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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观音(古代架空)——一枝安

时间:2024-07-06 10:40:29  作者:一枝安
  周廷山的目光来回扫过他过分秀丽的面庞:“你也听到了,那些兵将们说的神明。”
  “陛下高瞻远瞩,派你前来,想必你定有过人之处。”周廷山扬手指一指面前起伏连绵的山峦,“但我实在不明,你究竟有什么办法?如今越过林山,便到雁城,战事迫在眉睫。你若有什么法子,不若提前告知,我们也好配合。”
  对这个习惯直来直去的小将军来说,这番话已经足够客气了。
  朔月心中思忖。
  他说不好北狄人的神明是真是假,但他的身份却毋庸置疑。也因此,他不清楚该怎样做下去。
  要公开身份,然后和那北狄的大法师打擂台吗?那这岂不是证实了长生不死的存在?往后若是接二连三冒出更多“不死之身”——别管真假,又该在民间掀起多大的波澜?
  他忽地望向周廷山:“将军觉得,那大法师是真是假?”
  “待我大破北狄,活捉了那装神弄鬼的东西,便知道他是不是神仙!”周廷山脸色沉了沉,咬牙道,“纵使是真的神仙,胆敢祸乱边境,我也定将他关进地狱!”
  是夜,朔月辗转难眠,正要睡下时,却听得号角之声。
  踏出营帐,周军已然整肃,周廷山穿戴好盔甲,见他过来,沉声道:“无碍,是北狄人自己出乱子了。”
  精练的斥候已经送来了北狄的情报。
  他读罢,面上划过一丝讥讽:“早听闻北狄二王子和公主争斗不休,如今大战在即,竟放任手下伪作周军,偷袭了巡查边境的乌檀公主,如此不分轻重,就算有神明相助又能如何?”
  朔月默然不语,却又想起谢昀。如今两国开战在即,前线吃紧,谢昀自然不愿内政生变,但林氏若步步紧逼,大周岂非也将如北狄一般自内部生乱?
  却在此时,一团火球刺破夜幕。
  北狄人投石问路,也想探一探周军的虚实。
  周廷山厉声道:“放箭!”
  顷刻箭簇如雨。
  短暂的交锋过去,几方势力都暂时停了下来,周廷山凝视着远方黑漆漆的山林,却忽听朔月说了什么。
  他诧道:“你说什么?”
  凄冷月光下,朔月重复道:“我有一个办法。”
  朔月是在剧痛中醒来的。
  山崖陡峭,遍地层岩,这一摔一滚,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昏沉中能听到断裂的骨骼重新生长的声音。
  咯吱咯吱,像春笋拔节。
  良久,金蛇钻入心脏,带来新生后悄然离去。
  一时不慎,竟然从山上滚了下来……朔月挣扎着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凛凛刀光。
  他即刻清醒过来。
  虽然自山崖滚落是个极大的失误,但也算歪打正着。要见的主角就在眼前,他也不必再费心寻找了。
  持刀的女子面冷如霜,纵使面色脏污、衣衫破损,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也只会是那比刀更锐利的锋芒。
  ——北狄先皇后之女,王位的有力角逐者,公主乌檀。
  刀锋抵住脖颈。目光一点点上抬,最后落到乌檀未持刀的那只手臂上。
  白羽箭穿透衣袖,半截箭羽冒在外头,凄清月光照的鲜血变了颜色。
  朔月望着那逐渐蔓延到手背上的乌青,思忖良久,用尽自己对胡语的毕生所学,一字一句开口道:“aluo……wu ba ni kang wu wan。”
  天地一片寂静,连夜风都被这奇妙的语言震惊到吹不动了。
  “你好”“再见”“吃了吗”“我可以帮你”……这些都是昔日谢昀教他的一些简单的胡语。
  那时他在春日暖殿里昏昏欲睡,绝然想不到有朝一日需要孤身来到这大漠边境,用笨拙的胡语与北狄交流。
  变质的胡语听进耳中,纵然手臂中毒到要失去知觉,公主仍旧没忍住有些抽搐的嘴角。
  她沉默片刻,用中原话道:“你可以说中原话,我听得懂。”
  中原文化已经渗透多年,如今北狄王城中大半胡人都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中原话。乌檀身为公主,自然不例外。
  出于对自己水平的充分认知,朔月理智地换上了中原话——反正自己这幅形容,也装不了狄人:“殿下受伤了,我可以帮你解毒。”
  乌檀一言不发,只是那刀锋抵得更深。
