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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观音(古代架空)——一枝安

时间:2024-07-06 10:40:29  作者:一枝安
  血溅到脸颊上,疼痛如同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含着些微笑意,温声对林遐叹道:“怎么办,我已经不是不死之身了呢。”
  尽管早有猜测,但此刻才得以确认。说出这句话时,朔月如释重负。
  ——他对朝露,对母亲的承诺,快要达成了。
  “莫非林大人还有别的法子?”漆黑的眼瞳宁静地注视着林遐,朔月慢慢地刺出最后一刀,“林大人不是说,找到了我的父母和族人?可是据我所知,母亲已经被您葬在了山林别院的后山上……这世上除我之外,还有谁有不死之身?”
  历来胜券在握的眸中掠过一丝惶然。
  朔月攥住那只握刀的手,用尽全部力气反刺回去。
  烛火被撞翻,点燃了覆盖桌椅的幔帐,但无人在意那零星火焰。
  打斗间,林遐亦被刀刃所伤,但仍旧一步也不肯离开易命阵法,固守在逼仄的圆圈中,生怕一步踏出去便要前功尽弃。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他陡然想起什么,一把扔了刀,近乎狂乱地掐住朔月的脖颈,“我知道有这种药……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确实有这种药。
  当年在北境,他便是用这种药骗过了北狄公主,得以脱身。
  只是今时今日,大不相同了。
  朔月呼吸不畅,苍白脸颊被掐得通红,却仍旧只是笑。他任由林遐发疯,却将手里的刀朝着林遐咽喉深深刺去。
  有一道声音更早响起。
  那是刀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近在咫尺的面庞掠过巨大的不可置信。
  林遐颤抖着低头,入目是泉水般涌出胸腔的血。他仓皇合拢掌心,覆在血涌出的地方,试图堵住伤口,试图将那些血重新引入身体。
  ——或许他此刻还抱着幻想,自己已经获得了不死之身。但终归徒劳。
  血浸透了十指,又淋漓不绝地落到地面上的衔尾蛇中。
  钳制着朔月颈项的手终于无力地松了下来。
  匕首还没来得及出鞘,朔月怔怔抬眸,望向来人。
  月色破云而出,映出了熟悉的谢昀的眼睛。
 
 
第87章 归去
  为着长生之事不被外人发觉,林遐甚至没有在宫殿外布置守卫。谢昀得以长驱直入,自背后将刀刃刺进林遐心口。
  朔月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慌乱。
  手臂上伤痕斑驳,颈项间掐痕犹在。所幸夜色很深,替他遮挡住了那些血色和伤痕。
  失血过多,头脑有些昏沉。他晃了晃,站起身来,准备将这片狼藉交给谢昀。
  衣摆却被一双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林遐依旧不肯爬出易命阵。
  刀深深插在心口里,他却恍然未觉,一手抓着朔月的衣摆,一手死死抠抓地板,好像试图将那条扁平的衔尾蛇抓进自己怀里,吃进腹中化作血肉。
  满地淋漓鲜血。
  他忽然露出白牙,如蛇一般:“不……你在骗我……”
  “你在骗我是不是?”他扑上去,声音越来越笃定,几至仰天长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明明是不死之身,我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突然失去……”
  话未说尽,他跌倒在地。谢昀皱眉将他拖开,却下意识看向朔月。
  林遐的声音嘶哑,回荡在废弃的宫殿里,再清晰不过地传入他耳中。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打翻的蜡烛已经悄无声息地点燃了干燥的幔帐。无声燃着的火苗下,他也看见了那藏在夜色和衣袖之下的伤口,看见了那些涌出的血。
  谢昀一时怔怔,眼前再度浮现出那日所见的伤疤——固执地盘旋心口上,蜿蜒,丑陋。
  原来……竟是真的吗?
