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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观音(古代架空)——一枝安

时间:2024-07-06 10:40:29  作者:一枝安
  他,当然是谢从清。
  谢昀的眸光冰冰凉凉,好像能穿透炙热血肉,凉进心里去。朔月迟疑地抬头,迎上那双眼睛,觉得自己仿佛被沁在了一汪冷水清泉中。
  他将有关的往事零星道来。
  神灵的恩赐、终生的荣耀……虽然荒谬,但确实是谢从清能够说出来的话。
  为了长生不死……谢昀面色依旧无波无澜:“你也这么觉得?”
  朔月觑着谢昀的神色,终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觉得……如果是荣耀,不该这么痛苦。”
  他不知自己答得怎么样,踯躅间,却忽然看见谢昀露出了笑容。
  很淡,仿佛冰封千里的山峦消融了一个雪尖,在破云而出的阳光中化成清水,潺潺流淌而下。
  谢昀淡声道:“起来罢。”
  说罢,他拂袖朝室内走去。
  朔月愣了愣,有些踉跄地爬起来,踩着谢昀的影子跟上。
  细雨慢慢停了。浓云散去,慢慢出了月亮。
  谢从清去后,皇宫里服侍的宫人拨出去一批,留下的宫人也重新进行了安排。
  朔月不久前才被从天牢里放出来,照月堂没了主人,便只留了几个打扫的仆妇,除此之外无人服侍,连倒茶都是朔月亲自倒的,盛在最朴素不过的瓷白杯盏中递给谢昀。
  谢昀喝了一口。
  ——凉的,有些异味,大约是隔夜茶。
  他默默放下茶盏,四下打量着照月堂。
  这里倒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原以为朔月这样的人,住处必定装潢华丽、价值连城,连地板都应该是用金玉铺的,那才像是一只被圈养着娇宠着的金丝雀。
  再或者,应该在正殿中央摆一只熏香袅袅的巨大香炉,才符合他那炼丹修道的做派。
  然而与他所有设想都不同,这照月堂不仅地方小,位置偏,摆设装潢也极尽清简。
  案上只一只青玉花瓶,插着几根鲜嫩翠竹,而后便是笔墨和几卷书册,零星散落着几个草编的小玩意儿,透出些许童稚拙朴。
  最显眼的是只白鹤卧莲的玉雕,莲茎纤长,莲花绽放,卧在莲上的白鹤收拢羽翼,柔和驯顺,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缚住了翅膀。
  他漫不经心地将猜测说出口时,朔月颇为好奇:“我是什么样的人?”
  谢昀一时语塞,随后掩饰般翻着那本中庸,颇有些汗颜。
  他与谢从清父子亲缘淡薄,八岁在太皇太后主持下封王后便在庆元宫读书,长大后些便出宫开府,便是回宫,也是往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去,极少到谢从清的乾安殿和后妃群居的宫殿处来。
  大抵是厌恶谢从清和皇贵妃的缘故,他对谢从清身边的人总有些先入为主的不喜。
  朔月便很不幸地撞在这个当口上。
  他会以为朔月是那种见风使舵、冷心冷情、凭着美貌身段上位的奸诈小人,谢从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以皇贵妃为代表,谢从清身边的妃嫔多是这种人。
  不知为何,他到底没把这番话说出口。
  朔月却热切起来:“这里以前有很多宝贝的,不过我最近都收起来了。陛下要看吗?”
  少年一点不记仇,既不记恨自己被他赶出寝殿露宿深夜,也不在意自己辛辛苦苦炼出的丹药被他打翻了一地,更是忘记了自己因他而被雨中罚跪的事实。
  烛火照耀下,那双黑眼睛水润清澈,盛满亮晶晶的星子,身后若是有尾巴,此刻一定摇得团团转。
  “不必。”谢昀听见谢从清的名字便膈应,便在桌上捡了本书聊以掩饰,“谁在教你读书?这些都是你读过的吗?”
