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万人嫌落水后(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07-06 10:18:43  作者:今州
  姚云晖从来没有哪一次这样缄默,尤其当顾瑾玉看向他轻笑的时候。
  “二叔,你不用有新欢,不用吸烟草,你真幸福啊。”
  这话听不出是好意还是恶意,姚云晖也想轻笑着回上一两句,然而如鲠在喉,片语都难言。
  【她死了十八年了,我还是不停不停地想她。】
  【我不准备把她留在过去,也不想放下她。】
  【我不算独活,她也不算离开我。】
  【因此这十八年,我的确算得上幸福。】
  *
  北边林碑,大雨滂沱,雨水顺着石柱流淌,被导流向四面八方,唯独不流向石柱中央的一口红色药池里。
  石壁拱卫在药池上,垒出了一个天然的遮风挡雨之处,姚云正浸在药池里望着暴雨,林碑里除了他只有第二个活物,但他只想安静地窝在药池里速速把身上的伤养好,还要把脸上的伤弄好。
  倒不是害怕破相,纯粹是担心脸上那对难得的酒窝嵌到了伤痕里。
  他娘以前说过,小义兄喜欢他的酒窝,来日见了他,得有这么一对标志让他回忆起自己。
  姚云正看着雨,想着他的嫂子们打发时间,想到雨势转小,乌云之中,石柱后面,传来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
  那个七岁的小药人野兽一样躲在药池的不远处,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阴沉沉地窥探着他。
  姚云正不能和他说话,不让这个血包通晓人世的任何文教是他们云氏一致的共识,他那位可亲可敬的上任药人小义兄当年仗着自己有一层圣子的身份,配合着他娘让千机楼血流成河,这是百年来第一遭,他们谁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遭。
  “啾!”
  小药人只会发出这么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警惕又生气,不满于有人闯进自己的领地,像只愤怒的小鸟。
  姚云正不理他,小药人啾个不停,他没被吵跑,雨水却像是被呼喝跑了,居然还微微放晴了。
  他抬眼望去,看到难得的午后阳光,心情随之明亮了一两分,石柱后的小药人沐浴在残缺的彩虹里,因为阳光眷顾在他瘦小的身上,姚云正便也看顺眼了一两分。
  “咎!”
  他喊他的名字。
  小药人吓得跳了一下,躲在那里啾啾个不停。
  姚云正只喊这么一个字,小孩能迸出一声啾,也是因为他去年的一次说漏嘴。
  那是五月十五,是他小义兄的生辰,他因伤来林碑,夏日如火,小孩躲在石柱后不停地打量他,他安静地看了半天,想了半天的义兄。
  他知道小义兄是可怜的,短暂而片面地爱屋及乌,于是叫了小孩的名字,想把他叫过来,力所能及地送他点什么。
  但只是一声名字喊出口,他就打住了。
  小孩只听到了一句人声,学舌地学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发音,从此啾个不停。
  他不知道这个发音就是他的名字,是他母亲留下的,他爹也没改。
  姚云正心态摆得很正,他心想,咎的可怜是他父母给的,谁让他们让他出生。
  他的小义兄,顾山卿,云错,他的凄楚也是两对父母带来的。
  和他无关,即便他现在就浸在药池里。
  他姚云正清清白白,无罪无孽,只有别人负他,没有他负别人的道理。
  待到入夜,姚云正从药池里出来上岸,活络着一身筋骨离开林碑,到了就近的地方宿夜。
  手下的死士来上报,紫庸坛的调查是一回事,亲哥和臭小猫的动向是另一回事。
  他摸着脸上的伤疤听死士寡淡的汇报,愣是从中听出了活色生香。
