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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是这么一擦，他才发现自己灰扑扑的，之前的惊险经历早就让他落了一身的脏污。
阿尔法上一秒还在好笑地看着唐昭把自己弄成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下一秒就发现这只小花猫又开始瞎扑腾乱动，想要把自己从他身上揭下来。
这次，轮到阿尔法不愿意了，他伸手按在唐昭的背后，稍一用力，无法抗拒这道力量的柔软小猫，就又重新贴了回来。
小猫挣扎了一会不动了，乖乖地粘在阿尔法的身上。
他吸了吸鼻子，对着阿尔法的伤口小声说话：“我脏脏的，你离我远一点。”
“嗯。”
应是应了，阿尔法却没有要放开唐昭的意思。
安静了好一会，阿尔法才轻叹了口气，给泪汪汪的小猫展示自己正在重新长出血肉的伤口：“会好的。”
唐昭委委屈屈：“哦。”
过了十几秒，他才伸指轻触了一下伤口边缘，而后又触电般飞快地收回了手。
他眨了眨眼，眼睛亮晶晶的，好神奇，真的可以看到边缘的肉芽在不断地生长恢复。
于是他看看阿尔法的脸，又摸摸背上的伤，手里还握着那骷髅大掌不肯放，到最后甚至要滑下去看腿上的伤口。
一个阴沉沉的苍老笑声却在此时突然从角落里传来，打断了唐昭的动作：“真是情深。”
路易斯一直都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这场爆炸的结果，他知道那不一定能杀死α和唐昭，但他还是想尝试。
不过现在看来他失败了。
爆炸没有在他们身上发挥一点作用。
那时候，他在监控中看到α抱着一个人，他没认出来那是唐昭，只是以为α找到了什么新玩具。
可当他认出唐昭之后，他就隐约感到不安。
而现在正如他所想，他们之间飞快地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就像……
路易斯没再想下去，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扎眼，也很恶心。他知道α早就发现了他，却没把他当一回事，这与过去自己凌驾于α之上的情形差别过大，让他蓦地生出一丝不满，可他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他无法再掌控α了。
他就像溺入深海中的人那般，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于是他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既突兀又显窘态。
但路易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依旧没能入阿尔法的眼，但他却成功地让唐昭转过了头。
路易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描述自己再次见到唐昭的感觉，不是对着照片，不是隔着监控，而是就这么活生生地面对面。
尽管早已在监控中看过唐昭现在的样子，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路易斯还是有些哑然。
都过去几十年了。
自己垂垂老矣，唐昭却一点没老。
岁月不仅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刀刻般的痕迹，还模糊了他过去的记忆，但路易斯却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唐昭的时候，他身上的那种淡然冷静的气质。
只是现在他在唐昭身上一点都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了。
他急切地想要寻找出过去的痕迹，于是他开了口：“唐昭，别来无恙。”
唐昭依旧那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路易斯却感觉自己抓住了唐昭，他从容地站起身，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物与发丝，直到略微恢复了点老绅士的模样，才慢悠悠地朝人走过去，像同许久不见的老友打招呼那般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我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怎么也不来找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路易斯没问唐昭怎么做到死而复生，又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都没老的，他知道自己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他只是摩挲着手杖，故意用一副长者的姿态，挑剔地看着唐昭，说着亲昵又讽刺的话语：“你这穿的是什么？难道说和这些低等生物待久了，连最基本的做人礼仪都不懂了吗？”
他知道唐昭不会跟自己叙旧，也知道唐昭很恨自己，但他不在乎，他只想看到唐昭失控。
路易斯全神贯注地盯着唐昭，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到崩裂的表情。
过去，他就是用这样子的语气，这样子的姿态逼疯过唐昭。现在，他依旧期盼着同样的招式能够再一次起作用。
他确实如愿了，唐昭的眉头皱了起来。
路易斯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让他即便是身处在光明之下，苍老的脸庞却依然看起来阴森扭曲。
