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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落水后(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07-06 10:18:43  作者:今州
  他抬眼看到他澄净的笑眼:“东晨哥,谢谢你啦,已经很晚了,你不用管我了,不如尽早回去休息,你明天应该也有事要忙吧?”
  葛东晨看了他片刻,轻笑着点头:“好,我和你再说会话就走。”
  又赶我。
  “说什么?”
  葛东晨仍单膝蹲在他面前,故作思考了一会:“小灯,你有没有想过,冒犯你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今晚一同出去的人?”
  顾小灯又咿了起来,表情相当生动:“不至于吧东晨哥,虽然有些同窗存了坏心,但他们也不至于是变态,大家又都是糙里糙气的臭小子……啊除了苏公子。”
  葛东晨心里呵呵。
  “臭小子之间吵吵闹闹、摔摔打打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这个,”顾小灯指指自己的嘴巴,“这个就不正常了吧!换做是我,我是绝不会想到为了捉弄谁而去这么牺牲自己的。”
  葛东晨舌尖抵过犬齿,笑了:“世上还是坏人多的。如果学堂里的人都有不正常的一面呢?”
  顾小灯的眼神太单纯,他无从说起。
  他自己也没想到顾小灯的处境会进展成现在这样。诚然起初是他存着让他不好过的坏心,威胁其他人一同排挤他。那时他想要顾小灯低头,向他低头,向长洛低头,撤下脸上的天真笑容,熄掉眼里的无畏光芒。
  他在军营里长大,军营是封闭集体,这一套他见过不少次。
  但书院不是军营,顾小灯也不低头。
  这座书院塞满权贵子弟,没有一个是心思轻的,少年人初长,躁欲冲动的萌发又不可避免,加之所处的环境充斥着颇为强烈的地位等级权力划分,一个模糊的“潜规则”已经悄悄盛行了——我可以用初长成的男性力量以及身份地位带来的权力去欺负人,能被我欺负的,一是力量看起来比我弱,二是身份地位比我低。
  顾小灯正契合了这两点。地位最低,身形最纤细,看起来反抗不了任何人。
  要命的是他还长得好,容貌出挑得格格不入,既有类于女子的可爱憨态,也有男儿普遍有的粗糙莽态,一股“玩不坏”的结实感。他虽也姓顾,但和顾家那五个正统的公子小姐相比,压根是五个天一个地,还有葛东晨最初就抛出的敌意更让他孤立无援。
  他们便准备尽情去玩他了。
  假山那一夜,是集体玩他的试探,是水到渠成的升级欺凌。
  不低头的顾小灯玩起来只会更有趣味。性越烈,玩越欢。
  等葛东晨醒过神来时,他便已经趁着顾小灯酒醉时偷吻,他也已经在这个躁动的集体里了。
  他和关云霁可以轻而易举地煽动众人对顾小灯的排挤,却难以全面压制众人的躁动。
  因着他们两人连自己都压制不住。
  顾小灯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摸着下巴疑惑地凑近过来:“东晨哥,你压根不是在问,你说得好笃定。那我顺着你说的走,假如学堂里的那么多贵胄公子哥都有不正常的一面……啊除了苏公子。”
  葛东晨:“……”
  “假如今晚那两个变态真是学堂里的人,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好?”顾小灯扬了扬拳头,“揪出他们,写封告状信寄给他们位高权重的爹娘,让他们自己家教训他们?”
  葛东晨笑起来,捂住眼睛笑得停不下来。
  顾小灯没辙,跟着他笑,戳戳他捂住眼睛的大手:“这么做没用吗?”
  “对你有用吧。”葛东晨笑得肩膀微颤,“你不必先想着整治其他公子哥,你先想想谁会给你撑腰。你若是把被轻薄的事上报顾家,你觉得顾王爷和王妃是会为了你大动干戈地整顿书院,把众权贵之子闹得下不来台,还是会把你单个拎出来训斥一番?”
  顾小灯怔住。
  “你就坐在最后一排,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小呆子,众人给你脸时叫你一声表公子,不给时都叫你什么呢?”
  “‘小贱胚’、‘田舍奴’。”
  还有私底下戏称的勾栏才用的“小兔郎”。
  “你大可继续和其他人硬扛,但单薄如你,迟早会有扛不住众恶的一天。”葛东晨没有开玩笑,“要么你去央求顾王爷和王妃,尽快离开广泽书院,要么你在书院找个能给你庇护的。”
  顾小灯呆呆地伸手去捂后颈的牙印,想起晚上被第二个死变态掐住时,他在后颈摸到的那只手,分明也是少年人的手。
  如果真如葛东晨所说,今夜那么欺负他的是周围的同窗……
  “咿咿咿!”顾小灯的脸扭曲起来,失去了表情管理……哦,他向来就没有表情管理的。
  葛东晨仍旧半蹲在他面前,丝毫不介意顾小灯坐在椅子上比他高位,见顾小灯这副乖猫崽见到坏狗种的生动表情只觉好笑。
  顾小灯小脸皱巴巴地凭空甩手,像是在甩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一样:“东晨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和你们长大的地方不一样,也许你是对的,谢谢你提醒我。”
  葛东晨笑了笑,没有再多废话,起身便转身欲走:“那你让下人来照料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东晨哥!”
