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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也是心酸，当初让人给议帝号时, 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陛下竟然也有怀疑自己的一刻。
张良等玄甲卫站在最后房，闻听前面的话唇角勾出一抹讥笑，这是要显露自己的任君胸怀吗？
“你说说，为何六国之心心到现在都不能归一。仅仅是因为朕不施仁义吗？这样的仇恨有一天会消散吗？”
大家一阵惊悚，陛下竟然自己说自己不施仁义！
然后才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到后面的那个小侍卫，还问这个小侍卫这样敏感的问题，难道怀疑小侍卫不忠心？
张良垂头站着，待察觉气氛不对才抬头，一抬头就迎接了所有人的目光，始皇帝竟是在向他询问！
虽然觉得不妙，张良还是只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再次低下头，谦恭道：“卑职只是一小将，想不明白这等天下大事。”
嬴政说道：“无妨，你随便说说。”
李斯看看陛下又看看张良，竟有种奸情什么时候发生竟然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上位这种不可思议之感。
“陛下让你说你就说。”李斯呵斥。
【怎么好像正室在呵斥故意拿乔献媚的小妾！哈哈哈哈哈，李斯嫉妒的嘴脸真是丑恶呀。】
李斯：－－－
顺着声音，看到掩映在竹林后的一片衣角。
姚贾佩服，敢偷听皇上与臣子讲话还这么打比方的，也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了。
有时候一个人不怕死，他真的会有超过世间一多半人的勇气啊。
张良的脑子如何好使，皇帝有疑还要特地问他一个小小玄甲卫，是因为他比别人长得更丑吗？
不。
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始皇帝已经怀疑起他的身份来。
至于是何时怀疑的，怀疑自己什么问题这些，这一时之间张良竟不敢细想。
“卑职没有答案，卑职只有一个问题。”张良索性一狠，抬头看着始皇帝说道，“陛下当年并六国一统天下，是为了天下百姓吗？”
这一个问题，竟然问的嬴政哑口无言。
灭六国为的是天下百姓吗？
自然不是。
东出函谷关，强大秦国是他们赢家世世代代的愿望。
这是皇家霸业，根本无关拯救黎民于水火。
嬴政突然笑了笑，道：“徐阿丑，说得好。怪不得小羽能认你当哥哥。”
张良微微低着头全身紧绷着。
“那朕也有一个问题问问你。”
张良半跪下，不管对方已经猜到多少，他都要做足姿态，“卑职不敢。”
嬴政笑道：“起来说话。”
竟然一点都没有恼怒他刚才那句问话的意思，可以说秦始皇又一次刷新了张良对他的认知。
说实话，这些天跟在秦始皇身边，可以确定他并不是那种昏聩或者不听臣子劝谏的君主，但张良仍旧无法对这个灭了他故国的皇帝生出任何好感，他缓缓站起来。
【丑哥，你要不要这么猛？竟然问得这么犀利，不知道陛下要问丑哥的是什么？诶，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题呢，并六国是不是为天下百姓并的？想不出来丑哥为什么要这么问。】
张良面无表情，那是因为你的陛下非要问为什么灭了六国六国之人还不把心给他。
嬴政问道：“徐阿丑，朕且问问你，如今六国余孽一遍遍组织刺客来刺杀朕，为的可是国中百姓？抑或着为的可是仁义？”
张良也无话可说。
仁义是什么？
天天听赵羽那些脑内书里的东西，张良现在真的不能像以前斩钉截铁地认为他们的复国行动是一场仁义之举。
【现在的国与国对战，连明面上为百姓的话都没有吧，现在的各家学说也没有把百姓抬多高，对了只有孟子是这样一位大贤者。孟子把明君仁政爱民结合在一起，他说仁者无敌啊，但是现在的国君用的国策都是可以富国强国的学说，什么仁者无敌的，根本没有市场。奴隶平民的力量，谁会重视啊。】
