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司玉哥,你说这香水广告,怎么搞得跟什么一样,总觉得色气。”
司玉闭着眼,由着化妆师往他的锁骨刷高光。
“Robert Green曾说过……”
“香水广告是为给消费者创造可触摸的美妙幻想。”
司玉睁开眼,看向打断他,又自顾自接过话茬的来人。
男人骚包地在大冬天只穿了件黑色皮衣,内里是件涂鸦背心,手里还拎着个机车头盔和一个白色纸袋。
他停在化妆台旁,双手抱胸,笑吟吟地看着司玉。
“外卖放门口就行。”
司玉斜了他一眼。
男人先是一怔,很快笑起来。
“的确是给你的。”他将纸袋放到化妆台上,“不过,不是外卖,是我刚淘到的孤品。”
见司玉眼皮都没抬一下,男人终于读懂了此时的氛围,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叶鸣,是B组的摄影师。”
司玉嗯了声。
下一秒,伴随化妆师和聂双的惊呼,司玉身下的旋转座椅被猛地转了半圈。
司玉睁开眼,看着撑在扶手上,弯腰凑近的男人。
“司玉,你很美。”叶鸣的视线落入司玉敞开的衣领,“但如果你不信任我,我没办法把你最美的一面拍下来。”
野性、霸道,像是会骑着机车出现在布鲁克林街头,然后点燃根烟,笑着招呼你上车的派对杀手。
“哦?”司玉冷笑一声,“是吗?”
“当然,我……咳!”
他的胸膛被司玉踹了一脚,把住的椅子也跟着脱手。
他看着司玉伸出脚,停住往后滑去的座椅,满脸不屑地看着自己。
“能把我拍丑了,才算是你的本事。”
叶鸣呆愣原地,直到司玉起身离开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
“有点意思。”
叶鸣笑了笑。
拍摄很顺利。
无论是镜头下司玉淡淡掠过的眼神,还是随着他步伐,一点点被褪下、丢在大理石地面的饰品,都将品牌中性香的清冷感和诱惑力完美结合。
“外套、手表、领带……就问谁不想看司玉最后到底会脱到什么程度啊!!!”
“这镜头太棒了,因为是司玉的贴身物品,所以都沾染上了他的味道,哪怕被丢弃,也让人移不开眼。”
“对啊,摄影师也好帅!感觉他的胸肌都要爆出来了!”
“这碰撞太带感了,花絮都得在网上传疯吧!”
聂双痛苦扶额,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不对,而是说得太对了。
他甚至已经想象出来,当沈确看见成片后,会用目光杀死自己多少遍。
勾人啊!实打实的勾人啊!
今日拍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定个在司玉走进双开木门的主卧,站在门边解开纽扣的背影。
聂双刚想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没脱光,就听见掌镜的叶鸣发话了。
“不够。”叶鸣扭头看向导演,“不够有力。”
“上次Ingrid Tatel大获好评的女香也是你拍的,有什么好的建议?”
“脱。”
一个字,掷地有声。
第25章 罗马血色
满场寂静。
他坦荡地接下司玉剜来的一眼。
“全世界的人都想看司玉脱光, 不是在电影里为了展现力量的动作戏份,而是作为司玉在诱惑他们。”
“这个,点子是好点子, 但是……”
导演有些为难地摸了摸下巴。
“TK公司那边,签协议的时候写得很清楚, 不接受超过多少百分比的裸露戏份。”
“没错!!!”
聂双原地蹦起八丈高。
他此时真想冲到那个姓叶的面前, 揪着他的耳朵,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凉王破」!
