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碰到过很多这样的人。
不小心崴脚的、失手泼洒咖啡的、雨天汽车抛锚的……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他的身份而来,所以他从不在意,也从未多看一眼。
但现在,他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1.小狐狸图他的脸:才会在喝醉后拒绝了蜂拥而至,想要送他回家的人,选择了自己;
2.小狐狸只图他的脸:才会第二天跑得比兔子还快,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同样的,贺云不觉得自己有多难联系。
他的脸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英国的各家小报上,社交媒体账号,更是在他父亲决定参加大选时,就让专业人士开通并打理。
这几天,他挨个登录、查看私信,却都一无所获。
他肯定是离开英国了。
贺云在窗前来回踱步。
没错,肯定是这样,不然没道理不会联系自己。
扯了扯领结,贺云双臂撑在窗台上,余光中瞥到了好友正在跟母亲拥抱。
“威利。”
被喊到名字的人,朝着女侍从眨了眨眼,拿起一杯酒,跑到了贺云身边。
“我说,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威利揽住他的肩,“前日赛马会也没见你带奥利弗出席。”
贺云随口回了句,奥利弗最近肠道不适,在休养。便引到了另一个话题。
“为什么,会有人在上完床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噗——!”
威利一口酒全喷向了窗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上帝,我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威利同他自幼一起长大,实在太了解这个伤透了伦敦少男少女心的男人。
贺云没说话。
威利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会是贺云。
毕竟,就算贺云真的转了性,结束了十八年的处男之身,那也不可能有人会甩了他。
“长得丑。”
“不丑。”
“哦,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威利呷了口酒,认真道:“床上功夫太差。”
他对贺云的脸色剧变浑然不觉。
这时,二楼的贵族、政客、包括贺公楚和埃莉诺,都在冲着楼梯的方向颔首行礼。
威利知道是谁来了,浅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有意外,你看,像那个丑家伙,哪怕床上功夫再差;有他的姓氏在,总是会有大堆人往他身上贴。”
回头看去,他才发现好友的脸黑得骇人,但不等他细问,就被「丑家伙」身旁的人吸引了视线。
身材高挑修长,白色西装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白玫瑰;五官自不必说,哪怕没什么表情,目光也从不看人,都只会让人觉得——
他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真是个漂亮的东方人。”
威利看得有几分失神,但很快,摇头叹道:“可惜了,为了身份和地位,和这么个「丑东西」在一起。”
话音刚落,威利发现贺云抬起了头,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诶!”威利放下酒杯,跟上去,“这是做什么?是想给那个家伙行礼吗?”
随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贺云腮帮子鼓了又鼓,目光死死盯着挽着亨利手臂的男人。
威利不免咋舌。
被人甩掉的是贺云,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但如果对象是那个男人就并不奇怪——
毕竟,他漂亮,漂亮得可以甩了丽芙格林家的贺云,攀上萨克森-科堡-歌达家的亨利。
“抱歉,我收回刚说的那句话。”威利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这肯定跟床事无关,因为亨利更差。”
贺云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嘶——”亨利的手臂被抓了下,“怎么了?”
司玉回过神,长长地“啊”了一声,摇头说没什么。
他松开亨利的手,后者也并未阻拦,开始与众人寒暄。
退到角落,司玉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这就是你没有联系我的原因?”
一双带着寒气的黑色皮鞋,停在了他身旁。
司玉转了转眼,昂头看他,不解问道:“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看着男人被白色衬衫包裹的健硕胸肌,在听到这句话后重重地起伏了两下,他继续道:“我好像不认识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重新回到亨利身边。
离开那人的视线后,他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
吓死人了,好凶。
——和那晚一样凶。
司玉当然对亨利没任何兴趣,如愿到了二楼后,对他的主动触碰更是有意无意地避开。
身旁从不缺床伴亨利,当然看了出来。
不过,只以为是对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故而说道:“丽芙格林家的百合很漂亮,带你去看看?”
本想拒绝,但他又发现了那双停在他身旁的黑皮鞋,于是——
“好呀,等我去个卫生间。”
司玉再次躲开了一个贴近,穿过人群,走进挂满画作、铺着勃艮第红地毯的长长走廊。
头顶的灯光很亮,但没有窗户,显得逼仄。
——但更大可能是因为身后不断逼近的脚步。
司玉咬了咬下唇,不知是该加快,还是放慢,可贺云明显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唔!”
他被拽进了走廊的一处暗门内。
微弱的灯光自动亮起,司玉看着将他压在墙上的贺云,怎么也看不清陷入阴影的深邃眼眸。
“睡完我就跑,还挽着其他男人的手来我家。”
贺云的声音很冷,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也是。
“司玉,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第77章 「if线」狐狸精
昏暗的工具间内, 被迫昂头与人对视。
他没说话,像是在被抓捕后,拒不配合的逃犯。
“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贺云凑近几分, 鼻息缠绕,是一个准备接吻的姿势。
房间安静下来。
随后, 司玉小声回答道:“我真的没想起来你是谁, 要不你给我点提示?”
下一秒,贺云堵住了他的嘴唇。
不是缠绵悱恻的深吻,只是一个吻, 他甚至没来得及探出舌尖,就已经单方面结束。
“想起来了吗?”
贺云问。
司玉摇摇头:“吻得太轻, 没想起来。”
佯装无辜的小狐狸,被毫不掩饰微怒和气恼的恶狼一口吃掉。
嘴唇只是他破除的第一道关卡, 牙齿、舌尖,也只是他的战利品,攫夺所有的氧气,才是他的捕猎目标。
“别, 别亲了……”
抓住来之不易的换气,司玉低下头, 推着他的胸膛。
“现在呢?”
