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消隐迷惑须臾,突然明白他的用意,心里更欢喜了,连望着他的眼神都是滔滔不绝的宠爱。
他忍不住放声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等会儿约了傅国公用膳,你留着便是。”
“我还以为你饿了。”鹿厌讪讪收回牛肉饼,抬手摸了下鼻尖,转移话题询问,“可我记得,国公府不往这个方向回去。”
说话间,他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似乎快回到谢府了。
齐消隐大咧咧倚在车里,眼中含情脉脉,似乎很享受眼下的时光,“我想送你啊,这会儿国公应该刚从宫里出来,不耽误时辰。”
鹿厌把牛肉饼抱在怀里,心想谢时深估摸在下朝的路上了。
齐消隐问道:“小鹿,过几日可有空?”
鹿厌想起中秋节相约出行游玩,“有空的。”
齐消隐顿时直起身,神色有些局促,轻咳两声说:“中秋节快到了,我想带你去玩。”
未料竟是为了此事,鹿厌思索道:“但是我答应了承哥和小姐,我们要去京郊游玩。”
齐消隐双肩卸下,但转念一想又重振旗鼓,“只有你们三人?”
见到鹿厌点头后,齐消隐似又找到突破口,兴奋说:“那正好,加我一个,好事成双,凑两对。”
“......好事成双?”鹿厌疑惑道,“我想回去问问他们意下如何,可以吗?”
齐消隐迫不及待说:“你就告诉他们,吃喝玩乐一条龙我全包,全程由我护送!”
鹿厌心想虽是好事,但还是要尊重旁人意愿,便道:“他们喜欢热闹,应该没意见的,但还容我回去告知一声。”
话已至此,齐消隐不想他为难,只好说:“行,那我等你消息,你派人去国公府上告知一声便可。”
鹿厌问:“傅家不认得我如何是好?”
齐消隐道:“不怕,我和干爹提过你。”
马车渐停,齐消隐先跳下马车,转身伸手把人扶下来,鹿厌搭着他的手站稳后,余光见车后出现一抹身影。
两人转眼看去,发现是谢时深下朝回来了。
鹿厌见到他时展颜笑道:“世子!”
谢时深身着一袭官服立于原地,神情淡漠,平静的视线落在两人分开的手。
齐消隐拔高声喊道:“哟,好久不见啊世子。”
谢时深无视他脸上的得意,朝鹿厌看去道:“去哪了?”
鹿厌闻言抱着牛肉酥饼上前,捧在面前说:“买早点去了。”
齐消隐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跑开,想挽留的手猛然伸出,结果抓了把空气。
他气得和空气互殴,咬牙切齿瞪着谢时深。
谢时深垂眼凝视面前明媚的脸颊,眸色中的沉郁扫去些许,“是和他一起买早点?”
鹿厌回头看了眼齐消隐,欲回答时,身后听见脚步走近,齐消隐站在他后方抢先道:“怎么,你是嫉妒我和小鹿一起吗?”
前后莫名被夹击,鹿厌站在他们中间不知所措,觉得四周空气变得稀薄,甚至还嗅到了火药味。
鹿厌捕捉到谢时深眼中闪过的不悦,想开口向他解释两句。
怎料谢时深抬首看向齐消隐,眼底带着几分嘲讽,语调微微上扬反问:“我嫉妒?”
第33章
他的语气淡漠, 品不出什么味道,却让听者感觉他胸有成竹,有种准备羞辱人的气势在。
鹿厌打算撤离两人中间, 怎料肩膀被一双手按住,谢时深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耳边。
“小鹿难道不是我的人吗?”谢时深握着鹿厌的肩, 将人往身前拉近半步,虚虚揽着他在怀里,皮笑肉不笑道, “齐少爷把嫉妒留给自己吧。”
齐消隐顿时语塞,憋着一肚子气紧盯鹿厌的背影。
鹿厌感觉身后要被炙热的目光烧穿, 谢时深搭在肩膀的双手稍稍用力, 让鹿厌的肩头宛如泰山压顶,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他实在不懂这两人为何一碰面便阴阳怪气,也为他们莫名的冲突而感到欲哭无泪,他真的很想说一句别打了别打了。
见齐消隐无话可说,谢时深也懒得继续嘲讽,垂眸看着鹿厌道:“走吧。”
说罢将人松开,漫不经心扫了眼齐消隐,等着鹿厌先行。
出于礼貌,鹿厌纠结是否要转身告辞,结果抬头瞧见谢时深捉摸不透的神情, 只好抱着牛肉酥饼,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时深跟在他的身后, 顷长的身躯几乎将鹿厌遮挡严实, 让齐消隐连目送的机会都扼杀掉了。
齐消隐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和谢时深作对, 故意拔高声朝鹿厌离开的方向喊道:“小鹿!中秋节我们不见不散!你答应我的,千万不要忘记!”
