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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观音(古代架空)——一枝安

时间:2024-07-06 10:40:29  作者:一枝安
  满地狼藉中,朔月望着谢昀消失的方向。
  匕首还握在手里,血从掌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渐渐止住了。
  有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不忍心下死手?”
  “是你自己没能拦住他。”朔月不回头,声音平平地陈述,“我已经按陛下说的去做了。”
  “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我还不忍心真杀了他。”林遐的神态看起来有些怅然,好像真成了个爱子之心深重的慈父,“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放的好大一把火,恨不能把我们连同他自己都烧死,今日是他第二次想要我的命了……有这种儿子,我也着实苦恼得很。”
  朔月静默地望着满目黑暗,林遐却像是将他当成了什么知心密友,兀自说了下去。
  “当初我与姑母都说,他既然是林家的儿子,是我们的血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好好地坐着皇位便是。林家不会对他的皇位动心思,他继续保林氏代代荣华——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得今日这般难看?”林遐长吁短叹,“可惜啊……”
  朔月低头去拔脚腕上的铁环。
  铁环入骨,纠缠血肉。他咬牙扯下一半,一时间冷汗涔涔,险些支撑不住身体瘫软下去:“那你今日是想再劝一劝他?”
  “我还没这么天真。”林遐淡淡笑道,“或许陛下没必要非让他死,但我嘛……”
  他确实动了杀心。
  这是一份复杂的情感。即使林遐从未尽过父亲的职责,即使谢昀的出生并非他本意,他还是会遵循着男人的本能,希望子孙满堂、血脉绵长,希望享受世俗的权威,再怎么求仙问道、超脱世俗也改不了这份原始冲动。
  当然,如果儿子要杀他,挑战他的权威,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刚刚拔刀时不是很果决吗,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他瞟一眼朔月,讥笑道,“你不是最遵守契约吗?如今皇位上那位才是皇帝,你方才所为,陛下一定高兴。”
  朔月知道林遐在嘲笑他。
  为着虚无缥缈的契约,伤害深爱自己的人……天底下没有人会这样做,但朔月做了。为什么呢?
  握刀的那只手被猝然抓住。朔月知道林遐想看什么,却不想由着他,匕首电光火石间出鞘,抵上了他的咽喉。
  握着匕首的手依然很稳。
  就算刀刃不久前才深深地切开过掌心血肉,此时此刻,也已经痊愈了。
  匕首抵着脖颈,林遐混不在意,只是冷笑一声。
  刹那间,私牢自四面八方涌出数十人,皆是黑巾覆面,与夜色融为一体,放眼望去,俱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这些都是豢养在林遐门下的死士。林氏弄权已然至此。
  朔月环视一圈,淡淡出声:“林大人是想将我一直囚禁在这里?”
  “陛下只想我与谢昀断了情分,可不会愿意让我一直离开他身边。”
  “我岂敢呢。”林遐眸中闪过一点冷意,旋即换上恭维的笑容,“公子天赋异禀,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我往后仕途还要多仰仗公子,岂敢得罪。”
  他示意众人都退下,朝着朔月微微一俯身,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公子这边请。”
  朔月在深夜回了宫。
  照月堂安静如初,整个皇城都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有半分改变。李崇在照月堂中团团转了几日,守夜时陡然瞧见熟悉的身影,当下惊喜万分。
  “公子,你这些时日……”在看清朔月模样时,李崇的声音骤然止住。
  黑衣上深深浅浅,脸颊肌肤也溅上了血和泥,在他的记忆中,朔月永远都是干净清冽的模样,如何这般狼狈过?
