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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落水后(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07-06 10:18:43  作者:今州
  小少年盯着他破了的唇瓣,拧了小臭脸,刚要说话,装聋作哑的祝弥总算姗姗来迟,一见到他们,意识到情况非比寻常,面瘫脸才皱了皱。
  他大步流星过来行礼:“四公子?您怎么在这?”
  说着他训斥那个缩小版的他:“祝留,不可无礼,你面前这位是新进府的表公子,不可扬眉于主子面前!”
  顾小灯摸撒自己的脸甩甩水珠,舔舔唇珠卷去薄薄的血腥味,心想一弥一留,大的是冷铁疙瘩,小的倒是根烧火棍子,太有意思啦。
  祝弥见他们两人行迹狼狈,立即带他们去了就近的院落,也就是顾小灯的住所。顾瑾玉有祝留搀扶着,祝弥自是不会给顾小灯搭把手,他只能撑着水淋淋的累赘衣服拖着步伐,等回到屋子里,就又冷又饿又累地瘫到地上去哼唧了。
  所有仆婢都听祝弥差遣,几乎都围着顾瑾玉伺候,就一个壮实小厮拎羊羔一样把顾小灯提溜起来送进内室。
  “能不能给我一个浴桶哦,水缸那样的大小,或者水缸也可以……”顾小灯软乎乎地比划,“我还想泡在热水里睡个回笼觉……”
  小厮脑门闪过几个问号,但还是高效照办,真把外面一个养花的水缸清空了搬进来,温水往里一注,架起顾小灯就要剥衣塞进去。
  顾小灯哭笑不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下饺子不用扒开饺子皮的!”
  他穿着里衣泥鳅一样滑进水缸,哇呀一声大叹,眯缝着眼睛蜷成了一个既憋屈、又舒服的虾米姿势,既怪异、又奇趣地打起盹了。
  今早生身父母带来的冲击就这么在自我保护的水里消解,他飘忽忽地想总会越过越好的明天,想张等晴,想顾瑾玉。
  他甚至能迷迷糊糊地哼着歌哄自己,自得其乐,其乐无穷。
  忽然似有一根水草垂在他唇瓣上,顾小灯困兮兮地睁开眼,看到了换好新衣服的顾瑾玉,他的长发垂着,依旧潮湿,看得他很想摸一摸。
  他也真上手摸了,水汽扑到了顾瑾玉睫毛下的阴影。
  “顾小灯。”顾瑾玉的嗓音如初见时温柔,“你不恨我么?”
  “身世互换又不是你的错……”他说得突兀,顾小灯却在困倦里精准地感觉到他的意思,打了个哈欠软塌塌地话痨起来,“你这么聪明,漂亮,多招人喜欢啊,你养在这里长大的,有一定要学的规矩,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吧?我见你就觉得你厉害,我爹教我见贤思齐焉,你是天字一号的贤,跟食铁兽一样少见,我是很喜欢看食铁兽的。”
  顾小灯说得跳跃,顾瑾玉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太相信他的轻盈豁达,便笑了笑:“你来得太晚了,哪怕提早三个月来认亲,赶在我未入宫前,你都不至于这样被动。我们之间的错位已成定局,你代替不了我,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玩味,是不是?”
  顾小灯很自然地跟着他感慨了:“是的,命运嗷!”
  顾瑾玉:“……”
  顾小灯精神了一点,他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舒服得实在不想出来,就拉住了顾瑾玉的手晃晃,亮晶晶地仰头看他:“顾瑾玉,我以前是做卖货郎张小灯,明天我要学着做表公子顾小灯了,你这么厉害,你透露点学习的诀窍给我好不?实在不行,你和祝弥商量商量,让他多包容包容我嘛,他那脸像没醒的面团,老柴老硬了,这不好,不笑的人不好处,处着怪吓人。”
  顾瑾玉沉默。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撒娇。
  还是连击。
  “你指点指点我嘛,帮帮我,我想学得厉害一点,哪天让娘亲再夸夸我,那得多高兴啊。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姐,我想能和他们有话说,能玩到一块就好了。”
  顾小灯简单直白的欲望和晃动的清水一起清晰地呈现在顾瑾玉眼底,他低下头靠近他,散开的潮湿长发垂在顾小灯掌心里,被他兜住了。
  “当然可以的。”他循循善诱,“只有一事,上午你救我之事,你答应我不声张,可否?”
  “可可可!”顾小灯满口答应,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投水感到不解,“可你为什么啊?”
  “因为你亲了我。”顾瑾玉避重就轻,平静地扯了个夸张借口掠过去,“虽说是救我,可你亲得我嘴唇都破了,此事如果泄露,会耽误我声名,轻者使我承受家法,重者误我来日姻缘。”
  “可我们都是男的耶?”
