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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犬(近代现代)——吴百万

时间:2024-07-04 08:27:52  作者:吴百万
  蒋晟已经许久没有直面这样的现场,有点不适应,皱眉坐在椅子上,用衣袖掩住了口鼻,蒋天赐俯下身,贴心地给岳父倒了一杯热茶。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被人从里面拖了出来,像对待一袋垃圾一样,扔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
  灰尘扬起,落在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一个男人闭眼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边亭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秦冕。
  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小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应该已经断了,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人撬了起来,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底下瞬间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抑或好奇,抑或警觉地打量着地上的人,讨论揣测着他的身份。
  “这个差佬胆大包天,居然动到我的头上来了,差点害死了我们所有人。”蒋天赐往前迈出一步,说,“大家说,该怎么办?”
  居然还有这种事,大家一听,纷纷积极献策。
  蒋天赐继续往下说,“这个人在我们四海集团有内应。”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盘,拿在手上掂了掂,“就是这个内应把这个东西从我的保险柜里偷出来,交给他的。”
  蒋天赐这话一出,全场哗然,能从蒋天赐的保险柜里偷出东西,这个内鬼在四海集团里,应该有着不低的地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白了蒋晟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的目的。
  所有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此刻都在这间仓库里。
  看了半天的热闹,原来自己才是嫌疑人,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当场就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吵嚷着自证清白。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后排的小个子突然说:“不对,我好像见过他,在…在在在东田马场。对,就在东田马场。”
  “哦?”蒋天赐来了精神,连忙把人叫到前排来,问:“当时他的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好像有,是…”小个子努力回想着,两只小眼睛挨个打量了一圈身边的人,“是…是是是…”
  看着看着,他又低下头,不敢说了。
  “是谁,大胆说。”蒋晟习惯于隐身幕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几句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了话。
  “好像是边哥。”小个子看了眼边亭,又飞快地把头埋了下去,“他当时和那个人一起在马厩洗马。”
  这话不亚于一声深水鱼雷,把这原本就浑浊的水,搅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人的焦点,在此刻,都转到了边亭的身上。
  边亭的反应,镇定得仿佛刚才小个子口中说的人并不是他。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急于否认,只是走上前去,来到秦冕身边蹲下,钳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好几眼,又重新掷回地上。
  还好,人还活着。
  “没印象。”边亭站起身,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捻了捻手指,“我每次去马场,都有不同的马工,没有特地去记谁是谁。”
  能把边亭牵扯进来,是蒋天赐没有想到的,算是意外之喜,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现在我们所有人里,只有你和他有过接触,你的嫌疑最大。”
  “但我不认识他,如果他真的是马工,只能是他故意接近我,想我这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边亭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慌乱,“而且蒋总,您不也是东田马场的常客么,如果您有心在马场见什么人,肯定不会像我一样,被人看见的。”
  边亭伶牙俐齿,把蒋天赐噎了个正着,他正想着怎么反驳边亭的鬼话,地上那个只剩一口气的人忽然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声音。
  “是他。”
  秦冕咳嗽了一声,唇边瞬间涌出了血,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边亭的方向,说:“是他,他就是我安插在四海集团的线人。”
  全场沉寂,气氛本就紧张,秦冕这突然招供,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胡说八道什么你!”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丁嘉文,他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对着秦冕的脑袋就是一脚。
  “你这目的也太明显了。”齐连山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冷冷帮腔,“顺势胡乱攀咬一个人,来掩护你真正的内鬼,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么?”
  “就是!”人群中立刻有人冷嘲热讽地附和:“之前怎么审都不说,这会儿倒是招得麻利,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风向顺势逆转,丁嘉文瞥了眼坐上的蒋晟,蒋晟倚在靠背上没发表意见,看不出来他到底相不相信这警察的说辞。
  “你说我是你的线人。”边亭已经明白了秦冕的用意,他走到秦冕面前,低头看向他,“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秦冕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配合道,“合作太久,不记得了。”
  说完,他的两只眼睛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说了就是他,你们爱信不信。”
  丁嘉文气得抡圆了拳头,再次冲上前,“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怎么,你要杀人灭口吗?”蒋天赐的副手狗鲨及时窜出来横插一杠,架开了丁嘉文,“他本人都承认是边亭了,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硬说不是呢?”
