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子迟疑,扭头看向招呼着已经开始落座的一众夫郎和孩子们。
玄野小声提醒道:“要是和小孩子们坐一块儿,呆会儿他们吃饭可吵吵闹闹的,还会乱夹菜,菜汁可能会甩到乖乖身上,弄脏衣裳……”
他吓唬的话还没说完,江雀子连忙攥住他的手指,扬起小脸道:“我要跟哥哥坐一块儿。”
玄野一怔,缓缓扬起唇角:“好,乖乖跟哥哥坐一块儿。”
落座后,江雀子就坐在玄野下首,两人挨着坐,正好够位置。
其他的汉子看见江雀子,还诧异,七嘴八舌打趣笑道:“咋地,江小哥儿也想跟我们几个汉子来喝上几杯啊?”
“来来来,兄长给你倒上一杯。”
“哎呀,今个儿这菜够大碗,够硬,正好喝个痛快!”
已经有汉子开始倒浑浊的白米酒了。
江雀子下意识往玄野怀里挨进,慌忙摇头:“不,我不要……”
玄野胳膊一伸,横过他后腰,将手掌按在他另一侧的凳子上,护着他,朝那帮汉子笑道:“我家小孩儿身子不好,碰不得那些东西,我得看着他吃饭。”
“知道,知道,你这小夫郎啊,就是你的宝贝疙瘩!”
“就是,我看玄野你啊,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你家小夫郎咯。”
“被吃得死死的,哈哈哈!”
……
众汉子打趣的对象又换成了玄野。
玄野矜着礼貌的笑,面不改色,统统接下。
坐在主位上的玄族老摸摸胡须,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
“欸,别说那有的没的,这次你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
玄方明不容置喙的把一碗浑浊的白米酒送到玄野面前,豪爽道:“来,跟兄弟哥几个整两口!”
玄野推脱的话还在嘴里。
其他汉子不待他出声,也是大声嚷嚷劝道:“玄野,你这样不行啊,今个儿这菜样式正适合下酒,你不喝说不过去了啊!”
“可不吗,你以前挺能喝一人儿啊,怎么地,最近滴酒不碰了?”
“整两口,整两口,再多也没有了,就一人一碗!”
他们齐齐举起酒碗,就等着玄野碰个杯,开吃了。
面子给得特别足,玄野立马被架在了高位上。
玄野:“……”
玄野无奈,低头凑到江雀子耳边,小声说:“乖乖,哥哥可能要食言了……”
江雀子揪紧了他的大手,紧张的咽咽口水,颤声问:“就,哥哥就喝一小口,行吗?”
玄野叹了口气,软声道:“哥哥保证绝对不会喝醉,好不好?”
玄野捏捏他后脖颈,等他说话,仿佛只要他说个不好,玄野立马就会把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推拒掉所有人的邀请。
江雀子怯怯的望着他,又看了一眼一直在等他的众汉子,瞳仁微颤,慌张小声道:“好,好……”
他该相信玄野的,玄野从不会骗他。
就算喝醉了,依照玄野对他的疼爱程度,也不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醉了,或者骂别人,打别人,但是绝对不会打骂他。
江雀子心里这样想,手攥得很紧。
玄野握住了他的手腕,端起酒碗,朝众人道:“就这一碗,多了真不喝。”
“行啊!”
“来来来,难得你肯松口!”
众汉子笑开了,纷纷碰酒碗,齐齐喝了一大口,然后提筷吃菜。
下位那边,妇人夫郎和孩子们也开吃了。
玄野轻抿了一口酒。
顿了顿,眉头微皱。
说是白米酒,但是,没什么酒味。
淡淡的,像是以前在乡下农村吃到过的糯米甜酒,度数不高,有个十多度顶了天了。
玄野:“……”
玄野不动声色的把酒碗放下。
就这玩意儿,跟含有酒精的饮料似的,他连喝八百缸带来回都不会醉。
与后现代的酒相比,差得太远了。
想当初,他最牛逼的战绩是一天内灌了将近二十来斤的大鸟伏特加,度数高达六十二度,已经和酒精没什么区别,险些用酒把自己腌入味儿了,意识还是清醒的,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浑身弥漫着酒气。
不过他体质特殊,普通人类没法儿比。
玄野面不改色将盛白米酒的海碗往旁边挪了些许,往自己干净的碗里夹了几筷子李小花拌的折耳根,放到江雀子的手边,低头轻声道:“乖乖,尝尝,你今个儿傍晚想试试的凉拌鱼腥草……尝一点点,不喜欢的话就给哥哥,嗯?”
江雀子放下自己的漂亮小碗,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鸡腿肉块儿和鸡中翅,迟疑了一瞬,扭头问:“哥哥,真的会有一股子鱼腥味儿吗?”
“嗯……”
玄野想了想,笑道:“乖乖不如自己试试?哥哥吃着是清香的,但是许多人说有鱼腥味……好不好吃,要自己试了才知道呀。”
江雀子盯着碗里油亮的半节手指长度的折耳根,迟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夹起一根,送进嘴里。
玄野忙将手心搭在他下巴处,软声道:“要是不喜欢就吐出来,吐哥哥手里。”
“唔……”
江雀子嚼了嚼,巴掌大的小脸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鱼腥草从来是煮了水当凉茶喝的,这样生拌着吃,他真是第一次……
但是不得不说,除了一开始味道在口腔中炸开的那一瞬他想吐出来接受不了外,后面还是能尝到鱼腥草煮水的那个味道。
“好吃吧?”
