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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倾(古代架空)——马萨卡

时间:2024-07-05 08:02:29  作者:马萨卡
  楚荆问道:“凉州如何回应?”
  沈邈看向帐外的大雪,道:“卢总兵假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了监军,继续死守凉州城。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楚荆道:“沈将军已经将监军下狱了。”
  沈邈叹道:“也许是我老了,变得优柔寡断了。”
  楚荆艰涩开口:“正值边防空虚,西北军双线作战只会导致全军覆没,陇西将失陷于北狄只手。”
  沈邈苦笑着走入风雪中,“你说得没错,西北军已经耗不起了。”
  送走了沈邈,楚荆拉上帐帘,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气急攻心下猛咳了好一阵,吐出一口血沫来。
  轻骑已经派出近十日了,依旧没有陆随的消息。
  楚荆恨自己体弱,这一两月的功夫身体又熬出了大大小小的毛病。塞北的雪天格外寒冷,徐大夫的医嘱他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总是商议到深夜才回到帐中。
  给自己草草把了脉,才知道是染了风寒。
  还好只是风寒。楚荆给自己下了一剂重药,眼下还得快快好起来才是。
  熬好的药早已凉透,楚荆却毫不在意地就着冻得冷冽的药喝了,五脏六腑如同置身冰窖。楚荆无暇顾及,只感到一股困意袭来,便沉沉地睡下了。
  可是梦里总不安稳。
  梦里似乎有人在等他,“爹,娘,兄长!”
  楚荆唤了一声,他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并不回应。
  他往前跑了两步,那三道模糊身影却总是不远不近的,始终碰不到。
  梦中变得刺眼猩红一片,如十三年间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一样,父亲被廷杖活活打死,母亲在梦中沉眠,兄长被一剑刺穿了身体,倒在血泊之中。
  楚荆不愿再看,挣扎着想要醒来,身体却是冻僵的,眼前白茫茫一片,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十万敌军包围着,西北军的残余队伍在围困抵抗中逐渐消亡,直到打完了最后一兵一卒。
  敌人的弓箭朝着他身前的方向,楚荆撕心裂肺地大喊:“不,不要!”
  骕骦惨烈地嘶鸣,倒在敌人的刀斧下。
  陆随在成千上万人的围攻之中摔下了马,万箭齐发,他的血肉被扎透,死死钉在地上。
  “陆随!!”楚荆猛地醒来,惊慌地摔下了床,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他光着脚跑出帐外,牵了战马就要出营。
  暗卫见状正要上前,楚荆手脚还软着,差点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求你,我一人去寻,不会连累旁人。”
  见他眼眶通红,暗卫不忍拒绝,道:“夜里太危险,明日再去吧。”
  楚荆哽咽着,道:“万一,来不及呢?”
  战马踏雪而出,暗卫放弃了阻拦,跟在他身后保护着。
  刺骨的雪地中不知跑了多久,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两人抬头望去,前方先是亮起星星点点的亮光,随后是大片营火涌现眼前,后方兵马行军正朝他们而来。
  正前方的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楚荆拼命擦干朦胧的泪眼,生怕自己还在梦中。
  战马兴奋地嘶鸣一声,那人如往常一样,一马当先,领兵凯旋。
  楚荆踉踉跄跄下了马,朝他飞奔而去。
  陆随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抱入怀中。
  陆随眉骨上多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大胜之后是跋涉的疲惫,将士们都在休整,陆随的营帐终于重新点亮。
  十余名副将就挤在小小的营帐中,楚荆正坐在陆随旁边,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出战的副将眉飞色舞地讲起当日陆随以身作饵,故意被扎亚台射中了肩膀,引他深入林中。然后又拉着扎亚台摔落崖下,一剑刺杀扎亚台,斩了敌军主帅首级。
  “当时可是命悬一线,扎亚台那把剑已经刺进了主帅心脏了,谁知道主帅还能力挽狂澜,反杀他一招……”
  不止如此,引开扎亚台后,陆随派一路精兵夜袭敌营,烧了敌军粮草,敌军主帅被杀,军粮又被烧,军心溃散,他们斩敌三万人,大胜归来。
  楚荆听得心不在焉,因为陆随的眉骨被砍了一道,先前还不明显,回营后给他擦干净脸,冻僵的脸恢复暖和了,混着冰碴凝结的血块化开,才露出深深一道伤口。
  陆随心虚地看着脸色不对的楚荆,咳了一声,扯了个借口说自己累了,让众人回去休息。然后任由楚荆给他的眉骨上的伤口上药,包扎好,全程不吭一声。
  “我俩左眉都有一道伤,多相称。”陆随还有心思开玩笑,楚荆不想理他。
  没过一会儿,又有另一个副将进来,说那几支箭上涂了毒,徐大夫配了药,需得赶紧内服外敷。
  陆随心道已经耗了这么多天了也没毒死他,偏要在这个节骨眼进来,忙将他打发走了,下令不是要事今夜不要打扰他,生怕从他们口中再说出些什么来。
  楚荆没像从前一样训他,上手就脱了陆随的衣服,要去看他手臂上的箭伤。
  “伤得不重,都是诱敌之策。”陆随嘴上宽慰着,手上却扯着衣袖,十足有所隐瞒的样子。
  眼泪滴在陆随的手背,烫得他心里一惊。
  陆随想要给他抹泪,刚抚上楚荆的脸,发现面颊滚烫。
  陆随贴着额他的额头,道:“怎么病了?”