  亲哥早上是几点离开的寝殿,午后几时带着佰三出的门,黄昏又是几时回的家。
  他们又去了彩雀坛的婴堂,佰三的腿上除了抵足厮缠的男人们枕过,也有无亲无故的幼童们坐过。
  他现在不是幼童也不是他的男人,他只能干巴巴地想想。
  死士又汇报了下元节的事,姚云正精神劲好了不少,他顿时想到了自己能做的,那就是在神降台上戴着面具跳一出大神,对着台下的臭小猫暗戳戳地赐福,给他念一遍或者一百遍的诸神佑你。
  就像他的小义兄以前对他做的一样。
  怎一个独一无二了得。
 
 
第163章 
  五天后,十四夜,顾小灯熄了灯,噔噔跑到床上去,仿佛有雨水追在脚后跟一样,顾瑾玉在床边接住他,抱到床里揣住。他钻进他怀里,原以为自己会因为明天而紧张得睡不下,但数着顾瑾玉的心跳,不多时就把自己催眠过去了。
  翌日寅时六刻,耳边一声轻轻的汪,他便从无梦的睡眠里醒来,意外地精神抖擞,没有往日寻常的起床气。
  卯时前就得到达神降台,顾小灯一丝不苟地穿上教服,系上令徽,寅时八刻时苏关也到了,顾小灯把事先准备的药瓶捧出来,监督着他们膳后服下。
  关云霁有些不放心,皱起的眉心让眉目上的抹额也起了一个小褶:“小灯,这药里没有你的药血吧?”
  顾小灯看着便伸手摸摸自己的抹额,捋平一些:“没有啦,还不到那种严重的程度,现在还不至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都用不上。”
  关云霁咽下解毒药,瞟了顾苏二人两眼,心想他们这几人里就他没让顾小灯破过皮,这也侧面反映他最是身强体健,没准他就是最长寿的王八,熬也能熬走抢老婆的杂碎们。
  顾小灯窸窸窣窣地把一卷针藏进腰带里,反复整理衣摆,多此几举地团团转忙碌,出门如上战场,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紧张,其他人却尽收眼底,踏出去前,顾瑾玉在他发定上轻抚,另外两人轻摸他左右肩膀,惹得顾小灯有些赧然,嗫嚅嘟嚷:“我没事儿。”
  话虽如此,他在前往神降台的路上时脑子却不时陷入空白,和先前在祀神庙的经历极度相似,身体感觉在两个时空穿行,还没到达前脊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从前频繁登上过各种祀神台,那些狂热的讴歌和癫狂的膜拜像滚烫的糖浆裹住他,激昂的群体共振,让他心甘情愿地流血,更让他模糊了救世主和受害者的边界,有关于此的每一块记忆碎片都是梦靥。
  踏进神降台时,顾小灯腿软得险些平地摔,扒着顾瑾玉的手臂尽力平视前方,寂然走进灰蒙的薄雾之中。
  雨未停,夜未尽,后颈像压了个千斤顶,他垂着脑袋颤栗着抬不起来,恍惚里听到了周遭开始响起颂神的歌谣,明明此中毒雾对他毫无作用,他还是觉得每寸肌理都被侵蚀了。
  忽然,一阵玄鸟般的呼啸仿佛从高空中坠下,祀神唱曲开始了,时隔十八年,这段旋律简直像是刻在顾小灯骨髓里,随着重演争先恐后地裂髓而出,震颤得他鼓膜嗡鸣。
  “诸天垂落,诸神临世。”
  顾小灯牙齿打颤,这些唱词他小时候唱过了上千遍,甚至于出逃的那一天也是在神像上高唱,那时七岁的他居高俯瞰一万个头颅,如今他回来,低头听这旷世骗局的催眠。
  “尘世如焚,人道当消。”
  歌谣里高唱着人间是一片废土,神为有人为无,生为奴生为死。
  唯有匍匐,唯有跪伏,以血染白衣,以魂供圣神,今世求万苦,来生才得甘。
  顾小灯额角的冷汗浸湿抹额,他咬着牙抬头,冷汗滑到眼里,他看到神降台东面的山壁徐徐打开了挖凿而出的七个巨大镂洞,牢山外的日出就被七个镂洞瓜分成七份。
  七束光芒穿过那座巍峨得惊人的巨型神像,投下一片化不开的巨大阴影。
  千机楼每月十五的神圣听谕,就在这壮观的日出和阴影里开始。
  台下上万信众激昂地跟着台上的黑衣伪神高歌:“圣子怜我,诸神佑我!”
