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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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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序对李天川跟大哥一直没什么好脸，这么些年也没过多来往。
早年他确实考虑到兄弟情分，一家人还是团结的好，可这些人太贪慕虚荣。他创业初期没一个支持，全都在拼命打压，甚至还不惜动用关系，让他各种证件不能正常发，出难题搅混水，怕他弄出几个大窟窿，把李家人连累的不轻。
李章序那时候年轻，也是个血性的真汉子。不支持无所谓，一怒之下跟这些人断绝关系，还签了份承诺书，无论盈亏都与他们无关，不会找他们借钱，更不会影响道他们个人名声。
一群人想着他肯定做不起来，这才松口气，侥幸签了协议。
事与愿违啊，他们心心念念的破产没看见，反而短短几年李章序医疗美形做的风生水起，虽说争议大，但赚的钱也多，毕竟他是第一批下海搞这个的人，一旦这个概念推出去被群众接受，有一个人尝试就会有第二个人，很难不钵满盆满，油头大增。
赚了钱了，当初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又巴巴舔上来要分他一杯羹，尤其这个李广印，当初是最不同意他干这个，还扬言要跟他断绝兄弟关系。李章序确实跟他断了，没想到亲大哥厚颜无耻，几年前还一口一个混帐骂他滚远点，别跟李家人沾边，见他赚的钱，又一口一个弟弟给他送吃送穿，确实把李章序恶心的不轻，真是整整一个月都没吃一口饭，想起他里外两张脸就恶心头痛。
事业刚办起来的时候，他确实也恨过李广印。后来一年又一年过去，看透了人性，知道无非就是如此，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至此他也没多说，心中的仇恨一点点淡下去，学会了商场上逢人做戏那一套，表面一律好好好，私下却没半点真正合家欢，我行我素，该怎样还怎么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李章序不敢保证谁今日落魄明日发达，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离这些人远点，谁也别像老鼠屎一样沾他的边。
李广印这个时候开口，老爷子都搬出来，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想去也是亲侄子，老头一哭，还能怎么样？
公审当天确实也跟预料的差不多，外头为了好些记者还有吃瓜人群。那些受害者家属还有本身都站在外头举着牌子抗议，见到几个人的家长便破口大骂，一骂骂三代，字字含祖宗，听的几对夫妻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姚广他妈更是拿包挡住了头，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上台阶走了，一步都没敢回头，就怕被人拿臭鸡蛋乱扔。
李天川估计判得不轻，李章序虽然不清楚多少年刑，但从那些个网上流出来的暴力视频来说，确实，一旦受害者拿证据锤他，他就只有趴下当乌龟的命。
其他几辆车陆续进场。
除了那些能在网上看见资料的老总，围观的都没骂骂咧咧他人，怕伤及无辜，也怕得罪人，回头再没命。
听证会开始前三分钟，孙玉玲把宝马开到法院后门。
车子熄了火，她跟李章序一块下去：“法院有我一个老同学，我跟他说了，咱从后门进。待会弄完你记住这个门从这边出来，千万别走错了，不然准得挨骂。”
今天也不是非得她来不可，李章序常开的车送去厂里检修，家里头其余几辆豪车他也不愿意开，这节骨眼不合适。孙玉玲看不过不明是非的人张口胡乱骂，早晨送了上初中的儿子上学，这就把李章序送来法院，算给他找找关系，省的口水淋头，遭受那无须有的罪名。
两人从后门进去，一个戴眼镜的白胖男人就在里头等。
孙玉玲叫了声“建雄”，过去跟那人介绍两句，高建雄说：“我知道怎么回事，李总你跟我来，这边。”
李章序点头，冲他道谢，跟人听证会。
里外一折腾就晚了些，前边坐了密密麻麻的人，都是那些富二代的的家长亲属。
一个两个面色难看，死人一样坐在椅子里，高贵冷艳的妆容中透着失望与不耐烦。
三人在最后一排坐下，李章序见李天川手上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一脸不服，心中嗤笑，道你小子都大难临头了，还在这拽，真有那把子骨气参军当兵干什么不好，为国效力总比戕害他人强。
目光一扫，旁边的姚广田元龙等人看都不用看。从小进少管所就是家常便饭，根本意识不到严重性，哪个脸上都嘻嘻哈哈跟玩似的，田元龙那大傻子还偷摸冲姚广比中指，被他比回来，俩人一阵耸肩偷笑，当真俩二缺，不明势头真相。
视线一扫，第一排当中汤柏林一身西装，坐的板板正正。
