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舴盯着那一串脚印,难得没像之前那样炸毛,一头长刘海垂下来,明明是阴郁的打扮却显得很乖,大概是露出的半张脸白得实在过分,声音却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少爷口吻,“……你放我下来。”
他能察觉到流逝的体温,还有飞速消退的体力,在这个下雪的冬天,一个成年人尚有可能走出去,但再背一个小孩绝对不可能,更何况林白舴虽年纪尚小,但身高已经抽条到了一米七,已经不算轻了。
秦储根本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依旧往前走,“求人的时候,说话要礼貌一点,知道吗小蘑菇。”
林白舴盯着秦储惨白的脸,语气凶巴巴,半天憋出一句,“你是很蠢的成年人。”手却很温柔的擦掉了秦储额头上即将滑落到眼睛的汗珠。
“一手汗,别擦我身上。”秦储一怔,完全不顾年龄差距,语气嫌弃。
林白舴:“……”
“是你的汗。”
“不对。”秦储说,“到你手上了就是你的。”
林白舴:“……”
眼看着大少爷就要炸毛。
秦储偏过头,看到了小蘑菇尖尖的下巴,心念一动,“欸。”
小林白舴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就看到那个固执又很让人讨厌的冷冰冰的成年人,眼睛里都含着一点水光,露出一个笑,像是冬日盛开的白色梅花。
好蠢的花。
竟然选择在冬天开。
不怕冻死吗。
然后这个和梅花一样蠢的成年人扭回了头,声音冷冽却带着薄薄笑意,“不然你叫我一声哥哥吧。”
“为了救下刚认的干弟弟,在雪地坚持到最后一刻,听起来好像也不错。”秦储不知所谓的开玩笑。
起码比因为在成年礼上和朋友走散,困死在荒山里要好多了。
那死得真的太荒谬也太好笑了,他从来没有丢过一次第一,却因为这种事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秦储简直不敢想那个场面。
“你听到没?”大概是大雪纷飞,深山寂寥,从小被母亲压着模板刻出来的克制全数崩盘。
或者说在见到这颗阴郁蘑菇后,就没捡起来过。
“想都别想!”小林白舴狠狠打断秦储的话,甚至在秦储背上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果然生气了。
“好吧。”秦储叹一口气,敷衍安抚,“不喊就不喊,蘑菇你小声点,保存点体力。”
那时的小林白舴却不知道秦储逗小孩的恶劣心思,原本惨白的脸被气得有了点血色,他紧紧抿着唇,看着秦储颇为遗憾的脸,有些纠结,哥哥两个字在唇边绕来绕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干什么这副表情。”秦储笑,声音竟然在冬日冰冷雪花的衬托下,显得温柔,“我们会出去的。”
“之前是骗你的。”秦储从口袋里勾出最后一颗牛奶糖,眼睛像燃起两簇火,“吃完这颗糖,我们就出去了。”
林白舴一愣,口腔就被绵密甜软的牛奶糖味道铺满。
“好吃吗?”
林白舴想说他又不怕,用不着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哄他,可最终还是一句冷冰冰违心的话,“硌牙。”
秦储看着林白舴眼底偷偷聚起来的眼泪,什么也没说。
即使是那时傲娇又臭屁的林白舴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笑起来将最后一颗糖塞到自己嘴里的秦储,的确非常可靠。
是茫茫荒山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也依旧让人心安的存在。
可最后,他们也没来得及产生什么交集,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晓。
秦储在生气的林白舴转身之后,扬着声音笑着说了一声“蘑菇,再见”。
那时的林白舴刚被秦储撩开刘海,正又气又恼,等他回头的时候,早就不见了秦储的身影。
林白舴皱着眉,站在在凛冽的寒风里,直到急匆匆的管家叔叔跑来,用厚厚的棉衣将他裹成蚕蛹,管家叔叔絮絮叨叨,看着林白舴冻白的脸,心疼得直念叨,“我的大少爷哎,你在外面待了一天都找不见人影,林总都要着急上火了……怎么衣服全湿了?!快去泡个热水澡,柳姨给你炖了汤,正在灶上煨着……”
“李叔。”
“嗯?”管家停下来,看着格外认真的混世魔王。
“有个人帮了我。”林白舴被冻僵的眉眼变得鲜活起来,说出了最经典的纨绔富二代语录,“给他打钱。”
可在偌大的繁城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谈何容易?
