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皇帝等人坐在前厅品茶闲聊,姬安,宇文硕,刘月眉,王喜立在一旁随侍。
“说起来你的婚事还是朕念柳尚书爱女心切才赐的。”皇帝低头饮茶,状似闲聊般试探。
“你与宇文将军相处的如何?朕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被问话的刘月眉没有听出来皇帝话里的意思,一幅没心机的吃着点心。
不知道皇帝与圣僧交谈的姬安和宇文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焦躁又期待的看着刘月眉。王喜面无表情下是澎湃的思绪,此女就是刘月眉!
皇帝想干什么?把婚约废了把人收入后宫还是赐婚给某位皇子
放下茶点的刘月眉不由得看向宇文硕,那双冷静的眼睛此时正显出几分期待来,看的她心头一软。
“宇文硕将军英俊潇洒又是大将军,小女对他自是钦佩的。”刘月眉向皇帝望去却看到八皇子低垂着睫毛,一手用力捏着茶杯十分失落的样子,她不忍伤了他的心,话头一转。
“八皇子性情儒雅随和又知识渊博一路上帮了小女很多。”
闻言皇帝垂眼,八皇子是吗,这么一想结党营私最多的不就是他吗,不知不觉间就与太子分庭抗礼。
而宇文硕年纪轻轻执掌军权,长此以往那些兵还认我这皇帝吗?
没有资格面圣的月怜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泽督主尽孝心。
泽欢仰卧在柔软的靠垫上嘴里咬着一口甜羹,碗内藕粉冲开撒上红豆坚果碎上面还有一层枸杞,看着十分养生。月怜将一片零碎铺在桌面,熏香,护身符,一沓经书……
“干爹这些都是女儿的孝心。”月怜坐在椅子上笑得温柔无害。
趁着甜羹还温热,泽欢一口饮尽,咬碎咽下,随手翻阅着书籍,开口。
“有心了。”
听到这话月怜抬起头来仔细看泽督主的脸色思忖着怎么开口问认自己的原因。
这一看看的她眉头一跳,他眉梢含着一股春色,整个人就像收到浇灌开的极艳的花。她呐呐不敢言语,心里有个大胆猜想。
此时泽欢也不好受,腰间酸涩的厉害,股间更是刺痛,强撑着坐在软垫上,准备立刻把人送走。
“想知道为何认你?”他也是掩盖情绪的好手,面色平静淡漠。
月怜楞楞的点头。
就见他用食指沾了沾碗底的甜水在桌上写了个“顾”字。
然后挥手让人离开。
顾子轩
不,这类公子哥干爹挥挥手就能解决,干爹要的是一个把柄。
走在蜿蜒曲折小路的月怜一下子就心情舒畅了,世上最怕的就是免费的午餐。现在顾子轩对自己还是不够上心。
到底是京城名怜,看到前方一片衣角闪过,能住在这片的人是他的概率很大。她转过身轻抚身旁红叶,转瞬间泪眼朦胧。
顾子轩看到一窈窕背影,刚想走进,就见她回头一望,娇兰泣露,盈盈目光仿佛诉说着什么,正是她被可恶的太监强抢的对象,她明明是那么爱他,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她在向他求救!
他刚想叫一声她的名字,却见美人受惊般跑走了。他怅然若失对泽欢的恨意又上一台阶。
转身就跑的月怜一扭头眼里的泪就消失了,得意一笑,就见面前出现个黑衣人,吓了一跳。
终于等到泽欢处理完事物,姬闫奕拿着一木盒走进瘫在床上的人。
“泽督主来上药了。”
泽欢扭头向床更深处躲去不一会儿就被镇压了,床帏一层层放下,只能听到几句耳语。
“泽督主有没有感受到指节处的牙印,猜猜是几个。”
“滚!”