  “不敢欺瞒殿下,我想见殿下已久,只是苦于身份,一直未能得见。”朔月顶着颈间的刀锋,一边从荷包里取药,一边坦然道,“近日我一直徘徊在附近山林,只为见殿下一面。今夜听得战乱之声,猜测殿下在附近,这才现身。”
  这是他的计划。
  斥候来报,乌檀遭到偷袭,损耗众多,他便能借机为乌檀救治。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我自有办法破解大法师的不死之术,助公主重振威名,登上王位。”
  【作者有话说】
  搜索不到“胡语”具体是什么样的,所以瞎编了一串字母上去,总而言之都是架空的,大家看个乐子吧。——昨天晚上梦见和朔月谢昀进了无限流世界,蠢蠢欲动想摸朔月脑袋,被谢昀瞪了,可恶。
 
 
第53章 王城,祭坛,心意
  公主眯起眼睛打量他,纵使中毒病弱,气势却不减分毫。
  朔月安静地回应她的凝视,月色下面庞如玉。
  据密报所言,除了两次战场上现身、在众人面前演绎不死的奇迹后,大法师便再未出现,常人难以得见,周军数次安排密探潜入,亦从未成功。
  潜伏到公主身边、北狄王庭,进一步去接触那从未露面、至今也不知姓名的大法师——朔月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此时此刻,是他离真相最近的时候。
  “就凭你?”乌檀一声冷笑,灰蓝的眸子满是讥讽,“真是荒谬……破解不死之术?大法师为我朝立威,我为何自损?何况,来日我若登上王位,如此神迹自然归属于我,王位岂不更稳?”
  乌檀没有否认不死的事实。朔月心中一动。
  “大法师辅佐阿岱,人尽皆知,若非如此,阿岱如何能与殿下争锋?何况,殿下真的希望来日登上王位,身边有比自己威望更高的神吗?”
  见乌檀脸色微变,朔月不紧不慢地抛出最后一击:“那时,究竟是殿下为王,还是大法师为王?”
  谢昀曾与他细细分析过的北狄局势,从兵将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与周廷山的筹谋布置,多日以来唯恐疏忽以至于不敢松懈丝毫的苦苦思量,汇成今日这番大胆言语。
  神明、奇迹、福祉——这是朔月走进皇宫后听到的最多的夸赞。所有人都惊艳钦羡于他的不死之身,费尽心力哪怕只能得到他的一滴血,从未有人赤裸裸地表露过对不死之身的敌意。
  但这不适用于这位公主。
  这番话正中乌檀下怀。
  若有神明,北狄只能有一个神,那便是未来的王。
  可她那傻弟弟不明白,还妄想以神明之名立威造势,若他真的以此称王,究竟是神明听命于他,还是他成为了神明的傀儡?
  这世上只有刀枪才能实打实地统领一方,王座之上绝不可覆盖君王之外的影子。
  手臂渐渐有了知觉,乌青的皮肤渐渐恢复了正常。乌檀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臂,握刀的手依旧没有松动:“如此冒险,你有何求?”
  “我求长生。”朔月一笑,双瞳在月夜下透出几分难言的诡谲,“大法师不死之名已然朝野皆知……届时殿下登上王位,还请将大法师赐予我。”
  乌檀冷然道:“你是周人。”
  朔月微笑着答:“若有万年寿命,又何必在意生于何地、长于何国。”
  他回忆起谢从清,回忆起不由,回忆起那些人看到自己时,眸中流露出的喜悦、疯狂和向往,将自己也代入到那样的境地。
  良久,月亮隐入浓云,那把抵着自己咽喉的刀挪开了位置。
  两日后,北狄王都,白水城。
  乌檀率领残部回到王城,朔月跟在她身边,远远瞧见了王宫附近的祭坛。
  阳光炽烈,数不清的台阶上跳跃着数不清的金色光点,仿佛是圣人神明走过时留下的余辉。一路上人山人海,交谈声不绝于耳。朔月尽力分辨着其中的字句。
  “大法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前尘后世无所不晓,通阴阳八卦,晓排兵布阵……文才武学俱是玄妙,又有长生不死之身,若非神仙下凡,世上谁能有此神通?”
  朔月默默听着。如果是真的,那必然是个很厉害的族人。想必已经活了百年甚至更久,否则纵有再多天赋和毅力,也不可能将世上所有都研究透彻。
  “我亲眼见过大法师的奇迹。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血肉复现、死而复生,我只知道,这个人绝不能存在下去。”
  乌檀眺望着那高高的祭坛:“他身边无仆从侍卫,素来孤身一人,吃穿住行、见什么人,都是我那好弟弟一手安排,生怕一不留神就把这赐福赐给别人了,想要安插进什么人可比登天都难。”
  朔月敏锐地揪出一个重点:“软禁?”