又或者当时小林白舴暗示秦储自己的名字时,秦储没追问,只是不咸不淡的叫蘑菇。
就明白秦储其实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秦储并不想……与他产生交集。
恰巧在国外拓展市场的林父,将林白舴一起带出了国。
直到出国四年的林白舴再一次偶然看到秦储的时候,才明白他当时那句饱含着笑意的“再见”是什么意思。
秦储和他在荒山里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理智冷漠,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是最可靠的成年人模样。
就好像他的“再见”不止是说给小林白舴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有人窃窃私语。
林白舴从别人嘴里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了秦储自小就是那幅模样。
拒人千里之外,和所有人都像隔了一层说不清看不明的东西。
但是那就是那个人。
林白舴紧紧攥着手心的平安扣,心想,他的钱还没打给他。
准备迈出的脚步,最终被秦储的陌生目光钉在原地。
秦储好像忘记了。
林白舴盯着被无数人簇拥的秦储离开了。
直到踏入混沌的青春期,林白舴才惊觉藏在抽屉里的画册画的全是秦储。
梦里的秦储和看到的也完全不一样。
烧红的眼尾,泛水的眼睛,滚烫灼热的气息,还有那句冷淡又调侃的“蘑菇。”
“不然你叫我一声哥哥吧。”
林白舴惊醒,在荒唐的梦的余韵里喘息。
到后来,这种现象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到那个经常围绕在秦储身边,亲昵的叫他“阿储”的男人,就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他几乎要被那场名叫嫉妒的大火烧穿。
“那是成家大公子成温,听说他追xx的秦储追了很久了,这是公子哥新送的豪车。”一人哈哈大笑,“挺般配,他俩形影不离,迟早会在一起吧。”
林白舴轻蔑的看着那辆成温送的豪车,他车库里比那辆好十倍的车都停了十几台。
如果是他送……
随心所欲的假设还没完成,假装不在意的余光,却捕捉到成温占有欲极强的揽住秦储的肩,林白舴的思绪骤然顿住。
秦储坐进了那台车里。
林白舴几乎神经质幻想冲到秦储面前,一拳掀翻成温,然后强硬的牵走秦储。
所以他对秦储说的都是真的。
想和秦储回家是真的,觉得成温眼瞎心盲是真的,要忍不住了也是真的。
他暗地里偷看了秦储那么久那么久,直到今天才敢告诉秦储自己的名字。
林白舴缓缓靠近秦储,黑玉髓一样深的瞳孔落不进一丝光亮,他掀起唇瓣,血红饱满的唇和雪白的牙齿形成鲜明的冲击,他低声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带动的气流却因为寒冷的天气,在唇齿间形成了小小的白雾,如同林白舴此刻摇曳不定的心绪。
“因为你曾经说过,我是那个会幼稚到离家出走的大少爷。”
“所以,我忍不住也是可以原谅的吧。”林白舴说,然后彻底释放了绷紧了很久的唇齿才不至于吐出的字眼,满足了那个立在荒山雪日的恶劣秦储,每个夜晚眼尾湿红的秦储的殷切期待,“你说,是吧?”
“……哥哥。”
第004章 肌肤初尝
秦储微微蹙起的眉心兀的舒缓。
他难得在这一小段车程里,睡了一个酣香的觉,梦到了刚认识不久的帅气小情人。
甚至坦诚的和不知所措的小情人聊起那个雪日。
在梦里的秦储说话的瞬间,秦储便醒了。
“……秦总,我们到了。”略低的声音响在秦储耳畔。
尾音轻轻,语调放得温柔,像是在面对深爱之人时珍重到不知如何是好。
秦储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个久违的梦里,不可避免的沾染了点梦里自己的坦诚,指尖随意的压了下林白舴平直的肩,“以后不要这么说话。”
林白舴顷刻间就心慌起来,难道被秦储发现了?