司玉刚出道时候, 碰上的腌臜事情多得每天都能按编号排。
那时候的沈确父亲因直升机意外辞世,沈家产业也被沈确二伯霸占;
眼见大厦将倾, 他都能在和二伯拍桌问候自己爷爷后,拎着防暴铁棍, 字面意思上地把司玉身边的人「赶」走;
司玉出道时间长了,不入流的腌臜事少了,会来事儿的多了。
那时候的沈确因上市而忙得焦头烂额,好几个投资人都被他二伯逼走;
哪怕迫在眉睫, 他都能在找到投资人就差临门一脚时,因对方一句话, 当场翻脸将把手伸向司玉的投资人赶走。
后来, 司玉逐渐站稳脚跟, TK也在沈确带领下占领华语影视的半壁江山。
沈确解决问题的方式, 也越来越「文雅」。
司玉从未有过桃色绯闻,除了他自己洁身自好,就是沈确将他保护得太好。
从他的事业到生活, 都是由沈确一一经手,直到, 二人关系急转直下,彻底崩坏。
可就算是这样,沈确待司玉依旧如从前那般,又或说更甚。
所以,聂双不敢想沈确得知这跟老色胚一样、盯着司玉不肯挪眼的叶鸣,会不会当场把他骨灰给扬了。
还,还脱光!
“啊!”
叶鸣难以置信地看着忽然冲过来、偷摸揪了自己耳朵一下的聂双。
他瞪了眼往司玉身后躲去的人,急急出了口气,道:“不脱光,脱到脊背,蝴蝶骨的位置。”
叶鸣点了根烟,继续道:“香水广告,贩卖幻想,不是色情。况且,脱光就没意思……”
唰!
叶鸣的话被泼到他脸上的冷水打断。
司玉放下玻璃杯。
——字面意思上的冷水。
“司玉,你拿了代言费,拍这么一点……”
“室内抽烟。”司玉侧眸,“你有病吧。”
叶鸣丢下软烂的烟头,抹了把脸,玩味一笑。
“当然可以拍。”司玉抬手召来化妆师,“但也要记住,我拍这个是为了成片,不是为了某一类东西的恶趣味。”
聂双愤愤不平地拿出手机,准备报备,他的衣领就被司玉一把拽过。
“结束之后,找几个人,揍他一顿!”
“好!”
三分钟后,聂双收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
【沈总:他同意了?】
【聂双:嗯,哥说为了成片】
【沈总:好。】
【沈总:导演临时改的?】
【聂双:不是,是摄影师,说话特别欠揍!】
【沈总:好,结束之后,找人先揍一顿。】
聂双伸出三根手指,心道:中宫娘娘要是知道了,高低也得来这么一句,就揍三顿吧!
“好了好了,各部门注意,最后一个镜头,浴缸戏份明天再拍。”
导演刚跟司玉化妆师确定好了想要的效果,身后就又传来了叶鸣的尖叫。
“啊——!”叶鸣捂着肩膀,“那么大个架子,怎么倒下来了?!”
司玉看向一直在他身边的聂双,对方无辜地摇头。
耸耸肩,他继续坐回梳妆台前,没能看见角落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黑影跟着司玉,如他生出的小尾巴,在夜色中藏匿得极好。
-
司玉坐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大门,片刻不得放松。
同样放松不得的还有聂双,他打开落地灯,将小餐桌放到司玉面前。
“吃一口,就一口!”聂双想了想,“不,不用吃,拿起勺就行!”
“啧!”
司玉被烦得不行,抓起餐具,叉起牛排,做作地放到嘴边——
“得了!”
聂双关掉相机,火速将照片发了出去。
原以为聂双上了楼,今晚就能安生些,但显然有人并不这么想。
当司玉第三次挂掉电话后,一旁的座机响了起来。
或许,会是贺云。
“贺云?”
角落里的黑影动了动。
司玉穿着RUA的灰色棒球衫,因为是贺云的衣服,直直垂到了他的大腿。
踩在棕色地板上的光洁双腿,被衬得更加白皙笔直,冷亮亮得像池中月光。
在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后,他失落的眸光更像。
“听见我的声音,很失望吗?”
