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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观音(古代架空)——一枝安

时间:2024-07-06 10:40:29  作者:一枝安
  他们曾在鬼市相遇,对方笑着送他一盆龙骨。新年除夕夜里,他在大殿上睡意朦胧时,一抬眼,却见那人坐在热闹人群中自斟自饮,酒液给他苍白的面孔染上绯红。捕捉到朔月的目光,他举起酒杯敬他,祝愿他新年顺意。
  而今他坐在御书房,依旧是病弱模样,但穿着的已是玄黄龙袍,姿态从容,仿佛天生就该坐在这里一样。
  朔月没有回应他的问候,却平静地反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相当无礼、相当冒犯。
  谢从澜却没有恼意:“我自然知道。”
  他不用“朕”自称,平静地叙说朔月在北境的所作所为:“如今人人知晓,你孤身潜伏北狄王宫,一箭射杀北狄大法师,破除了所谓的奇迹,可以说,没有你,人们依旧会惊愕甚至恐惧于不死之身,战争也不会如此快地终结。”
  那些丰功伟绩在此刻听起来却分外刺耳。
  朔月依旧沉默着。
  “或许那个大法师是假冒,但奇迹是存在的。”谢从澜道,“我知道,你便是那长生不死的奇迹。”
  “我还知道,长明族与谢氏皇族订下了契约,当有一长生不死之人守护天子。你便是被选中的那人。”
  契约二字落下,朔月似乎终于从漫长的思考中回过了神。
  离开严文卿后,他心中其实有些茫然,或者说是惶恐。
  那是坚持多年的信仰突然失去了支柱,攀附的藤蔓突然失去了树干,赖以生存的意义突兀地消失在迷雾。
  有那么一刹那,他找不到谢昀,找不到依托,找不到契约的另一个对象,踩在布满裂隙的冰面上,再往前行一步便坠入没有意义的无底深渊。
  自由的感觉恍惚而虚无,令他如坠云端。
  在见到谢从澜时,这种不实的、荒芜的感觉陡然消散了,他从云端落在了实处。是的,契约。
  这是他生下来便被赋予的使命,是他曾经二十年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永生者偷窃了族人的性命,便应当替族人解脱担责。
  即使谢昀和朝露是那样的不屑,即使他明白他们是希望自己活得自由,明白他们都是从世俗的意义为自己着想——却都不能动摇他履行契约的决心和毅力。
  猎户捕猎,农夫种田,官员做官,世人各司其职,而守候在皇帝身边便是他该做的事情,如今只是履约的对象换了人。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今,你是皇帝了。”
  这皇位,哪怕是偷的抢的骗的,不论如何,他是周朝的血脉,是新的皇帝了。
  再简单不过的逻辑。
  谢从澜似乎想说什么,但朔月已经很快地回答了他:“我粗通医术。”
  谢从澜一顿:“什么?”
  朔月直视着谢从澜的眼睛,多日长途跋涉未改其秀丽风姿,眸光清亮如同天上皎皎明月:“陛下放心,我会尽己所能,治好你的病。”
  他不问谢昀,也不问真相。
  有那么片刻时间,他惊异于自己这么快就接受了谢昀不再是皇帝的事实,也诧异自己如此轻易地叫出了“陛下”二字,仿佛这个称呼对应的原本就是谢从澜。
  但很快,这惊异也转瞬即逝了。
  谢从澜问:“真心话吗?”
  想起严文卿的诧异、质问和愤慨,朔月反问:“陛下觉得我冷漠无情吗?”
  谢从澜笑了笑:“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纵使那在旁人看来荒谬可笑。”
  朔月怔怔地凝视着他,心中蔓延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谢从澜理解他。
  这本该是值得欣喜的。谢昀那般好,也会觉得他的契约荒唐,总想将他赶出宫去,去追寻所谓的自由。即使谢昀承诺再也不赶走他了,但他知道谢昀心中并不愿自己留下。
  可是这当下,他却忍不住想谢昀。
  他在做什么呢?他当初发生了什么呢?他知道自己回宫了吗?他生气了吗?他在等我吗?
