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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攻略(古代架空)——晏云酌

时间:2024-07-04 08:34:51  作者:晏云酌
  栾庆山面露为难,默默听完一番训斥,却又不情不愿地解释道:“那韩卓是太监,缇行厂的厂番可不是啊。他们武功高着呢,若是平常之辈哪能选入缇行厂……”说到这里,栾庆山低下声去叹了口气。“更何况,那韩卓武功高着呢,我堪堪能跟他打个平手,咱们陛下的武功都是他教的……”
  “你还敢狡辩!”栾太后怒不可遏,“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能杀了段明煜,还给哀家添了一个拖累!”
  栾庆山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栾太后,忍不住继续辩解:“其实也没有打不过,确实是打了个平手。甚至他们那边伤得更重一些……”
  “你!”栾太后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栾庆山哪能真气到她,赶忙告罪:“太后娘娘息怒,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下一次,我定然做的滴水不漏……”
  “什么下一次,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栾太后没好气道。
  “啊?为何?”栾庆山不解。
  “哀家与皇帝约法三章,三个月后,段明煜交由哀家看管,但是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他若是伤到了哪,哀家还得负责则到底。”栾太后冷眼看着他,“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着,栾太后随手抄起一个小茶碗扔向他,然而栾庆山也是有身手的,他下意识一躲,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然而茶碗却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栾太后见状,怒不可遏地骂道:“还敢躲!”
  栾庆山跪了下去,面露乞求,干脆也换了个称呼:“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姑姑就别生气了吧,气坏了凤体如何是好……”
  栾太后气得心口疼,实在不宜再跟他动怒。
  “哀家真是懒得和你计较。”
  见她气焰稍稍弱了下去,栾庆山抬起头,看着她面色,小心翼翼地说:“还有一件事,我爹让我告诉姑姑。”
  栾太后瞥他一眼:“有话就说。”
  殿内并无他人,可是栾庆山仍是一脸不放心地看了看左右,然后起身走到栾太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栾太后看他一幅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由蹙了眉,然而待她听栾庆山说完,却突然一惊,狐疑地看向栾庆山。
  “现在?会不会太早了些……”
  “时机并非越晚越成熟。”栾庆山弯腰凑在她身畔道。“我爹说,趁着陛下现在没有后宫与子嗣,要抓紧时间让他册封肃王殿下为太子。否则再过几年,陛下羽翼丰满又有了皇子,那不就晚了?”
  栾太后闻言,没有答话,她思索着栾庆山所言,神色愈发复杂。
  ***
  接下来的时日,朝堂中相对而言安宁了些,栾家也没再有什么动静,就连内阁递上来的折子,段明烛看了之后,没什么不满意的便都照准了。
  直到礼科给事中赵长德上了一道关于册立太子的奏疏,这才打破了朝中持续了数日的平静。
  遵照晟朝传统,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是自立国至今,这个传统已经被打破了两次了。一次是百年前,太祖皇帝在将皇位传给了已故太子的嫡子之后,却被其叔父夺了位;第二次便是延熹帝传位前太子段明煜之后,如今的晟朝之君却是昭宁帝段明烛。
  赵长德如今上奏,请求早日立下太子,以固国本。可众所周知,如今陛下的后宫空无一人,别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现在连个庶子都没有,又该立谁为太子呢?
  赵长德便在奏疏上称,可以册立肃王殿下为太子。
  肃王段承煦,昭宁帝的皇长兄段明熙之子,当今太后的亲孙,年方五岁。赵长德的奏疏上又说,栾太后为肃王祖母,陛下养母,陛下也该视肃王为己出。如今陛下尚无子嗣,立肃王为太子是最好不过的。
  按照惯例,内阁看过的折子,都会在上面写上票拟,再呈给皇上审阅。而赵长德的这道奏疏上虽然也有票拟,上面却只写了一句“兹事体大,请陛下定夺”。
  段明烛看着这道奏疏和票拟,不由冷笑。若是内阁不认可此奏疏,早就打回去了,能够经过内阁之手送到养心殿的,定然是内阁默许了的。
  此后,请求册立太子的折子居然越来越多。起初还是几天一道,后来开始一天一道,结果今日竟然一连三道折子全是要求册立肃王段承煦为太子的。
  午后,御书房。
  “弦歌啊,你瞧瞧这些折子。”段明烛扫了韩卓一眼,韩卓会意,将那几道折子恭恭敬敬双手呈给坐在一旁的楚酌。
  “隔三差五地要朕册立太子,内阁还不写票拟就直接呈给朕,栾鸿到底想做什么?”