听见最后一句话,鹿厌踏进府门的脚步顿住,欲回头说清楚不确定是否同游时,眼前突然一黑。
“嘭——”沉闷的关门声阻断所有,朱红大门被彻底关紧,鹿厌眼中只剩谢时深一人。
“中秋节?”谢时深扬眉道,“不见不散?”
鹿厌只觉背脊发凉,察觉谢时深语气的异样,却无法理解他为何这般。
倘若从过往的相处分析,只能代表谢时深此刻的心情并不愉快,而身为侍从需要做的,便是向主子表达忠心。
鹿厌喉头暗滑,咽下心中的忐忑,将怀里的牛肉酥饼取出,当作今日的忠心捧到谢时深跟前,小声说:“世子,这是我为您精心挑选的早点。”
谢时深先是看了眼面前的牛肉酥饼,眼帘缓缓抬起,最终还是紧锁着鹿厌不放,慢声问道:“中秋节要去哪?”
他的眼中毫无波澜,却让人倍感压抑,连呼吸都不自觉变轻。
鹿厌心底慌乱,明亮的美眸中充斥哀求,尝试避开这个话题,把手里的牛肉酥饼再次抬了下,紧张说:“世子,吃一口我的忠心吧。”
谢时深淡淡道:“不许撒娇。”
鹿厌一愣,“什么?”
撒娇?
才没有,才不是,不要冤枉他。
谢时深见他避而不谈,话锋一转问道:“小鹿,你是不是很久没值夜了?”
鹿厌一听,迅速招供道:“世子我说!”
他急急忙忙将中秋节的计划告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敢有丝毫遗漏,当然,也亲眼目睹谢时深的脸色变冷。
直到鹿厌噤声之际,气氛简直降到冰点,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中。
谢时深凝视着他,阖眼须臾,暗自吐息后才道:“你们不要命了?”
且不说如今谢家被人紧盯,若是被旁人知晓离王和谢家小姐走得近,势必一同搅进党争中,如此一来,他们都将陷足水深火热里难以抽身。
鹿厌默默抱着尚存余温的牛肉饼,垂头不语。
其实他并未想这么多,虽然有过对出游的顾虑,但更多的是心存侥幸,毕竟难得出游,倘若真出意外,他也能舍命为两人断后,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眼下被发现了,他也不敢冒然行动。
“你可知其中危险?”谢时深续问,直到看见他点头,“那你为何还敢不报?”
鹿厌诚实道:“你看重之人,我也会拿命护着的。”
此言一出,谢时深不由蹙眉,沉静的眼眸中见诧异闪过,胸膛有刹那颤动,令他片刻不能语。
“属下知错了。”鹿厌埋头身前,主动认错说,“恳请世子责罚。”
谢时深见他搭下的脑袋,责备的话竟卡在了喉间,再也不忍责问,反而道:“你也想去玩?”
鹿厌偷偷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头应了声。
谢时深将这些小动作都收入眼底,默然半晌,微不可察叹道:“罢了,离中秋节还有几日,此事从长计议。”
鹿厌稍加思索此言之意,后知后觉抬起头,有些受宠若惊道:“世子,你答应了?”
一张雀跃的脸颊闯入谢时深的眼中,令他心底莫名一紧,默然站在原地。
眼看鹿厌的神情从惊喜到怀疑,逐渐化作心虚,眼珠四处乱转,最后又缓缓落回怀里,低头看着靴尖,仿佛做了一场虚梦似的,满是失落。
谢时深勾着唇角欣赏他的举动,直到这颗脑袋快贴在胸膛时,终于开口道:“看你表现。”
话落,他抬脚朝书房的方向回去。
鹿厌闻言欣喜若狂追上,绕在他的左右问:“世子想要我如何表现,我什么都可以为世子做!”
谢时深缓步前行,余光留意着身边乱跑的影子,并未急着回答。
鹿厌献殷勤道:“不如世子尝一口我的忠心吧。”
他将牛肉酥饼稳稳托起,满眼期待看着谢时深。
只见谢时深在廊桥停下脚步,搭下眼帘打量面前的牛肉酥饼,负在身后的指尖动了下,欲抬不抬。
鹿厌察觉他的动作,想起他有洁癖,忙不迭腾出一只手,掏出帕子擦干净后,掰下一块裹满牛肉的酥饼,举起伸到谢时深面前。
酥饼中间还冒着些许热气,浓郁的香味在鼻息间弥漫。
谢时深负手而立,纹丝不动看着眼前一幕。
很显然,他被投喂了。
鹿厌依旧保持着姿势,翘首以盼等着,晨阳落在他的眉眼间,灿烂的笑容熠熠生辉。
谢时深目睹着他喜怒哀乐的变化,尤其不愿见到他如方才那般垂头丧气,正当犹豫间,身子竟然提前作出了反应,鬼使神差朝他俯身,张嘴咬住那块牛肉酥饼。
还没等谢时深把酥饼吃掉,鹿厌便急忙问他:“好吃吗?”
