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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月光真棒(近代现代)——渔观火

时间:2024-07-06 09:25:26  作者:渔观火
  虽然他满脸病色,但碧绿的瞳孔里却充满阴寒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不是他眉眼太过锋利,纪贤几乎要把他认成个小女孩,那金色的卷发真的好漂亮。
  纪贤激动得脸蛋都红了,比手势:你的头发好漂亮,像妈妈壁橱里的洋娃娃。
  希尔德见他乱七八遭地比手势,不耐烦道:“我的天,你连手语都不会打吗?只有鬼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贤又做手势:你这是什么病?会好吗?你爸爸妈妈呢?
  “别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你知道你的模样有多蠢吗?”
  “啊——放开你的爪子,不准扯我头发!”
  ……
  两个孩子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实在受不了这种奇怪的交流方式,希
  尔德无奈地叹气:我这是在和个小孩子置气吗?
  纪贤吃力地爬上床,好奇地去抓希尔德的头发:原来真的有男孩子留那么长的头发。
  一缕金发缠绕上他的手指,形成一只金色的指环,像是在订立某种誓言和承诺。
  希尔德本来想把这个蹬鼻子上眼的小哑巴从身上掀下去,但他病得很重,浑身无力,眼前甚至一阵阵的发黑,连抬起手指都非常吃力。
  他已经病了整整一年,自从他得病后,家里的老头子听从新老婆的挑唆,把大儿子送到伦敦养病,自己和新老婆满世界度蜜月,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个重病的大儿子。
  希尔德出生在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内部甚至分主干和分支,家谱甚至可以追溯到腓特烈二世,正宗的老柏林正黑旗。
  家族里的家长们都极其理性,立志于培养德国各个领域的精英人才,不够精英的孩子,会被家族渐渐地放弃。
  这就像对垃圾进行分类回收一样,没有价值的那一部分,自然会被归纳在“不可回收”那一类。
  这个道理,也是他被变相遗弃在英国才真切地意识到的,他虽然是现任家主的长子,但也不意味他的地位不可动摇,尤其是在母亲因病去世后。
  所有人都靠不住,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争取。
  很好,那他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
  希尔德看向趴在自己床上的黑发男孩,小小的一只,又白又嫩,跟只奶猫一样。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个想法,露出一丝恶意的笑:“我的猫前些天走丢了,你做我的猫好不好?”
  那是一只漂亮的缅因猫,是他母亲曾经的宠物,走丢后,他让佣人们去找,但佣人们的态度却很是懒散。
  对此,希尔德是又气又急,可他一个连床都起不来的小孩子,又能对大人们怎么样呢?
  因为家主不关心这个生病的大儿子,佣人也自然开始看碟子下菜。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希尔德想起母亲也会难过,猫走丢后,他还偷偷在床上大哭一场,病得愈发重。
  但越是如此,他越坚定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养好病,然后用自己的鞋子去扇那个可恶的男人的脸。
  纪贤听不懂德语,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几枚银币,上面印有伊丽莎白女王的头像。
  他的意思应该是用银币抵这顿蛋糕。
  希尔德轻笑一声,伸出手去捏纪贤的腮肉,笑道:“这点钱是不够的哦,你得留下来,以身偿债才行。”
  指下的肌肤温暖又细腻,让希尔德爱不释手地摩挲揉捏。
  纪贤听不懂他说的话,他以为希尔德是想让他留下来陪自己,犹豫一瞬后,他缓缓点头答应。
  隆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留在这里也好,等隆回来后,他会结清饭钱的。
  见他同意,希尔德露出满意的笑:“真乖。”
  从那天起,纪贤便在希尔德的房间里住下去,由于佣人们的疏忽,他们还真一时没发现希尔德房间
  多出个人。
  而希尔德也出于某种恶趣味,开始和纪贤捉弄这群让他不满的佣人们。
  比如让纪贤在后花园里捉虫子,放在希尔德最不喜欢的管家的衣服里,让那个自恃英伦绅士的老男人滑稽地跳脚;或是半夜三更,让纪贤偷偷打开音响,播放希尔德精心挑选的《黑色星期五》,每到深夜响起的诡异音乐,吓得房子里的佣人精神衰弱,管家甚至想请神父来家里驱魔……
  他们的恶作剧持续了很久,直到那个古板的老管家发现纪贤。
  老管家拧起纪贤的衣领,像提一只小崽子一样,面容严肃道:“少爷,你不该在家里藏人。”
  希尔德直起身,大声道:“他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不准你动他。”