李章序不由眯眼，胸口起伏，指节作响。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会往那方面想——这一切都是他一个没背景，没权势的人一点设计出来，就为了多年前，惨遭几个人霸凌。
从德国发过来的照片跟手术记录他全看了，知道汤柏林为了改头换面受了多大罪，可谓九死一生。这位置在斜对角，李章序虽看不清正面，却能瞧见那张极其漂亮也人注目的脸上没有表情，不像未婚夫被判刑，像要继承他财产，但人还没死，说高兴也不太高兴。
李章序心里头清楚汤柏林无非是演戏，也根本不担心他。
有些东西摊了牌，他才清楚人心多么令人恐慌。汤柏林瞧着无公害，瘦瘦弱弱一个人，殊不知一肚子都是心眼，连那眼中的爱意都是演出来的。想，一个人得心理素质有多强，才能每一天生活在让自己陷入地狱痛苦的霸凌者是旁，说爱他，演爱他，离不开他，要跟他结婚？
李章序一念到汤柏林笑的烂漫天真，说他毕生之梦就是嫁给李天川，就架不住头皮发冷。
漫不经心的一只蚂蚁爬上餐桌，它当然搬不走烤鸡，甚至是其他的一切。
可被他品尝过的每道餐摇，却都会留下那独属于弱者唾液。
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才爬满了无声息，又令人后知后觉的踪影。
听证会李章序没兴趣听，坐在最后一排，就这么玩儿似的，看着汤柏林一举一动。
从开始到后面宣判，那些富二代的亲戚忍不住哭倒一片。
真是刚才装的有多好，这会就有多破防，恨不能上前抢走戴着手铐的儿子，直接劫刑场把人送国外去避难。
只有汤柏林，在李天川转头看他的时候流下了一滴眼泪，再也没有表情。
他什么都不说，隔着半米看向被告席的李天川。
那张脸坚强又温柔，却太瘦了，弱不禁风，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一样。
李天川根本没想过唐柏林这么爱他，还以为自己被抓，他会立马改嫁他人，跟其他没良心网红一样。
“小汤，我——”
“别说。”汤柏林像李天川摇了摇头，手指贴在唇上比了个嘘，“我都知道，你别说了，静一静。”
法警要带李天川离开被告席，经过自己身边，汤柏林叫住人，忍不住在李天川耳边用气声说：“你爸爸找的那些法官还有审判员全都被抓了，因为受贿。眼下帮你脱罪不可能，你在里面忍一忍，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什么？！”李天川从小到大犯过那么多罪，哪一次都被他老子捞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如今一听李广印捞不出去他，一张脸慌了，死死抓住汤柏林：“怎么可能？孙审判长，刘法官，还有司法局一把手老陈？对，我爸之前还跟市长一起吃过饭，给他送过4000万的升职恭贺金，让我爸去找他，他说话好使，肯定能把我弄出去……”
“没用，都没用。”汤柏林摇着头，眼睁睁看着李天川吓成死狗的烂德行，声音险些就压不住兴奋。
他绝不能露馅。
声音沉下去，说：“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市长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捞你出来？别说找他办事，现在就是连他面都见不到，热线也打不过去，他是铁了心保自己，跟你撇清关系。”
李天川狠狠一锤栏杆，破口大骂：“他妈的，一个两个要钱那么痛快，当初口口声声要认我当干儿子，现在他干儿子有难，都他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对老子不管不问！还是人吗，操！？”
“没办法啊。”汤柏林盯着他的脸，轻飘飘说，“你以前在学校里欺负过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不犯蠢，知道保存证据。如今有视频有人证，被你霸凌的那些人但凡去找姚广田元龙他们，恐怕为了减刑，他们都会帮忙作证，卖了你不行。”
“不可能！”李天川眼珠子要冒出血来，“老子欺负过的人多了，他们都是帮凶，把我弄下水能让他们减多少年？总不可能一命换一命，就此清白。”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就算了，可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的舆论都快把你们淹死了？”汤柏林停了停，一双黑的让人打颤的眼眸盯着李天川，一字一句问，“还有那个唐庶。记得唐庶吗，李天川？”
“唐庶，哪个唐庶？”李天川一脑子雾水，根本想不起这人是谁。
汤柏林瞳孔中闪出一丝异样。
很快，又消失，“你不记得唐庶了啊。”
李天川眉头紧皱，不屑又不耐烦，“莫名其妙，我记得他干什么，他算什么玩意儿？”
“那可是当初被你霸凌最狠的那个人。”汤柏林今日之前原本还打算给他一丝生机，不置于他死地。
可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因为李天川，他就是个活脱脱的畜生。
“唐庶是十三中后来转过去的学生，你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撕书打他踹他是家常便饭，把他的头按进水池，逼他吃粉笔灰，脱光衣服裸泳，在走廊里转圈拍视频……对了，你还和田元龙、姚广论侵犯了他，那叫什么来着，轮奸？法律上的罪名是不是这样？”