  朔月却难得仓皇起来。
  他含糊着不回答谢昀,只匆匆拢起桌上书本,像是被人看见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似的。
  只是还有一本尚书被谢昀握在手里,书角卷曲,书页泛黄,显然是旧书无疑。
  朔月期期艾艾地看着谢昀,想去夺过书来又不敢,只能小声道:“陛下……”
  这是数日以来他第一次见朔月露出温顺和懵懂之外的情绪,那双黑眸里透出些许紧张不安,给玩偶一样的漂亮人物增添了几分鲜活和生气。
  还当这人是只漂亮木偶呢。谢昀莫名得了几丝逗弄人的恶趣味,不仅不把书还给朔月,反而细细翻阅起来。
  大抵没有宠物娈童会认认真真地研读这一本佶屈聱牙的尚书——虽然这“研读”二字有待考证。
  尚书长而难,比文章更难懂的是那孩童般的信笔涂鸦,充斥在一切空白的边边角角,似是注释,细看下去,却是在照抄原文字句,抄出来的也尽是错字别字。尤其笔画复杂些的,叫他写得宽宽大大,像是雨天满街的泥,乱乱地砸了一地。
  谢昀边看,边忍不住蹙眉。
  谢昀自小用功,十岁上下已经能写一手端方严谨的好字,目之所及皆是不知读了多少年书的臣僚们的奏折文书,连字体间距都有严格的讲究,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种顽童般的字迹了。
  都说字如其人,可这稚拙的笔迹实在与少年的秀丽模样大相径庭,看来皇祖母所言不假,确实从未有人教过他。
  不过,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还能耐得住性子写字,也是难得。如果不是生来长生不死,被迫留在谢从清身边,或许会有另一番天地也说不准。
  谢昀如是想着,恰巧迎上朔月担忧的目光。
  大约是也知道自己写的不通,怕自己笑他罢。
  这是全天下学子都能体会到的心情,谢昀轻笑一下,又立刻止住。
  他不知,自己翻书时复杂的心情映在脸上便显出几分严肃。而那神情落在朔月眼中,恰到好处地让他回忆起了昔日可怖的往事。
  谢昀把书递还给朔月,正想摆出新帝的宽容威严、说些诸如“勤能补拙”之类的话勉励他一番,却见朔月咬一咬唇,安安静静地跪在了他面前:“陛下,我知错了……我以后不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两章,我好勤奋(骄傲)
 
 
第11章 “陛下,做个好梦。”
  朔月仰头看着他,须臾又没有底气地移开视线,心脏隐秘地砰砰直跳。
  谢从清不喜欢他读书,也从未教他读书识字,好像怕自己读到什么不该读的东西、从他手心里飞走一样。在同龄的孩子读书习字、追逐嬉戏时,年幼的朔月端端正正坐在照月堂里,安静乖巧地听着谢从清说话。
  帝王从七岁的朔月手中抽出书本,凝视着孩子懵然的眼睛,抚摸他细软乌黑的额发:“朔月,读书是书生卖与帝王家的谋生之道,你不需要沾惹这些俗事。”
  “天下读书人皓首穷经,毕生所求不过是在这金銮宝殿里图一席之地,而你永远不需要考虑这些。朔月,你已是万卷书册也描绘不出的神灵的恩赐,你已经在朕身边了。”
  朔月不太懂得什么是“神灵的恩赐”,但谢从清于他而言便是至高无上的神灵,一直以来,他都乖乖应着。
  只是深宫中长日无趣,谢从清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万里江山等着他去打理,没办法时时刻刻陪着他。
  朔月没有玩伴,偶尔悄悄搜罗那些边边角角的书,磕磕绊绊地辨认着字画,打发深宫中漫长无趣的时光,只是他无人教导,从来都是偷摸着读,读的慢,也不大通。
  直到某一次被谢从清发觉,皇帝冷着脸看他,轻声的斥责在朔月耳中犹如惊雷一样可怖:“朔月,好孩子,朕对你说过什么?”
  因着不死之身,朔月入宫以来便被谢从清当做宝贝一样呵护着,谢从清甚至还为他责罚过高位妃嫔,而那是朔月第一次知道谢从清阴沉暴戾的面孔。
  朔月有些记不清那时候的事了,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谢从清拔下他发间尖锐的银簪,在他皮肤上温柔地划过,力道渐渐增大,逐渐翻起皮肉、渗出血来,落下一道道骇人血痕。旧的伤口很快结痂痊愈,可新的伤口却连绵不绝地浮现,最终在某一时刻让他呜咽着哭出声来,泛黄的书页上落下一串串靡丽淋漓的鲜血。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一只银簪可以划下这么深的伤口。
  他不会病,不会死,却不代表他不会受伤、不会疼痛,他的感官比任何人都敏锐,对疼痛的感知更加绵长,在伤口愈合后依旧忍不住浑身颤抖。
  无穷无尽的伤口,无穷无尽的鲜血……他努力甩掉那些可怖的记忆,尽量平静地回应着谢昀的凝视。
  谢昀……似乎与谢从清是不同的。
  他的脾气好像还要更差一点。
  发间的银簪似乎摇摇欲坠。朔月心中忐忑茫然。
  烛火在丝丝缕缕的雨后凉风中摇曳。谢昀凝视着他,仿佛要透过他这一身如玉皮囊,看到他内心深处去。
  朔月跪的笔挺,像青玉花瓶里挺秀的翠竹,像撑着一身傲骨的青莲,不曾攀附过任何枝蔓。可他却是那样温顺驯服的人,下跪是那么轻易,理由又是那么荒谬可笑。
  谢昀沉默良久,而后轻轻伸手,触碰到他发间的银簪。
  时隔多年的记忆重新浮现,朔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然而,他随后感到的却不是痛楚。
  此前他淋湿了头发,再束起来时便有些草率,落了些许在外面。谢昀将那几缕松散的头发重新绾进发簪里,打量他片刻,似是叹了口气。
  随即,谢昀朝他伸出手:“起来。”
  烛火幽幽,照见朔月眼底真切的茫然。他看着谢昀伸过来的手,迟疑地抬起手,却在触碰到谢昀掌心时电光火石地缩了回去。
  在谢昀略略复杂的神色中,朔月小声辩解道:“你手臂还有伤。”
  谢昀手臂还有伤,拉自己起来的话会伤到伤口——谢昀明白朔月的意思,却又为自己莫名伸出去的手感到不可思议,讶异自己为什么这样轻易地朝一个傻子伸出手去。
  所幸朔月很乖,或者说傻,不会对这个问题纠缠不完。
  谢昀及时转了话题:“还抱着书呢?”