  “如此才更污声名。”
  顾瑾玉应付得从容随意,此时怎么也预料不到,今日积下的口业,全是给来日的自己使的绊子。
  试探一番后,顾瑾玉离开东林苑,每月十五是皇太女恩准他的假期,只是十五多节日,休假休得聊胜于无,好似如来不知来不来,如休不知休不休。
  祝弥送他出来,顾瑾玉支走了祝留,边缓步边轻声:“你弟弟在宫中表现不俗,他很得三皇女的眼缘。”
  祝弥弯腰:“小留是个愚钝的孩子,全仰仗四公子的调教和提携。”
  “不用替他自轻自贬,贵人中意他的纯直,他自有他的天赋。”顾瑾玉点到为止,“你谨记,你的夙愿无人能偿,除了我。”
  “我明白。”祝弥沉了沉,“世子那边,我也会替您看着。”
  顾瑾玉漠然颔首,而后眼角微微一动:“顾小灯,你也代我盯着。”
  祝弥点头:“草包而已,王爷视之如草芥。”
  “他是愚钝,但面孔择了那两位的好处,不养作豺臣,养成别的用处绰绰有余。”
  顾瑾玉心里说不清对这个倒霉的真公子什么感想,他的感情淡薄,自己是截木头,看谁都像看病木,只是顾小灯身上莫名有股吸引人的明媚,独他所有,叫人惊疑。
  他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他不喜欢顾小灯,但他熟悉的本代高门贵胄里,必有人对这一类型爱之如狂。
  祝弥观察他神色,轻轻问:“您今天早上……”
  “意外而已。”顾瑾玉打断他,“以后不会再有。”
  祝弥再不多话,他伺候顾瑾玉长大,知道这位贵胄小辈翘楚中的翘楚哪哪都好,就是有个偶尔发作的毛病,会默不作声地寻死,再刚毅凛然地觅活。
  这毛病怎么来的他大概也猜得到,但下人之身,本无权置喙,于是他也就成了冷眼的旁观者。
  祝弥送走顾家的集大成之人形作品,回来时看到顾小灯出了水缸,还像个小孩一样自娱自乐,便想着不知道这位真公子以后有没有福分领受顾家的调教。
  结果顾小灯一见到他,就兴冲冲地要率先“调教”他这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祝门神,你笑一笑,你看我这么笑,你乐一乐嘛!”顾小灯扬起一个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老实讲观感,他的笑确实让人心情愉悦几分。
  但祝弥好奇:“表公子,你清晨还在哭着散步,现在就能放声大笑了?”
  顾小灯正用手拢住湿润的发尾,一拂一揉挤压出发梢的水珠,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怜爱自己:“难受了就哭啊,现在开心了就笑喽,大家不都这样嘛。”
  祝弥回顾了一圈平生所识之人,没有如他这样性子的。
  顾家没有,或许放眼长洛也没有。
  他必然是个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灯:一款可爱修狗
  大狗:我的,抱抱
  二狗:滚,让让
  晴哥:一群憨批!离我弟远点!!
 
 
第5章 
  从七月十六开始,顾小灯每天都要在卯时三刻起床,专属于他的“公子改造计划”没有限期,以祝弥的视角看待,该计划以今日为起点,死亡为终点。
  祝弥是卯时一刻就起,他对顾小灯的期待值甚低,走进内室预备喊人起床时,看到他已经起床还自个穿戴好洗漱好,说不惊讶是假的。
  顾小灯精神奕奕的,早起根本难不倒他,早睡就是了,他很会哄自己睡觉。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祝弥进来,迫不及待地探头探脑:“我等晴哥呢?祝大哥,你昨天告诉我今天能见到他的。”
  祝弥呼出一口浊气:“您先不要这样叫我,对我直呼其名即可。”
  “那叫你铁门神?”顾小灯张开手比划,“直呼你名字我觉得不好,毕竟你是个大人,比我大这~么多。”
  祝弥又吸进了一口浊气,不和他理论太多,直接认了,转而严厉地纠正他的语气:“您需要彻改这种谈话的语气,应当遵照《礼记》中论述的‘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行事恭敬,外表稳重,言辞在理,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浮。”
  顾小灯信服地点头,但他同时有自己的奇妙逻辑:“我这样是轻浮吗?那我要是改不过来,以后会成为大家口中的纨绔吧?轻接近风,浮就是飘飘接近流,那我很可能会得到个风流的评价啊,风流纨绔顾小灯?”
  祝弥一时哑然,只好生硬地让他吃早饭去。
  顾小灯试着调整自己抑扬顿挫的语气,装出大人模样,说的还是孩子话:“好嘞,吃完你带我去见等晴哥哦,我太想他了。”
  吃饭时也不安生,祝弥在一边纠正他的坐姿,从头挑剔到脚,他丝毫不觉是刁难,认真而别扭地喝粥,一粒米都没浪费。
  祝弥问他挑食与否:“您有什么不喜的食物么?”
