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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犬(近代现代)——吴百万

时间:2024-07-04 08:27:52  作者:吴百万
  这个八卦靳以宁听身边的人吹水时聊起过,泰国仔着实缺德,看完现场发回的视频后还特地模仿给众人看,表演得绘声绘色的。
  “你觉得你和他一样。”靳以宁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边亭的玄外之音。
  “我和他不一样。”边亭摇了摇头,扬起嘴角,露出了抹自嘲的笑容,“我更不配谈感情。”特别是和你。
  说完这句话,边亭继续往前走,靳以宁迈步跟上,不紧不慢地缀后面,之间间隔的距离,比来的时候更远了。
  意外的是,不久之前的交流不算顺畅,甚至还有一点鸡同鸭讲,但把话说开之后,气氛反而莫名松弛了下来。
  空气里水汽充盈,气候因即将到来的风暴变得凉爽,他们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一起走一段路了。
  “靳以宁,很早以前你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现在和你打个赌。”边亭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回头,“你相不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恨我的。”
  靳以宁踩着他的倒影,不知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每靠近一分,地上的影子就立刻远离一寸,逃得飞快。
  靳以宁揶揄他,又气恼又无奈,“你再这么讨厌,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要恨你了。”
  他的这句话,让边亭始终拧紧的心弦放松了,他顺着他的话头,似真似假地说,“这么看来,你迟早都是要恨我的。”
  但是靳以宁没有顺着边亭的意,翻过那一夜的糊涂账,反而收起玩笑的口吻,正色道,“边亭,我今天来,是有别的话想对你说。”
  有一件事边亭猜测得没错,那晚过后,靳以宁不辞而别,除了有突发情况,其中另一个重要的原因,确实是他想给彼此空间,好好处理这个“意外”。
  这确实可以算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和边亭大概会迎着各自的终点,走在不同的轨道上,不会放任自己和对方再有纠葛。
  靳以宁不知道边亭是怎么想的,他已经做出了决断。边亭说自己不配谈感情,他又何尝有资格呢?两个这样的人走在一起,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待,将来都不会有好结局。
  但没发生的才叫“将来”,只要尚且没有成为现实,就还有可能改变,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
  这个念头,成为了靳以宁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契机,在落笔成定局前,他都有机会改写这个结果。
  当然,他的觉悟并没有比边亭高多少,迈出这一步前,他想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也不过是在几个小时之前。
  所以他趁心口还热着,赶在台风停航前买了最后一班航班,一下飞机就来了这里。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要么前进,要么后退,没有中间选择。”靳以宁深深看向边亭,“我知道你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把主动权交给你。”
  不知何时,边亭已经转过身来,他回望着靳以宁的目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的大脑已经过载,没能从当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靳以宁字字不提重点,已经把所有的意思都言明了,又因为他没有真正把话说出来,边亭无从拒绝。
  边亭这茫然无措的傻样,在靳以宁看来有点难得,也有点好笑,他点到即止,转头点了点身边红色的大门,说,“到了。”
  边亭回过魂,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回到了家门外。
  “很晚了,回去吧。”靳以宁没有进去的意思,眼梢含笑,弯起了嘴角,”你准备好要听了再来找我,我等着你。
  ◇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负心汉!
  第二天下午,台风如约而至,政府发布了红色警报,全市停工停课。
  入夜,一辆商务车顶着狂风暴雨,穿行一百多公里,到达紧邻港城的G市。
  G市不沿海,风势不强,但雨大得骇人。几名男子身裹雨衣从车上下来上,冒雨进了城郊一座采石场的仓库。
  采石场废弃多年,堆满了杂物,再加上雨天路滑,为首的男人进门前不小心滑了一跤,引得身边众人争前恐后地冲上前来搀扶。
  “蒋总,小心。”
  “蒋总跟我来,往这边走。”
  头顶上的灯泡摇摇晃晃,闪了好几次才彻底亮起,光线虽然昏暗,也足够将仓库里的景象照得分明。
  仓库里一颗石子也看不到,所有的空间都被集装箱占据,挤得满满当当,狗鲨关上大门,回到蒋天赐面前,说,“蒋总,都在这里了。”
  身上的雨衣不顶事,蒋天赐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尽管狼狈,姿态是万万不能丢的。
  他颔了颔首,吩咐道,“打开看看。”
  落雨声、金属碰撞声、开锁声、接连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响起,集装箱门向两侧拉开,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最先滚出来的,是一堆发芽的土豆。
  狗鲨见怪不怪,操起一把铁铲将土豆拨开,最终露出了最里层的“美金”。
  这些“美金”都用塑料纸包裹起来,层层叠叠地堆放在箱子里,现在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直了眼,尽管知道这些钱是假的,但这样成山地堆在眼前还是极具冲击力,令人心潮澎湃。
  “大大大哥。”有小弟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问,“这些钱,真真真真的能花吗?”
