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霁很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吃完我告诉你。”
江袖亭抬头看着他,满脸狐疑,“真的吗?”
薄霁点头,“真的。”
江袖亭说了句“这还差不多”动作麻利地端起碗把里面的粥喝了个精光。
他献宝似的把碗翻过来给薄霁看,语气透着几分幼稚的得意,“喝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薄霁翕了翕眼,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熟练地拿上江袖亭的水杯去帮他接水。
“喝完药我再告诉你。”
江袖亭看着薄霁的背影,眸底腾起一阵惊讶,薄霁居然当着他的面儿说话不算话。
“你套路我。”他刚说完,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脸咳得涨红,眸底蓄起一层水汽,衬得他更加楚楚可怜。
“没有。”薄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伸手帮他拍背顺气,并将杯口凑到江袖亭唇边,声音低沉温柔,“喝口水。”
江袖亭顺从地喝了口水,总算止住咳嗽。
他脱力般坐在凳子上大口喘息,看向薄霁的视线带着几分哀怨。
要不是薄霁耍他,他也不会因为太激动而咳得停不下来。
罪魁祸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反而一脸淡然地将冲好的药递到他面前,“药喝了。”
江袖亭只是看着薄霁,没伸手接,“你向我道歉,不然我不原谅你。”
薄霁点点头,“嗯,道歉。”
“你要说对不起。”江袖亭不满地嘟囔,“道歉都要我教你吗?”
“嗯。”薄霁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薄唇微启,“对不起。”
江袖亭愣了一下,目光对上薄霁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
其实他就是想耍耍小脾气,并不是真的想让薄霁道歉,他没想到他会照做。
到底是谁说薄霁凶的啊,明明挺可爱的,捏他耳朵的时候他还会害羞呢。
果然,谣言害人不浅。
在薄霁的注视下,江袖亭咳嗽两声回过神来,表情略微不自然地接过水杯动作豪迈地将药一口气喝了,小脸皱到一起,看起来痛苦极了。
薄霁自然地接过江袖亭递过来的杯子,语气难掩关心,“很苦?”
江袖亭眉头紧锁,撇撇嘴道:“不苦,就是臭。”
薄霁把水递给他,“喝点水散散味儿。”
江袖亭咕咚咕咚喝了小半杯水才感觉嘴里的味儿稍微散了散,但还是有味道。
“我还是去刷个牙吧。”
他说完就往阳台走,刷完牙,他又觉得身上也有味道,索性换了身衣服跟薄霁一起出门。
出了宿舍楼江袖亭才想起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儿,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薄霁,“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去兼职。”
薄霁轻叹一声,“真的是因为清理场地。”
江袖亭往前一步朝薄霁身边逼近,“你再骗我,我不跟你玩儿了。”
薄霁看着他,眸底的雾气散去露出一抹真诚,“因为你生病了。”
江袖亭脱口而出,“是邬南让你请假照顾我的吗?”
他话音刚落,薄霁眸底快速划过一抹失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江袖亭连忙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和邬南无关。”薄霁看着他,清晨的阳光洒在俩人身上,暖烘烘的,连带着薄霁的声音也染上温度,“只是因为你生病,跟其他人没关系。”
是因为担心你,想照顾你,所以才请假。
第35章 羞赧
阳光从泛黄的枝叶间投落, 斑驳光影落在江袖亭略显错愕的脸上,他盯着薄霁看了半天,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猛然回神。
他张张嘴, 从干涩发疼的喉咙中挤出一句话,“那你是因为担心我吗?”
薄霁喉结滚动,没有正面回答,“先去上课。”
“等等。”江袖亭抓住薄霁的手腕,语气略显焦急地追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请假的吗?”
薄霁低头, 对上江袖亭那双纯澈的眸子,表情有些无奈,“这个很重要?”
江袖亭连忙点头, “重要。”
薄霁叹了口气, 目光和江袖亭对上,“你想要什么答案?”
