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支着下颌,看着窗外不断向后划去的街景。
“你可以选择坐霍尔道夫家的车。”
“拜托,我可是你的女伴。”
贺云没说话,车里只剩下伊莉莎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最近粉钻的色泽有多糟糕。
“伊莉莎,你很吵。”
“贺云,你很高傲。”
车辆平稳驶进红毯外的停车场。
闪光灯、快门声和记者的呼喊,瞬间响了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贺云步下车辆,他甚至没放过扣西装纽扣的空闲,视线在人群中不断巡视,试图找到那个人。
“我的鞋跟太高,贺云你得扶我。”
伊莉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云往后退了几步,手向后伸去,目光却还在不停游走。
“该死,你能看看我吗?”
贺云不耐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双手将伊莉莎扶了出来。
伊莉莎的助理为她整理起长长的衣裙。
当其从贺云脚底扯出一片布料时,让他没能站稳,跌入了贺云的怀中。
贺云下意识搂住她,一抬头,司玉出现在他面前。
第80章 「if线」狐狸精
司玉难得睡了个好觉。
数年来, 哪怕拍戏连轴转,沾床就睡,也能在梦里累得够呛。
前晚有贺云陪着, 梦里倒是清静,可偏偏身体难受, 还总被勒得喘不过气。
而昨晚和池意睡一块儿, 那是从头到脚,从心到身的舒服。
池意同他聊了许多,那些他从未对外人吐露的话, 也好似不设防般,都对池意全数告知。
池意宽慰他:不要替对方做决定;池意告诉他:阴谋是爱情的敌人。*
他愣了愣, 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想要人吃醋,沈回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池意撑在门上, “但你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事情,无论他是谁,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说完,池意关上车门, 祝他电影节一切顺利。
前往活动现场的路上,司玉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给贺云打去电话。
哪怕这与他一开始所计划的, 实在是出入太大。
多年来, 自杀去世的母亲、身边名利场中「短命」的感情, 都让他认定——
「真心绝不会换来真心」
如果他像个傻子一样往贺云身上撞,最终只会头破血流。
哪怕,那个像傻子一样, 从地中海里救下自己;害怕对方会离开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贺云。
他还是怕, 害怕他会像他母亲一样,付出所有爱和真心,最终只会换来绝望。
可是,贺云,他不会这么对我的吧……肯定不会的!
深深呼吸,司玉将打开充好电的手机。
瞬间,通话和短信界面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就涌了出来。
【+44:你在哪儿?】
【+44:为什么没有回来?】
【+44:司玉,你难道不觉得你对我太过分了吗?】
【+44:对不起,我刚刚话说得有点重。】
【+44:回电话好吗?】
【+44:我现在去接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44:司玉,接电话。】
……
司玉似乎在这一条条文字中,看见了贺云低着头,蹙起眉头的模样。
傻瓜贺云。
对不起。
司玉点进号码,拨了过去,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贺云,昨天我……”
“抱歉,我是少爷的助理,少爷正在参加公开活动,不方便接听电话,烦请您稍后打来。如若有紧急事情,我会帮忙转达。”
司玉愣了愣,问电话那头的人,他在参加什么活动。
贺云用不算流利中文答道:“伦敦国际电影节。”
司玉抓紧的心放松下来,道谢后,挂断电话。
他将头慢慢靠在车窗上,没过一会儿便笑了出来。
贺云来找我了。
下车前,司玉从前来汇合的聂双手中接过粉饼,仔细检查着妆容。
“哥,你还担心这个呢!”聂双嘿嘿笑着,“全场就数哥最好看!肯定又闪瞎一片人!”
司玉对聂双的马屁从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却合上了黑色粉饼盖,眨着大眼睛问:“真的吗?”
被问的人也被搞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
司玉长舒了口气,对门外的工作人员点点头,长腿踏上红毯。
“Si Yu!”
“Si Yu!”
“司玉!看这儿!看这儿!”
“Si Yu!”
……
还是最熟悉不过的媒体呼喊声,但司玉却什么都听不见,他一心只想要找到贺云。
贺云来找到了,所以,他也要找到贺云。
终于,在一队剧组主创从身前走过时,他在人影缝隙间,见到了他找的人。
贺云!
司玉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大步朝着与进场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想要走到贺云身边。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便僵硬住了,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直到双唇紧抿、睫毛颤抖。
贺云正揽着一个身材面容姣好的女士。
二人的姿势亲昵,贺云的大手,一只手扶住她的手,一只手握住粉色抹胸纱裙没能遮掩的肩膀。
司玉的心在此时被狠狠抓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贺云,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
不是来找自己的吗?
还说,只是炫耀自己的女伴,是多么高贵的贵族女士?
贺云,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
他想要离开这里,他不想再继续面对眼前这一切。
可就在这时,贺云抬起了眼,二人视线相交。
一瞬间,贺云仿佛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的心跳声,在见到司玉后,疯狂跳动的心脏。
不是应该生气吗?不是应该去质问他吗?
拒绝承认所有关系,第三次把自己丢下,和其他男人回了家!
