。”
林西图愣了几秒,刚退下去的红霞瞬间卷土重来,从整个脖颈蔓延到了头顶。
心底的小恶魔和小天使又冒出来了,只不过这次两只没再打来打去,而是握着手眼冒红心,唱着吼着春天要来了。
他哥刚刚叫他什么了?
“谁、谁是你的宝贝?”林西图结巴着嘴硬。
“你觉得谁是我的宝贝?”方知锐反问,“如果这里没有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佯装迈开腿要走,被林西图猛地拉住衣角。
“我是、我是!”
“你是什么?”
“我是你的宝贝……”
林西图越说声音越小,手指塞进他哥的手掌里不肯松。
“这里当然就我一个宝贝了,还能有谁?!”
方知锐漆黑的眼底露出点细碎的笑意,他满意地捏了捏林西图的耳垂,又摸摸青年的脸,把人摸得眯起眼蹭过来时才松开手:“那就请他过来吧。”
如果林西图在此刻抬起头,大概会发现方知锐漆黑的瞳孔里全是沉甸甸的欲望与被硬生生揉碎后再次拼接起来的宠爱。
那宠爱之中参杂了晦涩的杂质,变得不再纯粹,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只不过这些情绪都被方知锐藏得很好,生怕吓到了他那个敏感的弟弟。
最后方知锐把林西图带到了公寓的琴房里。
这间琴房与莲苑的工作室不同,房间的布局上带了方知锐很多自己的风格,井井有条。
除了琴谱,钢琴旁的桌子上还摆了很多孔明锁和九连环,林西图一看到那些复杂的锁链和方块大脑就开始烧起来。
他大概能猜到方知锐的工作状态,左脑右脑一起用,一边写琴谱一边玩孔明锁,和高中时保持着同样的习惯。
有时林西图忍不住想,几十年后会不会有科学家要把他哥的大脑剖开来看看?
方知锐率先在琴凳上坐下,递给林西图一副写好的琴谱。
那居然是一支四手联弹的曲子,林西图扫过前几个音节,发现是自己以前在莲苑琴房里看到的那些半成品。他哥原来那么早之前就在筹备新的钢琴曲了。
“这首曲子是你要去首都弹的那首吗?叫什么名字?”林西图也在方知锐身边坐下。
“克卜勒定律。”方知锐说。
克卜勒定律,开普勒定律?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林西图惊讶地问。
方知锐垂眸,按响一个琴键。
“克卜勒定律,也是行星定律,所有的行星都会沿着固定的轨道绕最中心的太阳运动,因为它们之间有几亿个粒子互相吸引,直到宇宙坍塌萎缩,克卜勒定律都会一直存在。”
林西图上道地从他搜罗过的《每日二十四句不得不说的情话》里找到了关键词。
“哦,你是我的太阳,我就是绕着你转的小行星,是不是?”
方知锐今天的心情大概很好,罕见地弯起眼笑了,握住弟弟的手,放到琴键上。
两只手相碰时,林西图感到指缝里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他低下头,发现他哥左手的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戴上了一枚戒指,外圈的花纹和他自己手上在地下室房间被戴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是一副对戒。
“没有太阳。”方知锐说,“我们都是彼此的小行星,在纸兔子的肚子里旋转,也是river嘴里说的两座灯塔。”
林西图怔怔地盯着戒指看,他抬起头,在斑驳的光影里和哥哥对视。
时间在这一刻恍若倒退回六年前那个废弃教学楼的午后,方知锐趴在桌子上睡觉,林西图也在同样稀疏的光线里看着他哥,小心翼翼地捧着心底的爱意。
那天天气阴沉,没有明媚的太阳,林西图却感觉满室都是璀璨绚烂的阳光。
不过已经有很多事情已经不同了,现在的他可以肆意拥抱眼前的人,亲吻他,在哥哥的眼里获得很多很多的爱。
未来他们会一起走过一年四季,直到真正变成两颗天上的星星,成为克卜勒定律里在宇宙里永恒不息运作的小小粒子。
“哥……”林西图吸吸鼻子。
“图图,在首都弹完这首曲子以后,我们就去国外结婚,好吗?”方知锐在林西图耳畔低声问。
十年前,林西图第一次坐在哥哥的琴凳旁,小人的胸口还没放琴谱的架子高。
听着方知锐弹《月光》,笨拙地模仿,四只小孩子稚嫩的手在琴键上磕磕绊绊地合奏。
十年后,林西图再次坐在这里,碰上方知锐的唇,两幅对戒在窗外的雨幕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林西图睁开眼,握紧他哥哥的手,体温互相交融、浸透。
“好啊。”在耳畔落下的一串细密的吻里,林西图抵着他哥的额头笑了,“让锐锐当花童吧。”
第78章 完结章
“小河,下车吧。”
车门被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小河从后座上抬起头,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座上的乐高拼图。
小人咕噜噜地滚到车座下,小河弯腰刚要去捡,一只涂了裸色指甲油的手先一步替她拾了起来。
朴慧和柳老师都站在车外看着她。
“拼图要带进去吗?”
两个人今天都穿了款式漂亮的冬季礼服,淡妆素雅。柳老师还不习惯穿那么细的高跟鞋,在冷风中跺了跺脚又怕风把编好的头发吹乱,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
她在坐飞机来首都的路上比小河还紧张。
第一次受邀来CX330的音乐会当听众,柳老师本着刻苦钻研的精神在来之前学习了一个晚上的独奏会礼仪。
当知道CX330就是给和星慷慨捐资的方先生时,她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钢琴弹那么好又有钱的年轻富豪,整个A城大概找不到第二个了。
朴慧和小河也接到了邀请,是林西图亲自将烫金的黑色邀请函送过来的。
这次上面的暗纹不再是盛放的风信子了,而是两颗围绕在一起的小星星,小河不知道这是什么,收到时还懵懵懂懂的。
距离她出院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一个星期前她重新回到了学校和同学一起上课,柳老师成了她在校内的特殊“监护人”。
差点闹出了一条人命,和星加强了学校的警卫,何亦芸夫妻也再也没有在学校周围出现过,不过如今也没有人在意夫妇俩和他们的儿子最后会怎么样了。
柳老师询问过朴慧要不要再给小河找新的家庭和监护人,朴慧摇了摇头。
“比起在这个年龄强加给她一段陌生而岌岌可危的关系,不如让她学着独自治愈自己。”
“毕竟在学校里还有像柳老师那样的人在陪着她,小河从来就不是独自一人。跨过了这道艰难的坎,未来会更好的。”
就像朴慧所说的那样,在药物和定期心理诊疗的作用下,小河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不再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画画,有时也会试着参加体育课和集体活动。
林西图和柳老师创建了一个“小河笑脸记录文档”,每次小河脸上出现微笑的表情时都会被记进文档里,次数渐渐地由少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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