赵羽扒着一根竹子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和阿丑哥讨论这么先进的话题。
不过看来是陛下已经认识到平民百姓的重要性了，只要别再把帝国下的每个人都当做一颗小小螺丝钉来用就很好。
张良后退一步道：“卑职认为，那些六国－－－余孽，所为的只是复仇而已，和天下百姓并无相关。至于是不是仁义之举，对他们来说刺秦是斩杀仇人，也算是仁义吧。”
众人皆惊。
这小子是真敢说啊。
不怕陛下一怒杀了他。
赵羽也觉得丑哥太敢说了，比刚才还敢。虽然说得对，但话却不是能这么说的啊，他赶紧跑出来，向正在愣神间的众人挥手笑道：“嗨，大家正在说什么呢。”
蒙恬松口气，招手让赵羽赶紧过来。
万一陛下真把这个徐阿丑杀了，岂不是会伤了小羽的心？
“我们在说这里的竹林，不知道春天出的笋子能不能吃。”姚贾也招手，笑意满满的，“来，小羽你懂得多，你帮我们看看。”
【这一个两个的不仅警惕性不够，还当我傻啊，大秋天对着竹子说竹笋，这样的借口都能让你们想出来，不愧是老狐狸。】
姚贾：－－－
赵羽说道：“不要瞒着我了，我都听到我哥刚才说什么百姓仁义了。”
蒙恬尉缭都一脸这小子要完的眼神看着赵羽，赵羽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纯纯的好奇，“你们为什么说起这个的，我不能听吗？”
嬴政对李斯点了点头。
李斯：确定要这么宠着赵小羽？
当然李斯是不敢等着陛下给他回应的，马上就笑着把刚才众人的谈话给赵羽复述了一遍。
【就这？始皇大大竟然在苦恼这个？六国接受不了被灭国对秦国充满了仇恨，还问我阿丑哥这种仇恨以后会不会消失？】
赵羽被这样敏感脆弱的始皇大大圈粉了，从来没有觉得陛下这么真实过。
太，太，太，好笑了。
蒙恬看了眼赵羽：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只因赵羽的嘴角控制不住要勾起又被他强忍着压下去，这样子简直就像是抽风了一样，可笑又欠抽。
赵羽说道：“原来陛下竟然因此困扰，我知道为什么六国的人现在这么恨秦国。简单来说就是破窗效应，”
看到大家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赵羽笑道：“说人话就是以前的战国模式是一间完好的窗子，陛下统一了六国相当于哐哐哐打碎了周围的窗户，习惯原来的人们就非常不能接受，所以他们的恨意便也显得异常浓烈了些。”
“你看王丞相他不也是不能接受现在的郡县制，天天嚷着要恢复分封？所以陛下，您别看那些六国残余势力现在恨你恨得不行，假如说有一天这天下又乱起来，最后重整天下的人肯定还会沿袭现在的大一统模式。”
赵羽说道：“您完全不用在意六国的恨，那些人恨您，只是因为您做了一件震天动地的颠覆他们认知的事情而不能接受。”
李斯尉缭等文臣目瞪口呆。
说还是你会说。
这些话任凭哪一句拆开来，都是能够引起陛下震怒的，但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些话合起来之后就成为恭维陛下的话呢？
嬴政的心情肉眼可见得好起来，当即给赵羽原有的爵位升了一个阶位。
赵羽在心里扳着手指头竖了竖，加上前面做贡献得到的爵位，现在已经是八级了，距离最高的侯爵也不是那么长呢。
“臣谢陛下赏爵。”马上跪下来谢赏。
【陛下还挺大方的，看来以后还要精研一下拍马屁的技巧。】
众人：－－－
*
一行骑马的人奔跑在山路中间，正在迎着日头往西边的沛县城赶，途中下来休息时，去取水的刘邦才忍不住拉着樊哙笑起来。
“老樊，你那匹马看起来比我的还肥壮，一会儿重新上路，咱们换着骑骑。”刘邦一边往水囊里灌清凌凌的溪水一边说，从没骑过这么好的马，欢喜。
樊哙觉得自己的心都够大的了，但此时面对他三哥还是觉得惭愧。
“老三，那是皇帝啊，皇帝身边还有个神奇的小孩儿，那小孩儿有个神奇的天书，能知晓未来事啊哥。你还是以后会把秦朝灭掉的，我也有份儿－－－你就一点不怕皇帝什么时候想的不对把我们杀了。”
樊哙一脸惊恐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邦道：“担心有什么用？再一个，老樊，你得清楚一点，那秦国灭亡可不是我干的，你没听赵小羽给咱们读那个书吗？我顶多是在秦朝灭亡后的断墙残瓦上再建了一个大帝国而已。秦始皇要是为此杀人，那可不知道要杀多少人了。