  回音猛烈地震荡着每一个局中人,年轻的伪神在云端给予回应,正如顾小灯年幼时用稚嫩破音的高唱回复。
  诸神佑你?顾小灯冷汗涔涔地望着云端的黑色身影。
  不对,根本不对。明明是诸恶奴你,诸邪榨你。
  在那高台上满口宣扬慈爱的,分明只是一群愚民,膏民,敲骨吸髓的水蛭。
  *
  漫长的听谕持续到午时才稍微停歇,顾小灯脱水似的出来,身体已不再发抖,就是走路还是腿软得步伐飘忽。他无暇顾及他们的情况,恍惚里还担心着几人能不能趁机溜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在顾瑾玉背上了。
  他们三人悄无声息地配合良好,苏明雅带着易容的其他人回神降台继续下午的魔音折磨,关云霁带着人一路开路,顾瑾玉背着他向西边的金罂窟而去。
  顾小灯眼花缭乱地看着飞快闪过的各条道路,连指路都不必,大半个时辰后,他远远地看到了一条熟悉的甬道,下意识抱紧了顾瑾玉的脖子:“小心……快要到了。”
  顾瑾玉低头咬了咬他的手,轻轻地汪了一声:“很怕?”
  顾小灯无声地笑起来,胡乱摸了摸他的脖颈,小声开玩笑:“比较怕你!你连喘都不喘的,真是吓人的体能。”
  顾瑾玉细微地松口气,一鼓作气继续向前。
  接下来便需要顾小灯贴在他耳边轻声指路了,金罂窟数年如一,机关重重,顾瑾玉耳观八方,听着顾小灯的低语把耳力发挥到了极致,在繁复的机械轮转声里避开所有机关和守卫,屏息来到了尽头。
  尽头是漆黑的山门,没有防守,山壁和地面凝着一层黑色的苔。
  顾小灯让顾瑾玉止步在墨苔前,这七天里他问过顾瑾玉数遍,最后还是再问了他一次:“真的要和我一起进去?”
  顾瑾玉心如匪石:“是。”
  他还生怕顾小灯反悔,不肯把他从背上放下来,要背着他连体一样踏进去。
  顾小灯犟不过他,只好费劲地把藏在身上的针卷掏出来,在顾瑾玉眼皮底下用针尖刺破指尖,不由分说地让他含住。
  顾瑾玉愣住,转头看他,看到他颤抖的瞳孔。
  顾小灯刺了三次,又用抹额把顾瑾玉的眼睛绑上,到时候才给他松开。
  顾瑾玉照做,闭上自己暗红的双眼,背好他听话上前。
  他能感觉到走到门前时,顾小灯在他背上伸出手,蜻蜓点水般摸索了几下机关门,凝滞的空气忽然有细微的流动,他背着他踏进了漆黑的门内。
  门在背后无声无息地闭合,顾瑾玉顿在原地。
  一股黏稠得好似黏液的空气涌来,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蛛网砸在了身上,潮湿的未知触角沿着天灵盖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在身上撕扯,要把这一具躯体撕成簌簌掉落肉块的骨架。
  顾瑾玉一瞬间失去了五感,魂魄不知出窍了多久,直到唇舌尝到腥甜,才浑身剧痛地回归清醒。
  他鲜少体验这种难以忍受的幻痛,从北境到南境,北戎的毒和南疆的蛊他都领教过了,甚少领教这种受完凌迟再拼回去的感觉。
  “没事的。”
  耳边传来顾小灯的声音,随即是手被拉住,顾瑾玉这才发现背上空了,顾小灯不知何时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绕到身前牵住了他的手。
  “雾比从前浓,毒烈得厉害。这种浓度,医师待不住,是先燃好了剧毒,等这里面的药童吸食淡了才回来。”
  顾小灯冰冷的小手与他十指相扣,顾瑾玉想让他的手暖和起来,却怎么也办不到。
  “咳咳……”
  顾瑾玉摸索着抱住了他,顾小灯一边混乱地喘息一边掰开他的手,牵着他继续向前缓步,缥缈地和他简短地解释。
  缓步许久,顾小灯停下了:“听到水滴声了吗?闻到什么气味了吗?”