江袖亭思索一番,不答反问 , “那得看你想给我什么答案。”
薄霁往后退了一小步,略弯着腰, 视线跟江袖亭齐平,“对, 我是因为担心你才请假。”
因为担心你, 所以请假导致被开除,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
叮的一声, 江袖亭大脑一片空白,表情呆呆地看着薄霁, 忘了回答。
薄霁被他呆萌的表情逗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江袖亭柔软的发梢,“这个答案,你不满意?”
江袖亭眨眨眼回神,灿烂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整张脸,“没有,满意,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薄霁语气莫名宠溺,“可以去上课了吗?”
江袖亭连连点头,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可以,我们去上课。”
因为一直想着周末跟薄霁一起去乡下玩,江袖亭每天都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病都比平时好得快。
彼时薄霁去兼职,江袖亭跟邬南坐在食堂边上的奶茶店吃冰淇淋。
邬南拧着眉头,随手弹了弹烟灰,语气无奈道:“祖宗,你这感冒才刚好,少吃点儿。”
江袖亭满足的表情戛然而止,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冰淇淋,不满道:“我才刚吃了一口。”
“吃吃吃,是我多嘴。”邬南说完假模假样地往脸上拍了一下,都没有声音,肯定不疼。
江袖亭哼了一声,嘟囔道:“周末我要跟薄霁去乡下玩,你别来烦我。”
邬南手一抖,烟头掉落的火星落在手背上,烫得他一个激灵,但他顾不上那么多,甩甩手急切地问江袖亭, “跟谁?去哪儿?”
“跟薄霁去乡下。”江袖亭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是不是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好使了。”
“江袖亭,我就比你大半岁。”邬南随手将烟掐灭,语气不容置喙。“不许去,乡下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安全,我不答应。”
江袖亭把脸扭过去,边吃冰淇淋边说,“你不答应有什么用,反正我已经跟薄霁约好了。”
邬南深吸一口气,搭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声音低沉压抑,“江袖亭,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说我不答应,你要是敢去,我就告诉阿姨。”
那可是乡下,万一薄霁图谋不轨,他远水解不了近渴,江袖亭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江袖亭早知道邬南会这么威胁他,他没看邬南,继续吃着冰淇淋,“我已经跟我妈妈说过了,她让我玩儿得开心。”
“我不信,我要打电话问阿姨。”邬南说完就拿起手机拨了电话过去,但是没人接。
江袖亭吃完冰淇淋,随手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擦了擦嘴和手抬眸问邬南,“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国庆放假我去薄霁家你也这样。”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怕你被大灰狼一口吃掉。
邬南轻咳一声,“怕你被骗。”
“我已经成年了,不会轻易被骗——”买菜那件事除外。
邬南直白道:“你这么笨,能察觉到被人骗才怪。”
江袖亭不满道:“你少瞧不起人,薄霁说我很聪明。”
“看看,看看,还说自己聪明,被人骗了还帮忙数钱。”邬南很欠揍地说,“薄霁那是夸你吗,他明明就是在捧杀你。”
“你什么意思?”江袖亭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拐弯抹角说我笨?”
“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笨。”邬南摸出一根烟吊儿郎当地叼着嘴里,一副老成的口吻,“小江啊,忠言逆耳,别被花言巧语给骗了呀——啊——”
话音未落,江袖亭使劲踩了一下他的脚背,痛得邬南迸发杀猪般的惨叫。
看着邬南痛苦的表情,江袖亭丝毫不愧疚,双手环胸将脸扭到一边道:“你才是最笨的,我高考数学满分,你只考120,哼!”
邬南龇牙咧嘴一阵,直到钻心的痛意稍稍缓和,他才开口,“是是是,你厉害,你考满分了不起。”
江袖亭满脸傲娇,“当然了,毕竟你考不了满分。”
邬南忍无可忍,使劲捏了一下江袖亭的脸,“你怎么越来越欠揍,从薄霁身上学的吗?”
江袖亭捂着被捏红的脸,不满地瞪邬南,“你真讨厌。”
邬南毫不在意,“对啊,我就是招人讨厌,所以不许跟薄霁去乡下。”
江袖亭完全不听,“我就要去。”
邬南嘶了一声,随手点了支烟,眉头轻轻拧着,“宝贝儿,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薄霁?”
