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袖亭一怔,猛然惊醒过来,神情慌乱地把手里的玻璃碎片扔了,拿起手机看着薄霁。
“我、我扔掉了。”
他知道自己做错事,说话格外卑微,“哥哥,我扔掉了,你别不见我。”
薄霁倏地松了口气,声音染上些许温度,“小心看着脚下,别受伤。”
“嗯,我会小心的。”江袖亭乖乖说完,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狼藉,径直朝门口走去。
江鹤书看着江袖亭那副模样,想开口说教,却被江妈妈瞪了一眼,只好作罢。
江袖亭没理会他们,直接回了自己家,邬南不放心,送他回去。
一路上,江袖亭都一直在跟薄霁说话,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生怕薄霁突然把电话挂了。
到家后,江袖亭迫不及待道:“哥哥,我到家了。”
薄霁温声道:“嗯,现在乖乖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等会儿我打电话喊你起床。”
江袖亭一脸纠结地看着薄霁,“能打着电话洗吗?”
薄霁说,“我不挂,你把手机放在外面,快点洗完出来,我哄你睡觉。”
江袖亭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到距离卧室最近的柜子上,动作麻利地去洗澡。
“邬南。”薄霁喊了一声。
邬南表情严肃:“说。”
刚刚江袖亭突然那样,他就不信跟薄霁没关系,估计是薄霁知道他父母不答应,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才导致一向乖巧的江袖亭情绪崩溃。
薄霁叹了口气,语气自责道:“他脖子上的伤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
邬南低声骂道:“早他妈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俩在一起。”
“抱歉。”薄霁道。
邬南没好气道:“道个屁的歉,知道自责就他妈别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困难抛弃他,明明是你让他那么喜欢你的,你负点儿责吧。”
他一直都知道江袖亭很喜欢薄霁,但不知道有那么喜欢,喜欢到变得连他这个当哥的都差点被吓到的样子。
“以后不会了,我只是……”
薄霁说了一半,突然没声儿了。
宁逸把电话抢走,对着邬南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累了,他喘口气儿继续道:“你知道亭亭的爸妈做了什么……”
这次薄霁没让他说,直接把手机抢走,并给了宁逸一个眼神。
虽然话没说完,但邬南大致猜到,他皱着眉头问:“江伯伯做什么了?”
“没事。”薄霁语气淡淡道,“别让亭亭知道。”
“用得着你说。”邬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爽。
不爽这些大人们闲着没事儿干去干涉他们的感情,有那时间不如多挣点儿钱,看来还是不够忙。
江袖亭洗完澡出来,头发都不吹就拿起手机跟薄霁讲电话,邬南帮他把头发吹干了,连哄带劝地让江袖亭上床,顺便帮他把伤口处理好,确认江袖亭不会再做傻事后邬南才转身离开。
下楼后,他爸妈和江袖亭爸妈都过来了。
邬南垂眸,对上江鹤书那双常年在商场拼杀而含着肃杀的眸子。
“江伯伯。”他礼貌地喊了一声,不等江鹤书开口,语气倏地冷下去,“您是想逼死他俩吗?”