  楚酌将那几道折子接过去,迅速浏览一遍后,又将其合上。
  “自大晟立国以来,太祖皇帝立下规矩,东宫之位,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肃王殿下并非皇子,或许,栾首辅也觉得不合规矩。”
  “他要是觉得不合规矩,就不会让这些折子出现在这里。”段明烛嗤笑一声。“这是要朕亲自颁旨,册立太子。”
  楚酌敛了敛眸,轻声说:“毕竟栾家是肃王的母家,在立储之事上,栾首辅是需要避嫌的。”
  段明烛嘲讽一笑:“朕即位不过数月,现在就急着让朕立储,他们还真是沉不住气。”
  若栾鸿主张册立肃王为太子,难免会被世人指摘,称他不遵太祖皇帝设下的祖训,还徇私枉法。但如果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那这就跟栾鸿没有半分干系了。
  段明烛早就知晓栾家有这个想法,却未曾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付诸行动。
  “陛下可有何打算?”楚酌问道。
  “这些立储的折子,一概留中不发①,他们就应该知道朕是什么意思了。”段明烛淡淡道。“若是还敢继续猖狂下去,朕不会再手下留情。”
  整治栾党,早就迫在眉睫。当初,沈扶在栾太后面前许下承诺,三个月后等楚王府的瘟疫彻底消失,就把段明煜交给栾太后看管。而沈扶只是使了一招缓兵之计,他的本意是要在三个月间肃清栾党,整顿吏治,至少不能再让栾鸿一手遮天,栾家的门生遍布朝野。
  楚酌敛目思索片刻,轻声说:“栾家想让肃王殿下当太子,所以才让朝中归附栾家的大小官员上疏请奏。即便不能让陛下立刻册封,等过去一两年,上疏的朝臣越来越多,陛下也无可奈何。臣有一计,或许能与之抗衡。”
  段明烛眉梢轻挑:“说来听听。”
  楚酌:“即便栾家门生再多,也无法包揽朝中所有官员。据臣所知,六部中,吏部、工部以及户部,五寺中,大理寺和太常寺,六科中,礼科和户科,栾党主要集中在这几个衙门。可以让其他中立的官员上疏,一来,称立肃王为太子有违立嫡立长的祖制,二来……”
  说到这里,楚酌顿了顿,段明烛神色专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楚酌起身,行了个揖礼,娓娓道来:“可以让他们上疏建议陛下早日立后,告诉那些想册立太子的人,陛下迟早会有自己的嫡子,又为何要立旁支为太子?”
  听完这番话,段明烛神情微变,张了张口,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称立肃王为太子有违祖制,此法可行,但是册封皇后之事……
  段明烛沉默了很久。这一刻,沈扶的身影莫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看着段明烛,楚酌一贯从容的神情出现微不可见的纳罕,过了片刻,瞧他一直不置可否,楚酌不由追问道:
  “此法……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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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留中不发:指皇帝将臣下的奏章留在宫禁中,不交议也不批答。
 
 
第30章 情难言(二)
  听了楚酌的话,段明烛刚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此之前,段明烛从未有过任何立后的想法。他在北境待惯了,军营里的将士几乎都是未成家的,三十多岁没有娶妻比比皆是。再加上当初宣平侯楚临遥治军极其严明,即便不在战时,他也严禁军中狎妓,否则一律按照军规处置。所以,军中根本没有人敢触碰这个底线。
  回到凤京府之后,他身边有个韩卓伺候起居也就够了。养心殿里虽然也有宫女,但平日里也只做做洒扫和针线活。栾太后还曾经往养心殿送过一些容貌极其出色的宫女,殊不知,段明烛根本就是一个不好女色的,那些相貌上乘的宫女全被他打发到后院干粗活儿去了。
  然而,他虽然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但有一件事始终深藏在他的心底,无人知晓。
  他肖想了沈扶许多年,他的先生,他的老师,就是他心悦之人。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究竟是如何对沈扶动情的。
  小的时候,他明明那么讨厌沈扶,其他皇子的授课先生都是温柔可亲的,唯独沈扶刻板严厉。布置的课业多不说,还日日罚他抄书,抄不完还会罚他戒尺,那个时候,沈扶是唯一一个敢拿戒尺打皇子手心的臣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肖想他的呢?
