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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忽然抚上一只手，把他的头强行抬起来。齐颂用湿巾给他擦拭沾了满脸的奶渍，还有眼角没藏好的泪痕。江玉树不敢睁眼，可还是控制不住涌出的眼泪。齐颂推开狗盆，搂着江玉树往自己这边提了一下，压着他的头侧枕在自己大腿上，温和有力地抚过他的后背。
“好了，小狗做得非常好。”齐颂耐心地引导，“靠在这里，冷静一会儿，好吗？”
江玉树紧闭双眼默默打颤，依偎在他的脚边，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是以怎样一个姿势和齐颂待在一起，还没消肿的脸颊腾的一下烧红了。
“齐先生，我……”江玉树起身跪直了身体，结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齐颂却看着他问：“刚才为什么哭？”
江玉树舔了舔嘴唇，对上齐颂的眼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面对齐颂的眼神，他竟然有了被重视和照拂的感觉，让他心头发酸，忍不住想依赖，想把内心理不清的感受和盘托出。
“昨天的初舞台，我抢了一个人的独舞，他把我关到厕所逼我跪下喝尿。我没有喝，所以他把我额头打破了。”江玉树一字一句地说，“公司要换掉我，我不想走，所以来找了您。我知道这只是一碗牛奶，不难喝，我可以喝下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着，略张口深吸一口气，两行眼泪又滚了下来，“我就是有点难过。”
齐颂抬手给他抹掉眼泪，动作轻缓：“乖狗狗，做得很好，主人喜欢诚实的小狗。”
“我对你的苛责和羞辱，不是为了让你痛苦，而是因为我喜欢。”齐颂看着他说，“如果你在这场游戏里感受到的只有耻辱没有快乐，那接下来的日子你都会很难熬。你真的想清楚了，要从我这里交换你想要的东西吗？”
江玉树猛地抬头，抓住这一分希望的曙光，像一根救命稻草：“我想清楚了，齐先生，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齐颂笑了：“好了，乖小狗，你通过考验了，过来签协议吧。”
江玉树跟在齐颂后面进了书房，坐在他身边，看他在电脑上调出文件，然后把显示屏转过来，展示了一份包养合同：“我让助理拟的合同，仔细看看，不符合你要求的地方就提出来。”
江玉树依言认真看下去，被“甲方一个月向乙方支付人民币金额一千万元整”那条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些大老板出手都大方，可这个金额也太多了点，他从来不相信命运有免费的馈赠，只怕格外的优待会让他用更付不起的代价去偿还。他试探着说：“您可以不用给我钱……”
“我以前没包过人，不过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一分钱不出白嫖小朋友，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齐颂笑道，“合同期一共就三个月，没多少钱，安心拿着就是。”
江玉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闭了嘴往下看。合同不会把包养这个词写在明面上，只不过解决生活需求等相关字眼都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合同没什么过分的内容，打印出来，江玉树很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你参加的那档选秀综艺，我已经让人去谈赞助了。如果合同结束前你被淘汰了，我会给你补上一档别的资源，真人秀还是电视剧你自己选。如果你争气能留到最后，我也会送你一档资源作为奖励。”齐颂说着，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放进打印机复印了一份，问他，“你自己留着还是放在我这儿？”
他在节目里没有隐私，家也是公司给租的集体宿舍，没有地方放这种敏感的东西。于是齐颂就把两份合同都留在了书房抽屉里，然后又调出了另一份合同，比上一份草拟的详细很多，主奴协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这份是圈内协议，没有法律效力，只对之后双方都能接受的项目做一个约定。”齐颂说着，当着他的面删掉了比较恐怖的重度玩法，“我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不可逆的损伤，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鉴于你没有接触过bdsm，初始的所有玩法都会按我的喜好来。当然，如果后期磨合发现了一些你喜欢的，我也会满足你，这也是圈内的基本守则。”
“协议期间，你就住这套房子，我会让司机等你录完节目接你过来。从进这扇门的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外面那个光鲜的小明星，而是我养在家里的一条狗。”齐颂漫不经心地说着，又道，“对我的称呼和自称，你可以暂时按照自己说得出口的叫法来。想个安全词吧，之后实在接受不了或者到了极限的时候喊出来，我会立刻停止游戏。”
江玉树听到这呆了呆，他以为自己只有全盘接受的份儿，没想到还有中途喊停的权利。齐总看着冷淡，对比其他包情人的老板倒真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他开始觉得自己踩了狗屎运，能让这样的人破例收了自己。
