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走多久啊?”
“到了。”
司玉看着伫立在延绵绿地中的雄伟庄园,愣在了原地。
失神的空档,贺云已经走向了售票口。
“Hi there,two for……”
“我来付吧!”
司玉按住了贺云的手。
他极力控制着手指,不想让它们颤抖得太过明显。
贺云没有看出他的异样,笑道:“不贵的,就……”
“我不想让你回家还得买门票。”
闻言,愣住的人变成了贺云。
司玉甚至想过贺云会带他去注册结婚,也没想到贺云会带他来这里。
“这怎么有点不平啊?”
司玉踩着脚下的草坪。
“哦,这里之前有个足球球框,现在被拆掉了。”
“这绑过什么东西吗?”
司玉指着橡树枝干上的磨损痕迹。
“嗯,这里之前有个秋千。听我父母说,我小时候只有在类似刺激下才会笑,所以这里很多地方都有秋千。”
“这为什么不让进啊?”
司玉指着用黑色隔离带拦住的楼梯口。
贺云解下隔离带,看着他:“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啧啧啧!”司玉一脸嫌弃,“果然是回了自己家,违法乱纪的事儿是做得一点不脸红啊?”
贺云耸耸肩,倒退着上楼。
“来吗?”
“比比?”
二人站到同一节台阶,看着旋转向上的塔楼木梯。
贺云:“3.”
司玉:“1!”
贺云:。
“哈——哈——不是,锁了!”司玉撑着墙,大口喘气,“怎么办?”
贺云走到尽头,微微垫脚,推开头顶一块松动的木板——
叮!
一枚黄铜钥匙落地。
司玉从贺云手中接过,抚摸着钥匙柄上的镂空百合花。
“都刻在你们家钥匙、手帕和袖口上了,庄园里怎么没种?”
“以前有,被拔掉了。”
贺云说得越平静,司玉就越心疼。
“快开门,里边可有宝贝的。”
“真的啊?”司玉配合着做出期待神情,“古董字画?中世纪珠宝?祖传——杂物间?!”
贺云实在忍不住了,撑着腿大笑起来。
“对啊,杂物间。”
司玉气得转身就走。
“诶!”贺云拉住他,“等我一下。”
司玉双手环胸,看着贺云跟土拨鼠似地,往老旧桌椅深处钻去。
“这一堆东西你搬到波特贝罗跳蚤市场都没人……”
司玉的舌头被猫叼走了——贺云手里拿着一枚戒指。
他看着贺云用衣摆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擦拭了遍,慢慢走向自己。
“生日快乐。”
贺云举着戒指。
这枚戒指司玉很熟悉,因为它跟贺云食指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素银戒指,只有取下凑近看,才能发现上面雕刻的百合花,以及在戒圈内部镌刻的古拉丁语。
司玉曾问过贺云写的是什么,但他一直闭口不谈。
现在,司玉也无暇顾及,他只想伸出手。
可当他的手指碰到戒指的瞬间,贺云将手收了回去。
“你!”
“哪有人这么接戒指的。”
贺云拉起司玉的手,将戒指缓缓戴入他的中指。
司玉心软下去一块。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贺云的食指。
“可是,你戴的……”
贺云取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将自己戒指也跟着换到了中指。
“司玉。”
司玉的心怦怦直跳。
“我……”
“I just saw someone coming up! ”
「我刚看到有人上来了!」
“Who's there!”
「谁在那儿?!」
司玉被贺云拉着往阁楼右侧的暗门里躲去。
狭小、黑暗又满是灰尘的秘密房间,却躲着两个身怀敞亮爱意的男人。
他们交换着呼吸。
“司玉。”
“我知道。”
黑暗中,贺云的手抚上了司玉的发丝。
“哪怕你知道,我依旧要说。”
贺云的手滑到司玉的脸颊,带着他朝自己贴近。
“可是我现在不想听。”
贺云僵在原地。
司玉轻笑一声:“现在不适合告白,只适合做一件事情。”
“什么?”
下一秒,司玉用唇蹭着贺云的嘴角。
“吻我。”
司玉以为贺云会犹豫,但他并没有。
贺云低下头,是那么轻柔地吻他,用舌尖勾勒着;等到他的唇湿润后,又贴上来,一下下亲着,直到它再次干涩。
……
六年后的江城。
贺云有很多个想要亲吻司玉的时刻,无论是在伦敦的阁楼暗室,还是此时的江城别墅。
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被如潮爱意击溃,贺云无力抵抗,只能放任着自己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司玉。
“贺云,我好想你。”
司玉被吻得喘不过气,但他依旧抓住了唇齿的片刻空闲,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抱住他的力度消失,司玉紧紧拽住撤离的手臂。
“不要走,贺云,不要走……”
“没关系,明天就会忘记。”
“我不会……我不会!贺云你不要走!”
司玉满是泪痕的脸颊,被滴落了一颗不属于他的泪珠。
“宝宝,这句话也要忘记……”
司玉想要摇头,可他动不了。
“司玉,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月光洒满江城。
泪眼摩挲间,司玉看着近在咫尺,却越来越模糊的人。
他淌下泪水,沉默地、无声地忘记了这句话。
“XX,XXX,XXXXX。”
第16章 摸摸
梦里,贺云变身成了一只难啃的龙虾大钳子。
司玉抱着他,咬咬咬、啃啃啃……嗯,好香。
嗯?好香?
顶着头昏脑胀,司玉顺手抓了件外套,慢腾腾下楼。
“贺云?”
司玉看着还在咕噜冒泡的砂锅,只惊了一秒,就立刻在别墅里搜寻起来。
“贺云?!贺云?!贺……聂双?”