  巨大的惶惑如夜幕降临。握刀的手浸透了滚烫血液,谢昀却犹觉寒凉。
  下一刻,他看见朔月摇了摇头。
  在林遐看不见的地方,朔月对他笑了笑。
  “我吃了药。”他用口型说。
  “我骗他的。”
  他无声地重复。
  地上绘制的衔尾蛇已经被踩踏得看不出原本形容,更别提那些将它浸泡的鲜血。此刻任谁来看,这一地狼藉都只是小儿涂鸦,与长生秘术扯不上任何关系。
  林遐直直盯着朔月半晌,突然握住那柄穿透胸腔的刀,用力一拔。
  谢昀反应很快,片刻喘息时间都没给他留,刀刃直直横上他的咽喉。
  ——这是他的儿子呢。林遐如此想。
  尽管他曾试图杀死谢昀,而此刻他也即将被谢昀杀死。
  他挣扎着调转了方向,看向面若寒霜的谢昀。
  胸口血流如注,但此刻如果能敷药止血,兴许自己还不会死。
  原来受伤这么痛吗……金贵养大的林家少爷没受过这种委屈。
  不知怎的,林遐想起了那个枯守庵堂的女人。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二十年前,可今日那些哭喊和泪水却格外清晰地再现。
  林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嘴呼唤自己的儿子:“昀儿……”
  他准备了很多说辞,自信能直击谢昀弱点。
  比如,你我才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咱们才是最亲密无间的人。
  比如,谢从澜对你心怀不轨,待借你之手除去我之后,下一个就到你,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杀死谢从澜才是。
  比如,我能帮你除去谢从澜,帮你掌控朝堂,重新拥有朔月。
  但他只来得及张了一下嘴,便尝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
  谢昀挥刀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林遐尸首的时候,却多了一点触动。
  林遐双目圆睁,看起来死不瞑目。
  倒不是谢昀生出了一点父子之情,纠结要不要让他闭目为安。
  “死的未免太痛快了。”他心中又想,“应该让母亲亲自来杀他的。”
  只是母亲在忙别的事情。
  太皇太后的寝宫中,站着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林群玉睁大了眼睛。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慧云夫人,谢昀的生身母亲。
  陛下不知去了何处,外头不时响起刀兵之声,她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平静地给太皇太后擦洗换衣。不论如何,姑祖母疼爱了她许多年,她也应当送姑祖母最后一程。
  而后她见到了慧云夫人。
  在她意识到“父亲”的异样后,她便留了个心眼。她默不作声地回了行宫照顾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缠绵病榻,没有意识,自然回答不了她,她因此将目光放在了服侍太皇太后几十年的大宫女青蓝身上。
  青蓝是自己人,亦信任自己。
  她稍微一诈,便诈出了些许真相——有关林遐、慧云夫人、谢昀。
  初闻此事,她只觉得荒谬,即使身为林家女儿,亦为林家的权势愕然。而后再细想,她却忍不住去想慧云夫人。
  一朝跌入深渊,二十年庵堂苦守……同为女子,其间血泪心酸,可想而知。
  知道真相后,在此刻见到慧云夫人,不难想她要做些什么。纵然心中百感交集,林群玉仍旧下意识拦在太皇太后身前:“您……”
  慧云夫人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她能进来这里,自然是得了谢从澜允准。外头刀兵之声震天,但即使林群玉再怎么呼救,也不会有人进来。
  如果她要报仇,此刻是绝佳时机。
  林群玉忽然道:“姑祖母就要走了。”
  “我自幼在姑祖母膝下长大,养育之恩不敢忘,但我也知您对姑祖母心怀怨恨——当年之事若换了我,我也是一样的。”
  “只是姑祖母年事已高,又时日无多,我既受养育之恩,不能看着旁人伤她。您若要报仇,找我也是一样的。”
  许久许久,连外头的刀兵声都静下来了。
  林群玉陡然听得慧云夫人——不,周令仪轻笑了一声:“报仇?我找你报什么仇。”
  林群玉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没有道理,但事到如今,她还能做什么?
  为姑祖母伤了慧云夫人吗?她读诗书通廉耻,做不到。
  可难道要看着慧云夫人杀死姑祖母?为人晚辈,履蒙教养,她更做不到。
  慧云夫人却径直越过她,开始找什么东西。
  林群玉久久没有等到回音,抬头看向慧云夫人。
  她试探地问道:“您是……在找什么吗?”
  林群玉打开了床头的暗格。
  暗格弹出来的声音似乎惊到了太皇太后,她双眸大张,嗬嗬吐气,仿佛要制止林群玉的行为。但暗格里的盒子还是被取走了,稳稳地递到了慧云夫人面前。
  她知道这原本就是慧云夫人的东西。
  周令仪打开了那个盒子。
  那里面放着一封书信。那是二十年前,谢昀诞生时,太皇太后逼迫她写下的。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如果东窗事发,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带走那张纸,而是就着烛火,烧尽了这些残留的痕迹。明灭的烛火中,黑色灰烬飘飘洒洒落下,如同畸变的雪。
  甲兵横扫,刀剑雪亮。长安城静默了百年的青砖为铁甲震动,一户又一户紧闭的宅门被撞开,通明的灯火照得夜色如昼。
  上至官员,下至私兵,雷霆手段,乱党震惶。
  林遐毕生的梦想——权力和生命,都在今夜葬送了。
  今夜的长安城,无人安眠。
  谢从澜大步进来,身后的兵士们带进深夜的寒气。
  他背后随从者众多,更显得谢昀孤身一人,半边身体血色淋漓。
  有人认出了谢昀,窃窃私语道:“那人……是不是先皇……”
  旋即有人瞪他,让他闭嘴——什么话也敢说,不想要命了?
