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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犬(近代现代)——吴百万

时间:2024-07-04 08:27:52  作者:吴百万
  就在这时,靳以宁的余光忽然瞥见,身后有一道黑影,正在悄然向他靠近。
  这道黑影没有给靳以宁时间反应,眨眼间,一只胳膊从背后探出,牢牢禁锢住了靳以宁的肩膀,一个冰凉的东西紧随其后,飞快地贴上了他的脖颈。
  那是一柄匕首。
  “别动。”一道杀意穿过靳以宁的耳廓,“再动我就杀了你。”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虽然接触得不多,靳以宁还是凭借着记忆,叫出了身后这个人的名字。
  “边亭?”靳以宁侧过脸,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听见靳以宁的声音,边亭微微一怔,松开了手。他眨了眨眼,透过蒙在眼前的血污,他总算认出了自己攥住的是谁的脖子。
  边亭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下来,声音难得有些茫然,“靳总?”
  此刻靳以宁最脆弱的地方正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只要边亭的手一抖,就会当场割断他的脖子。
  但靳以宁并不慌乱,他盯着地上两道交织在一起的影子,饶有兴致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边亭没有回答,因为他在认出面前的人是靳以宁之后,就再也无力支撑,身体一软,栽倒在地。
  “昏过去了?”靳以宁回过身,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像个血葫芦,俨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齐连山这才松下一口气,走上前来,说:“那边还有一个。”
  靳以宁转头望去,看见黑暗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丁嘉文。
 
 
第0004章 带回去
  中心私立医院的贵宾理疗室今天临时关闭,导诊台上摆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貌美的护士小姐端坐前台,脸上挂着如春天般温暖的标准笑容,但无论是谁来问,都只有一句机械的:“不好意思,主任今天不在医院,给您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理疗室里窗明几净,靳以宁穿着一身灰色的毛衣靠在理疗床上,手里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安静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四海集团旗下业务广阔,众多产业中,还包括了高端私立医疗,护士口中不在医院的周主任,此时正带着几个学生,给器械做着消毒。
  几分钟后,靳以宁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回,看向面前的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彪形大汉。
  大汉的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T恤,面料下厚实的腱子肉高高隆起,他的本名鲜少被人提起,平时里大家都喊他弹头。
  “所以当时,他们两个人在电梯外面,一直守到最后?”靳以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键盘的边缘,问道。
  “嗯。”弹头点了点头,脸色不大好看。
  靳以宁手里那台电脑里,正在播放昨晚酒店停车场的监控画面,影像不是很清晰,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在靳以宁进电梯后,埋伏在停车场里的蒙面人立刻分成了两拨,一队人马试图搭上另一台电梯,而另一队则径直冲往安全通道,想要从上方对靳以宁进行围堵。
  这些蒙面人早就埋伏在停车场里,足有二十个之多,他们各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手里都操着真家伙,个个儿都是练家子的。
  而留在电梯外的小保镖初出茅庐,实战经验有限,谁也没见过这个阵仗,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他们总算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但几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老板的安危,而是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四下逃窜。
  唯有两个人留了下来,他们一人一支齐连山统一发的战术电棍,一个把守着电梯门,另一个则堵在安全通道入口,不让任何人进入。
  这两个人就是边亭和丁嘉文。
  屏幕里的边亭浑身是血地挡在电梯口,不管多少刀棍往他身上招呼,他都硬生生扛住了,不放任何一个人过去。
  靳以宁想,看来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没有错,这个人是个狠角色。
  靳以宁盯着屏幕,正兀自沉吟着,周主任推着治疗仪,来到了他的床前。
  “靳先生,我们的治疗要开始了。”打了声招呼之后,周主任就把几片电极片分别贴上了靳以宁的大腿和小腿,“过程中如果有什么不适合及时告诉我,我们可以降低档位。”
  “没关系,您随意就好。”靳以宁好脾气地笑了笑,坦然道:“我的腿没有感觉。”
  上次的车祸之后,靳以宁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的脊椎神经受到了严重损伤,影响了他的运动能力,到目前为止都无法站起来。
  想到这么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周主任不知该怎么回话,只能安慰性地说了一句,“慢慢会好的。”
  电疗仪打开,提示灯亮起,机器发出细小的嗡嗡声。电流已经接通,但靳以宁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可见他的那双腿果真没有一点感觉,大概是彻底废了。
  齐连山跟随靳以宁多年,以前是他的司机,在他最得力的保镖兼副手在车祸里去世之后,他就暂时充当起了副手的角色。
  看着往日风光无限的老板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齐连山不自然地避开目光,不忍心再看。
  但靳以宁本人并不以为意,他抬起头,看向齐连山,没头没尾地问道:“人呢?”