江鹤书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不等自家老爸说完,邬南就接着道:“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不是薄霁离不开江袖亭,是他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至于你们为什么反对,我也知道。”
他看着江鹤书,“是因为夏临喻添油加醋说薄霁人品不好,说他家庭条件差,你们怕亭亭跟着他的吃苦,所以才反对。”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先去调查清楚再下定论,而不是把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往死里逼。”
江鹤书第一次被人骂,还是被自己器重的后辈,“你……”
“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完,您也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离谱。”
邬南无视自家老爹警告的眼神,自顾自道:“薄霁和江袖亭从认识到相爱,我全程见证甚至还帮忙撮合了,所以您要怪的话,连我怪,别指着薄霁一个人折腾,他的亲人刚离世,好不容易才稍微放下,希望您能有点同理心。”
江鹤书被说得还不上口,只能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薄霁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如果他真的那么混账,他的高中班主任也不会帮忙让他转学来一中,具体是怎么回事,江家家大业大,很容易就能查到。”
邬南说完就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回头看着江鹤书,淡淡道:“还有,夏临喻就是个垃圾,如果你们宁愿相信那个傻逼,那我可就要带江袖亭离开了。”
四个长辈压根没机会插话,就听到邬南继续说,“对了,我对象也是个男的,还跟薄霁是好兄弟,所以如果你们不让江袖亭跟薄霁在一起,那就等于是拆散了四个相爱的人,你们会后悔的哦。”
他说完还格外欠揍地冲四位长辈抛了个眉眼,直接走了。
邬南倒是说爽了,说完就走,剩下他爹给他擦屁股,“江兄,小南那孩子疯疯癫癫的,说话也无厘头,你别放在心上。”
江鹤书没说话,转身去了书房。
留下秦舒怡夫妇尴尬不已。
秦舒怡看着江妈妈疲惫的样子,忙道:“阿娴,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们先回去,我得好教训一下邬南那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江妈妈扯扯嘴角,笑得牵强,“嗯,你们去吧,回见。”
—
江袖亭被薄霁哄睡着后,眉头一直皱着。
薄霁没挂电话,但为了不打扰江袖亭睡觉,他把麦克风关了。
宁逸叹了口气,担忧道:“你不告诉他,他不会知道你的苦衷。”
“本来也不想让他知道。”薄霁的目光落在江袖亭脸上,心疼道,“最近因为我的事,他已经很累了。”
江袖亭因为他已经吃了很多苦,薄霁不想他因为自己跟父母闹掰。
宁逸盯着薄霁,语气带着几分质问,“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从来不为自己想,他看着都心疼薄霁。
薄霁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幸福……
薄霁说,“我无所谓。”
宁逸叹了口气,久久没说出话来,气的。
薄霁的瞥了宁逸一眼,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更何况他现在这种状态,我也不可能离开他。”
宁逸问:“那以后呢?”
薄霁模棱两可道:“以后再说。”
宁逸心疼道:“什么时候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薄霁笑笑,“我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我比你想的自私。”
宁逸淡淡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因为怕自己影响到江袖亭而想跟他分手吗?”
薄霁很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把埋在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一开始跟他在一起,我真的是想一辈子的,但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爷爷奶奶和我爸相继离世,突然一下子好像没了活着的意义,但看到他,我就舍不得,明明答应过让他幸福,但我总是让他哭……”
宁逸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但你也看到了,他比你想象的爱你,也比你想的固执,所以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分开对他对你都不好。”
薄霁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眼前是江袖亭睡着都不安稳的面容,他心情格外沉重道:“但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跟他爸妈闹,我知道失去家人的滋味,不想让他再体会一遍。”
思来想去,宁逸只能想到一个办法,“那就再去找他爸妈一次,表明态度,他们如果真的爱江袖亭,不会往死里逼他。”
薄霁犹豫了,因为他也这样想过,他不想跟江袖亭分开,尤其是看到刚刚那一幕,但他又没勇气去找江袖亭的父母,底气十足地跟他们承诺会让江袖亭幸福。
“再说吧。”薄霁淡淡说完,转身回房间了。
翌日,江袖亭突然打电话让薄霁去他家,薄霁还以为是他又出事儿,着急忙慌换衣服,江袖亭却说是他父母想见他。
薄霁紧张地把宁逸叫起来,让他帮忙选了身看起来的稍微得体的衣服,打了个车前往江袖亭家。
刚到那座宫殿一般的别墅前,薄霁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等着的江袖亭。
他快步过去,一把搂住江袖亭。
明明昨天才分开,但他却感觉很久没见他了。
才一天而已,江袖亭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看,侧颈还贴着创可贴,伤口估计还没结痂。