“这个角度不好吗,我换个。”
“……禽兽。”
第032章 世界二
哗啦啦的雨在下,裹杂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拍打在红叶上。
姬闫奕一大早就被踹下床,无奈只能孤单地站在走廊赏雨,天空一望无际连思绪也拉远。
明年春天就要到了啊……
“三殿下”
姬闫奕转头就见柳月眉撑着一把油纸伞,怀里抱着青瓷瓦罐正仰着头看自己。
“柳小姐。”姬闫奕不准备多做寒暄,打了招呼转身就走。
不料柳月眉收了伞紧跟在身后,嘴里说着无根之水泡茶什么的。
什么茶什么泡姬闫奕根本不关心,只觉得随着她靠自己越近,自己脊背就越发寒意逼人,像是有什么在发出预警。
直觉告诉他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很惨很惨。
“柳小姐,我们之间不合适。”姬闫奕懒散得斜靠在柱子上,露出一个纨绔标准的笑,自得的说。
“即使你钦慕于我,可惜。”他摇摇头,把柳月眉从上到下扫视一边,“我喜欢漂亮的。”
尤其是厉害又娇气的。
“没想到三殿下是这么自恋!”柳月眉皮笑肉不笑,恶狠狠地瞪着姬闫奕。
真下头,什么油腻男!白瞎了一副好相貌!转身快步跑开了。
房间里,泽欢坐在桌前翻阅着手下递上来的资料,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章孟谦。他思索片刻,章家遗孤,在南边文坛颇具影响力,本身也是个才子。
与三皇子有旧曾一起把酒言欢。他食指在折扇上敲一敲,双腿因疼痛轻微抖动他伸手揉了揉双膝,想起那次医馆时章孟谦敌视的态度,即使他掩饰的很好。
姬闫奕一推门就直接坐在泽欢旁边,把泽欢手上的折扇抽出来。
“就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泽督主拿了去。”语气说不出的揶揄与得意。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很爱我。
泽欢手一抖纸质资料哗啦裂开一口子,就算事实如此也不希望自己表现出来,他阴郁的看了一眼姬闫奕。
冷哼一声不打算再理。
而姬闫奕用折扇挑起他下巴微微抬起,低头注视着泽欢狭长的双眼,轻佻张口。
“恼羞成怒了”
抵在下巴处的折扇触感微凉,是上好的玉石。泽欢伸手拂过,冷淡的回复。
“无聊。”
“既然如此把这些看完。”他把手上的资料递给姬闫奕,“顺便给我讲讲你看出来了什么?”
是时候开始培养他的政治嗅觉了。
趁这时间泽欢准备去床上躺会,其实瞬间膝盖针扎般难忍,他顿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成功起身,看到姬闫奕认真看着资料才长舒口气,踉跄着走向床边。
姬闫奕漆黑的睫毛颤动遮盖眼底暗沉的思绪,再次睁眼里面只有沉静,只是思绪再无法集中注意力。
明明平常那么娇气一到关键时刻怎么这么能忍。心里这么想的可姬闫奕更明白,只是因为他不愿在自己面前示弱半分。或许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强迫让人把整颗心破给他看。
越听身后翻身声心里越烦躁,姬闫奕快速翻看纸张把内容记住,一刻不停的走向床榻,把人拥在怀里。也不说话就紧紧抱着像在赌气。
“看完了?”
感受着温热的胸膛,良久没有回复,泽欢翻个身面向姬闫奕,还想继续问就被大手按住脑袋贴在胸前,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一时间他脑海里全是浆糊,要说什么都忘了。
“哦。”姬闫奕用手轻拍他后背轻轻哄着,一边发出气音。
皇帝一行人在山庄吃喝玩乐好不快活,本应与他们一同伴架的三皇子因与宦官厮混被皇帝厌弃的流言传遍。每次与姬安等人碰面都一副幸灾乐祸同情怜悯的样子,而柳月眉眼底更是夹杂着鄙夷。
对此姬闫奕的表现是往泽督主住处跑的更勤了,把流言坐的实实的。
他整日沉迷温柔乡无法自拔,抱着温软泽督主,听着他好听的声音讲课,再偶尔偷一个吻。
什么神仙日子。
可惜好日子终要到头,倒在床上的两人突然就收到消息,皇帝要回金陵了,听说巡抚要给女儿打擂台抛绣球招亲。
长长的车架顺着原路返回。进了城人潮涌动,众人住的酒楼对面更是挂满红绸,一红衣女子站在阁楼,面上蒙着红纱只露出一双巧笑盼兮的美眸,身旁丫鬟端着托盘,上面正放着一精巧红绣球。
众人坐在包厢前窗户边,正好能看到对面少女的样子,如今楼下更是摩肩接踵人潮人海,喧闹声一声高过一声。
皇帝看了看天色打发姬安和宇文硕去临街买些小食来,让柳月眉坐在旁边与人聊天。姬闫奕也在这桌好似完全被皇帝忘了一样,连寒暄都没过问。
他直接跑去另一桌,王喜泽欢赫然在列,随之而来的是皇帝的一声冷哼,随后就被柳月眉妙语连珠逗得大笑起来。
桌子上摆着瓜子点心,泽欢把玩着一圆鼓鼓的瓜子,也不剥开,就捏在指尖把玩,细嫩的指腹膈出点点红痕。
看的姬闫奕眼热的紧,他悄悄把人手拉到桌底偷偷握住,然后单手开瓜子,开一个喂一个。
泽欢斜过去一眼,似笑非笑又带点得意。
突然间看到楼下两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是被皇帝叫去买小食的姬安与宇文硕两人,被人撞得东倒西歪,规整的衣领都歪了。
他拍了拍专心剥瓜子的姬闫奕,一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就笑了出来。
只听间一声锣鼓喧天,人声的浪潮再次冲上顶峰。
那红衣女子接过绣球奋力一抛,直直的向两人冲来,宇文硕眉头一皱,拿出一枚铜钱一抛生生将绣球的轨迹改变了。
数十双手伸的笔直都在争抢着,隐在人群中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番,快速行动起来,把歪了的绣球重新引导过去。姬安虽没有武功但好歹是皇子出身骑射也是用心学过的,一眼就见那绣球在向自己涌来,转头看见宇文硕正低头翻看着怀里的糕点,他一把抓住宇文硕肩膀吸引他注意力,而此时绣球正向着宇文硕背后越靠越近。
“遭了!”姬安摸着胸前,他焦急的说,“父皇最爱的烤鸭丢了!”