  也许是在挨完戒尺噙着泪看沈扶给他上药的时候,也许是在别的皇子都有母妃在身边,而他身边只有沈扶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林靖瑶生辰在即,沈扶为他代笔了一首贺词的时候,还或许是他出征北境,沈扶站在城墙上遥遥相送的时候……
  段明烛自己也记不清了。
  一旁的楚酌瞧他许久不说话,不禁轻唤一声:“……陛下?”
  段明烛听到楚酌的声音,这才收回了思绪,眼神里却显得有些茫然。
  楚酌只得重复道:“臣方才所言,陛下以为如何?”
  段明烛微怔,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楚酌道:“臣可以联系诸位大臣,让他们上疏请奏立后。”
  段明烛这才想起来他方才是说了这么一回事。
  “……朕现在不想立后。”他低声说道。
  楚酌不解:“为何?”
  段明烛想了一会儿,胡诌了个理由:“没这方面的心思。再者说,朕的婚事,太后定然干涉,说不准会从栾家女中选一个。”
  楚酌静思片刻,说:“陛下已经二十岁了,怎可不考虑婚姻之事?更何况,这既然是陛下的婚事,立谁为后,最终自然是陛下说了算。即便太后会推选栾氏女,决定权还是在陛下手中。”
  “朕……”段明烛心里突然一阵烦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朕确实不想立后。”
  楚酌劝道:“陛下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臣定然不会干涉陛下家事。可这是国事,是要凭靠它来打赢栾家的。一时不立后可以,陛下身为九五之尊,难道永远都不立后吗?”
  心中五味杂陈,段明烛已然有些隐隐不耐:“要打赢栾党,就必须要让朕立后吗?”
  楚酌:“这是目前臣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好?朕没觉得好。”段明烛脸色沉了下来。
  楚酌察言观色,自是看得出他已经失了耐性,然而兹事体大,他继续劝道:“陛下觉得何处为难,可以告诉臣。”
  “总之朕不想立后。”段明烛厌烦道,“你若是实在无计可施,就不必再多言了!”
  话刚说出口,段明烛就后悔了。
  楚酌听他动怒,也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突然间感觉一阵心慌,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用力抓住衣裳,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屋子中央敛衽而跪,忍着胸口不适,低声道。
  “臣一时失言,请陛下息怒。”
  段明烛叹了口气。上次这般失态,还是在之前在养心殿厢房里,沈扶想用碎瓷片行刺他的时候。
  但凡牵扯到沈扶,他就不理智了。
  段明烛连忙起身,亲自走到楚酌面前,伸手将他扶起。
  “是朕之过,你快起来。”
  握着楚酌手腕的时候,出于医者的天性,他敏锐地发觉他的脉象似乎有些虚浮。段明烛神色稍变,再抬头一看,只见楚酌脸色十分难看,苍白到吓人。
  “你……你快坐下。”
  段明烛赶忙扶他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扬声道:“来人,去换一壶茶来。”
  屋外的韩卓领命而去,段明烛拉过他的手放在桌上,将宽阔的袖子捋上去,开始为其把脉。那细弱的脉搏突突地跳动着,一探便知是久病缠身的脉象。
  韩卓送来了茶,又斟了一杯,呈给楚酌。喝了些茶水,平息片刻,胸口的不适渐渐缓解了些许。
  一番诊脉过后,段明烛发觉他虽沉疴在身,但此时并无大事,他一颗提起来的心方才放了下去,说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平日里不该过度劳神。”
  然而话一说出口,段明烛却又忍不住心里低叹。楚酌劳神,为的又是谁?
  楚酌敛眸,轻声道:“都是些陈年的老毛病了,一时情绪过激就会如此,让陛下担忧了。”
  “方才是朕迁怒于你。”段明烛将他的袖子放了下来,眼神间微显愧疚。“你莫往心里去。”
  楚酌低垂着眸,他自然知道他是无心的,却又怕段明烛心里仍会自责,于是说:“是臣方才过于咄咄逼人,不怪陛下。”
  他停顿片刻,组织了一下言辞,尽量委婉地说:“但是自古帝王没有不娶妻生子的,陛下现在不想立后倒也无妨,但是日后,为了江山社稷,陛下总归不能一直没有子嗣……”
  听到这话,段明烛眼神有些闪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朕不想考虑。”
  “……是,微臣明白了。”
  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楚酌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问出来。
  “臣斗胆敢问陛下,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第31章 情难言(三)
  深夜,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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