  如果谢昀在的话,必然不舍得朔月这样……一无所知的他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朔月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我没事,你去歇息吧。”
  于是再无人来打扰。
  夜晚过了一半,即使是最繁忙的人也睡了。
  寂静的照月堂中,朔月扶着桌角,慢慢坐下——这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他双腿发颤,手臂无力,花了很久才让自己妥妥贴贴地坐好。
  谢从澜没有露面,但自己将刀刺向谢昀,又在此时回宫,他应当是都知道的——或者是,这原本便是他的授意。
  朔月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那上面的血还没洗净。
  片刻之前,这只手还被谢昀握住安慰,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而后他被自己刺中。……
  林遐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知道林遐没有说谎。
  谢从澜不喜欢他与谢昀有接触,更不喜欢他心中装着谢昀。用他为诱饵吸引谢昀前来,再由自己为谢昀送上致命一击,便能够完完全全断绝他们二人的亲密关系。
  他没有刺得很深,刀锋在没入谢昀皮肉中时,身体中便有什么东西开始疯狂尖叫,让他住手,让他停下。
  于是他生生止住了,匕首转了个方向,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割向自己的掌心,那些看似可怖的血大多来自他自己。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刺出了那一刀。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朔月头痛欲裂。他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这四天亦或是五天的经历,想不起来自己听到谢从澜旨意时的情绪,更想不起来刺出那一刀时的心情。
  他似乎拒绝过,反驳过,挣扎过,那条铁环便是在那时钉进去的……
  可是后来他又答应了……他为什么答应了呢?
  本能驱使了他。
  十几年的教导刻在了他的魂魄深处,成为他永恒追逐的信条。那份信条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在他被疼痛折磨、茫然恍惚之际,轻轻推了一把。
  于是利刃出鞘。
  他为契约而生,奉契约而来。既然决定了留在谢从澜身边,在死去之前好好地守着契约,那便要忠于自己的选择。
  可是心口绞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命。
  昔日他射出那一箭,杀死朝露之际,便是半只脚踏进了死亡。
  朝露对他说,在未来的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疼痛,那些疼痛源自过去未令他死去的伤,在过去几十个深夜中他已经深有体会。
  但此时他却感到一股不一样的情绪。
  他又想起谢昀离去前的遥遥一瞥,混合着惊异、悲伤和怨怒。
  他的伤严重吗?他杀出重围了吗?他还活着吗?仅仅是这么一想,朔月便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非常非常严重的事。
  比背不出书、射不了箭严重几百倍几千倍的事。
  朔月不记得自己出神了多久,他坐在窗边,一夜未眠,临近天明才将将睡着,于梦中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梦中,他自北境万里迢迢赶回长安,怀抱的主人站在照月堂门前等他,笑意盈盈地朝他招手。他很高兴地喊陛下,觉得未来正如同自己期望过的那样徐徐展开。
  直到谢昀肩膀上绽开血花,面色如同雪一样惨白下去。他惊惧地喊陛下,一扭头,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刺中谢昀的匕首正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甩不掉,洗不净……
  朔月猝然惊醒,一睁眼便瞧见了谢从澜。
  四周寂静,谢从澜低眉含笑,轻轻顺着他的脊背:“做噩梦了?”
  掌心落在脊背上的触感温和而轻柔。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朔月定定地凝视着他,黑黝黝的眼瞳渐渐重新聚焦起来。
  “我……”他沉默了片刻,坦率地说道,“我梦见谢昀了。”
  昨夜混乱流离仿佛一场梦,见到谢从澜时才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他自己亲手作下的结果。
  “谢昀强闯出去后便失踪了,没有找到人。”谢从澜没有掩饰什么,在朔月面前,确实没有掩饰的必要,“你想见的话,朕会派人去找——你想见他吗?”
  朔月默默无声,半晌道:“不想。”
  不顾谢从澜的诧异,他垂下眼睛,轻声说:“我不想见到他……陛下别找了。”
  即使是不死之身,他看起来却苍白而疲惫,浑身冰凉得可怕。被谢从澜揽进怀里时,像是一张风吹雨淋的纸,稍稍用力便要碎在泥浆里。
  谢从澜微微低头,在朔月眉心落下一吻。
  那一吻带着冰凉的体温,令朔月骤然僵直了身体。
  没有道理。他想。……这是谢从澜,是新的皇帝,与谢从清没有区别,与谢昀亦没有区别。自己如何对待谢昀,就应该如何对待他。
  可是脊背却像暴露在风暴和烈日下的顽石,尽管主人一再逼迫放松,却固执地维持着僵硬,最心底的声音疯狂叫嚣着逃离。
  他不知原因,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唯有泪水遵循着身体本能落下。……
  怀中渐渐传来抽泣的声音。谢从澜抚着他的头发,无可避免地有点心疼,心中却安定许多。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可以彻底抛下那个人,彻彻底底只属于他了。
  谢昀是死是活,其实已没那么重要了。
  他并非皇室血脉,自己手上攥着他身世的把柄,不怕他来日翻盘登基。
  最重要的是,朔月亲手向着谢昀刺出一刀。
  任谢昀用情再深,本就处在孤苦流离中的人乍然被深爱之人背叛,能不能撑过这种打击活下来还另说,想再对朔月心怀爱怜却是不可能的了。
  朔月也是同理。
  他看得出朔月对谢昀有感情。人非草木顽石,几百个日夜相伴,自然有情。但这一刀刺出后,朔月再想起谢昀,恐怕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了。
  这一刀必然成为他们的隔阂。天堑在此,绝非人力可以跨越。
  手段是小人的手段,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朔月能永远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便是再卑劣的行径,他也甘之如饴。
  他为朔月擦拭去额头上的血迹,轻轻地问道:“朔月,你从前说愿意嫁给朕……如今可还作数?”