唐昭却只觉得好莫名其妙，一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老头突然打断了他和老公的温存时刻，不仅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还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
怪怪的。
唐昭扭过头小声和阿尔法吐槽：“老公，他怪怪的！”
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人，十分的安静，因此路易斯很轻易地听到了唐昭说的话。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昭，他的样子分明不记得自己了。
路易斯甚至顾不上唐昭那一声令人震惊的“老公”，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唐昭不记得自己这件事上。
他不记得自己了？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过去他们的那几十年的共同经历与纠葛，唐昭就这么忘记了？
怎么可以？
路易斯激动了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形就突然摇晃起来，他猛地弓下身，剧烈地咳喘起来，心脏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得双手扶都在手杖上才能站稳。
他就像一根弯曲到极致的稻草。
唐昭怎么会忘记呢。路易斯不敢置信地想着，是自己窃取了他的成果，是自己把他推向深渊，是自己杀死了他的爱人，是自己逼死了他啊！
他怎么敢忘记自己这个几乎摧毁了他一生的人！
不该是这样的，唐昭应该记得那些事情才对。尽管从监控中他就隐约察觉到唐昭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真正面对这一事实的时候他还是崩溃了。
路易斯情绪失去了控制，忍不住破口大骂：“唐昭，你就是一个变.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雌伏在这些非人玩意的身下，荡.妇！”
在激烈的骂声中，唐昭和阿尔法一同扭过了头看着他，但路易斯知道，他们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影响到，自己就像一个在做着滑稽表演的小丑一样，可怜又愚蠢。
路易斯一瞬间老了许多，曾经他以为自己掌控了这两人的一生，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从未掌控过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在自娱自乐。
他的身体越来越抖了，最终在一个剧烈的摇晃之下，他摔倒在了地上。
稻草折了。
路易斯要死了，心脏病突发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很致命。
临死之前，过去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
那时候他和唐昭是两颗新星，有共同的梦想，亦师亦友，可后来他们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为此，他对唐昭做了很多事情，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感到后悔与遗憾，为什么最后他们越走越远了。
其实路易斯一直都知道答案。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那双垂死前浑浊不清的双眼又再次落到了唐昭的身上，路易斯嘴巴微动。
“……唐昭……他不是你的老公……”
真正的他早就死在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场爆炸里了。
第21章
唐昭直到被阿尔法带着换了个房间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简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老人就这么去世了。
不过他也无暇再思考其他的事情了，相比起来，诺兰和林威的安危更加能牵动他的心神，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唐昭乐观了。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阿尔法也一起保护住了这两个唐昭不希望受到伤害的人类。
但他们实在是离源头太近了。
诺兰还好，他在林威的保护下，只是被冲击波震晕了，身体内外部虽有些损伤，但若是及时治疗的话，慢慢休养，总会好起来的。
林威的情况却很危险。
严格来说他到现在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唐昭不敢想象诺兰醒来后看到林威这个样子，该会有多心痛。
林威同阿尔法一般，身上被炸出了大片的伤口，连骨头都碎了，然而这仅仅只是表面能看到的，还有更多的致命伤隐藏在更深的地方。
林威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阿尔法那样强大的恢复能力，但他居然也一直撑到了现在。
阿尔法说，林威的意志很坚强，如果不是这样，哪怕他一直吊着林威的性命也没用，因为大脑会承受不住那样持续不断的痛楚，而陷入癫狂。
唐昭知道，林威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要赶紧想办法了。
“怎么办……”唐昭快急坏了：“能治好吗。”他仰着头去问阿尔法。
阿尔法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复原能力大部分来源于“芯”。而他在和小猫见面没多久之后，就把那最重要的“芯”放到了小猫的肚子里。