李天川听到这突然放声大笑，眼里露出一丝诡异的兴奋：“啊，你说那个杂种，死娘娘腔，半泰国人唐庶？那个阉人，唐庶？”
“对。”汤柏林也笑了起来，“那个死娘娘腔，中泰杂种，阉人唐庶。”
“记得啊，他哭起来可比朗诵课文好听多了。”李天川想起往事，忍不住舔了舔牙齿，兴奋地讲，“所以呢，那小子现在还活着？他当初可是被我踩爆了一个蛋，就算活着也成了阉人……不过正好啊，滚到泰国继续当他的娘娘腔，反正他对女人硬不起来，不是么？”
汤柏林盯着他，嘴角愈发变大，黑眸发亮。
半晌，他缓缓开口，笑着对李天川讲：“你现在都要蹲监狱了，还辱骂被你欺负的受害人？是不是搞错形势，忘了谁离地狱才最近啊，老公。”
第22章 22
【-】
汤柏林的眼神让李天川发毛：“这话什么意思，你见过唐庶了？”
不对——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现什么，面上失色，整个人恐慌无比：“你见过唐庶了是不是？我说你怎么跑到泰国之后就不接我电话，不是没听见，也不是在找什么于志平，你是在和他见面！听他胡说八道！是不是这样！？”
他引发了一个猜想，这一系列事仿佛都捋顺一般，又喃喃自语起来：“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唐庶那个逼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所以跟你打听了我的情况，只等我被抓就把他霸凌视频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谴责我，唾骂我，从而给我扣上霸凌者的帽子，肯定是这样！”
他越想越气，一把抓住汤柏林的领子，咬牙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他妈知不知道唐庶恨死我了，他就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知不知道啊，你这个贱货，蠢逼东西！”
“他是很想让你死。”两个法警把李天川扯到一边去，等他远了，汤柏林才将弄皱的西装衣领抚平，慢悠悠说，“可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对你怎么样？再恨又有什么意义，又见不到这一天，欣赏不了你伏法认罪，拿回公平。”
李天川被他弄得精神快要崩溃，想起关于“唐庶”的一切，他紧抓自己的头发。双眼颤抖，无比恐慌，至今不敢相信，“你说唐庶死了，他死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当时明明是退学，只是退学……”
谈话时间结束，法警要带李天川离开。
“等等。”汤柏林叫住他们，“不好意思，我再说最后一句。能不能请你们回避一下？”
结局已成定数，法警退后一步，给他留出空间。
汤柏林深吸一口，冲李天川勾了勾手指。
以前这个动作李畜生常常对他做，每一次等待他的，都是一场体无完肤的霸凌，以及侵害。
唐庶躲不开，懦弱，也不敢躲。
而汤柏林可以。
他甚至，明目张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李天川，滚过来。”
李天川一脸怀疑，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你他妈又要干什么？”
来到身边，汤柏林抬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在李天川脸颊上留下一个亲吻。
李章序站在角落，阴暗地注视着这戏剧化的一切。
下一秒，他看见汤柏林嘴唇动了动，告诉李天川：“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到那天，你没来得及参加的赛车比赛一起补给你，记得好好发挥，不要让我失望。”
听证会结束。
众人散去，尘埃落地。
那些个富二代的家长都对审判结果有意见，纷纷上去找审判长说情，有些实在忍不住，当面就要给人送礼。
汤柏林静静坐在第一排，等那些人全都走了，才准备走。
人去楼空，周围散发着木质环绕的死静。
他从第一排往后面走，整场听证会都没往后看，来到最后一排，这才发现李章序也在。
而且看样子，同样没打算走。
在座位旁停下，汤柏林一笑：“李院长，等我？”
“你觉得呢。”李章序坐在椅子上，抛出一个反问，“是等谁。”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顾及太多。二人四目相对，眼神只在一瞬交错，汤柏林坐了下来，与李章序隔一个座，“就当等我吧，荣幸。”
几排木质座椅固定在后面，栏杆隔着前方的审判区，正前方蓝色的墙，上面一行字，紫荆市人民检察院。
墙壁上一行标语，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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