  【作者有话说】
  可能别人看朔月此举是背叛,但对此时的朔月来说不是。
  某种程度上,他被畸形教导很多年,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人,“契约”对旁人来说荒唐,对他来说不是。
  一直以来他就是为契约而活,这就是他十几年来受到的教育,契约扎根脑海扎根心底。
  他需要一些经历才能够真正地破除心中契约。
  只有刺出这一刀,二人关系脱离过去繁荣的表象,他才能更深刻地意识到他对谢昀是“爱”而非“契约”,才能发展出超越本能的感情。
  HE会好好圆回来的,大家晚安~
 
 
第65章 长河水滔滔东流去
  天气一日日冷下来,朔月站在朱红廊柱下出神,蓦然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穿上了冬装。
  天上飘起雪花的那天,他再次遇见了严文卿。
  自那日长安城外林中一别,他们确实是许久未见了。
  他微微低头:“严大人。”
  一别数日,严文卿又恢复了昔日风流慧黠,望向他的时候,神情中全然捕捉不到当时分别时的失望惊异。
  不过今日见面,他并不为着责备朔月当日离去,他有更重要的话要和朔月说。
  转过一条回廊,隐晦的角落里一盏灯也没有。严文卿一双眼睛却比烛火要亮,声音压得很低,毕竟在宫里说这些实在冒着极大风险:“陛下……谢昀有消息了。”
  不知为什么,朔月的反应并不像他预料中的那么激动。
  严文卿将这归结于朔月过于诧异惊喜,以至于难以表现出来,觑了一眼四周无人,继续压低声音诉说:“他受了伤,身体不大好,等他稍微好一点,我安排你们见面……”
  那声音很热切,很欢喜,却在听到什么后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朔月觉得自己不该隐瞒。
  于是他望向满目诧异的严文卿,用近乎残忍、但又异常坦诚的态度说道:“我知道,是我伤了他。”……
  谢从澜这些时日没怎么来,大约是因为自己那天拒绝了他。
  谢从澜或许没想过自己会拒绝他,毕竟他会为了契约背叛谢昀,当然也可以为了契约选择嫁与自己。
  在他这里,自己是一个无情无义、古板而迂腐的人。
  朔月从他的怀中脱身,手指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带进了一个糟糕的境地,他站在四面悬崖的高台上,再稍稍向前走一步便将彻底回不了头——事实上已然无法回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罢了。但……
  悬崖深不见底,他不想一错再错了。
  许久,谢从澜的声音静静地传来,带着一丝难言的愠怒:“后悔了?”
  朔月默默不语。
  如今他并没有后悔的理由,也没有离开的道路。
  他只是……陡然发现自己是口是心非的,是表里不一的。
  是的,他明明应该平静温和地答应成婚,不加犹豫地答应皇帝要他做的一切事情,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平静,也没有那么心甘情愿。
  他以为自己会奉行终生的契约,他以为会在心中伫立成百上千年的坚固城墙,实际上早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裂开了蛛丝细纹,在他刺出那一刀后应声而碎。
  他的价值和意义,便一道化为齑粉。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朔月……你要想明白,只有我在意你的契约。”谢从澜悠悠叹息,“世上这么多人,谢从清只把契约当做玩弄你的工具,谢昀对你再好,也打心底瞧不上所谓的契约,否则他为何总是想将你丢出去?”
  谢从澜的声音骤然冷厉起来:“只有我,朔月,只有我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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