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怎么能打电话?”李广印是一头的雾水,“哦,你今天出来放风,是吧?”
“他妈放什么风?老子出狱了!”
“出狱”二字被旁边的李老爷子听见,他急忙抬手示意李广印打开免提,“小川呐,你,你怎么出狱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没跟你爸说一声,我让他去接你回家啊。”
“我回不了家。”李天川坐在沙发上赌气,狠狠一抓头,说,“我叔找了个替身把我弄出来了。唯一条件就是我不能在外面露面,也不能被别人看见。”
他当然不敢对李老爷子发脾气。
于是就骂李广印,“还他妈让我回去,你想害死我啊李广印?他妈的自己没本事惹了人,摊上官司知道我爷那儿躲,怎么不知道把我弄出去?真是个老王八蛋,没用的王八蛋……”
第36章 36
【-】
“你叔叔把你弄出来了?”李广印跟李老爷子对视一眼,无视李天川骂人,根本不敢相信,“李章序,是他?”
“是啊,那些个领导毕恭毕敬都说是我叔叔帮我弄出来,这能有假?”李天川发牢骚,“我说李老头你要真没什么事干,就跟我叔多学学吧。人家干一辈子要什么有什么,有钱还有权,你呢,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到头来没钱把我弄出去就算了。自己还惹了事被关进去,我就问问你怎么想的,怎么跟人家差那么多?是不是李家人?”
“这不可能啊,我跟他都闹掰了,他怎么能把你捞出来。”李广印一阵琢磨,怎么都想不明白。
看李老爷子,“这个李章序哪天可是憋了劲要往死里整我,他把小川弄出来,不会是有什么坏心思吧?”
“章序毕竟是你弟弟,再怎么着也是小川亲叔叔,难道他真见死不救?”李老爷子才不管那些,眼下李天川出来他心中就放心了,“小川,你现在是在哪?谁跟你在一起?”
“还能有谁啊,他们仨都抓进去了,只有我自己在外面。”
李天川敷衍了他爷爷几句,嫌老头啰嗦,这就要挂电话。
李广印从李老爷子手里接过去,上到二层露台,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就算你叔叔找人花钱把你弄出来,你也不准感谢他,听见没有?”
李天川原本就对他爸嗤之以鼻,听了这话更加鄙视李广印:“我不感谢他,难道感谢你啊?感谢你自己会惹祸,差点摊上官司,为了自救把这辈子要留给我的钱全都作没了?是这意思吗?李广印?”
“胡说八道,谁告诉你这些的?”李广印脸上挂不住,也不想在儿子面前丢人,“你以为你出了事我没去找李章序啊?人家当时可拽着呢,死活要跟咱们李家人断关系,我是横竖都拗不过他,才没办法跟前台吵了几句。不过他既然你愿意把你弄出来,就证明起码你这个侄子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往后啊,你该跟他走动就走动,你爸这辈子是不会再认他这个弟弟了。忘恩负义的东西,真是白瞎李家栽培他这么多年,让人失望透顶。”
“得得得,你少在我面前抱怨这些。”李天川烦的骂他爹,“你是什么好东西?说白了,一开始就是你想占人家便宜,一个劲往我叔那儿凑,人家又不傻,真当他看不出来啊?现在被人家拆穿,你又在这儿抱怨东抱怨西,有这必要?”
“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没大没小,我是你爸,我是你儿子啊?”
“你现在啊,跟是我儿子差不多了。”李天川悠悠扔了一句,怨恨他,“我老婆说得对,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别指望能给儿孙积什么福。反正你只顾自己,你儿子死活是一点不在意,我还能说什么?说句难听话。要不是这辈子出身没得选,我宁愿给我叔当儿子,当干儿子也比认你这个亲老子强,你可太没用了,老李,你不行洗洗入土吧,废物一个,活着也是给我丢脸。”
电话啪的挂断,李广印气的差点没摔掉手机:“逆子,这个逆子!真是跟李章序那个畜生一样,越来越不像话!还敢骂他老子,真是不想活了他,脑残玩意儿!”
他这头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前台姑娘那边取消了起诉。
如今李天川出狱,确实让李广印痕震惊。
毕竟他那时候确实买了好酒,好菜去找这个弟弟,但当时兄弟俩反目成仇,李章序是真没给他什么好脸,他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李天川这一出狱确实让李广印不可思议。
想起他刚才话里话外要结婚,又提到汤柏林,略一思索,他还是拨通了汤柏林的电话。
另一头,汤柏林正在汽修厂,看小胖改装兰博。
李广印电话打过来,他早在预料之中。
只是让响铃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才不仅不慢接听:“伯父,您找我?”