“那就……”江玉树沉思片刻，作出决定，“蓝色多瑙河。”
协议很快敲定，两个人都签了字，照样一式两份留在了抽屉里。江玉树下午还有录制，齐颂给自己的特助孙菁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把江玉树送回节目组，顺便去谈妥赞助的事。
到了录制棚大门口，江玉树戴着口罩从车上下来，看见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副导演竟然亲自站在门口等他，见到他们连忙端上一副笑脸迎了上来。
“小江回来啦，额头没事吧？”副导演寒暄了两句，立马把话头转向孙菁，“您就是颂钰的孙经理吧？真是辛苦您还要亲自来一趟。总导演和策划组已经在等您了，咱们上去把合同签了就可以。”
江玉树听到颂钰两个字，两只眼睛微微睁大了。等副导演去前面带路摁电梯的工夫，他转头小声问身边的孙经理：“齐总是，颂钰集团的董事长齐颂？”
江玉树虽然没见识，但颂钰集团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祖辈是拍卖行起家，到齐颂这里生意越做越大，成立了如今的颂钰集团，辐射了大半行业领域，也就是娱乐圈还没有开拓。难怪节目组对此次赞助那么激动，也难怪，齐颂花三千万的零花钱和上亿的赞助投资买他做三个月的狗，比路过花店捎一支花还随意。
“是啊。”孙菁扭头看他，看出他是真的不知道，震惊之余还有点好笑。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齐颂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往人身上扑，还真被他扑着了。孙菁和齐颂私下也算多年好友，知道他玩的某些上不得台面的花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恭喜还是同情江玉树了。
孙菁和副导演去谈赞助，江玉树回到练习生宿舍里，撞上正要出门录制的选手们。为首的俞忱看到他脸色就变了，登时要冲上来，被同公司的练习生赶紧拉住：“俞忱哥，别理他，别理他，节目要紧。”
颂钰要加赞助的事一早就传遍了，江玉树一夜未归，回来就跟颂钰的二把手坐同一辆车，还被副导演迎进大楼，这下他们还有什么不懂的。俞忱再跋扈，也不敢代表家里公司跟颂钰撕破脸，黑着脸路过江玉树时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
跟江玉树一个宿舍的选手见了他，也有些尴尬，昔日患难兄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他们除了羡慕，也有对他毫不犹豫出卖自己身体的唏嘘。只有珈泽走上前，把他拽到没有人的监控死角，显然带着怒气，只是一开口就红了眼睛：“江哥，你……为什么啊？”
“没什么为什么，我想留在这里。”江玉树淡声回答他。
“就算留不下，我们去别的节目不行吗？或者，跑商演，去酒吧驻唱，做直播……实在不行，离开这个行业啊，这里这么脏，为什么非要留下，还要用这种方式？”珈泽质问他，言语间满是无法理解。
“因为我想红，就这么简单。你觉得我虚荣也好，卑鄙也好，我都不在乎。”江玉树表情冷漠，丢下最后一句便转身离开，“不用来教育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其他人已经化好妆做好造型等录制了，江玉树自己去宿舍拿化妆品上了个妆，用粉底盖住脸颊的掌印，绕开创口贴的位置，然后把头发往前拨了两下，稍稍挡住受伤的额头。他换上训练服，紧赶慢赶去了录制室。
录制室里放着昨天的初舞台播出的节目，开始今天的录制之前，他们就和观众同步在看最新上线的电视直播。上面的弹幕也是实时更新的，赞美或谩骂没有过滤地甩在他们脸上，直白且残忍。
轮到江玉树他们那组的时候，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等着看节目组会怎么剪。他们抽中的是一首快节奏说唱歌曲，唱的部分都中规中矩，跳舞的地方便拉开差距了。俞忱从小练街舞，这里本是特意为他安排的高光时刻，但演到中场他就摔倒了，如果剪掉那段，整台节目就会显得没头没尾。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节目组一帧未剪，完完整整地放上了舞台车祸现场，还有江玉树冲上去救场的画面。
俞忱的脸都快黑炸了，旁边的选手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迁怒，但终于见到嚣张跋扈的俞忱吃瘪，都有一点暗爽，同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偷偷打量江玉树。
江玉树却猜到节目组不会这么直白地站队他，得罪了自己的老东家。果然，镜头从他的独舞拉到一旁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俞忱脸上，摔疼了的他满脸震惊、委屈、加不敢置信。此时画面闪回，到比赛前大家训练的时候，俞忱在练习室通宵训练，一次一次摔倒，又爬起来给自己打气接着练。还有组内一起训练时，其他人坐着休息，俞忱还在对镜复习动作，江玉树在画面角落，嘴角轻蔑的笑意一闪而过。
江玉树记得那次，他们组一起排练，俞忱爽约没来，等他们练晕了坐下休息，俞忱才姗姗来迟，还带进来四个机位，对着他拍“小太阳废寝忘食加练”的片段。其他人看见全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偷偷翻白眼，心里有意见也不敢明说。江玉树也没有藏住自己的冷笑，没想到被角落里的镜头捕捉到，还被节目组拉进剪辑里大做文章。