贺云的呼吸节奏没有被丝毫打乱, 就连愠怒也被方才司玉的温柔回应安抚了下来。
看着贺云, 司玉想摇头, 可他的脑袋才刚动了动,先前推人的手腕便被紧扣着按到了墙上。
司玉身材纤细,但也不算柔软, 薄薄的肌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力量,仿佛只是为了好看。
可现下太黑, 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但司玉觉得贺云依旧在看他——用宽大的手掌。
“想起来了吗?”
贺云大发善心地停了下来,垂眼看着无力靠在他肩头的人。
“哪有你这样的……”
撒娇的口吻,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
贺云听着本该心软,却又再次绷紧了后背,咬牙切齿道:“才三天,你就不记得我。”
到底这三天,有多少人像我一样被他抬抬手指勾走,又被丢弃在酒店里!
想到这里,贺云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我,我会想起来的……”
贺云没理会他的求饶,更是将其视作敷衍。
“只是这样的话,根本想不起来,是吗?”
“嗯……好像没错。”
回答得很快,但贺云落在他脖间的吸吮舔舐更快。
包裹在骨骼和血管上的薄薄雪白肌肤,很快就被印上了吻痕,紧接着,便会是……
“贺云!贺云……”司玉急忙喊道,“我错了,一会儿还有媒体采访,别……”
此话一出,身上的人果真停了下来。
贺云松开他,结实的手臂横在他的头顶,凑到鼻尖:“小狐狸还是个小骗子。”
司玉眨眨眼,刚蓄上泪水的双眼,湿漉漉的似含情。
“我不是小骗子。”
“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不联系我?”
他知道,贺云话里还有一层意思:你知道我是谁,还敢不联系我?
身体同声音一道软了下去,他将被捏得有些痛的手腕,轻轻搭上贺云宽厚的肩膀。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谁……”司玉咬了咬被亲得湿润的嘴唇,“所以,我才不敢联系你。”
闻言,贺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什么意思?”
他问完,并没有立刻得到司玉的回答,倒是听见了他悄声吸鼻子的声音。
“我好害怕。”
贺云心软了,放下手臂,转而抬起了他的脸,柔声问,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害怕你会生气……真的很害怕。”
司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又似乎不敢正视贺云,很快又移开。
“你看上去不喜欢男人,如果醒来,不肯认我,还觉得我是坏人怎么办?”
「我见犹怜」四个字,在笔下终究是太过单薄。
“怎么会。”贺云皱起眉,“是我自己愿意的事情,怎么会怪你呢?”
司玉凝视着他,睫毛不再颤抖,眼中溢出温柔的笑意。
贺云看着,心尖又痒又麻,却又开始责怪自己先前的咄咄逼人。
低着头,替他整理好被弄乱的衬衫和领结,随即,慢慢朝后退去。
人已经给出了缘由,再做冒犯的事情,就实在太过糟糕。
“抱歉,刚刚是我太……”
“哎呀!”
“小心。”
没了环住他腰身的支撑,司玉有些踉跄地朝前跌去。
准确无误地跌入了贺云的怀抱。
“还好吗?”
“腿有点麻了……”
司玉的气声在安静的狭小空间里被放大,正如他呼出的气息和嘴唇似有如无地触碰。
“贺云,再抱抱。”
说完,贺云耳边的酥麻还未消失,脖颈就因软唇擦过,颈动脉突突直跳。
一瞬间,那晚激烈的床事和几分钟前迫不得已暂停的「冒犯」,充斥他的脑海。
香香的。
贺云低头嗅着柔顺发丝。
很想亲。
他的手刚贴上司玉的脸,将其捧起,后者也恰好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可以吗?”贺云轻声问。
“嗯?”司玉直起身体,鼻尖划过他的下巴,“你说什么?”
说话间,嘴唇一张一合,甚至蹭到了他日落后冒出的浅浅胡渣。
“好硬啊。”司玉勾起嘴角,极小弧度地挑了挑右眉,“你的胡渣。”
贺云不敢动,连呼吸都暂停。
“还很烫。”司玉覆上他的手背,捏着他中指处的笔茧,稍转头,换嘴唇贴了上去,“你的掌心。”
贺云觉得他不是在揉捏,而是在撕破自己的沉默伪装。
吻上去。
被打断。
司玉循着亨利和安保呼喊自己的声音看向暗门,脚步也跟了上去。
转过身,手腕被紧紧拽住,贺云的低声质问传来:“你还想去找别人?”
司玉看着脸色再次沉下去的人,认真道:“我要工作。”
脸色不见缓和,但手腕上的力气已经轻了几分。
下一秒,领带却被粗暴地扯开。
……
“司玉,请问你作为中英文艺交流大使出席此次活动,还顺利吗?”
戴着黑框眼镜的记者刚问完,就收获了身旁同行看蠢货的眼神。
其中一个女记者抬起手,打断了准备回答这个「傻瓜问题」的司玉。
她问:“司玉,请问亨利王子陪你一起接受采访,是在预告中英即将有重大文艺合作吗?”
被嫌弃浪费了一个提问机会的黑框眼镜记者,这时才反应过来。
“具体的内容,抱歉我不方便透露,但晚宴……”司玉摸着胸前的领结,笑了笑,“嗯,很顺利。”
快门声不断,丝绒领结被镀上了漂亮的光。
埃莉诺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贺云,小声道:“那个领结……”
贺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司玉:“嗯,我的。”
-
司玉坐上回伦敦的车,下意识地想要去扯掉禁锢自己的衣物,却在触碰到领结后,收回了手。
“司玉哥,沈总刚刚打过好几个电话,让你结束活动之后,立刻给他回电。”
“嗯。”
司玉应了声,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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