司玉的太阳穴突突胀痛。
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挂断电话,栽进沙发。
黑影朝着司玉靠近,却被楼梯上急促的踢踏声打断了脚步。
“沈总,司玉哥今天精神不大好,嗯嗯,好好,我,我这就给他……”
聂双捂住手机,对着司玉狂使眼色。
但他直挺挺地趴在沙发上,侧着的脸也被长发盖住,活像具被考古队挖出时,一个不留神打翻了的木乃伊。
聂双无奈,打开免提,将其搁到茶几。
“今天的拍摄还开心吗?”
沈确的声音传遍整个巴洛克复式小楼。
“那个叫叶鸣的,我会处理,不要把他放在心上,好吗?”
沈确前半句的语气平静,后半句却没能藏好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沈确喜欢司玉,沈确对司玉很好。」
黑影的边缘更加模糊不清,往更暗处隐去。
小楼陷入寂静,甚至都听不见在场四人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司玉的回答。
司玉好似极为艰难的伸出手,指尖努力瞄准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司司,是不是头在痛?”
沈确问。
司玉的指尖停住了。
手臂无力垂下的同时,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聂双,药盒里第二排右数第三格,红色圆形药片。”
“好好,我,我现在去拿!”
聂双着急忙慌地跑上跑下,根本没在意厨台上什么时候多出了杯温水。
“哥,来,吃药。”
“等等。”
“沈总,怎么了?”
聂双捧着药片,疑惑地看向跳动着秒数的屏幕。
“距离他上一次进食过了多久?”
“呃呃,就刚照片……”
“我知道他没吃。多久?”
“大概6个小时。”
“嗯,只能吃一片。”
“哦哦,好,一片!”
“包里我放了艾条。”
“我知道,先熏大椎,再熏风府和凤池。”
“嗯,他的脚冰吗?”
“冰,开了地暖,但哥……”
电话那头传来沈确重重的叹气声。
“不要挪动他,盖好被子,热水袋。”
“我知道的沈总,我现在就去给哥弄,要不您先休息吧。”
“不用,你去吧。”
“好。”
司玉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宁静。
聂双的动作麻利,却很轻,生怕弄出丝声响惊扰他。
沈确也未再说话,静默着,好像想确认他的呼吸声。
“贺云……”
司玉的声音太轻,似蚊呐,轻得只有沈确只听见了。
“哪怕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也只能会喊他的名字吗?”
司玉想翻身,但止疼片的药效过于猛烈,连眨眼也变得缓慢。
“他如果真的爱你,他就该知道哪些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司玉很想说什么。
“他太年轻了,他没有办法保护你。”
司玉很想反驳他。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确停顿片刻。
“是因为你知道,你的咒骂、耳光和冷漠,都没办法伤害到我,所以,你才找了他,是吗?”
沈确继续说着。
“是因为你知道,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才是唯一能伤害我的方式。”
司玉睡着了。
他的「沉默」在今夜唯一伤害的人,是角落里双拳捏至颤抖的贺云。
从沈确喊出那两个字时,他的指甲就再未离开过深陷的掌心。
「司司」
发音需要微张嘴唇,齿尖碰撞,就像接吻时会做的那样。
贺云松开手,不停地揉搓发红的双眼。
可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
翌日清晨,司玉停在楼梯上,皱起鼻子,不住地扇着风。
“什么味儿?好臭!”
楼下正收拾着一桌子艾条、艾柱和草药包的聂双:……
“你在喝中药啊?”
司玉随口一问。
随后,他端起咖啡杯,舌尖熟悉的味道令他愣在原地。
“对,我昨晚不太舒服来着。”
聂双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咖啡是你泡的?”
“啊?”聂双心不在焉地应声,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哦,是。”
司玉撅起嘴,看着有些散开的拉花,嘟囔道:“还骗我说是你的独家,连阿双都会。”
屋里的艾草味和多出来的咖啡,并未引起各怀心事的司玉和聂双的注意。
倒是叶鸣,整整一天都在二人忍耐的临界点来回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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