“天川出狱了,你知不知道?”李广印还不敢让李老爷子听见,连问话都是很小声,“他说是李章序把他弄出去的,是真是假?”
停车场噪音很大,汤柏林在那些声响中走出去,直到进入门前的一片空地,才说话:“哦,我知道啊。他还跟我说话了,人没什么事,你放心。”
“他跟你说话了?什么时候?”李广印现在是越来越琢磨不透李天川这话小子,以前起码什么事他还愿意跟自己说,现在真是有了老婆忘了他爹,出狱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李广印,他想干什么他?
“天川是昨天晚上出来的,我早上给他送了饭,去看了他。”汤柏林听李广印气急败坏,知道肯定是自己对李天川说的那几句起了效果,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伯父,您不知道他出狱的事吗?他昨晚没告诉您?”
李广印差点炸了:“他不打电话,我怎么可能知道?!妈的这个王八蛋真是反了天!”
“那我就不清楚了。”汤柏林站在风里,一只手插进大衣口袋,身姿独立而挺拔,“可能天川有他自己的打算,毕竟他犯的事很严重,一般不可能这么快出来……您不是很清楚这点?”
李广印被他怼的语塞,真是有口难言。
二人在电话中沉默对峙。
良久,李广印深叹一口气:“既然李章序把他弄出来,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不过我先跟你道个歉,之前许诺你把金行给你们小两口,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元素吧,恐怕是兑现不了这个承诺。”
他卖掉金行的事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店铺也没有关闭,而是处于正常营业的状态,甚至连经理都不知道老板换了。
汤柏林知道李广印卖金行,也是从于志平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金婉婉虽然不愿让女儿跟李天川这个祸害在一起,可她对汤柏林献身人渣还是不大认可。私底下于志平不知道,两人见了许多次面,她也透露了不少消息给他。
甚至连李广印经常贿赂的那些人钱都藏在什么账户什么位置,都是从金婉婉嘴里透露出去,才被汤柏林一一揭发。
上流圈子没有众人高捧的那样团结,人人手中都握着一根隐形的线。以为把旁人的命运拴在指尖里,随手一年便能断了几户宗门大氏,殊不知现的这头系着别人脖子,那头被高悬半空的,却是他们自己,一朝玩完,满盘皆输,是真的所有牵扯进去的家族都玩完,无一幸免。
这圈子无非就是如此。斗钱,斗权,斗官位,斗后路,逗到最后变成了谁人站得最高,最有名望便是赢家。
无人在意,他们脚下踩的英雄碑是否有名无实。
更无人知道,他们那些所谓的钱和权,私下是埋葬了多少老百姓来换。
李广印不过是这上流社会中最不起眼,也最下流的一个。如今李天川出狱,侧面证实了他这爹有多么没用,自家小子那混脾气他拿捏不了,想来想去只有汤柏林这个寒门贫子更容易掌控。
脑子里那么一转,他道:“实话实说,之前我也去找过李章序,只是闹得很难看,大概他是怨我这些年没帮过他一次,不愿意救小川。我很好奇,是因为什么让他改了观念救我儿子儿子出去,这前后矛盾,根本不像他。”
“像不像他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李天川已经出狱了,是不是,李伯父。”
汤柏林现在算理解了李天川。
李广印确实够墨迹,够他妈烦人。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李广印在这玩猜谜游戏:“伯父,如果你还有别的事就直接说吧,我这边有点忙,没时间陪你煲电话粥。”
李广印父子俩以前有钱有权,他自然要毕恭毕敬,装的像些。
如今树倒猢狲散,这两人只剩下走向灭亡的结局,汤柏林自然不会浪费太长时间跟他们演戏。
“我儿子就拜托你了。”李广印想来想去,只有这最后一句,“我知道天川现在回不了家,作为父亲,我能给他的也没有其他,就希望你照顾好我儿子,让他脚踏实地做人,好好生活下去。”
“就这些?”