  顾瑾玉竖起耳朵,从剧烈的幻痛中挤出精力去聆听。
  嘀嗒、嘀嘀嗒嗒。
  他忍不住抬手摸向双眼,听到顾小灯沙哑的哎呀声:“别摸抹额……好吧,我来给你解开,你会镇定的,对吗?”
  顾瑾玉不确定。
  眼前的束缚解除,他略感吃力地睁开双眼,等了片刻才从一片漆黑里恢复过来。
  第一眼先看到的自然是顾小灯,他抬头看着自己,眼里浮现了血丝,盛满浓重的不安,顾瑾玉伸手捧住他的脸,想抚去他的仓皇,这时嗅觉紧跟在视觉后面恢复,他嗅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腥苦味。
  顾瑾玉后知后觉地抬眼望去,大雾弥漫着这整个封闭的洞窟,他面向的是雾气最薄的南面。约莫上百道绳索悬挂在雾气之中,绳索吊着凝固姿势各异的失败药人,悬在半空中放血。
  仿佛是一群砧板上狰狞的幼蟹。
  顾瑾玉瞳孔骤缩,下意识捂住了顾小灯的双眼,唇张了张,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但把顾小灯的回复听得清清楚楚。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我不怕。我也吊过来着,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顾瑾玉机械地在心里跟着默念,逐字逐句,逐笔逐画。
  他垂着眼睛,地面粗糙,迈进来就如同踩在鳄背上,每一步都有清晰的存在感,他透过雾看清了地面是褐红色的,耳边仿佛能听见千机楼的奴隶们用力刷洗地面的声音,因为倘若不用力刷,地面流淌的药水和血水势必会凝固。
  顾瑾玉又机械地抬眼环顾,眼前的洞窟穹圆地广,如同石榴被掏出了半个,数之难尽的人就像或饱满或干瘪的籽。
  他麻木地在浓雾里一个个细数,半个下午过去,数出六百口药缸,三百九十九根绳子,浸泡着和悬吊着的都是人牲,是已死或在朝着将死路上狂奔的生死薄上名。
  加上林碑的乾慧之子,这是一千个与他无关的人畜,然而幻觉此起彼伏,顾瑾玉冰冷地握着顾小灯的手,在幻觉里看到这里的一千张脸都是幼年的顾小灯,正因他不曾见过十二岁前的他,想象才发了疯似地滋长。
  每一缕濒死的喘息,每一点残存的尸温都和顾小灯息息相关,他只是待了半个下午,他的至爱与理想却在其中活了七年,在牢山中流了这么多年的血。
  顾瑾玉僵硬地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幻觉,幻觉们——顾小灯们梨涡深深地从他面前走过,从今年的十八岁一点点倒退回去。
  十八、十七……白皙透亮的顾山卿从眼前灿烂地走过。
  十二、十一……虎头虎脑的顾小灯从眼前咧着牙花蹦跳走过。
  七、六……苍白稚薄的云错浸泡在水缸中,悬吊在蓄血渠上,瘫在祭台中央。
  顾瑾玉垂眸看身旁真实的顾小灯,佰三的易容之下,顾小灯原本绮丽如玉的容貌在他心里无限清晰。他稍作想象这个无暇的爱人曾淹在腥臭的药水里,吊在刺鼻的砧板上。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