  楚荆知道自己脸上很烫,应当是夜里风一吹,起了热,他连眼睛都是肿着的,有些脱力,可是不眼皮沉沉不肯阖上。
  “只是风寒,明日便能好。”楚荆牵着陆随的手,把粗糙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才终于真实地感觉到这个人回来了。
  楚荆抚着陆随心口那一处,问道:“伤得深么?”
  陆随亲在他的额头,摇摇头:“不深。我答应过你,会回来的。”
  楚荆靠在陆随的颈侧,搂着他的脖子,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陆随第一次感觉楚荆的眼泪流不完,领口被浸得湿透。
  他一遍遍地哄道:“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楚荆终于带着啜泣,应了一声。
 
 
第87章 雪满长安
  勤王令无人应召,只是一张废纸,如飘零的枯叶四散而去。
  长安城整夜战鼓雷动,铁马金戈之声隐约可闻,宫女太监神色仓皇,携带着细软,趁着夜色匆匆逃离。
  身影在昏暗的灯笼下拉长,又迅速消失在宫墙的阴影之中。
  胡公公仍未离开,兵荒马乱之中弄丢了帽子,满头白发在大雪中凌乱潦草地散下,他在皇宫中找了一夜,高声呼喊着皇帝的下落,唯有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间回荡。
  宫门在一声巨响中轰然洞开。
  周遭一片混乱,大军涌入,却并非黄领义军。
  白甲精锐手执利剑,气势如虹,军阵整齐步入宫门,训练有素。
  队伍前列,陆随身着银甲,勒紧缰绳,白马发出一声嘶鸣。他沉声宣布:“起义军夜间攻入长安,陆随率西北军与京营副使连城率兵夹击,已将叛军尽数歼灭。”
  陆随目光如炬,扫视四周,最终落在一名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身上。
  “拟诏书昭告天下,”陆随命道,“西北军为清君侧入京勤王,王礼等奸佞之流已被正法。起义军首领吴庸归顺投诚,百姓流民苦天下久矣,起义军有投诚者,家属可遣返还乡,予无主荒地,精壮之士则编入雍州军,共守疆土。”
  小太监双手颤抖地接过笔墨,落笔写成,最后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以……以何人之名,发布此诏?”
  陆随缓缓吐出二字:“天子。”
  然而天子已经不知所踪,自起义军攻入长安那夜起,无人见过他。
  因失火荒废多年的永泰宫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李锡苍白的脸隐匿在阴影里。
  他摘下了象征皇权的发冠,随意地扔在一旁,坐在那张布满灰尘、曾是他生母休憩之地的床边,身旁除了一把尘封已久的剑,再无他物。
  这把剑曾随大昭开国之君南征北战,斩将搴旗,如今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数十年未曾出鞘,剑身上的雕龙亲历了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落寞。
  整齐有序的行军步声由远及近,寝殿被重重包围,来者并非黑甲禁军。
  楚荆的身影出现在殿门,李锡抬头,苦涩地笑了笑,轻声唤道:“楚荆,你来了。”
  随即他又改口,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与认命:“是你们赢了。”
  李锡再次猜错了,他原本以为会是愤怒的起义军闯入,将他头颅砍下,却未曾料到最终竟是陆随得胜。
  楚荆缓缓步入殿内,目光深邃地望向李锡,轻轻摇了摇头:“今夜子时,起义军攻城,禁军首领弃城而逃,未做任何抵抗。”
  李锡颓然地低下头,声音沙哑地问道:“老师,我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很差劲?”