江袖亭倏然怔住,有什么东西快速从脑海中划过,但被羞怯冲到不知名的角落,他现下没顾上。
“你瞎说什么?”他涨红了脸,余光四下瞥,生怕薄霁突然出现。
“我是瞎说吗?”邬南咂咂舌,吐出一口白烟,“从小到大,你没这样过,巴巴地贴上去,你对我都没这样过。”
江袖亭修长的手指蜷缩着,试图将躁动的心跳声压下去,他抬眸看向对面的邬南,装出生气的样子,“那是因为你讨人厌。”
邬南随手将烟灰抖落,“讨厌我,喜欢薄霁呗,你个小没良心的。”
脸上的热意好不容易退却,如今被邬南一句话轻而易举撩起,江袖亭埋低头,瓮声瓮气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才不喜欢薄霁,只是因为和薄霁待在一起很开心而已,不是邬南说得那样。
“不喜欢,你干嘛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邬南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早就发现你小子不对劲了,之前国庆节死活不跟我出国玩儿,转头就跑去薄霁家,还彻夜不归,现在还要请假跟他去乡下,江袖亭,你不会是想跟他私定终身吧?”
江袖亭腾地站起来,由于起太急,膝盖撞到桌角,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跌坐回去,他边揉膝盖边跟邬南说,“我没有,你能不能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哪里莫名其妙,我说的都是实话。”邬南见他小脸皱着,连忙询问,“撞疼了?”
“不要你管。”
江袖亭揉揉膝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薄霁还有几个小时才回来,他去图书馆待几个小时吧,不想跟邬南说话,这个傻子。
邬南连忙起身跟在他身边,“别生气嘛,我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喜欢薄霁,就别跟他走太近。”
江袖亭往旁边跨了一步,满脸嫌弃道:“别靠我那么近,浑身烟味,臭死了。”
“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嫌弃我。”邬南不满地嘟囔着,却还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记住了,别跟薄霁去乡下。”
江袖亭执拗道:“你说了不管用,我已经跟他约好了。”
邬南拍拍身上的灰尘,轻哼一声,“行,那我也要去。”
江袖亭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去做什么?”
邬南漫不经心地回复消息顺便回答江袖亭,“你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江袖亭眉头皱着,生气道:“不许给薄霁添麻烦。”
最近叔叔状态不好,要是邬南去捣乱,薄霁会生气的。
邬南挑眉问,“你去就不是添麻烦?”
“我……我当然不是,他自己说要带我去玩儿的。”
邬南撇撇嘴道:“行啊,那你如实回答,到底喜不喜欢薄霁。”
江袖亭没由来紧张,眼神躲闪,“你有病吧,我为什么要喜欢薄霁。”
就算真的喜欢也不能跟邬南这个大嘴巴说,不出一个小时,他的朋友们都会知道的。
邬南双手环胸,试探道:“所以你们现在是纯友谊?”
“不然还能是什么。”江袖亭生怕邬南看出什么,说完就埋着头往前走。
邬南没再追上去,站在原地看着江袖亭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江袖亭那副不开窍的样子,薄霁希望渺茫。”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薄霁怎么了?”
邬南立马站直身体,手规规矩矩贴着裤缝,表情略微尴尬道:“宁逸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宁逸抓了抓头发,随手煽风,“刚兼职回来,你刚刚说薄霁怎么了?”
邬南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停在宁逸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心不在焉地回答,“哦,没事,江袖亭说薄霁要带他去乡下玩儿,我也想去来着……”
学长皮肤怎么那么白,出了好多汗,衣服很太薄,他都看见了。
宁逸没察觉到邬南的视线,自顾自道:“这周末去吗?”
邬南点点头,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嗯,这周末。”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熟悉的香味的窜入鼻翼,宁逸说,“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老家和薄霁是一个镇上的,我们两家的房子还是挨着的。”
邬南吞了吞口水,视线不自觉下移,“会不会打搅到学长。”
宁逸无所谓地摆摆手,“不会,不过老家的房子很久没人住,估计得去薄霁家蹭饭。”
邬南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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