  眼看老管家要把纪贤丢出去,希尔德掏出枕头下的袖珍小手枪,对准桌子扣响扳机,桌腿被子弹打穿,桌子轰然倾倒,桌面的各种物件被掀翻在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我叫你把他放下。”
  他的眼神像一只即将发动攻击的小野兽,凶狠得像是要噬人,完全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老管家吓得松开纪贤的衣领,纪贤趁机爬上希尔德的床,和他一起躺下。
  希尔德抱住他,面露警惕地看向老管家:“我的,是我的,不准你碰,给我滚出去。”
  从此以后,佣人们不敢再逼他,事情要是闹大,吃亏的最终还是他们。
  在被家里的佣人发现他在房间养了个小“宠物”后,希尔德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希尔德从小就十分强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个在床上的病秧子,这无疑是对他的沉重打击。
  而他掌心这个可怜的、任他摆弄的小哑巴,便成为维持他那可怜的自尊心的一个支点。
  只有看到这个小哑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时候,希尔德才会感受到,自己依然是格林维尔家族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
  因为嫌弃纪贤的衣服不够好看,希尔德让纪贤打开自己的衣柜,衣柜里堆满各式各样的衣服,全是手工定做的,上面有格林维尔家族的银色家徽。
  他扬扬下巴:“去一件件地试给我看,你的衣服都难看死了,可不能丢我的脸。”
  纪贤觉得希尔德的蛋糕很好吃,便一件件地试给他看。
  他换上丝绸小衬衫,方口小皮鞋,还真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希尔德满意道:“这才像样嘛。”
  纪贤只当他在夸赞自己,眼里浮现出一丝的笑意,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直到希尔德指着一条公主裙,笑道:“你再试试这个,你长得那么漂亮,穿裙子一定会很好看。”
  这是他曾经穿过一次的衣服,妈妈还在时偶尔喜欢给他穿上裙子,他觉得这倒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反正妈妈带穿上裙子的他去参加舞会时,家长们没一个认出他是希尔德,这让他很是得意。
  但仿佛是想起某些不美的回忆,纪贤的脸
  顿时变得苍白,他轻咬下唇,惊恐地摇头。
  希尔德受不住自己被人忤逆,金色的眉毛竖起,厉声道:“别惹我生气,我叫你做什么,你乖乖去做就行,快点把裙子穿上。”
  面对希尔德的催促,纪贤惊恐地后退,他握住鎏金的门把手,想逃离这个房间。
  见他要逃跑,希尔德急忙喊住他:“你想跑?不许走,你是我的人,我的。”
  希尔德越是呵斥,纪贤越是想逃跑,他推开门,疯了一样地朝外面奔跑。
  “不许走,你不许走,回来!给我回来!”
  纪贤清晰地听到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金发男孩失控的大喊大叫,声调中甚至带有一丝可怜的哀求。
  他没有回头,一直跑回隆租的那间小阁楼,像只奶猫一样抱着羊绒毯流眼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不会说话,他哭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愈发显得可怜。
  眼泪淌湿了腮帮子,纪贤抱着羊绒毯躺在阁楼的小床上,呆呆地看向窗外。
  黑夜降临,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巨大的月轮破开云层,悬挂在高高的屋顶。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像是马上要死去一样。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打开,一张熟悉的脸缓缓出现在门后。
  >>
  “keats,我回来了。”
  是已经消失很久的隆,他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但精神却很好,一双蓝眼睛亮得惊人。
  纪贤从床上跳下去,扑过去抱住隆的膝盖,内心的恐惧终于得到宣泄,哭得愈发厉害。
  隆连忙把他抱起来,手足无措地安慰道:“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你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纪贤才不听他的解释,生气地用拳头锤打他的胸口。
  隆挨了几下,故意做出痛苦的神情,纪贤不敢再锤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温顺又惊慌。
  看着他的眼神,隆感觉自己的心越发柔软,他从大衣里掏出一盒精美的盒子,讨好道:“看,keats,我给你带了礼物,我们坐下拆礼物好不好?”