  他……还活着吗?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满怀恐惧和忧虑地逃避谢昀的离开,转而用契约和意义填满失去谢昀后大片大片的空白。
  只听四周阒寂无声,龙椅上的新皇温声向他承诺:“我会尽量坐稳皇位,让你在我身边久一些。”
  如同谢昀曾经向他承诺的那样。
  朔月轻声道:“愿陛下做明君。”
  倘若谢从澜再行炼丹修道的荒唐之事,他不会留下。……这是很久很久的从前,他与谢昀拟定的新的契约。一念至此,朔月不由得恍惚。
  脚步欲行,朔月又回头道:“严大人只是为我着想,陛下莫怪。”
  “严爱卿是肱骨之臣,我自然不会怪他。”谢从澜知道他说的是昨夜的事情,大度地未曾计较,却又道,“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朔月答:“见过沙场征伐,有些触动。”
  谢从澜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你一路辛苦了,去休息吧。”
  朔月从善如流地转身,一应动作都流水般自如。
  望着远去的背影,谢从澜喃喃叹道:“他大概是这场宫变里面最冷静的人了。”
  疏离,冷静,没有任何私人情感,仿佛上天降下的旨意,只追随最后的胜利者。
  有个低低垂首的身影从暗处转来,为他续上一盏茶水。赫然是李崇。
  谢从澜转头问他:“他同谢昀也是这般吗?”
  李崇将腰弯得更低,一派恭谨:“公子是个毫无私心的人,怎么会区别对待呢。”
  谢从澜不语,良久才道:“你与他还算熟悉,便去照月堂伺候吧。”
 
 
第60章 我只是履行契约
  夜幕降临,京城南郊一座宅院中还亮着微弱灯光。
  除了三名素日伪作商贾潜伏民间的影卫,谢昀没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任何亲近的人。
  他坐在黑暗的角落里,露出的一截手臂上赫然是极深的刀伤,烛火隐隐约约亮着,映出与昔日运筹帷幄的少年天子浑然不同的苍白病弱。
  影卫的声音穿过黑暗,落入他耳中:“公子回宫去了。”
  “我知道了。”
  这似乎不是个特别意外的回答。谢昀攥了攥手指,又很快地松开,轻轻说道:“你们去吧……不必去找他。”
  照月堂一切如旧,仿佛他不是离开了小半年,而是去宫外集市逛了一圈、去藏书阁睡了一觉。
  朔月坐在熟悉的床榻上,看着四周的景致,方才觉得从云端落到了地上,觉出几分真实感。
  走前没临完的字帖还摞在桌上,白玉仙鹤一如既往地卧在窗边,花瓶里的翠竹换上了新的,在这萧瑟的秋日分外鲜亮,角落里却残留着几片原先的枯叶,想来是更换匆忙,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谢昀不在后,这里必然也经历了一场清洗,确保谢从澜的继位不会有任何疑问。
  躺在床上时,他惊觉自己没有对谢从澜提起那些与谢昀相伴而眠的往事——按照一贯的逻辑,他今晚是应该睡在谢从澜外侧,以防有刺客半夜来袭的。
  或许是自己成熟了许多,知道了那些行为意义不大,所以才自觉地忘记了吧。
  朔月说服了自己,放任自己入了梦乡。
  皇帝换了人,但皇宫中的生活却一如往常。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朔月对着照月堂外的花木出神,忽然听闻李崇通传陛下来了,便回过头去。
  谢从澜是个温和的人。
  依照这些时日的相处来看,他似乎没什么爱好,后宫也无妃嫔,纵使身体病弱,也不像谢从清一样痴迷于炼丹修道,对长生并无追求。更是从未逼迫他读书写字,或者做些别的。
  公务之余,便常常到照月堂里坐着,与朔月闲话。
  谢昀不曾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
  “今日可还高兴?”谢从澜道,“今日外邦使臣进京,贡品里有几只模样稀罕的猫狗,你喜欢的话,朕让他们送来。”
  朔月不懂谢从澜为何如此放低姿态——皇帝是永远的掌控者,便是觊觎自己的不死之身,也大可顺着自己的心意作为。
  或许,是想将自己收入后宫?
  因着身体孱弱的缘故,谢从澜尚未有后妃。
  无人的夜晚,烛火摇曳下,他自然而然地问出了这句话。
  谢从澜神色一滞,勉强笑道:“为何这么问?”
  “只是确认一下。”朔月坦然回应着谢从澜的目光,“假若陛下想的话,我没有不情愿。我的一切都属于陛下,陛下想怎样对待我,都是可以的,不必委屈自己。”
  毫无私心的话,全然坦白的人。
  谢从澜久久不语。
  “你果真这样想吗?”
  朔月反问:“陛下是想问,我是否也对谢昀这样说过吗?”