“对,就这些。”
“那我知道了。”汤柏林扔下一句,挂了电话,“我保准让他老实做人,您放心。”
转身返回修车场,刚好小胖也弄完:“放心吧,绝对万无一失。”
“谢谢。”汤柏林绕着兰博基尼看了一圈,最后咋舌,“真是可惜了这辆豪车,让一个烂人占了便宜。”
“他是罪有应得,活该而已。”小胖说着话,掀起背心,擦了一把汗晶晶的脸。在他身上,赫然是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还有不少歪歪曲曲的缝合痕,狰狞又吓人。
汤柏林看着他的身体,片刻沉默,走上前,握住了小胖的手。
“我知道从那条路走来有多么辛苦。你很勇敢,一直坚持了下去。”
“我们无非就是那些有钱人看不起的可怜虫而已。”小胖深呼吸,眼睛里充满了愤恨,“李天川他应该死,他真的该死!我家没落之前好歹在十三中也有排名,但他就像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一个牲口,从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他指着自己身体上那些缝痕,告诉汤柏林,“13中有一栋特别高的教学楼,是他爸捐赠的,也是他为非作歹的行凶地。你知道从楼顶跳下去什么感觉吗?我知道,是278针,骨裂18处,8根钢钉,还有整整两年的‘残疾’,不能走路,不能动,天天躺在床上,你就看着外面,死不成,活不了,什么也不能干。”
“那段时间我真的想过再跳一次,一死了之。”小胖说着,眼含泪花衣咧嘴,“可我有一天想明白了,李天川这种逼我往下跳的人都不死,我凭什么要死?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活的精精神神,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光明又充满自信。他可以逼我跳楼,摔断我的骨头和筋,但他永远也摔不碎我这颗,落魄但向往太阳的心。永远。”
汤柏林看着他憨厚的笑容,许久也没说一个字。
直到安排了让小胖明天把兰博基尼送到盘山公路上去,他要离开修车厂了,这才降车窗,坐在自己的宝马里对他说:“小超,粉身碎骨的感觉我明白。”
因为那痛苦的挣扎与茫然,那来自地狱的折磨呼唤。
他曾亲眼所见。
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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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序完成最后一台手术,下了班,跟孙玉玲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团建。
华美近期股票再一次涨了上来,起因是有不少知情人爆料了他和李天川、李家父子根本没什么亲近走动,还传了李广印大闹一通的视频放到网上去,一时间那些冤枉过华美的人纷纷跳出来道歉,才不过短短两天,华美就从臭名昭著的罪犯窝成了被冤枉的清白家,可谓美事一桩,确实值得庆祝。
各个科室的医生除了值班的那些发了奖金,剩下的一并跟着李院长去外面吃饭。
酒过三巡。饭也吃得差不多,众人这就聊天。
孙玉玲随手从平板上打开两张照片,给李章序和其他几个大夫看:“你们看看这是一个人吗?”
几人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番,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答案不一。
“老李,你觉得呢。”孙玉玲问。
李章序拿过孙玉玲的平板,两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五官,说:“是一个人。”
“不会吧?这两个人眼睛,鼻子,脸型都不一样啊,怎么会是一个人?”刘主任纳闷。
护士长看了,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这肯定不是一个人。别的不说,你就瞧这耳朵还有额头,那完全就不一样嘛;而且我瞧着后头这个还有点地包天,他俩咋会是一个人?”
“是不是一个人看五官没用,得看眼珠子。”李章序平板放桌上,端杯喝一口,慢悠悠说,“这两张照片虽然五官没相似之处,但这人瞳孔颜色很特别,有点发琥珀。咱们整形科有句话叫千变万变,眼珠子不变,单从这点,能看出这是一个人。”
孙玉玲前面听他分析了几句,脸上始终含笑。
越往后听笑容越大,等李章序说完,直接拍起了巴掌:“要不说你能当院长呢?分析人确实有一套。”
“不是,我还是没明白呀老李。”钱主任问,“你怎么知道这俩人不是带了同一副美瞳?”
“很简单。”李章序举起来孙玉玲那平板,“玉玲给这两张照片明显一张术前,一张术后,而且还是恢复非常好的那种术后。照片相当之清晰,细纹,法令纹都可见,没化妆,照的还特别贴镜头,这一看就是明显的变化对比图。我没说错吧,孙主任?”
“没说错。”孙玉玲把平板照片翻到下一张,上头确实是同一个编号,只不过左边穿的手术服,右边是自己的衣裳,明显同一个案例。
“这个病人吧,前前后后整了差不多有七八十次。从刚开始的注射到后面开刀填充,还有乱七八糟的磨骨磨腮这些,花了至少不下八百万。她诉求也很简单,就是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完全跟以前不同的人,咱们医院确实做到了,光这一个案例,都能拿出去吹十年。瞧瞧多自然,我要不说,除了李院长谁能看出来同一个人?”
一群医生确实被这案例震惊到,虽然大家平时一块上下班,但像这样成功的例子都想观摩观摩,于是拿了平板在一边互相探讨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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