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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留下来和我一起踢球的。”个子只到灰发男孩下巴的里奥哼哼唧唧。
“不过我也希望你更好。”小个子男孩最终还是垫脚摸了摸梳得整整齐齐的灰发。
手感不错。
“如果你觉得曼彻斯特更好，那你就在那里努力，我在巴塞罗那努力，等到我们都很厉害了，再一起踢球好了。”
只有十二岁的里奥想法非常简单直接。
“非常成熟，里奥，你这番话充分表达了你是一个十二岁的大孩子，和九岁就想自己一个人坐飞机跨越半个欧洲的伊格完全不一样。他应该多向你学习。”加西亚站在两个豆丁身边，精准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并展示了一个标志的假笑。
里奥腼腆地笑了笑，蘑菇短发衬得他好像比旁边的伊格纳茨还要小一点。
“我会看你的比赛的，记得寄录像给我。”伊格纳茨完美地无视了自己舅舅的小脾气，弯腰抱了抱里奥。
里奥一直看着伊格纳茨和高大的加西亚叔叔消失在视野中。
老梅西先生领着小梅西先生回拉玛西亚。
“不要那么难过，里奥。”他摸摸心情低落的小孩的头，“赫尔希先生在巴塞罗那，伊格纳茨会回来看他的。”
老梅西先生并不清楚里奥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儿子因为和朋友分开而不高兴。
而小梅西心里想的却是，他不会留在拉玛西亚了。
他真的非常想非常想和伊格纳茨·加百列一起站在球场上，比任何人都想。
从他想要认真和别人交朋友那天起，里奥·梅西在拉玛西亚从来都是受宠的那一个。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也愿为了这天赋而努力。天才总是特殊的。
从来都只有队友在训练中抢着要和他组队，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想法。
想要和他一起踢球。
他一直觉得很奇妙，这个想法从伊格纳茨问他“足球好玩吗”时开始就有了，哪怕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初学者。
加西亚·赫尔希先生说是他拯救了伊格纳茨，然而对于里奥自己，伊格纳茨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者呢。
将他从悲伤的泥潭中拽出来，又将他带到充满阳光的巴塞罗那。
‘大概是是命运让我遇见他，也是命运在指引我，他会成为我最信任的同伴。’
“介绍一下，我们的新同伴，伊格纳茨·加百列，他会在未来一周参加我们的合训。”
曼彻斯特联的未来们兴致缺缺。
曼联92班的成功，让全英格兰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曼联的青训营上。教练不停地带着新的孩子来合训，一周之后，这些孩子又像小人鱼一样变成泡泡消失。
从刚开始的真情实感，中间经历了几波悲情分离，这帮天才少年已经麻木了。
他们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助理教练也对他们这态度习惯了，鼓励地拍拍伊格纳茨单薄的肩膀就离开了更衣室。
大孩子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嘿，新朋友，你是从哪来的，今年多大了？”看起来像是更衣室主导者的一个雀斑男孩冲他扬了扬下巴。
如果是一般小孩子，可能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进而引发更衣室战争——然而伊格纳茨不是一般小孩子。
怎么说呢，他有点波澜不惊的小大人性格。
他只是在心里对这群故作潇洒的少年表达了无奈和淡淡的好笑，就像叔叔看侄子，带着一种长辈的宽容。
虽然他大概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我大概是…从伦敦来的？今年九岁了。”他平淡地回答。
雀斑男孩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是一个谦虚而又平和的好孩子，虽然个子高，但年纪意外地小。
这两拨人产生了一点美妙的误会。
总结一下就是我拿你当小弟，你却想当我爸爸。
好在谁都没进一步表现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乔伊斯·菲尔德——那个雀斑男孩——放心地对更衣室里的其他人点点头。
伊格纳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地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地互动。
这是这几个月他们商量出来了一个“欢迎仪式”。
如果这是一个好相处的新同伴，在这一周时间内他们不会介意友善地和他相处。但如果是一个自命甚高，眼高于顶的蠢货——
“我们不在训练场上使坏，但这一周的更衣室他大概不会太好过。”之后菲尔德这么和伊格纳茨说过，“来的人太多，你知道的，觉得自己是未来巨星的也不少。”