  齐连山回过神来,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他马上回答道,“那四个人都已经找到,送回蒋总那边去了。”
  “不是。”靳以宁顿了顿,一时间叫不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我是问边亭和丁…”
  “丁嘉文。”齐连山补充完,立刻又说,“他们俩还在医院。”
  “嗯。”靳以宁点了点头,又转头问站在另一侧的弹头,“泰国仔他们怎么样了?”
  “也在医院。”弹头的脸色红了又白,没好气地说道,“情况比那两个臭小子还惨些。”
  听弹头这么说,靳以宁也有些无奈,他合上屏幕,把电脑扔到床头,“见情况有变,你们就撤,犯不着和两个小孩动真格。”
  “那个高个子的小子太可气了,下手又黑又狠。”壮汉愤懑不平地说道:“兄弟们都被他惹毛了,就没了分寸。”
  原本只是演一出戏,结果真的打起来了。
  原来眼前这个有些憨厚的傻大个和靳以宁口中的泰国仔,都是昨晚埋伏在停车场里的神秘人。这些神秘人的身份并不神秘,其实都是靳以宁手下四海物流的员工,昨晚他们按照靳以宁的要求等在停车场里,配合老板演一出戏。
  没想到有两个小毛孩子竟然来真的,两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点就爆炸,最后把双方人马都演进了医院。
  事已至此,追究太多也没什么意思,靳以宁安抚弹头,“这次辛苦了,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兄弟们,连山也给大家准备了红包,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有了靳以宁的这句软话,弹头胸口堵的那口气算是顺了下来。
  “见外了,靳总。”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安抚完了弹头,齐连山想起了另一件事:“等边亭和丁嘉文出院之后,应该怎么处理。”
  靳以宁已经把注意力转到身旁的电疗仪上,听齐连山这么问,说:“送回蒋天赐…”
  话说到一半,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话锋一转,说:“带回去。”
  “带回去?”齐连山大惑不解。
  去年年末的尾牙宴上,蒋晟隐隐透露出了点隐退的意思。这一信号,让靳以宁和蒋天赐那原本只存在于暗处的继承人之争,彻底浮上水面。
  靳以宁前次连人带车冲下山崖,四海集团对外宣称是意外车祸,但凡是长了眼睛,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证据,靳以宁无从追究,蒋晟也只是在集团大会上,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几句。
  现在靳以宁遭受重创,急需一段时间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于是他就策划了昨晚那场袭击,对外投放一颗烟雾弹,营造他四面楚歌朝不保夕的弱势假象。
  当然,这么做还有一个添头,就是可以找个由头,把蒋天赐安插在他身边的这几个毛头小子都打发回去。
  事情发展虽然有一些意外,但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留下两个隐患?
  齐连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靳以宁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盯着电疗仪上不断闪烁的红灯,说:“对,先带回去。”* *
  “哗啦”,一声响,窗帘拉开,大片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房间,落在了边亭的脸上。
  阳光刺眼,边亭的眼皮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最后睁开了眼睛。
  窗前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她察觉到边亭醒了,放下手里刚刚拉开的窗帘,端起托盘,走到了床前。
  姑娘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问:“你醒了?”
  边亭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他迷茫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目光再次回到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上,“这是哪里?”
  没等女孩回应,她又问,“你是谁?”
  女孩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操起托盘上的一把枪,对准了边亭的额头。
  边亭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躲开了。
  姑娘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她手里拿的是一把体温枪。
  “受伤之后傻了吧?”姑娘扶住边亭的脑袋,枪头对准他的额头,“哔”地一声,测好了体温,“你当然是在家里呀。”家?