  马上有人反驳,“他这不明摆着就是搅浑水吗,你长没长脑子哦。”
  “是吗?”狗鲨两手一摊,“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倒觉得挺真的。”
  众人各执己见,场内很快就分出了两个阵营,面上是因为线人的问题争执不下,但实际上,这是靳以宁和蒋天赐两股势力的对抗。
  火药味越来越浓,随时可能动手,但蒋晟并不打断,继续气定神闲地做着壁上观,任由着双方的火力升级。
  就是这时,门外一声巨大的闷响,给这险些失控的场面泼了盆冷水,一个卷毛破门而入,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蒋董,蒋总,不不不不好了…”卷毛双腿发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小姐,大小姐,她也在刚刚撞翻的那条船上…”
  “什么!”蒋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谁?”
  “楚君小姐。”卷毛带着哭腔。
  蒋天赐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焦急地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搜救船刚刚把人找到。”男人咽了咽口水,说:“已经…已经没了…”
  蒋晟两眼一黑,整个人像后仰去,眼看就要栽倒在地,蒋天赐连忙扶住岳父。
  这艘船,是不久之前蒋晟亲自下令撞翻的。当时也有人问过,如果出了人命怎么办。
  蒋晟的回答很简单,赔钱就是了,反正有人自愿顶罪。
  只是他死也没想到,死的这个人,居然是他自己女儿。
  “怎么会…楚君怎么会在那艘船上…”蒋天赐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再三向带消息来的卷毛确认,“你看清了,真的是她,她真的…真的…”
  卷毛无助地点了点头。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蒋天赐的眼眶,他撑着蒋晟的身体,自己几乎也要站不住了。
  有人在这时发出了轻笑,在一片哀嚎声中,尤为刺耳。
  笑声是秦冕发出来的,他先是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又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
  “楚君死了?”他倒在地上,难以置信一般,喃喃自语:“楚君怎么会死了呢?”
  秦冕的话,所有人的都听见了,蒋晟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地上的人,恍然大悟。
  谁是这个警察的内应,是谁偷出蒋天赐保险柜里的硬盘,蒋楚君又怎么会在那艘船上…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问你,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蒋晟突然暴起,目眦尽裂,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抽出蒋天赐腰间的枪,指向秦冕,“我女儿一定是被你害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砰!枪声响起,盛怒之下,蒋晟扣下扳机。但他双手抖得像筛糠,这一枪打偏了,没有打中秦冕,只是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个大窟窿。
  枪声让边亭从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眼看秦冕要成为蒋晟的枪下亡魂,他来不及悲痛,闪身挡在枪口前。
  “蒋董,让我来。”边亭抬手按上了蒋晟的枪,“这样的人不值得脏了你的手,让我为蒋老师报仇。”
  “君君,我的女儿…”
  听见边亭的声音,蒋晟目光呆滞地看向他,灰白的眼球木然地转了转,手指一松,枪就落到边亭的手里。
  他则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转身坐回椅子上,眼睛失身地盯着虚空的一点,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从他的眼里涌了出来。
  边亭从蒋晟手里接下枪,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秦冕。
  这样的场景,让边亭想起了多年以前,在靳以宁家一层的宴会厅里发生的事。那个时候靳以宁告诉他,如果你不把武器握在自己手里,下一个被枪指着脑袋的,就会是你。
  脑海里的回忆,很快就被现实中的场景替代,边亭握紧手里的枪,走到了秦冕面前。
  他一把将秦冕从地上拎起,手掌掐住他的下颌,枪口同时抵住了他胸口。而秦冕也缓缓抬起头,睁眼看着他。
  这是他并肩作战了六年的人。
  蒋楚君的死讯,让场面一片混乱,
  “一会儿按我说的做,我带你闯出去。”边亭趁乱,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秦冕说,“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秦冕笑了起来,笑容一如往昔,热烈,张扬,边亭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午后。
  那天的太阳出奇地大,秦冕开着那辆破车,在路边拦下了边亭,“我有办法帮你,只要你喊我一声大哥,我就带你混。”
  那年夏天湿热多雨,雨季又臭又长,在边亭的印象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么灿烂的阳光了。