  “没有哦,我什么都能吃。”顾小灯笑起来,心想他连食毒都没事,他是个药人,药血治百毒,也意味着身体百毒不侵,完全不在虚的。
  祝弥还不大信:“当真没有任何厌恶的食物?”
  “昂!”顾小灯板手指,嘴皮子利索地抖落,口条极好,“咸的淡的,酸的辣的,苦的馊的,生的半生的,我都吃过都可以,除非是焦坏或者腐烂的,但这是王府,不会有做坏的糟糕饭菜吧?最多就是味道独特新奇嘛,我舌头很包容的。你要是问我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我好像也不计较这个,吃得均衡健康就对了,可能我还没吃到能大大提高味蕾幸福感的食物吧!”
  祝弥沉默了一会。
  大部分世人都有味觉上的偏好,他想到小时候的顾瑾玉就是,后来被镇北王夫妇慢慢“调整”,才断绝了口舌之欲。至于另外的四个顾家子女,不是已经历过,就是正在经历。
  顾小灯竟完全不需要这一步“矫正”。
  祝弥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姑且算他逃过一劫。
  但看顾小灯的乖巧,想来纠正他的身体不算难,改造他的想法才不易。
  于是他着重从顾小灯目前在意的入手,即他对张等晴的感情。
  不止是在顾家,整个长洛西区,君臣父子,同僚手足,尊卑有别,世庶有分。
  “您已是顾家的表公子,张等晴与顾家毫无干系,您不能再以侍兄之礼待他。”
  顾小灯脸上的笑意果然没了,呆坐着思考起来。
  祝弥不给他缓冲的时间:“自然,他也不能再以待弟之道对你。”
  说罢,他侧身向外面发出一声命令:“把人带进来!”
  一列脚步声迈进来,齐整的厚重声里夹杂了一道不太稳的杂音。
  顾小灯转头看去,那鱼贯而入的仆婢队伍中,为首赫然是身穿仆人衣制的张等晴。
  张等晴和身后的仆婢们一起跪下给他行礼:“请表公子安。”
  顾小灯如遭晴天霹雳,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被祝弥稳准地摁了回去。
  祝弥弯腰教他怎么应对,随后看到顾小灯的腮边淌过了眼泪。
  他这才觉得味对了。
  *
  顾小灯蔫吧了一个上午,风中飘摇的小豆芽一样,更给了祝弥充足的理由去纠正他的所有习惯,好在祝弥不是块真冷铁,午间回去小憩了。
  等待已久的张等晴立马遣走其他仆婢,赶在顾小灯大哭前摸上了他的脑袋:“一天没见想不想我啊?”
  “可想可想了。”顾小灯眼泪哗哗流,一个猛扑抱住他,“哥,要不我们走吧!”
  张等晴虽有预料,心里还是一酸,啧啧笑着抱着他顺毛:“我就知道你第一句话会这么跟我说,笨蛋!以前我们学戏子扮演王侯将相的戏本玩耍,不也像现在这样过家家吗?都是戏台,就当唱戏,换来的可是锦衣玉食,走什么走啊?回到江湖去,我怎么保你?”
  “他们欺负你!”
  “这话说得不对,是他们先收留了我,我和这里的人无亲无故,想留下来讨口饭吃那就该干点活。再说了,我这衣服可是一等仆人的规制,这在下人堆里走的也是最顶级的后门了。”张等晴自嘲地笑两声,得心应手地哄起顾小灯,“我这就是挂个赖在顾家的名头,其实还和以前一样,我看顾你,你惦念我,哥俩照旧互相依赖。”
  顾小灯半信半疑,张等晴再三哄他,还说起昨天的经历:“小灯,昨天顾家的管事带我去认规矩,认就认嘛,结果你猜怎么着?中途我看到你那个世子哥来了!就那顾平瀚,你见过他一面的。”
  顾小灯被吊起了好奇心,花着张脸茫然:“啊?”
  “我旁敲侧击地打听,顾家的几个主子肯定都知道你和顾瑾玉互换的事了,顾平瀚他们不久后肯定会亲自来见你。”
  张等晴笑着擦擦顾小灯的眼泪,随即鼻孔出气:“但这世子爷在来看你之前,八成是想先从我这里看看‘乡巴佬’是什么样子,所以昨天就突然找我,跟之前镇北王套话我一样对我审问了半天。一大一小都不爱讲人话,说话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心眼子,真别扭。”
  他拍拍顾小灯脑袋,顾小灯就把脑袋拱过去给拍,皱皱鼻子问:“那个世子哥问你什么啊?”
  “大部分是些口水屁话,那么个人,见识其实也不大嘛。”张等晴语气轻松俏皮,在顾小灯看不见的地方龇了龇牙,顾平瀚审问的主要是他们的民间生活,全程一副看不起的高贵样,惹得他一肚子晦气,说到底顾平瀚哪里是看不起他,摆明是看不起顾小灯。
  他挑拣有趣的同顾小灯说,也好叫他熟悉熟悉其他的顾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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