现在伊格纳茨被扣上了质检合格的好孩子印章，周围的大孩子一下子友善了很多。
“欢迎来到曼彻斯特联，虽然不知道一周后你会不会留下来，我们还是非常期待和你一起踢球。”另一个有着暗红色短发的矮个男孩说，他看起来大概十四五岁，和菲尔德差不多大，但要沉稳得多。
伊格纳茨被他拍得一踉跄。
“我可求求你了，艾伦，听到了吗，他才九岁，你应该小心点。”菲尔德冲他抱怨，顺手拿了个不知道是谁的毛巾丢过去。
艾伦·希尔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才九岁的伊格纳茨只是小小地撇了撇嘴，一个大概需要游标卡尺才能测出的程度。
你们都错了，他想。
虽然并不值得骄傲，但他很确定，他可以留下来。为什么？推荐他来的是弗格森先生。
弗格森先生说的是“愿意留下来”，而不是“争取留下来”。
作为曼联的教头，他会对整个曼联乃至青训营负责，哪怕是为了好奇，也不会让一个不会有什么未来的人“留下来”。
这份肯定，也恰恰带给了他动力与压力。
伊格纳茨看着又开始吵吵嚷嚷，从分贝上来讲和拉玛西亚没什么区别的更衣室，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不需要想太多的人真幸福，我果然承担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智慧。
‘加百列，这个球你其实应该回传，而不是自己带球突破再直接传给梅西。如果在中线被断球，法布雷加斯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反击，这很危险。’
‘巴塞罗那信奉的是传控与全攻全守，相比于英超传统的长传冲吊—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我听说你西班牙语说的不是很好——我们更讲究控球，比如通过短传来将球传进球门。将球掌握在脚下就是我们最好的防守。’
‘你的很多球处理的太过冒险了，过人或者盘带中的一个失误就会造成门前威胁，这是拉玛西亚和你最大的不兼容。你有着非常好的大局观和视野，这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讲非常不容易。’
‘你会是一个优秀的球员，拉玛西亚是欢迎你的，但你的起步会比较困难，为了配合战术，你需要改变自己的踢法。’
晚上睡前，伊格纳茨照例捧着一大杯牛奶艰难地下咽。
他想到了训练赛结束后，拉玛西亚的教练和他说的话。
如果他有这个意愿，他完全可以留下来。
但是“踢球很冒险的”加百列并不想改变自己的踢法。他学习踢球开始就是非常自由地踢法，足球学校更多是给小孩子一个玩乐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专业性的要求。
英超的教练说他有着西甲的风格，西甲的教练评论他“非常英超”。
老实说，这让他有点懵。
不过更多的是好奇。他更想知道这种自然生长起来的“球风”——实际上现在说球风还有点早——会成长成为什么样子。
他很喜欢现在踢球的感觉，而在拉玛西亚，他会有些不适应。
并不是说会影响状态，训练赛是赢了的，而且下半场他也在渐渐地改变自己去适应整个队伍的风格。
这甚至让拉玛西亚的教练非常惊讶，“在比赛中调整和学习其他战术风格，不得不说，非常聪明和有天赋的做法。”
但这种调整让他感觉别扭，他不喜欢这种受到束缚的感觉。
这让他选择了回到曼彻斯特。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感谢加泰罗尼亚的人们。
和弗格森先生聊过以后产生的一点点想法，变得更加清晰了。
踢球冒险这件事是建立在产生失误的基础上，如果能够在过人、盘带、传球中几乎避免失误，那么这种球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也可以在半场时间内做一些调整，用来适应不同的战术体系。
突然自信心爆炸的伊格纳茨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想的没问题，他可以适应任何一支球队的踢法。
兴奋的加百列迫不及待想要和小伙伴分享这个奇思妙想，为此忘记了英伦三岛和伊比利亚半岛的时差。
“嘿！里奥！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想法，你听我说…”
已经睡下的梅西被一通电话吵醒，脑子里像是有人在载歌载舞，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以后，听见今天让他情绪低沉又没法睡觉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只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慢慢听。
‘加西亚先生是对的。’里奥·梅西在心里说，‘只有九岁的小孩子才会在晚上十一点给人打电话，而成熟的十二岁哥哥甚至不会为此事生气而打他。’
他听着伊格纳茨滔滔不绝，甚至话题从足球一直偏到了巴塞罗那的饭比曼彻斯特要好吃上。
好吧，他承认，生气还是会有一点的，但他不会打人。
第8章
1999年8月。
日本大阪，U14世界足球挑战赛半决赛。