  边亭的话,秦冕听见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边亭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说的是:“阿亭,对不起。”
  忽然之间,不知秦冕哪里来的力气,他不等边亭反应,抬手袭向他的咽喉。边亭下意识去挡,然而这时,另一只手趁着机会,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边亭的枪,牢牢抵住自己的胸膛,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硝烟弥漫,子弹穿过秦冕的心脏,炸开了一片血花。
  滚烫的血液溅在边亭的脸上,掩盖了他瞳孔中的颤抖,也遮去他脸上的泪水。
  “别哭。”
  秦冕最后看了他一眼,仰头倒了下去。
  ◇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死也不行
  “死了。”
  边亭回过身,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迹,面上不悲不喜,不起半点惊澜。
  很难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杀了一个警察之后,居然表现得如此平静。众人把边亭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这小子心够狠胆子也大,将来没事不要招惹。
  秦冕已经死透,蒋晟仍不肯罢休,他“腾”地起身,一把夺过边亭手里的枪,对着地上的尸体连发数枪。
  枪声响彻码头区,弹夹很快打空,秦冕的身上被炸出几个大洞,像一只漏水的破包袱,哗哗往外渗血。
  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蒋晟颓然地放下枪,往后退了两步,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四周,还没从大悲大怒之下缓过神来。底下的人见状,连忙围上前去,使尽浑身解数安慰他,“蒋董,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把这条子的骨灰扬了,大小姐也回不来了。”
  “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仓库里的氛围彻底由紧张肃杀,转化为了悲痛。唯有边亭置身事外,如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蒋晟和蒋天赐在众人的簇拥下赶去殡仪馆,看着两个小弟抬起秦冕的尸体塞进油罐桶,看着库管拖了根大水管出来,冲刷掉地上的血迹。
  最后是齐连山走上前来,拍了拍边亭的后背,揽着他往外走,“我们也走吧。”
  边亭木然地眨了眨眼,脚下踉跄了一步,马上又维持住了平衡,沉默地走在齐连山身边。
  齐连山没有多说他什么,杀人不是件小事,况且还是警察,边亭事后回过神来,内心受到冲击,也算正常。
  边亭还没走出码头区,仓库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地面湿漉漉的,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人知道秦冕的尸体被扔在哪里,只是有传言说,装着油罐的那辆车,在一天以内,去了码头附近的好几个工地。
  秦冕没有亲人,又早已离开了警队,他的消失有如晨曦晒干了露珠,大风吹走了落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泰国仔他们说,这个差佬害死了蒋楚君,蒋晟必定连尸体都不会给他留。边亭不信邪,特地等了个断水断电的暴雨天,一连翻了几个工地。可惜结果如泰国仔所言,他连秦冕的一片指甲盖都没能找到,只拉回了一块黑色的花岗岩。
  这块花岗岩很大,边亭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切割成碑,运上郊外的无名山包,立在季叔叔的身旁。石碑上没有名字,更没有照片,没人知道这块碑的主人是谁,更无从知晓他的生平。
  刨土坑的时候,边亭在想,原来一个人想要在这世上留下点痕迹,是这么困难的事。
  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升起青烟,边亭在石碑前蹲下,点起一支烟,插进了刚刚翻出来的新土里。
  “你陪着季叔叔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他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大理石,碑面打磨得很光滑,映照着边亭的影子,恍惚间,他看见了秦冕那不可以一世的笑脸,和自己的眉眼重叠了起来。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在天之灵,秦冕在天上一定能够看见,边亭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边亭站起身,临走前,抹掉墓碑上的一小块泥点,眼中是誓要达成目的的坚定和决绝,“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从山上下来之后,边亭很快就被一通电话,叫去了蒋晟家。
  四海集团当前的状况,可以说是一团糟。那天蒋晟去殡仪馆见到女儿的尸体之后,哭到昏厥,当场进了医院,从此一病不起。杨芸听到蒋楚君去世的消息,将自己锁进了房间,终日以泪洗面,谁也不见。蒋天赐也彻底垮了,浑浑噩噩消沉度日,把自己喝得烂醉,一天里就没几分钟是清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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