  葛东晨侧身,心里浮起隐约的期待。如果顾小灯此时央求他,或者央求关云霁来做他的庇护,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除了他们,就只剩苏明雅。
  但苏明雅只会看戏赏玩,他不会管他的。
  “今晚的事你能不说出去么?”顾小灯摸摸后脑勺,“我相信东晨哥你的为人,不会把我的糗事宣扬出去的,但我在马车上时口不择言地说了句傻话,就是我和瑾玉那个……还请保密保密!”
  顾小灯合手朝葛东晨拜佛似地狂拜。
  葛东晨:“……”
  原来是特意提醒,别把他和顾瑾玉的初吻说出去。
  初吻。
  初吻。
  葛东晨深吸一口气,笑眯眯道:“那是自然的。”
  应承完便扭头阴郁地走了。
  顾小灯目送他离去,不多时奉恩就来了,看他脚踝伤势,预备伺候他洗漱。
  “不急不急。”顾小灯摆摆手,抻抻脚,“我的脚其实没大碍,睡觉前我自己揉揉就行了,不用给我上药的。”
  毕竟他是个药人,普通药物对他没有作用,何苦浪费。
  “奉恩,我想先问你个事。”顾小灯锤锤自己的大腿,一脸认真的探讨知识神色,“排除特殊救人的情况,你说,一个陌生男的,亲另外一个男的嘴巴,这代表什么?”
  奉恩依旧温和:“非情即欲,依男子劣性来看,大多为欲。”
  顾小灯小脸又皱起来,又咿又呃。
  奉恩什么也没多问,只是顺势说道:“公子要学一学么?”
  “学什么?”
  “男子欢好之事。”
  顾小灯脑袋轰的炸开,震惊地指自己:“奉恩……我是男子,虽说自百年前煦光帝立了男后之后,双龙双凤不再是孤例,可是大多数人还是阴阳合配,夫妻为家,子女绕膝的,你、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须知奉恩可是安若仪派来的,更遑论安若仪特意叮嘱过,要他将来接受奉恩的教导。
  他还纳闷过奉恩鲜少主动教导他什么,最多的,也就是半个月前那番尊卑规训。
  “原想等公子开窍了再议,但如果公子现在想学,我也会教您男女欢好之道。”奉恩温和而沉静地看着他,“都是房中术,您总是需要的,以备不时之需。”
  顾小灯张了张嘴巴,最后只是闭上了嘴发呆。
  奉恩这两句话,比葛东晨所说的那些话还要扎心数倍。
  *
  五月一翻而过,六月接踵而至。
  顾小灯跛着歪脖子脚去复课,衣领束到喉结去遮住尚未消除的牙印,因烛梦楼之事,他心里多了些芥蒂,到学堂去时便仔仔细细地观察众人。假如当时欺负他的死变态真在其中,那他当时的铁头功应该把人撞出了个包吧?
  可惜的是,他研究了一上午,学堂里没人的脑袋瓜是肿的。他们不仅比他有权有势,就连脑袋都比他硬。
  顾小灯又去分辨他人的体型和声音,死变态身量比他高不少,声音沉哑,他愣是找不到能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的。
  顾小灯便存了侥幸心理,想着学堂里不至于真的有那等恶棍,结果当天下午就接收到了冲击。
  他因着崴脚不打算去上武课,晨课结束后便一跛一平地回学子院,走到一道长廊的拐角时,忽然被迎面的人套住了脑袋,书童短暂地惊叫一声,但很快就被捂住。
  顾小灯踉踉跄跄地挣扎,还以为会如同当初假山挨揍一样,谁知这一回却是挨了一顿摸和意味不明此起彼伏的低笑。他再天真也忽略不了这触碰中的不合理。
  这一回没有路过的葛东晨将他捞出来,顾小灯哆嗦了半晌才抖着手扯下套住脑袋的麻袋,理好衣冠喊了半天书童,那倒霉书童才扑腾着从长廊外的草地里跑过来,衣裳上赫然有被踹出来的脚印。
  顾小灯咬紧牙扶着墙壁爬起来:“谁踹的你?是三个人还是四个?”