不等宇文硕说什么他就转身向人流相反方向跑去,这时两人间留出一大片空隙。
“嘭——”一阵锣鼓声响,绣球尘埃落定。
坐在皇帝身边的柳月眉不可置信的望着楼下的宇文硕,手里的帕子被搅的抽了丝,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皇帝摇摇头,状似不经意间说出,“八府巡按家的小姐与柳尚书家的你……”
“家室相当,看来只能做平妻了。”
与别人一起做平妻!这是刘月眉自清醒以来从不会想的,她要的丈夫一心只能有一人,从身到心再到名。
她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烂了。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宇文硕推开门就对刘月眉疾声说,
“这是个意外!”
我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明明就是他自己撞到绣球上的!柳月眉越想越气,暮得站起身来向前一跨步。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破空声响起。姬闫奕站起身来四处戒备,把泽欢拉到自己身后,王喜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一声闷哼声响起,只见柳月眉正好挡在皇帝身前,一尾箭矢正扎进她胸膛,血液慢慢渗透出粉色纱裙,她面色惨白着倒了下去。
“月眉!”姬安与宇文硕惊叫出声。
“派人去请大夫!”皇帝怒吼,虎目锐利地瞪着对面酒楼,“宇文硕给朕捉拿活口!”
皇帝用极其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倒下的柳月眉,目光中带着满意,果然是天生凤命。
宇文硕领命出门,王喜屁滚尿流的从桌下爬出来也出去了。泽欢看向扎在柳月眉身上的箭矢面露难色,低叹一声,可惜了。
这一番南巡经两个月,历来南巡都是半年,皇帝败了兴致,加上受伤的人要好好修养这回去一路上可谓是慢之又慢。
等到了皇城已是一片寒风刺骨的冬季了。
第033章 世界二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离京几公里的小道上,撩起窗帘一眼就见到城墙外黑压压一片,站在最前面是一袭月白锦衣长袍的男人,长发规整的束起,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突然那人横扫过来一眼,柳月眉吓得一抖窗帘便跌落下去。
热闹与威风都是他们的,跟在皇帝身后姬闫奕与泽欢坠在队尾,两人间隔着半米距离,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法亲密。
一进城门,皇帝在太子的迎接下坐上龙辇浩浩荡荡的向皇城前进。
姬闫奕捏着泽欢衣袖恋恋不舍的站在车前。
“我这一进皇宫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出来了,之后又是新年又是祭祖又是守岁的。”
越说越难受,人还没分别就开始想了。
而泽欢把扒拉在衣袖上的爪子一扔,仔细拂过袖口褶皱,狭长眼睛眯起,笑的漫不经心,“正好把课业做了,省的成天乐不思蜀。”
这几个月天天在眼皮底下晃悠,不是抱着就是亲着,正事儿一点都不干,而且第一次之后就再没做到最后,果然是接受不了吗?
萧恒本来兴冲冲地跑来接泽督主回府,不料,他身上阴沉沉一片浑身散发着黑气,吓得萧恒转身就上了马车。
半夜,没睡多久泽欢就在床上坐了起来,床铺厚实柔软是上好的蚕丝,房间更是点着助眠沉香,碾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推开窗,月如银盘,黑影枝丫,没有半分人影。他只是有一点点想另一个人的温度。转身从窗边拿起一盒密函,上面第一封就是娟秀小楷写的。
“见信如面,多谢督主相助,……共谋大事,边境突围,吾儿可安以。”
看到里面内容一瞬间,他就想把这信撕碎,最好从未见过才好。他不可能让人去边境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的手伸不过去羽翼护不住他,更何况边境距京城几十万里的路程。
把人留在京城,安心当个闲散皇子他也能把人推上皇位,所以没必要。
他把信件靠近烛火,看着火蛇将字迹舔邸,黑灰飘散在周围,在火光照射下他的瞳孔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专注与掌控欲。
京城的局势是时候动一动了。
阳光照进窗内,泽欢坐在马车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伸手揉着,马车停在一偏僻的胡同口,示意暗一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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