可这一切的愤怒、嫉妒,都在见到司玉时消失,内心的空缺被慢慢填满。
他太想见到司玉了,哪怕只是分别了一个夜晚,对他而言确实如此的漫长。
“司……”
他刚喊出一个字,他和司玉中间便多了几个狂热粉丝,他们冲破红毯警戒线,想要抱住司玉。
贺云浑身肌肉绷紧,直直走过去——
“我的裙子!”
他的皮鞋勾住了伊莉莎的裙摆,后者一把抓住了他握紧拳头的手臂。
他的脚步就这么被生生阻拦下来,等他将人扶好,粉丝已经被保安架走。
而司玉用琥珀色双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朝着闪光灯和呼喊声更盛大的地方走去。
贺云的胸口仿佛挨了一拳。
司玉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眼神却似乎像是判了他一个死刑。
他想要跟上司玉,却始终被各路媒体和工作人员打断。
进到内场,司玉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低头看着手中皱皱巴巴的影片单。
这张薄薄的纸片,就仿佛是他的心。
唯一的不同,就是它是被自己用指尖揉皱;而他的心,是被贺云。
在期待什么呢?
司玉问自己。
是在期待贺云丢掉他的女伴,来找自己这么个不入流的戏子吗?
真是傻。
“贺云,我们该在楼上的包间,这下面不会有我们的名字。”
司玉僵硬地抬起头,却又不敢回头看。
但贺云的出现根本不需要他做决定,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已经停在了他身旁。
“你昨晚去了什么地方?”贺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夜没有回来。”
司玉抬头看着他。
贺云很高,有着西方人的宽大骨架,如一堵门般伫立那里,挡住了剧院天花板上的光。
司玉只能看见他胸腔的起伏,难以分辨他此刻陷入阴影的双眼情绪。
“你在问的到底是什么?”司玉反问他,“是我甩了高高在上的贺云,还是我甩了你?”
这两个问题的「宾语」都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
他想问的是——
贺云,你到底是因为我戏耍你而生气,还是我可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生气呢?
“有什么区别吗?”
贺云显然也没弄明白这两个问题的不同。
“你昨晚,没有,回酒店。”贺云一字一顿地说。
司玉张了张嘴,刚准备回答,却瞥见了用眼神上下打量他的粉裙女士。
他闭上了嘴,紧紧抿着,不想再说一个字。
而贺云就这么站着,用生气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说啊,难道你还在担心,我会去找那个沈回的麻烦?”贺云舌尖酸得要命,“大可不必,我输得起。”
司玉手中的影片单,几乎就要被他揉碎。
再也受不了此刻难挨的氛围,他站起身,逆着入场的人群往外走去。
“司玉!”
司玉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行至走廊,这一切都与前日太过相似。
他在前面走,贺云在后面追。
可又好像都不一样。
至少,那时候的贺云身边并没有那么般配的女伴。
司玉无法否认他内心的酸楚,却又一滴眼泪也不敢掉。
他已经输了,如果再让贺云见到他落泪,那输得也未免太过狼狈。
“不要跟着我。”
还是想哭,不想让贺云看见。
就在他即将进入转角时,肩膀被贺云猛地擒住。
可不等他看清贺云的脸,身旁的休息室门就被打开,贺云再次将他拽进了房间。
司玉的演技很好,没有流露出一丝破绽。
妆容完美,发丝轻盈飘逸,眼中的盈盈水光也让人无从分辨是眼泪,还是其他。
贺云心里难受。
原以为司玉的骤然离场,是醋了他和伊莉莎的关系。
想到这里,心里那点吃味和恼怒就荡然无存,只想着怎么好好哄司玉,让他别误会。
可是,现在的司玉太过平静。
他越平静,就让贺云看上去越发疯狂。
“你就这么不在乎吗?”
贺云握住他的手腕,步步逼近。
“见到我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没有一点不开心?”
贺云难受得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手指的力气。
他看着司玉,想要从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找出破绽。
一点就好,只要他有一点在乎自己就好。
司玉沉默着,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他。
房间不算窄,运作的暖气大抵用了多年,发出的声音不算小,隆隆隆的,像是将他们困在了闷雷下。
终于,贺云败下阵来。
他不想再看到司玉淡漠的眼神,于是,他转过身关掉了头顶的灯光。
“司玉,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也好,觉得是个笑话也好,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黑暗中,只有门缝透进的一丝光亮。
“我承认,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像那天在酒吧的所有男人一样,被你的脸吸引。”
他还是没忍住离司玉又近了些。
“我们的相遇很糟糕,仿佛只是为了所谓的性。醒来后,我也不敢找你。毕竟对你来说,像我这样的人或许见过太多;在第二天醒来,甩掉的人也太多。”
“可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干净利落地走掉!”
贺云声音骤然拔高。
“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谈恋爱不该是这样。不是只在晚上见面,只在床上看着彼此的眼睛。司玉……”
贺云顺着司玉垂下的手,抚摸到他的脸颊,轻轻捧起。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想要这样。请你不要拿我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比起只在夜晚拨出的电话,我倒宁愿你现在拒绝我。”
说完,贺云的指尖滑到了他微凉的唇边。
这与他所说的话极为不符——
他在用动作阻止司玉可能说出的拒绝和抛弃。
“给我个机会。”贺云说,“我不会比任何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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