  朔月一愣,这才发觉怀里那几本书还没来得及放下。
  谢昀叹了口气,戏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九世善人,但也不是那种见人读书便要杀人的魔头吧。”
  朔月小声辩驳:“你也杀不死我。”
  谢昀气极反笑:“那你怕什么?”
  朔月慢慢地把那几本书卷曲的书角整理好,良久才轻声反驳道:“我不怕。”
  谢从清是个什么样的的混账,不用朔月多说,谢昀也明白。
  依照谢从清的掌控欲,恨不能连朔月身边的婢女都安排成哑巴,何谈教他读书识字。
  谢昀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夜晚,豆大烛火下,朔月歪歪斜斜地握着笔,对着书上的字,一笔一画地模仿,用最笨拙的方式构建对于“字”的认识。
  他一会儿想着少年伏案读书的模样,一会儿又想起谢从清那令人恶心的嘴脸,这画面交映在同一人身上,大抵像看见无瑕白璧腐烂在污泥中一样令人不适。
  谢昀摇摇头,只把蜡烛挑亮一些,指着某一行附近歪歪扭扭的字迹道:“这一句你抄错了。”
  那是李康的《运命论》。朔月圆睁着眼睛,小狗一样地看他。谢昀摇头一笑,道:“还不过来。”
  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运命之谓也……岂惟兴主,乱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竖牛也,祸成于庚宗。吉凶成败,各以数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
  “这句话的意思是,中岳嵩山降下神灵,吕侯和申伯,他们的相逢辅佐周朝成了中坚。”谢昀道,“而周幽王和褒姒,曹伯阳和公孙强,叔孙豹和竖牛,他们的相逢则使得国家动荡祸乱。”
  生命无常都是命运的安排,吉凶成败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到来,不需人力便可天成。
  朔月并不知晓这些历史人物,也听不懂那些晦涩难懂的长句,却听懂了最后一句。他睁着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昀:“我和陛下相逢也是命运吗?”
  不待谢昀回答,朔月又追问道:“那是吉还是凶呢?”
  一点烛火将朔月映的面容如玉,仿佛仙灵,令从来对“命运”嗤之以鼻的谢昀无端怔住。
  良久,他合上书,肃然道:“吉凶成败,虽有天意,更在人为,不必挂怀。”
  头顶夜幕低垂,明月皎皎。
  照月堂前,谢昀道:“以后不必罚跪,想读书便读。再有此事,来告诉朕便是。”
  朔月弯着眼睛,有些雀跃地点头,像是一弯真正从天上落下的明月。
  谢昀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还有何事?”
  朔月纠结许久,小心问道:“陛下,裴玉言……”
  谢昀等他这话许久:“活着。”
  朔月眼睛亮了一瞬,旋即又立刻黯淡下去。那幅血淋淋的模样,即使活下去,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昀不动声色地扫过朔月的神情,在其中发现了低落的情绪,颇觉意外。
  ——这家伙倒是越来越与他想象的不一样了。
  他原以为朔月是池子里养着的金鱼,会高高兴兴地吃人撒给他的鱼食,却懒惰地不肯游远一些,温良漂亮,却没什么脑子,不论悲伤还是思考,几个呼吸就能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他不仅会认字,会读书,还会思考,会怀疑。
  说到底,朔月也是谢从清痴迷长生的受害者,又如何能将真相不揭怪罪到他身上?若自己迁怒于他,岂非又是一个谢从清?
  谢昀缓缓吐出一口气。
  朔月还想问什么,却见谢昀已经转身离开,便也匆忙站起身来。
  还有几分懂事。谢昀略略欣慰道:“不必送。”
  朔月点点头,仍旧踏着他的影子亦步亦趋。
  谢昀迈了两步,忍不住回头:“你做什么?”
  “……”朔月不声不响地盯着他。
  不需多言,谢昀立刻想到那一夜朔月对于睡在自己身边的执拗。他眉头跳了跳:“朕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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