  楚荆没有直接回答,他默默地将殿门掩上,独自一人走到李锡面前。
  孤家寡人的皇帝,也曾是他的学生,楚荆从未像这样如此严厉地看着他,道:“陛下不该为了一时的苟安,轻易将陇西拱手相让。”
  此话如同寒冰刺骨,李锡绝望地苦笑,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要他如何说出理由?
  如何说他听信了西北营战败的消息,还是解释起义军已逼近城郊,京营士兵抵抗不了百万之众。朝廷拿不出数百万粮饷给起义军,与其看着长安城失陷,不如割西北给起义军,封赏吴庸为王,总归能保住中原。
  “中原数年饥荒,起义军虽号称百万,经年作战实则已经残破不堪,若割据西北,北狄定以倾国之力进攻,陇西的千万百姓只能任人鱼肉。”
  楚荆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又说:“吴庸投诚后,缴起义军白银上千万,皆出自京中勋贵朝廷大员。朝无正臣,内有奸逆,西北军真正讨伐的是以王礼为首的奸党讨,只为清君侧,安社稷。”
  李锡无力辩驳,他转而笑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救国,还是为了报仇?”
  楚荆一怔,反问:“陛下认为呢?”
  李锡想起多年前,先帝因落水染了风寒病逝,“赵炘被廷杖时,我尚且年幼。我本以为父皇暴毙以后,你的仇已经报了。”
  楚荆不再作答,他只是失望自嘲道:“看来我今日所说皆是白费口舌。”
  正当楚荆准备转身离去之时,李锡扬起手中的剑,然而他并非要杀楚荆。李锡将将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只一寸之隔,却突然手臂一麻,剑尖偏移,狠狠地钉入了身后的软榻中。
  原来是陆随一直都在殿内。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楚荆,昔日的老师和臣子只下一句:“天下未定,大昭天子不能死,好好活着罢。”
  “问吧。”楚荆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陆随也随之停下。
  陆随装傻:“我该问些什么?”
  楚荆自述:“我本名赵亦安。”
  陆随点头:“嗯,多少猜到了一点。”
  “多年前,我父亲赵炘因与西北军魏邢推行军屯之法,被诬以谋逆之罪灭九族。”
  “幸好你逃了出来,让我遇到你。”
  “你书房的两枚玉佩,便是当年先帝应允他们二人变法的凭证。”
  陆随叹道:“丹书铁券,皇帝的话果然半分信不得。”
  楚荆垂眸,道:“先帝之死,我参与其中,但——”
  “不是为了私仇。”陆随斩钉截铁道。
  “如此确信?”
  “当然。”
  楚荆突然不服气,说:“我可是会骗人的。”
  陆随反问道:“你会骗我?”
  二人相视一笑,雪又下得大了,走入风雪中。
  开平八年,陆随破北狄,平义军,楚荆入敌境,救御驾,皆立不世之功。
  长安平定后,所谓忠臣的弹劾奏疏快把两人淹了,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奸臣逆党。楚荆和陆随懒作回应,甚至觉得不无道理,毕竟幽禁皇帝,把持重兵,皆为事实。
  楚荆任内阁首辅,推行新法,清查土地,兴修水利,轻徭薄赋,不到一年饥民锐减。
  陆随招降各地起义军,收编组建雍州军,割据势力纷纷听命于朝廷。
  又是一年春,除夕夜刚下了场新雪。
  镇北将军征西北,退敌百里,北狄兵败,再无力犯境。
  战报传回,举国同贺。
  明知大军仍在回京的路上,楚荆还是打了灯笼,站在将军府前张望许久。
  千家万户的团圆日,总是盼望着能在今夜团聚的。
  长安城放起了烟花,门前几个小童嬉戏跑过,手里拿着一串串压岁钱。
  楚荆释然一笑,把灯笼挂在门前,正要转身回屋时——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带着风雪的怀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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