他出声狡辩,“我……”
秦储蓦地凑近了一点,带来了如雪中白梅的香气,林白舴声音彻底哑在嗓子里,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心跳声,梦境与现实交叠。
“因为很像在说情话。”秦储直白道,撂下这一句便退回安全距离。
林白舴咻的闭紧牙关,盯着秦储眼底没散尽的笑意。
更恶劣了。
比以前更恶劣。
不过……
林白舴深吸口气,压抑过快的心跳声。
……好喜欢,喜欢得快要疯了。
秦储什么也没察觉到,堂而皇之的微微歪头,欣赏小情人有些窘迫的表情。
他不会跟任何人共享那一段记忆。
尽管是这样好玩的小情人。
“走吧。”秦储说。
酒精的副作用还在,绵密不断的疼痛传来,秦储意识都有些模糊。
“秦总?”又是林白舴的声音,他像是还没从之前的窘迫中回过神来,因此就显得格外可怜。
秦储被他的眼神一勾,就想笑着逗弄他:上次投资的电影男主表白时的语气都没你此刻深情,难怪盈利得不多。
但下一刻充满力量感的手臂便揽住了自己的肩头,秦储一怔,唇边的字眼咽回了肚子里,然后便被林白舴带离了原地。
林白舴的手心很烫,力度不重,存在感却很强,秦储几乎是一路被他揽上去的。
这个姿势,更准确来说,是揽抱。
秦储的发顶戳着林白舴的耳边,放心的将浑身的力气压在林白舴身上。
“秦总。”林白舴语气略沉,“您不太舒服吗?”
秦储没回答他的问题,盯着林白舴那一双颜色极深的眼睛,问,“你以前搬砖的时候,力气就这么大了吗?”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以这种别扭的姿势压在他身上,可林白舴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林白舴看过来,他们的视线便像麻花的两条线一样咻的缠到了一起,“嗯。”
炎热夏天,年纪尚小的小情人便穿着短袖在灰尘扑扑的工地里搬一垛又一垛的硬砖和钢筋。
他身上的皮肉会被晒得滚烫,甚至烫起薄薄的皮,汗如暴雨一般将他沾湿,秦储看着微垂眸的林白舴,模样俊美又张扬,是轻而易举能俘获人心,甘愿为他献上一切的样子。
秦储便伸出手主动攀住了林白舴的脖子,听见林白舴蓦地乱了呼吸,秦储笑,轻轻咬字,“跟了我,我不会再让你去做苦力了。”
“……谢谢秦总。”
话音落下,秦储便再一次对上那双眼睛,极黑,透不进一丝光亮,沉沉的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眼底却聚起一丝水光。
没等秦储感到困惑,顷刻间便天旋地转。
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
“没洗澡,很臭。”秦储蹙眉,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了,依旧语气嫌弃。
黑发从眼睛处滑落,散在鹅绒被上,秦储喝酒从不上脸,此刻神情依旧冷淡,甚至称得上冷峻。
林白舴心底一片柔软,朝他伸出手,语气好笑,“秦总……连自己都嫌弃吗?”
秦储抓住他的手,冷着眉眼起来了。
浑身酒味,是和发小季向流一起喝的Petrus。
距离压近,林白舴闻到了淡淡的醇厚酒香。
Petrus不醉人,纵横商界千杯不倒的秦储是怎么醉成这样的。
林白舴的目光直白的看过来,浑身都泛起酸来。
是因为成温。
秦储在为他难过。
愤怒的情绪顷刻席卷而来,林白舴甚至都感觉到了眩晕,心跳重的几乎要击穿胸腔。
意识模糊的秦储什么也没察觉到,他习惯了上位者和决策者的角色,此刻偏着头,居高临下的下达命令,“去浴室。”
被妒火烧得眩晕的林白舴却毫无办法,像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独自任由妒火蔓延,“好。”
然后黑发便被很轻的拽了一下,秦储用一种绝对掌控的随意姿态,疏冷着眉眼说,“去之前,先验一下货。”
秦储的语气太冷了,冷到林白舴浑身发起细微的颤来,冷与热在身体里相撞对抗交融。
“嗯?”秦储皱了皱眉,不太高兴。
然后林白舴便垂着眸子,很轻的抓住了秦储的手。
那件漂亮的西装马甲被林白舴自己一颗一颗解开。
雪白修长的指尖在扣子眼里穿过,鼓起的青筋在墨色的西装面料下映衬得格外明显。
气氛陡然变得灼热起来。
“秦总……要验哪里?”林白舴的语气很慢,像是害羞到了极点,头垂着,看不清神情。
如果秦储能看到的话,就会看到林白舴眼里根本遮掩不住的紧张又兴奋神情。
甚至紧张得连牙齿都在发抖。
秦储懒洋洋的抓住了林白舴的手,强硬的挤了进去。
十指紧密相扣。
秦储果然是喝醉了,他露出一点笑,是和清醒时完全不同的神色,“都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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