“芯”自发自主运行，没有任何副作用，只要融合，便会以肉.体主人能承受的速度对伤患处进行修补。
而现在他所剩下的复生能力，完全是靠他自己用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催动肉.体快速生长，以达到自我修复的目的。
包括之前对这些人类的治疗也是一样，他用精神力多次少量地修补着他们的身体，这才没对他们的精神世界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伤口越严重，所需要的精神力就越多，阿尔法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是可以治好林威，但林威的大脑未必能承受住他的精神力。
哪怕最好的结局，也是会变成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傻子。
也就是说想要林威彻底脱离危险又不损害他的大脑，阿尔法就必须得拿回“芯”才能办到。
但“芯”已与小猫链接，一旦扎根，唯有完全体的自己才能自由取出，否则将会对小猫的身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小猫很担心。
而小猫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阿尔法略一沉思，取下了几片钢羽，交给了唐昭：“他的意志力很坚强。”
唐昭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异化。”
异化，指人类被异种基因所侵袭而导致的变异。
这是目前最好的治疗办法，一旦成功，林威就能生出属于他自己的“芯”，从而能够完美地修补肉.体的破损，并且不会出现任何的后遗症，所有的身体机能还会进一步提升。
就算是失败，也不过是变成一只怪物罢了。
总好过浑浑噩噩地活着。
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但这只是阿尔法的想法，具体如何还需要林威自己选择。
只不过林威还在昏迷中。
但唐昭知道自己万能的老公一定有办法。
阿尔法确实有，他可以直接进入林威的精神世界告诉他这件事，但是林威之所以意志力如此的坚强，是因为他给自己设置了保护机制，那机制抗拒着外来精神体的入侵，如果强行进入……
“会变得傻乎乎的！”唐昭总结道。
他们需要一个林威绝对信任的人来搭建桥梁。
诺兰。
……
诺兰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唐昭满是担忧的脸庞。
他想坐起来，可稍一动弹就牵扯出浑身的疼痛，就连脑袋都阵阵发胀。
林威……
爆炸前的那一幕出现在脑海中，诺兰挣扎着想查看林威的情况，却被唐昭挡住了。
接下来，他在唐昭细声细语的解释中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他和林威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大概率的脑死亡；而另一个，林威可能会变成一个不可控的怪物。
无论是哪个，诺兰都必须要承担可能失去林威的后果。
他沉默了。
就在唐昭以为他还没能接受这一现实的时候，诺兰开口了，声音很平静：“让我看看他。”
唐昭迟疑了一瞬，还是侧开了身。
诺兰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当他真的亲眼看见了林威的现状，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不能就这么倒下，林威需要他。
“你该做出选择了。”一旁的阿尔法淡漠地提醒道。
诺兰选择了异化。
阿尔法并不意外他会选择这个。
毕竟比起不知所谓地度过下半生，异化更加有吸引力。
在进行精神链接的最后关头，阿尔法淡淡地说：“异化之后，就不一定是人类了。”
“就不一定是人类了！”小猫在一旁担忧地重复道。
诺兰知道阿尔法的意思，异化失败，林威就是一个怪物，而一旦失控，阿尔法绝对会先一步杀了他。
他们在反复提醒自己异化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但事实上，诺兰之所以选择异化，还有一个原因——阿尔法与唐昭。
他们说林威可能会变成一只怪物，可阿尔法也是怪物。
他曾经与那双金眸对视过，冰冷，没有情感，只稍一眼就寒意彻骨。
一开始他并不明白如此柔软的唐昭为什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视线，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阿尔法看唐昭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他是温柔缱绻的，他很在乎唐昭。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是因为它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无论是对血肉，对力量，还是对权势。但阿尔法不一样，诺兰从未在他身上看到对这些的渴望，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或许爱真的会改变一切。
诺兰躺到林威的身旁，微笑着说：“我相信他。”
阿尔法没再多说什么，他把还在咿呀重复着自己话的小猫，捞进了怀里，开始了链接。
唐昭安静地坐在阿尔法的怀里等待着结果，他很紧张，为了缓解这样的情绪，他伸手抓过阿尔法的手揽在自己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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