  不管平时交情如何,此时众人却都有了默契,静静退至一旁,等待着这两人抉择出一个皇帝。
  其实形势很容易分辨。谢从澜身后紧跟的军士们披坚执锐,严阵以待,谢昀身旁却空无一人。
  不,也不算空无一人。
  很快有人认出了谢昀身边站着的少年。
  皎若朗月,秀丽无双。
  那是谢昀亲封的留在宫中培养的客卿,是深入北狄军营,破除大法师骗术的少年英才。在谢昀消失后,他又重新跟在了谢从澜身边,出入书房宫禁如入无人之地,最得宠不过。
  他身上鲜血淋漓。
  在或诧异或敬畏的目光中,谢从澜温言出声:“朔月,来朕这里。”朔月没有动。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他四面环顾,注意到了林遐。
  死不瞑目的、双目圆睁的林遐。
  林遐脖子上有刀伤,胸前的口子缓慢地淌血,脸色青白身体僵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死人了。
  可是朔月却看到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那把刀就在他手边。
  所有人都看着谢昀和谢从澜,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死在易命阵法——那一团狼藉中的林遐,更没人想到踢走他手边的短刃。
  因此他得以用最后一口气摸到那把刀,朝谢昀的背后掷去。
  为人子,给父亲陪葬,也是天理。
  短刃顺利没入人的胸膛,发出噗嗤一声。
  只是,不是谢昀的。
  朔月低头看了看心口上的刀。时至今日,他仍旧习惯挡在谢昀面前。……痛。
  漫长实则短暂的恍然后,朔月重新抬头,环顾四周。
  在这刹那之间,林遐已经被兵士们重新按在地上,拖出了早已不成样子的易命阵法。他双眸大睁,似要咆哮愤慨,但胸膛里的血已经流尽。而谢从澜静静站在原地,望向他的目光温和而复杂。
  目光上移,他看见了谢昀。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正蜷在谢昀怀里。
  谢昀背对着众人,低头凝视着他。
  他流出的血把谢昀染红了。
  一股巨大的疼痛自心口的位置蔓延开来,超越了刀刃带来的伤痛,带着异常熟悉的感觉。
  朔月猜测这是某种征兆。
  但他只是慢慢伸出手,试图擦净谢昀被自己的血弄脏的脸颊。
  那只手冰凉柔软,触碰自己脸颊的时候,如同羽毛轻扫,带来些许僵硬。……苦肉计。
  心中自然而然掠过这几个字,谢昀蓦然有些气恼。
  谁要他救了?自作主张,把自己弄得一身血,还要做出这可怜样子来博同情。难道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原谅他吗?
  许多双眼睛盯着,他却全都不放在心里,只看着朔月冷笑:“怎么,危难当头,不去救你的陛下,反倒来救我一介庶民?”
  他咄咄逼人:“是觉得我有望夺回皇位,想提前投诚吗?”朔月听不懂。
  他只看见谢昀的嘴唇一张一合,谢昀的面庞愈发遥远。
  他只听到自己的骨骼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好像要逃离这具躯体重新组合一遍。
  谢昀没有扔开他,他得以安心地蜷缩在阔别已久的怀中。眼前飞掠过一幕幕景象,好似传说中死前的走马灯。
  谢从清抚摸着他面庞时露出的痴迷笑意,不由僧人站在易命阵法中不肯离去的身影,自城墙坠落的朝露释然而笑,如倦鸟归林,还有因自己而死的母亲,此刻正长眠在铺满蓝紫色小花的春日山林。
  就在这时,他卸下了一千斤的重担,轻盈得像一根羽毛,随时可以飞向远方的天空。
  他闭了闭眼睛,听到母亲遥远的呼唤。
  “对不起。”
  朔月静静凝视着谢昀,忽然开口。
  怀抱自己的手臂剧烈震颤了一下。
  那双眼睛掠过许多情绪。茫然、怨愤、怔忡、委屈,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天雪地一般的宁静。
  身躯已经难以行走,支撑的只有灵魂。他推开谢昀,朝谢从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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