  大法师并不是自愿成为二王子的人的?
  乌檀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笑:“这倒也说不准……看我那傻弟弟对大法师言听计从的模样,谁辖制谁还不一定。”
  这高耸入云的祭坛,便是大法师要求建的。为的是……
  “寻觅信徒的心意。”
  路人的声音远远传进耳朵。
  “大法师修这祭坛为咱们祈福,若是信徒想献上心意,便送到祭坛外的红塔里。说不准得了大法师青眼,收作神仙弟子,一起享不老不死的福寿呢!”
  立在人海中的祭坛,从百姓中收来的弟子,信徒献上的心意——朔月心念一动。……大法师,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沿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朔月看见了祭坛附近的六层红塔。窄小的塔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众人都手捧各式各样的“心意”,朝着红塔虔诚跪拜。
  青天白日,阳光炽烈,这情景莫名透出几分诡异。
  朔月眺望着红塔最上头的窗:“送去的东西,大法师能一模一样地收到吗?”
  乌檀淡淡道:“难说。”
  朔月眼睛弯弯:“殿下应该安排有人手吧?”
  这人倒是敏锐。乌檀扯扯嘴角,便听朔月笑道:“那个红塔的侍卫见到殿下,很是惊喜呢。”
  乌檀凝望着朔月的背影,不知在沉思什么。
  这少年有问题,毫无疑问。
  但……假若他真能做到呢?如此大胆、如此精准、如此胸有成竹——纵使是周人细作,她也不介意用他为大法师的灭亡烧一把火。
  朔月挤进了人群,将一直贴身揣在怀里的东西交给了红塔门前的侍卫,拜了三拜,虔诚至极:“这是我为大法师画的画像,请您一定送到。”
  话音未落,他便被粗鲁地挤开。
  “这是我为大法师写的诗……”
  “这是我给大法师缝制的衣裳……”
  不过片刻,这里便排起了长队,如蛇一样绕着祭坛的方向,围成一圈圈的圆形,首尾相连,缓慢蠕动。
  朔月莫名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目光上移,他在红塔最高的窗中,瞥见一张一闪而过的面孔。
  乌檀大踏步走到他身边:“你送了什么?”
  朔月笑笑,秀丽的眉眼间藏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虔诚:“只是向大法师表达一下崇敬之情。这可是我第一次离永生这么近呢。”
  明亮阳光下,他双手合十,眉目低垂,脸颊到发丝都染着金光,仿佛他才是那个高高立在祭坛之上、受万众朝拜的不死之神。
  公主府里,腰间别着长刀的女副将早已得到消息,快步迎上前来。瞧见来人,大松一口气,看见朔月时却又警惕起来:“殿下,这是……”
  “被那狗东西伏击时遇见的,替我解了毒,还算有几分本事,幸亏有他,我才没死在黄沙山上。”乌檀撩一撩眼皮,依旧对朔月发现那侍卫是自己下属这件事颇为不悦,“恩格阿穆尔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给他在府里安排个房间,不必纳进队里。”
  副将狐疑地瞥向朔月,朔月报以礼貌的微笑,跟随乌檀进了书房。
  “三日后阿岱要摆宴,庆贺我大难不死。”乌檀道,“届时大法师应当会出现。我与大法师没有交情,只能带你到宴席上,具体如何,全看你自己。”
  朔月点头:“有劳殿下。”
  “你的办法是什么?”乌檀忽道,“我看了你送的东西——那幅画像是你的法子?”
  “我说是,殿下信吗?”见乌檀沉吟,朔月微笑,秀丽的面庞上尽是志在必得,“不管我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殿下不如等结果便是。”
  乌檀沉默片刻,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办不办得成另说,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不介意多取一条性命。”
  此时此刻,周军大营。路过的士兵们皆屏气凝神,生怕让里头两位吵架的将军发现,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周将军可真有魄力和胆识,就这么把人扔进北狄老巢了?”楚静澜素来温和,此时此刻也忍不住了,“你知道朔月是什么人!他……”
  “他是陛下心仪的皇后”这句话卡在喉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尚未等他组织好语言,便被周廷山抢过了话头:“我知道朔月是我朝的客卿,足以克制那北狄的狗屁神仙!”
  “国难当头,朔月自称有办法破解北狄法师,自请卧底,我岂能不圆了他这份报国之心?”周廷山心头骤然浮现出那夜血肉复生的一幕,虽不知真假,心头却多了几分笃定,“我信朔月,待他归来,边关自然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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