你想想，本来赵小羽自己偷偷读的书我们都能听见，这是多大的一件好事啊，他要是听见一个不利于他的就杀，秦朝只会比天书上所载的历史更早灭亡。”
樊哙挠了挠脑袋：“真是这样吗？”
“除非你自己眼红未来的成就，想要按着天书记载的路走。”刘邦捧水洗了洗脸，又喝两口清甜的山泉水，觉得眼前的山水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樊哙担心地看着刘邦：“老三，我们没什么，可你是汉高|祖啊。”
我们跟着始皇帝说不定也能达到跟着你的成就，但你却不是。
刘邦笑道：“那不也是个虚无缥缈的吗？我想得开，本来这一辈子想得最大的富贵，就是出将入相，而且你忘了刚才骑马的时候，赵小羽在哪里嘀嘀咕咕，说南边北边西边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无主，以后我说不定能在那些地方当个汉高|祖。”
樊哙无声地给他家老三竖了个大拇指，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这些话不要跟始皇帝说，萧老大说得对，咱们以后不能扎堆儿，更不能表现出任何野心。”
刘邦：“看你们小心谨慎的样子，放心吧。”
他最渴望不是汉高|祖，而是跟赵羽一起去成仙。
刘邦仰头看向晶莹剔透的蓝天，在心里骂了一片的娘，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神仙，他以前都不信的，还觉得不知道享受皇帝地位只知道追求长生的始皇帝是个傻叉。
没想到真的有神仙啊。
“小羽，这里的水可甜了，来来来，我给你接一壶。”一转身看见朝这边走来的赵羽，刘邦笑着举起手臂挥舞着。
第053章 什邡候雍齿
溪水清冽, 入目便有一种甘甜的感觉在喉头徘徊，但赵羽却嫌弃地摇摇头。
刘邦：“不要？别客气，我们谁跟谁啊, 拿来吧。”
赵羽把自己的水壶牢牢地摁在腰间，摇头道：“不是客气，只是三哥你没有听过吗？”
“什么？”刘邦一脸呆呆的神色。
“上古哲人说过, 水中亦有亿万生命，这可不是说假的, 这外面的水你一口喝下去便是无数的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有些进到我们的胃里还能侥幸活着，然后就开始把你当成宿主吸收你的营养, 最终会在你肚子里长成一个大长虫。”
刘邦没有听完就捂着肚子哇哇吐起来，可惜刚才喝点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说出这些话来吓唬他的小家伙偏还凑过来指导：“你这样不行，扣嗓子，一恶心就什么都吐出来了。”
刘邦：－－－
樊哙捂着肚子跑到一边去了，虽然这小神仙说得的确恶心人，但他还是觉得好笑的成分多一点。
刘邦一脸土色的和赵羽打着两竹筒溪水回来，张良看了眼刘邦的样子, 对赵羽道：“陛下让马上出发了，你还有什么事快点。”
“哦，好好，给我烧一壶水就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行走在沛县热闹的街头, 熙来攘往中挑担卖浆者屡屡可见, 也有小孩童在街上笑着打闹。
嬴政一路边走边看，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随便揪出一个人就可能是汉朝的开国功臣, 他只会觉得这里的县令治理有方。
这是一路走来所经过的县城中最平和富庶的。
“萧何，你去陪着陛下走走。”姚贾把走在后面的萧何推到前面，急陛下之所急。
被后世尊称为萧相国的萧何，顶着现在的王丞相以及继任丞相热门人选李斯的嫉妒目光走到始皇陛下身边。
感觉自己很可能活不到能在大秦当上丞相的一天。
嬴政果然有问题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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