  “废话。”狗鲨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可以过机器,你说能花不能花?”
  “好可惜啊。”小弟发自内心地感慨,“现在只能烂在这里,如果…”
  “别乱动心思。”狗鲨厉声喝断,“这不是你该想的。”
  狗鲨的这声暴喝,让蒋天赐回过神来,原来刚才他也被这成山的“美金”蛊惑住了。
  “船老大都安顿好了吧。”蒋天赐轻轻咳嗽了一声,来缓解尴尬。
  “我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一笔钱,安顿到东南亚去了。”狗鲨立刻上前说道,“没人能找得到他。”
  “干得好。”蒋天赐咧开嘴满意地笑了,“刚回来就弄丢了这么重要的货,看靳以宁以后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原来“运钞船”被劫这件事,真的和边亭无关,幕后黑手是蒋天赐。
  其实说“劫”不大合适,蒋天赐只是买通了船老大,让他从大船上把货接回后中断通信,偏离原来的航线,改到蒋天赐安排的秘密码头上岸,再用车把货拉到这里。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蒋天赐制定了好几个计划,没想到靳以宁出国一趟,回来变得那么不中用,如此轻易就让他把货运走了,至今找不回来。
  蒋天赐铤而走险,只是为了让靳以宁失去蒋晟的信任,再嫁祸给边亭,一箭双雕。但看到这满眼“美金”之后,他的心里生出了新的想法。
  毕竟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不需要太多挣扎,蒋天赐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既然货主可以把这些“纸”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他为什么不行?
  他招了招手,叫来了狗鲨。
  “过来。”蒋天赐附在狗鲨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交给你了,按我说的这样办。”
  外面的风大了点,吹得铁皮房呼呼作响,听完蒋晟的安排,狗鲨有些不安,“蒋总,卖这些会不会有风险?毕竟我们之前也没卖过,没有稳妥的渠道。”
  “怕什么,那帮死扑街都能卖,我们怎么就买不得了?”蒋天赐哥俩好似的揽过狗鲨的肩,和颜悦色地对他,“你按我说的办就成了,不会有事,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正事办完,蒋天赐没有久留,一行人趁着风雨来,趁着风雨走。
  多事时节,时间也过得飞快,再一眨眼,这场台风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
  边亭虽停职在家,日子过得并不悠闲,有货船失联的事在前,边亭格外谨慎,每天留意海上货轮的情况,一刻也不敢放松。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目前来看,这批军火会准时到港,按时交货。不过真正的重点在于交易当天,那天蒋晟和买主都会出现在现场,而边亭也会通知警方过来,来个人赃俱获。
  到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终点就在眼前,货轮每天在海上行进的里程,落在边亭的眼里,就成了一声声倒数计时。而靳以宁前次临走前留下的话,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二者交替拷问着他,让他彻夜难眠,几天下来,精神竟然比在公司做牛做马时还萎靡。
  昨晚又是个不眠夜,天刚蒙蒙亮,边亭顶着两只大肿泡眼,去了一趟医院。
  四海集团高层一位叔父前些天忽然病倒紧急送医,昨天总算脱离危险期,转入了普通病房,他要前去探望。
  收到消息的不止边亭一个人,蒋天赐和丁嘉文的表现也很积极,边亭刚在病人床头坐下没多久,两人就前后脚到了。
  丁嘉文向来没大没小不拘小节,这些年和这位叔父的关系不错,一来就在沙发上坐下,剥果篮里的猕猴桃吃。蒋天赐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带风喜气洋洋的,在病人面前都抑制不住脸上喜色。
  边亭和那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更懒得费心思和他们周旋,心意尽到,就提前走了。
  只是他刚踏进电梯,丁嘉文就跟了进来,赶在他之前,按下了同一个楼层键。
  边亭把手收回来,插进口袋里,眼尾睨了他一眼,语气很冷淡,“有事?”
  要说起来他,他最近和丁嘉文挺有缘,总是在电梯里遇见。
  “医院是你开的?”丁嘉文没骨头似的倚在墙面上,“这电梯你能坐,我就不能?”