  边亭看向正对着床头的壁挂电视机,终于明白自己又回到了靳以宁的家,只是不住在原来的那间六人宿舍,而是被安置在了其他地方。
  “我睡了多久?”边亭问,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失去意识前的停车场。
  “五天了。”女孩耐心地回答道,“你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不过都是外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时间好好修养就可以。”
  36.5,体温正常,女孩低头在文件夹上记录好数据,抬起头来对边亭笑道,“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过来了,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
  说着,女孩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翻出了血压仪,捞起边亭的胳膊,说:“我叫琴琴,是靳先生的护士,你受伤的这段时间,也将由我来负责的你健康管理,觉得哪里不舒服,随时找我。”
  “多谢。”边亭开口道了声谢,声音干得像被火烧过一样,目光从琴琴脸上移开,顺着雪白的床单向下移动。
  在床尾看见了他的行李袋。
  这个行李袋记不清是从哪儿来的,已经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蓝色的布料旧得有些发白,袋子上还印着旅行社的名字。
  尽管现在袋子上的拉链是紧紧拉好的,但不用怀疑,他的这只袋子连同里面的随身物品,已经全部被人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
  之后琴琴给边亭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起身离开。
  琴琴走出房间后不久,边亭就起身下了床。他这次着实伤得不轻,刚踩到地面,混身多处地方就像裂开一样,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在地上。
  他屏住一口气,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周身的疼痛过去后,才再次尝试起身。
  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的冷酷模样,但在心里,已经大逆不道地把罪魁祸首靳以宁骂了无数遍。
  终于缓过一口气之后,他才得以打量眼前这件房间。这是一间分配给保镖住的单人间,房间面积虽不大,但里面浴室衣帽间一应俱全,还搭配了一个小阳台,和之前的六人宿舍相比,已经算得上是鸟枪换大炮。
  边亭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拉开琴琴已经拉到一半的纱帘,走上了阳台。
  这个房间在二层,阳台正对着花园里一片宁静的人工湖,湖边是一片修剪齐整的草坪,两只黑天鹅悠闲地划着水波,在湖中心卿卿我我。
  极目远眺,还能看见他原来居住的那栋小楼,隐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一条车道从脚下铺陈开来,一路通往大门外。
  眼前的景色,让边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靳以宁把他带了回来,还安排进了主楼。
  从阳台进来之后,边亭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他仔仔细细地看遍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就连浴室里的镜子,他都要站在跟前,兴致勃勃地仔细欣赏半天。
  俨然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确认四周没有装任何监控之后,边亭的神色微敛,眼中的兴奋与憧憬如潮水般退去。他回到床前,打开了自己的行李袋,把袋子里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床上。
  边亭的随身家当很少,不过就是一台手机,两件衣服,一张身份证,和几张没有余额的银行卡。
  他扫了摊在床单上的东西,拿起破旧的行李袋,用袋子里的一根牙签,轻轻挑开袋子上的编织绳,最后从绳子两层的夹缝中,挑出了一张SIM卡。
  他坐在床头,把卡装进了手机里,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已到收货地点。】
 
 
第0005章 和我一起去
  靳以宁的房子位于元明山的山腰,随便推开一扇朝南的窗户,就能俯瞰港城风景和著名的航运码头。
  这栋豪宅是三年前蒋晟送给靳以宁的生日礼物。靳以宁十五岁就跟在蒋晟身边,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一年,可见蒋晟十分看重这个养子,对靳以宁着实不薄。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边亭觉得这半山上的空气比山底好上许多,连风都带着草木的清香,闻不见那无处不在的汽车尾气焦味。
  可见就算是免费的空气,在暗地里也是标着价格。
  边亭到底是年轻,一身的伤看着吓人,恢复起来倒是飞快,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丁嘉文的情况比他严重一些,他的小腿骨折了,至今还在医院里挺着。
  如今靳以宁身边就剩边亭这么一个保镖,不过他不急着让边亭回岗,而是给他放了一个长假,可以休到他的伤完全痊愈了为止。
  带薪的假期不要白不要,况且还是他用命换来的,于是边亭就毫无负担地,在这栋大宅子住了下来。
  这天午觉过后,边亭照例出门散步,他绕着主楼在花园里转悠了一圈,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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