薄霁满脸心疼道:“傻瓜。”
江袖亭紧紧搂着他,闷闷道:“别骂我,我知道错了。”
突然传来咳嗽声,薄霁抬头,猝不及防和江鹤书对上视线,他下意识松开江袖亭,后者却紧紧抱住他不肯松手,“别松开,再抱会儿,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薄霁没拆穿他,任由他抱着。
江鹤书忍无可忍:“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先进来。”
“大清早亡了,爸您的思想怎么还那么落后。”江袖亭小声吐槽完,松开薄霁,转而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不管江鹤书,江袖亭直接带薄霁进去,兴冲冲地跟他介绍。
张娴在后面看着早上还闷闷不乐的江袖亭这会儿喜笑颜开的,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真的做错了。
跟江鹤书对视一眼后,江鹤书冷哼一声,“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张娴面无表情道:“那你等着被亭亭讨厌吧。”
江鹤书:“……”
江袖亭拉着薄霁逛了一会儿,累得气气喘吁吁的,没骨头似的靠在薄霁身上。
薄霁低头,神情温柔地帮他擦了擦汗水,“休息一会儿。”
江袖亭遗憾道:“本来想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的。”
但他实在是有点累,不想走了。
“先过来,我有话说。”江鹤书的声音从他俩身后传来。
江袖亭本来不想理的,但薄霁拉着他过去了。
俩人刚坐下,邬南突然闯进来,表情紧张,看到屋里那么和谐,他愣了一下,阔步走到江袖亭身边坐下,小声道:“听说你爸突然要见薄霁,吓得我脸都没洗就过来了。”
江袖亭挑眉:“你听谁说的?”消息还挺灵通。
邬南语气得意:“当然是我家宝贝了。”
江鹤书轻咳一声打断俩人的话,抬眸看向薄霁,“今天让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出国留学的事儿,之前也跟你说说过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闻言,江袖亭满脸激动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鹤书就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江袖亭想跟他理论的,但撇眼看到薄霁的表情,他只能忍着不悦坐回去。
江鹤书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起身冲薄霁弯腰,“之前用那种方式跟你交谈,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薄霁也跟着起身,“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叔叔您有了顾虑,是我该道歉才对。”
江鹤书一愣:“抱歉,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之前是我失礼。”
江袖亭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邬南一语道破:“简言之就是你爸爸拿着五百万,让薄霁滚出国留学,前提是跟你分手,不然他就拿不到那五百万。”
江鹤书轻咳两声,表情心虚地别过脸不敢看江袖亭。
第61章 暂时分别
江袖亭看着自家老爸, 表情越来越冷,和薄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江袖亭别的没学到, 倒是把他冷脸的功夫学了三分。
江鹤书心虚地摸摸鼻头,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江袖亭扭头看着薄霁,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薄霁仔细回想着,实在记不起具体时间,只好说, “忘了。”
“你明明就记得, 不想告诉我就算了。”江袖亭说完, 生气地哼了一声。
“上个月。”江鹤书说。
江袖亭一愣,居然是那个时候,他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那个时候薄霁状态很差, 他每天都担心他想不开, 而他的爸爸,居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伤害薄霁的事儿。
“爸——”
他哑着声音喊了一声,话还没说完,江鹤书就道:“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所以很抱歉, 用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对你,还有对你说得那些话, 我同样很抱歉。”
看在自家老爸认错态度诚恳的份儿上, 江袖亭没再对他摆脸色。
“没事。”薄霁说。
江鹤书申请殷切地看着薄霁,语气诚恳道:“你是个好孩子, 但亭亭从小是我们捧在手心长大的,我们不想看到他将来吃苦, 所以你愿意为你们的将来努努力,出国深造几年再回来吗?”
“爸!”江袖亭站起来,冷着脸看向江鹤书,“您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自己崇洋媚外的陋习,在国内照样能深造,您分明就是见不得我俩在一起吧?”
江鹤书啧了一声,道:“胡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了帮你们稳固感情,如果隔着点距离就生出嫌隙,你俩确实没必要在一起。”
江袖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不答应,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话音刚落,身旁响起薄霁的声音,“我考虑考虑。”
江袖亭满脸惊愕,“你说什么?”
薄霁低着头没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宝宝,我觉得叔叔说得有道理,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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