其实谢时深的舌尖才尝到滋味,但依旧无法否认东西好吃,准备吃下后给他回答。
怎料后方的长廊传来一道喊声。
“大哥!”是谢允漫。
被投喂的谢时深往前踉了下,结果不偏不倚咬住鹿厌的手指。
只听“嘶”的一声,鹿厌猛地将手抽回,贴着嘴唇呼呼吹了两下。
谢时深快速直起身,却瞧见鹿厌把指尖贴在薄唇,落在上方的咬痕抵在唇瓣,此情此景,竟让谢时深忘了品尝美食。
谢允漫朝两人疾步跑来,由于谢时深背对着她,所以未曾留意方才发生何事,靠近后一眼瞧上了牛肉酥饼,二话不说接过想要品尝。
不料一只手横空伸来,目标明确冲着被鹿厌打开的那盒,结果被谢允漫眼疾手快躲开了。
她朝谢时深得意一笑,“大哥,这是我的。”
谢时深抿了抿唇,眼中藏了些意犹未尽,“拿来。”
谢允漫将牛肉酥饼夺走,毫不留情说:“这里只有两盒,鹿哥肯定是买给我和老六的。”
鹿厌的心事被猜中,蓦然怔愣,仿佛呼吸都被人无情掐断了,提心吊胆看着兄妹二人,根本不敢示意谢允漫住口。
谢时深冷笑一声道:“你确定?”
谢允漫往鹿厌身边挪去脚步,自信炫耀道:“当然,因为一直都是这样的。”
鹿厌:“......”
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
谢时深嘴角残留的笑消失殆尽,他偏头看向鹿厌,却只见一颗藏起的脑袋,恍然间他彻底明白了所有。
“很好。”谢时深宽袖一甩,“这就是你的忠心。”
谢允漫以为他嘴馋,心里快速打起算盘,想一睹大哥低头的模样,洋洋得意道:“大哥,你若想吃直接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呢。”
谁知谢时深冷酷说:“难吃。”
说罢阔步离开了廊桥,只留下一个坚决利落的背影。
鹿厌左右为难,只能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指,想到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出游要泡汤,顿时欲哭无泪。
后来,谢允漫得知了前因后果,不得不含泪吃下香喷喷的牛肉酥饼,为了负荆请罪,她计划过两日再去大哥面前打探一番。
柳六顺走酥饼出门办事了,梧桐院徒剩鹿厌和谢允漫,吃饱喝足后,他们起身前去海棠苑的书房。
海棠苑乃是谢允漫所住,在她上京前,谢时深将她的书房扩建,专门用来存放她喜欢的东西,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小说,以及小说所赠的物件,被鸽子书楼的掌柜俗称为“周边”之物。
博古架照墙面所定制,上方除了收藏的小说外,还挂着几幅画像,听闻是小说的人物图,甚至还有照着画像所雕刻的瓷人,眼花缭乱摆满整面墙,十分壮观。
鹿厌初见这面博古架时,不由感到震撼,得知她从风歧带来后更是心生佩服。
可想而知,谢允漫是有多宝贝这里的物件。
谢允漫从博古架上取来小说,递给鹿厌道:“鹿哥,这是近日最新的小说。”
鹿厌伸手接过,才发现是“咕咕”更新了。
奈何谢允漫并未松手,而是提醒他道:“鹿哥,先交代一句,里面的情节尺度有些大。”
“发展得这么快?”鹿厌压低声问,“我记得上一期主角还在闹矛盾。”
谢允漫松开后说:“这里不仅解开了矛盾,还酱酱酿酿了。”
听见熟悉的话语,鹿厌嘀咕道:“酱酱酿酿到底是什么......”
他随意翻开小说后半部分,直至血气方刚的描述赫然惊现之时,他总算是悟了,并且他怀疑百浪是误了。
谢允漫说:“掌柜说咕咕找到新的素材,但开新书的时间未定,只怕我们又要缺粮了。”
鹿厌寻了窗边的位置坐下翻阅,“无妨,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爱心,为之轻狂。”
谢允漫把小说归类在专属的位置上,掏出帕子在手,心不在焉擦拭这周边,看样子煞有心事。
“鹿哥。”她语气有些低落,“你说连衣何时才能离开?”
鹿厌转头看去,“他又来打扰你了?”
谢允漫怜惜抱着周边,愁容满面道:“他借着送小说的理由进我书房,还看中我的周边,非要向我借走把玩两日,我一旦不愿,他便用东宫暗示我,逼我把东西给他。”
26/74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