  他把纪贤抱到老沙发上,两人一起拆开盒子。
  是一本手语书。
  纪贤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他的英语水平很好,能听懂隆的话,但自从他说不出话后,傅庭雪完全没管他,他至今都不会手语。
  隆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会买手语书。
  这让他不免在心里责怪那个继父:说好的心爱的小儿子,结果连最基本的手语都不教,简直不配做父亲。
  纪贤翻开手语书,慢慢地看起来。
  隆把他抱在膝盖上,亲吻他乌黑的发顶,语调温柔道:“等我再攒点钱,我就带你去看医生,你会好起来的。”
  这次隆失踪那么多天,是因为爸爸的儿子发现他的踪迹,为了不暴露他在伦敦的落脚点,他只好在外面流浪好几天,直到甩开跟踪的人,才敢回到家。
  在和纪贤的相处中,他察觉到纪贤很依赖自己,这让他心里很是愧疚。
  因为归根到底,当初是他绑走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如今却如此依赖自己,简直是一种罪恶。
  他信天主教的,他知道他的行为迟早会遭到主的审判,但在审判到来前,他会对这个孩子好,尽力弥补他的过错。
  已经入冬的季节,伦敦开始下雪,因为纬度比港城高,伦敦的冬天要冷上很多
  阁楼里非常非常冷,为了驱寒,隆只好把很久不用的壁炉点燃,他把纪贤裹在羊绒被里,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我离开的这些天,你和隔壁的孩子交上了朋友?真好。”
  经过和纪贤的交流,隆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纪贤就是在隔壁蹭吃蹭喝。
  纪贤皱起细细的眉毛,比划道:才不是朋友,他欺负我,我不想再去找他。
  隆笑道:“小孩子闹矛盾是很正常的,我还得谢谢他帮我照顾你那么久。”
  纪贤轻哼一声,没再说话,他靠在隆温热的胸膛上,耳边是壁炉里燃烧的木头发出的噼啪声,雪撞击在玻璃窗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手脚冰冷,不住地往隆怀里缩,隆就像个大火炉一样,非常温暖。
  伦敦的条件比港城差很多,但他睡得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
  一个月后,纪贤已经看完那本手语书,虽然还不能完全掌握,但也能用手语和隆正常交流。
  一天,隆出门工作后,他爬到阳台,从这里可以看见希尔德的房间,他的房间被窗帘遮住,看不清里面。
  犹豫良久后,纪贤和上次一样溜进花园,悄无声息地来到希尔德的房间,房子里的佣人还是那么不合格,完全没发现他。
  房门和上次一样半掩着,像是刻意给人留的门。
  见他推门进来,希尔德惊喜地直起身:“你回来了。”
  纪贤迟疑地进门,走到希尔德床前,做手语:你还好吗?你看上去病得更重了。
  和一个月之前比,希尔德愈发瘦,苍白的脸甚至呈现出青苍色。
  希尔德握住纪贤的手指,语气下意识地放软:“上次逼你穿裙子是我不对,我……我跟你道歉。”
  他用的是英文,在小哑巴没来找他的这一个月,希尔德自学了英文。
  和他可怜的那点自尊心比,希尔德更怕的还是孤独,他已经习惯了小哑巴的陪伴。
  他原本认为小哑巴会是任他揉捏的奶猫,但在小哑巴离开的日子里,更坐立不安的其实是他。
  小哑巴虽然有残疾,但依旧会跑会跳,而他却是个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小孩,指不定哪天就会病死。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病死了,仆人们压根没发现自己的小主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体慢慢腐烂,有野猫进来啃他的脸。
  让一个自命不凡的小孩子低头是件很难的事情,但希尔德不得不低头,他害怕小哑巴以后真的不来找他,害怕哪天自己真的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床上。
  希尔德又道:“我们做朋友吧,我让厨娘给你做了你喜欢的黑松露蛋糕,还有酸奶……”
  他指着桌上精美的甜心,那双碧绿的眼瞳罕见地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纪贤点点头,他伸出手,手心是一朵纸折的红玫瑰花。
  他做手势:送给你。
  希尔德想起,他曾经跟小哑巴抱怨过,家里的佣人很懒散,连花园都不认真打理,他房间的花全都半死不活的,很难看。
  小哑巴应该是记住他的抱怨,所以才送纸玫瑰给自己。
  希尔德接过他送的花,笑道:“你教我折好不好?”
  纪贤点点头,两人又重归于好。
  两人就这样生活了半年,希尔德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好,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脸色也逐渐明朗。
  纪贤努力学习手语时,希尔德也会在一旁学习英语,因为纪贤只听得懂英语和中文。
  为此,希尔德经常不满地抱怨:“要不是那群美国人,我用得着在这里学英语?英国人都随我说德语才对。”
  纪贤眨眨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纪贤突然不来了。
  希尔德从天亮等到天黑,一直没等来纪贤。
  因为那天前,他们约定好,等伦敦开春后,纪贤就推他去后花园转转。
  就在这前一天晚上,希尔德仔细挑选要出门散步的衣服,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但小哑巴却放他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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