  书童先搀扶起他,继而扑通跪下:“顾公子,奴若是不向您说,您不会要我的命,可奴若是说了,那些公子只怕让奴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说着他用力地磕头,顾小灯只得让他起来。
  他气恼得牙根痒痒,让书童带他去找祝弥,去的路上想了又想,竟不知这状要怎么告。
  祝弥到底也是听命顾琰和安若仪的,顾琰也许真会又把他扔进禁闭室里,安若仪呢,她会为他做主吗?
  奉恩前夜还要教他那等房中事。
  顾小灯挠着后脑勺找到祝弥时,祝弥还没说什么,他便先干笑着挥手说废话:“祝山长,你忙不忙啊?饭点到了,你午饭吃了吗?”
  祝弥应着带他坐下:“公子的脚怎么受伤了?”
  “没事,就是冒失扭的。”顾小灯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说,“瑾玉……四公子最近忙碌吗?他回皇宫去当伴读了么?”
  他不过是想闲话给自己打个底,却见祝弥眉间短暂地皱了起来,这放在一贯面瘫的祝弥身上很是异常,顾小灯直觉不好,心当即吊了起来:“怎么了吗?瑾玉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弥沉默片刻,见瞒不过,便轻声告诉了他:“四公子在外州犯了滔天之过,现如今还被关在禁闭室里。”
  顾小灯想起了顾瑾玉那天中午对他说的,他说顾琰找他,他将有至少半个月的忙碌……原来竟是忙碌在禁闭室里。
  “这都半个月了。”顾小灯凝固住了,“王爷还、还关他?”
  祝弥道:“只怕还得再关半个月。”
  顾小灯只觉有一道无形的雷劈到脊背上,把仅存的侥幸劈成焦渣,黑成了此时关着顾瑾玉的高墙。
  “这和您是没有关系的。”祝弥提醒也劝慰他,“不用徒劳地想帮他,谁也帮不了。顾家之内,王爷的威严无人能犯,四公子这回逃不了惩戒,但他受得住,迟早能走出来的。”
  顾小灯怔怔的,方才让人套了脑袋也不觉什么难过,只觉惊慌荒谬,此刻听祝弥几句话,却忽然难过得落泪不止。
  “我什么都帮不了森卿吗?”
  祝弥初次听到森卿二字,片刻才反应过来是顾瑾玉的别名:“四公子只说,您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公子,你此时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麻烦?”
  顾小灯哪里还有心思告状,摆摆手,摇着头走了。
  待回到屋舍,他找奉恩要了顾瑾玉送的那支墨玉发簪,看了半天,到底没取出锦盒,小心翼翼放回去了。
  向来一直灿烂话痨的人忽然又低落又沉默,便是奉恩也生出了恻隐之心,走来轻声道:“您若是想把四公子的簪子戴上,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顾小灯拍拍锦盒,“戴了之后给他招麻烦就不好了,你还是放回去吧。”
  奉恩只得收回去,顾小灯支着脸独坐发呆,奉欢却悄悄走了过来,他比奉恩小一些,相貌柔美许多,性子也更安静柔顺,总是默默做事少说话,这会主动过来,罕见得顾小灯一愣。
  “奉欢,怎么啦?”
  奉欢“嘘”了一声,靠近他身边来,小声道:“公子,您若是不喜欢,我来当您的书童吧。”
  顾小灯脑子转不过来:“啊?我不喜欢哪样,你当我书童又是为了什么?”
  奉欢眉目柔顺,神情有些凄怜:“您不习惯攀附,也忍受不了那等轻薄欺凌,我可以在您身边当书童,代您去做。”
  顾小灯的眼睛慢慢瞪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奉欢有些着急地还想开口,那边奉恩已经回来,显然是意识到什么,脸上的温和头一次荡然无存:“奉欢!”
  奉欢忙直起身,同手同脚地走回他身边去,讷讷地叫了声哥。
  奉恩绷着脸将他推到身后去,有些生硬地朝顾小灯行礼:“公子,奉欢只是个侍奉您日常的笨仆人,他当不了什么,也挡不了什么。”
  顾小灯回过神来,只得不住点头:“知道,知道,你带你弟下去吧,我看会书去。”
  奉恩又行了个礼,转身便抓着奉欢慌急地走了。
  顾小灯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们离去,看他们这两个安家幸存者、官窑得救者,看他们就像是在看书,看浩瀚晦涩的人世注脚。
  顾小灯就这么坐到了申时时分,最后还是跷着一条腿蹦起来,趁着这个时辰,武课还没结束,其他权贵子弟还没回来,他两步一跳地出门去了。
  奉恩扶着他到门口,低声道:“我陪公子去吧?”
  “不用不用。”顾小灯笑着让他回去,“晚上我想喝芋头粥,你和奉欢帮我做吧,芋头剥起来容易手痒,你们小心点。”
  顾小灯说罢蹦出门去,仍是轻轻快快的,只是到底单腿,蹦得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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