远道而来的曼彻斯特联青训U14队迎战本土球队神户胜利船U14联队。
仅能容纳几百人的小型体育场座无虚席，尽管是一场孩子的比赛，热情的球迷依旧挤满了稍显简陋的场地。
亚洲不是属于足球的土地，但亚洲人从未停止对足球的热爱。作为一个致力于跻身世界足球强国的国度，哪怕是一个青训赛事，也吸引了很多球迷的目光。
‘这都是俱乐部的未来，说不定就看到了未来的巨星了呢。’不少球迷这样说。
看台上，身穿红色球衣的球迷们翻涌成赤色的浪花，格外引人注目。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打出了各种各样的标语，来表达对俱乐部和对青训小将的爱。
神户胜利船也有不少球迷到场，作为东道主，他们显然低估了对手球迷的热情。面对着红魔不逊于为一线队加油的气势，他们显得有些懵。
“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我们已经走到了半决赛，这很不错，曼联的孩子就该这么优秀。”主帅史密斯在球队更衣室里做最后的动员，“我们是红魔，放开去踢，胜利会是属于我们的。”
他的目光扫过穿着球衣的男孩子们，从9岁到14岁，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兴奋，这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除了表情一直不在线的伊格纳茨·加百列，不过他已经习惯这个男孩过于淡定的性格了。
史密斯深吸一口气，想要借此平复一下愈发急促的心跳。
按理说，一场青训比赛，而且可以说是作为实力较强的一方的青训比赛，主教练本不应该这么紧张。
但曼联从未参加过U14的挑战赛，这个赛事在欧洲大陆并没有太大的水花，U18才是更被看重的青训比赛。
以往参赛，叫得出的豪门也只有巴塞罗那一个。而这次本年度欧洲冠军曼彻斯特联的加盟，显然让更多的业内人士把视线聚焦在了这个小小的足球场里。
史密斯不知道俱乐部高层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如果在这个赛事上输给除了巴塞罗那以外的任何一支球队，第二天等着他的就是全英格兰小报的大肆嘲笑。
太阳报说不定还会给这场比赛开一个专栏。
“没落的红魔？一线队的霸主与青训营的凋零！”
或许还会有更糟糕的，但他不想去想。
“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一天能感受到弗格森先生所承受的压力…”趁着所有孩子都在做最后的上场准备，他小声说。
坐得离他最近的伊格纳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
史密斯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仿佛折射着天空的颜色的碧瞳。
整个队伍里第二小的男孩，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镇静与平和。他突然从这双和他那个著名的叔叔相似，被无数欧洲少女称为“蓝晕翡翠”的眼睛里得到了一份信心与鼓舞。
“告诉我，小加百列，你会把胜利带给我们，对吗？”他轻声问。
回答他的是伊格纳茨脸上迟来的笑容，和其他男孩一样的，自信的笑容。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主教练看作平静心情的吉祥物的伊格纳茨依旧没什么反应地站在球员通道里，接受着周围各种好奇的视线。
他就是在单纯发呆，大概是老天爷赏饭吃，他这双眼睛就连发起呆来都像是含情脉脉。
‘我听说了！曼联要参加这次的U14挑战赛！伊格你会去的吧！’某天的电话里，里奥少有地兴奋，‘拉玛西亚每年都会参加，等到了日本，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拉玛西亚小天才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少天，伊格纳茨就等来了皮克的电话。
‘说真的，伊格纳茨，快想想办法，里奥和我们已经升队很长时间了，这个比赛根本不会让我们去——哦我不是说你踢的不好的意思。’
‘他昨天甚至问我临时发挥不好突然降到InfantilB然后去参加U14比赛的可能性有多大？？上帝啊。’
伊格纳茨非常不客气地给里奥回了个电话，他甚至在电话里针对皮克的描述笑出了声。
‘成熟点，十二岁的里奥哥哥。这不是你的风格，你应该发一份电报给我，告诉我缺席这次比赛让你非常懊恼，然后在我拿到冠军以后委婉地表示祝贺。’
加百列先生很罕见的牙尖嘴利地给自己毒奶了一口。
“走了。”前面有人说。
他结束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跟着戴着队长袖标的红衣男孩走出球员通道，踏在了新修整过了的草皮上。
“4-4-2，很经典，很曼联的阵型。”弗格森先生和助教坐在办公室里看比赛，“但是为什么伊格纳茨又被按在板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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