推门而入的聂双显然也愣住了,他看着身披不大合身的黑色外套的司玉,呆在原地。
聂双:“司玉哥,你,你怎么醒这么早?”
司玉不想搭理他,继续往一楼其他房间找去,边开门,边喊着贺云的名字。
“贺云,你再不出来,那锅海鲜粥就要糊了!”
“司玉哥,那粥是我熬的!”
“什么?”
司玉往地下室迈开的步子顿住,扭头看向慌忙阻拦他下楼的聂双。
半信半疑间,司玉收了脚步,坐到餐桌旁,盯着正对的西厨出神。
聂双松了口气,看了眼手机,赶忙从厨房端出醒酒汤。
“这也是你做的?”
“昂,对啊!”
司玉喝了口,对聂双的回答一字不信。
“你加的蜂蜜还是和冰糖?”
“呃呃呃呃呃呃呃.....”聂双瞥了眼屏幕,“都加了,冰糖是煮沸后加的,蜂蜜是起锅前。”
司玉捏勺的手指顿了顿,垂着眼,半晌才开口。
“他真的是什么都教你了。”
“哈、哈,哥你喝完再躺会儿,粥出锅我再叫你。”
司玉没应声,一口气喝完,转身上了楼。
聂双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大门又被推开了。
“嗯?双哥,云哥也给你发了……”
聂双冲上前,一把捂住欧小风的嘴:“可不敢说!”
欧小风抬手指了指楼上,得到聂双点头后,快速眨了眨眼。
“你大包小包的,都买了些什么?”
“哦,云.......说是司玉哥家里一些生活用品和药都没了,我就去买了点。”
聂双叹了口气,挥手让欧小风赶紧把东西收拾出来。
他自己,则继续回到厨房,和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海鲜粥大眼瞪小眼。
“双哥,熟了吗?”
“不知道。”
二人犹疑着要不要尝尝时,大门又了动静。
“司玉,你……”沈确拎着棕色甜品纸袋站在门外,“怎么是你们?”
“沈总,你也是收到了云……”
欧小风被聂双手动闭麦。
看着沈确的视线从鞋柜,一路巡视到房子各处,聂双急忙开口:“沈总,司玉哥刚喝了醒酒汤,上楼休息了。”
“就他一个人在家吗?”
聂双在沈确「一个月开了10个人的目光」下,愣愣点头,目光却不自然地瞥向一旁。
沈确双眼微眯,在餐桌放下麻薯,朝着地下室走去——
“你们仨是来我这儿开会吗?”
司玉叼着牙刷,倚在三楼栏杆上。
“都给我出去。”
沈确目送司玉离开,随即,他再次将冰冷的视线投向昏暗楼道。
“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
大门落锁声响起,一个高大身影从楼道口走出。
关火、盛粥;打开餐桌暖菜板、摆好碗筷和切碎的欧芹,最后,他望向三楼卧室房门。
咔嗒
司玉顿住手,慢慢摸向镜子中的自己穿着的黑色外套——贺云的外套。
他冲出浴室。
“贺云!”
但,回答他的只有满室寂静。
-
寂静深海,连海浪都在沉默。
贺云走神许久,等他将香豌豆移栽好,再用树叶铺盖在根部,以保持土壤潮湿时,天已经大黑。
香豌豆很好种,但无论是哪种花,贺云对待它们都是小心翼翼。
种花就好似在饲养娇气的孩子,就像司玉,如果没有给他想要的,他就会……
怎么又想起他了呢?
贺云低头看着手中的浅紫色风信子,不敢再看租客两周未曾光顾的院门。
四月的雨总是缠绵,像司玉闯进他梦中时的眼神。
“好冷。”司玉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你摸摸。”
掌心下,分明没有一丝的冰凉或是柔软触感,但贺云仍觉得他碰到了。
司玉微微昂头,金色发丝落在两旁,指腹旁就是他的湿漉漉双眼和嫣红嘴唇。
贺云看着他,本该像过去一年里的那样,在梦里扮演温柔的完美情人。
但现在,在见过司玉后的现在,他却不敢再动。
害怕再次见到司玉落泪。
司玉鼻尖地翕动,睫毛地颤抖,落下的眼泪……
贺云全都无力抵抗,甚至希望那些只是司玉拿起的利刃,就算将自己再次割到遍体鳞伤,也不愿最后变成他的眼泪。
“别哭。”
贺云坐起身,望着窗外的月色与海。
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该说给梦中的司玉,还是自己。
雨下大了。
花圃中,贺云裹着黑色雨衣,躬身清理出通往大海的排水小沟。
忙完花园里的活儿,贺云再次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隔壁院中。
他踩了踩雨水中湿滑的泥土,望向自家花园里为苗床准备的石板。
贺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他拿着园艺锄,挖开几厘米深的石板凹槽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毕竟,雨夜并不适合铺石板。
一块、一块,又一块……
贺云敲紧完石板路,站起身,重新走到小院门口。
他模仿着主人归家的步伐,一步、一步,又一步地走到蓝色房门前停下。
借着雨水,贺云冲洗掉手上泥泞后,按亮头顶白炽灯的按钮。
会摔跤的,太暗了。
贺云想起家中还有灯泡,拿出兜里黑色手电,迈开脚步。
手电光亮起的瞬间,贺云停在了雨中。
明亮、笔直的光束尽头,是撑着透明雨伞的司玉。
骤雨疾风,万物低头,只剩贺云还在定定地看着远方的来客、归家的主人。
“干嘛?”司玉侧了侧脸,避开强光,“半夜来我家,cos雨夜杀人狂啊?”
贺云犹如大梦初醒,立刻关掉了手电。
但这无疑是个错误的决定,无论是让这个太平洋的西北小岛,瞬间陷入黑暗,还是——
“你在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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