  外头风声簌簌。
  “诚如陛下所想,我只是履行契约。”朔月道,眉宇宁静未有波澜,“当日见面,已经与陛下说清楚……所以今日只是确认一下,陛下不必多思。”
  锋芒、锐利、敏捷。
  看着还是昔日温润模样,内里却已经变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大字不识、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年,却又有从未改变的坦白和赤诚,如何不勾人魂魄?谢从澜静静地想,谢昀当真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孩子。
  只可惜他呕心沥血地教养,千算万算为朔月铺平道路、留下保障,却还是让自己摘了果实。
  谢从澜没有应他,这个话题便从此不了了之了。
  新皇登基后第一场大练兵,朔月随谢从澜去往东门城外的禁军大营校场。
  连绵的秋雨过后,京城便一日日地冷下来,清早起来,外头的玉兰树都挂着莹白的霜。
  点将台上,众位将军簇拥,底下在热火朝天地练兵,因此纵使天寒,谢从澜也没裹上厚重大氅,寒风中脸色似有些苍白。
  朔月向他投去征询的目光。他今日换了身银黑劲装,头发高高束起,一派少年侠气,任谁看到都不由得双眼一亮。
  谢从澜负手立在点将台上,衣袍卷起猎猎的风,朝他笑笑:“无妨。”
  “你孤身潜入北境杀敌,合该给你个封赏,不然岂不是寒了众将士的心。”谢从澜旧事重提。
  他还没有官职。
  毕竟客卿再怎么好听,也不过一介白衣。
  此次练兵,他便站在谢从澜身侧。周廷山回京不久,便将他的英雄事迹传了个遍。
  皇帝也下旨褒扬,众将都知道这是孤身潜伏北境、一力破除不死阴谋的朝廷客卿,惊讶之余也有几分敬重,以前那些怀疑他身份的风言风语也散了些许。
  宫中古籍珍宝甚多,得陛下恩赐,留在这里研讨习学,也是合情合理。
  朔月从暗面来到明面,首先要面对的便是身份。
  过去他在谢从清身边,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抹杀干净。而如今,他已然回不到那种隐秘的生活了。
  朔月躬身道:“陛下,臣能留在宫中,研习古籍、讨教医术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其他。”
  谢从澜抬手让他起来,起身时,朔月不禁有些恍惚。
  第一次以相对独立的身份站在众人之前,陌生感像潮水一样漫过心头。
  客卿的身份,留在宫中的理由,让他从暗面走到明面与人交往,都是谢昀昔日一手安排。谢昀若是能见到他如今的周全样子,大概会很欣慰吧?
  只是他终究背弃了谢昀。
  点将台下,兵士们呼号声震天。谢从澜跟一位将军谈着什么,朔月便走了个神,望着谢从澜,莫名在心中描摹出谢昀的面孔。
  这样的郑重场合下,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谢昀,亦不知自己为何会将谢昀与谢从澜比较,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诡异地掠过这样的想法。……不像。
  他心中莫名划过这个念头。
  不止是年少和年长、康健和病弱的区别。谢从澜轮廓柔和,一双桃花眼总是含笑多情。谢昀却是眉如墨画,眉骨不耐烦时压着,有股锋利的意味,似笑非笑地看着你时,便像半掩在鞘里的剑,趁人还懵懂时取人性命。
  先前还不觉什么,现在细细想来,谢昀和谢从清似乎也不是很相像。
  包括几个皇子和王爷,谢家人容貌多柔和,少有这样浓烈夺目的长相。
  朔月被这个念头震得浑身一激灵,忽而有声音传来:“微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循声望去,入目是一双锋利的眉骨。
  ——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丞相林迩。
  谢从澜温和抬手:“林相政务繁忙,近日又卧病在床,朕岂会怪罪。”
  两人又笑着客套几句,起身之际,林相向他投来了目光:“许久不见,朔先生一箭射杀北狄法师,除了长生阴谋,当真是天纵英才——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赐教。”
  “大人是想问,在此之前大法师是如何瞒过众人,做出此等刀枪不入的假象吗?”
  这也是众人都关心的话题。
  在此之前,朔月也与谢从澜谈过。
  他未将朝露的真实身份告诉谢从澜,只说那大法师长生是假,与阿岱合谋篡权是真。
  大法师本身身体强悍,功夫不弱,又有江湖上私下流传的丹药相助,与楚静澜打斗时刀枪不入的神迹亦是借助丹药恢复。阿岱挑选他做了所谓的神明,伪造长生不死的奇迹,赢得狄人信服,动摇大周军心。
  “原来如此,狄人当真狡诈。”林相听罢,微笑着颔首,“若真有长生不死,也该庇佑我大周朝,庇佑陛下才对。”
  朔月微微一顿。
  林相年近五十,浓眉如剑,目若朗星,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流英俊。
  但是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去往北境之前,他也曾与林相有过一面之缘。林相多年来高居庙堂,老成谋国,看人看事都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对他尤其不屑,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全然不放在眼里。
  但如今,他的目光却有一种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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