  边亭撇开视线,懒得搭理他。
  电梯缓慢下行,两人搭的是景观电梯,透明的轿厢一层不染,可以将整个中庭尽收眼底。
  周一上午是医院最忙的时候,边亭的目光扫过脚底攒动的人头,一眼就看见靳以宁出现在问询台前,正在低头和护士说着些什么。
  下一眼,边亭就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男孩子。男生应该是和他一起来探病的,他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靳以宁,认真听他说话,眼神大胆赤裸,毫无掩饰地向所有人宣告他对靳以宁的爱慕。
  边亭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错开。
  这个男孩边亭见过,前次靳以宁在游艇上宴客时,他就坐在靳以宁身边。
  “哟,这不是靳以宁的新欢么,看来打得火热啊,居然把他一起带来了。”丁嘉文凑上前来,往下看去,热心给边亭介绍,“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他天天来公司,每天不是送蛋糕,就是送咖啡,体贴着嘞。”
  “他和我们可不一样。”丁嘉文说着,扭头奚落他,”听说是港城大学的高材生,古生物学专业,哎,你知道这个古生物学是做什么的吗?”
  “丁嘉文。”边亭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转头看向他,问:“你明知道和柳雨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什么还要和她开始?”
  丁嘉文怔了怔,脸上戏谑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不知是因为边亭提起了前女友,还是因为这是这两年里,边亭第一次如此正经和他说话。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倒霉点命短的,甚至还要折半。”丁嘉文站直了身体,对着边亭笑了笑,“连爱一个人都不敢就死了,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晚餐时庄霖点了道红酒炖牛尾,稳妥起见,靳以宁没有把车开回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安排,这家餐厅离靳以宁家不远,庄霖提议那不然就散散步,靳以宁没有再拒绝,和他一起往回走。
  其实今晚靳以宁约的是庄霖的二叔一起吃饭谈事情,没想到见面的时候,庄霖也在。饭吃到一半,二叔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遁了,摆满蜡烛鲜花的餐桌上,只剩下靳以宁和庄霖两个人。
  回家的路上,靳以宁和庄霖并肩走在前,庄霖的司机开着车,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这样的“刻意”,让这场散步,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了,庄霖,就到这里吧。”到了公寓大外,靳以宁率先停下脚步。
  庄霖愣了愣,按照惯例,流程进行到这里,下一步通常是“要不要上去坐坐”。靳以宁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让庄霖有些意外,也有点心思被人看透的尴尬。
  “好啊,今天很开心。”不过庄霖没有表现出来,抬眸望向靳以宁,笑容依旧灿烂,“晚安。”
  庄家的司机训练有素,第一时间开车上前,接庄霖上车。庄霖在后排坐稳后,降下车窗,像是刚刚才想起似的,对靳以宁说,“对了,靳先生,明天我们大学乐团有公演,我是首席小提琴,你有没兴趣来看看?”
  靳以宁站在车外,略微俯下身,“庄霖,有些话,今晚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谈过了。”
  庄霖的心思,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靳以宁今晚在餐桌上,也委婉地拒绝了他。
  “嗯?”庄霖扬起头,脸庞在路灯下白白净净,瞳仁中流露出一种未经世事的单纯,“怎么了?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
  庄霖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在他认定的事情上非常固执,油盐不进。
  靳以宁看出了这点,准备把话说得再直白点,余光就瞥见墙边有一道人影闪进了树影里。
  靳以宁暂时把话隐了回去,只是说:“算了,注意安全,再见。”
  宝蓝色宾利开上车道,庄霖从窗里探出头来,回首和靳以宁道别,车尾灯里都透露着他的恋恋不舍。
  靳以宁的态度不冷不热,站在原地,目送车子远去。
  等到两抹拉风的尾灯彻底消失在夜风中,靳以宁才转过身,看了墙角几眼,然后说,“出来吧。”
  墙边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并没有人,靳以宁没有催促,耐心等在原地。几秒钟后,灌木簌簌响动,一道人影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这个人是边亭,他双手插在兜里,朝靳以宁走近,完全没有听墙根被人抓包的尴尬,看着还挺理直气壮。
  但飘忽不定的眼神,泄露了他其实有点心虚。
  “躲着做什么?”
  一看他这鬼鬼祟祟的模样,靳以宁就乐了,笑容不自觉攀上唇角,凌厉的侧脸线条在瞬间柔和了起来,“前次拿枪指着人家的时候,不是挺神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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