不出他所料，弹幕一下子炸了锅，对俞忱摔倒的心疼和讨伐心机抢戏男江玉树的声音甚嚣尘上，把本期热度冲到了最高。舞台结束之后，立刻接了一条俞忱的后采。俞忱一向以无忧无虑的小太阳形象展示在人前，这一次却红着眼睛，泣不成声地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导演，对不起Yoyo导师，对不起各位助梦人，是我失误了，给我们组的哥哥们拖后腿了……”
弹幕：【啊啊啊我哭死，宝贝你没错不要道歉啊啊啊】
【忱忱已经很努力了，天天训练腿都摔成什么样子了，那个动作那么难本来就很容易摔的，天杀的编舞为什么要编这么非人类的动作给我宝！】
【就是，忱忱本来就是富少勇闯娱乐圈，跳舞给我看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摔一跤有什么关系，爬起来就是最棒的】
【可是你们没看江玉树完成得就很好吗】
【前面那个是水军吧，那江什么玩意儿明明就是趁火打劫，忱忱体面人不跟他计较，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俞忱门面＋全能ACE望周知，江偷能偷C一次，偷得了一辈子吗？】
【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去冲烂江偷的广场】
……
节目播完，导演出来扫视一圈，对大家说：“节目和观众意见你们都看完了，各自心里应该都有数。被夸不一定是好事，被骂也不是死路一条。整理一下心情，一会儿开录，导师们会来公布初舞台的结果和排名。”
过了一会儿开拍，导师们拿着比赛结果上来，说了一顿真假参半的表演点评，然后公布了几个组的成绩。初舞台的表现决定了每个选手的评级，会重新分配宿舍。江玉树组失误太大，不出所料拿了倒数第一，所有人的评级都往下降了一档。俞忱有人气加持，只是从A班掉到了B班；珈泽唱跳中规中矩，但胜在认真完成度高，导师也给了C级；江玉树救了场，从C调到了B，又和俞忱一个班；剩下的两人被评了D和F，D级的章润润要进入残酷的淘汰赛机制，F级的师皓则当场被淘汰。
江玉树知道，如果没有齐颂，今天被淘汰的一定是自己。
录制结束后回到宿舍，师皓默默收拾好东西，然后跟舍友一个一个拥抱过去。镜头还在拍，大家演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到江玉树这里，江玉树木着一张脸，眼神欲言又止，反而把师皓逗笑了，抱上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事儿，我解放了。你选了这条路就好好走，我等你红。”
等到搬进新宿舍，洗漱睡觉的戏份也录完，所有机器都关上了，选手们剥下面具，各自露出了本来面目。睡不惯宿舍的少爷被接回家休息，没后台的选手凑在一起聊天打游戏。俞忱和江玉树成了上下床，珈泽怕俞忱欺负江玉树，拉了一群人来他们宿舍聊天，让俞忱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动手。直到工作人员走过来敲门：“江老师，有人来接你。”
聊天的人静了一会儿，接着江玉树嗯了一声，起身跟着走了出去。等他走了，俞忱的嗤笑声先打破沉默：“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卖屁股也算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出路了。”
俞忱的跟班附和地大笑不止，珈泽和章润润听不下去，跟另外几个选手离开了他们宿舍。看着江玉树离开的方向，珈泽心口堵得慌，却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来接江玉树的是齐颂的另一位助理沈延，给江玉树开了后座车门，坐上副驾驶后给他递过来一叠资料：“江先生，我是您未来三个月的生活助理，负责安排您的生活起居以及行程。明天下午有一项体检，我会安排车子到公寓楼下接您。”
江玉树看着检查单，上面列了明天需要做的体检项目，原来是检查性病。想想也正常，齐颂一个大老板，怎么会用不干不净的人。他点了点头翻下去，却看见后面那叠是已经出结果的报告，上面写着齐颂的大名。
“这是齐总今天的体检报告，让我先拿给您，彼此放心。”沈延带着公事公办的礼貌微笑对他解释。
江玉树翻页的手指顿住，微微的酸涩又从鼻尖蔓延到眼眶。齐颂太完美，太体面了，简直让他感到害怕，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子攀上这样的人，又要怎么做才能满足他。
车子快到公寓时，沉默了很久的江玉树忽然开口道：“沈助理，可以去帮我买一样东西吗？”
齐颂回到房子里时，没有在门口看见江玉树，却听到浴室里有水声。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江玉树匆匆忙忙走出来，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皮肤冒出湿漉漉的热汽，看着他有点紧张地问好：“齐先生。”
齐颂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记得协议里，小狗要跪在玄关迎接主人？”
“是……齐先生对不起。”江玉树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回来，跪在地上认错，想起早晨被要求自己掌嘴，便又抬起手来想往脸上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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