李小花端着碗筷过来,一边吃饭一边凑热闹般笑道:“我家里的小崽子可爱吃这道菜了!但是这道菜费花生油,还费炒花生,寻常日子我们家也很少拌。”
“好……”
江雀子抿着没怎么嚼的棍棍,张了张口,折耳根独有的浓郁气味迅速扩散至鼻腔,比凉茶的气味冲上百倍。
江雀子刚张口,就“哕”了出来。
“乖乖!”
玄野小心抵在他下巴处的手心正好接到只被咬了几下的根根,不至于让餐桌上的其他人难受。
他连忙轻拍着小孩儿的胸口,紧张问:“可难受?来,漱漱口,哥哥把你的水壶带过来了,里面是冲好的甜水。”
江雀子就着玄野的手,咕嘟嘟灌了好几口枇杷膏冲兑的凉白开,将口腔里的浓郁味道全咽了下去,长舒一口气,道:“太可怕了呀……”
味道不浓郁时还是能接受的,清香,有点点甜,但是这玩意儿吃着吃着,味道会逐渐加重,冲鼻子……
江雀子小脸皱成一团,实在不敢苟同,小声道:“不,不好吃……”
玄野失笑。
李小花也是愣了一会儿,笑开了花,道:“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滋味独特,可能有的人吃不习惯,哎哟,我们家里的人都可爱吃了。”
“多吃,多嚼嚼就爱吃了!”
玄方明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龇着大牙乐。
其他喜欢吃的汉子也是笑眯眯的,几个不爱吃的汉子笑骂:“放什么狗屁,这玩意儿又臭又难闻,平常在田地里我都当野草除了,可碰不了半点!”
“别说凉拌,你就是这玩意儿煮的凉茶我都不喝!真宁愿喝苦的。”
“放屁,这玩意儿的滋味才叫好,你们根本不会吃!”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欢乐的吵得你来我往。
江雀子只顾埋头啃自己碗里的鸡腿了,半点不想再碰。
玄野偏头含笑的望着他,眉眼温柔,把装有折耳根的碗拿了回来,夹了一筷子进嘴。
他吃得面不改色。
江雀子抬起头,眼巴巴瞅他,盯着他的嘴巴,好奇的问:“哥哥,好吃吗?”
众人都看了过来。
玄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无奈低笑道:“能吃。”
他不挑,对什么都没有偏爱。
真要说特别喜欢吃的话,那就是肉。
各式各样的肉。
这是凶兽的天性,即便百年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但有机会,他还是乐意吃点五谷杂粮和肉。
众汉子喝得欢乐,都放开了,大声说话,吵吵嚷嚷。
江雀子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在一起,见玄野吃得香,又想试试。
“给你挑一根小小的。”
玄野从碗里夹了一根最嫩的短节儿送到他唇边,伸手护在他下巴处,轻笑道:“来,小口一些,再尝尝。”
江雀子迟疑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张口咬住,试探的抿了抿唇。
“慢些尝。”
玄野低低举着筷子,没松开那根折耳根,手一直护在他下巴处,耐心的等着他尝,眼眸却直勾勾的盯着他嘴里若隐若现的粉嫩舌头,喉结滚动。
“唔……”
江雀子咂咂嘴,又看了一眼筷子上的折耳根,皱巴着小脸道:“奇奇怪怪的清香味……”
玄野愉悦的抿起唇角:“乖乖能吃吗?”
江雀子舔舔舌头,犹豫再三,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失望,摇摇头道:“不爱吃这个……”
“那,哥哥都吃掉了?”
江雀子含糊点头道:“好。”
玄野转手将他含过的折耳根送进了自己嘴里,合着碗里的一起,全部吃了。
晚饭将近吃到尾声,除了一道折耳根,江雀子只浅浅尝了几口李小花家的简易饭菜。
寻常百姓家,自是没有玄野做的饭菜好吃,但好在,小崽子把李小花给他盛的一海碗稀饭就着他漂亮小碗里的菜吃完了。
比平日里吃得都多,都积极。
玄野欣慰的捏捏他的手爪子,撩起干净的衣摆内侧给他擦干净油乎乎的嘴巴,低声道:“跟哥夫郎嫂子他们玩儿去吧,嗯?”
汉子们都还在饭桌上,他不好马上就下桌,这样对主人家太过不礼貌。
玄野虽不在乎,但他家小孩儿在这儿,得立到个好榜样。
“唔……”
江雀子扭头看向管着几个三四岁小孩儿,还在吃饭的几个哥夫郎和嫂子,没敢过去找他们闲聊。
挨着玄野身边坐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燃起了明亮的蜡烛,汉子们吵嚷的声音特别大。
大得盖过院子外的叫门声。
江雀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眉听了一会儿,干脆起身走出院子。
靠近院门,果然听见有人在焦急的大喊:“族老,族老不好了!玄野!玄方明!你们开开门啊!”
拍门声“碰碰”作响。
“哥哥……”
江雀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扭头跑回屋子,喊:“哥哥,好像,好像有人在院子外面叫门……”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明显能听出来外面那人语气很急,又慌又急。
“哥哥在,怎么了乖乖?”
玄野忙起身把他带进怀里,轻哄道:“不怕,可能是发生什么事了,会有人去开门的,乖。”
“有人在外面叫门?”
玄方明站起身,笑骂道:“谁啊,这大晚上的,吃着晚饭呢,兄弟几个继续吃着啊,我出去看看去。”
江雀子这一嗓子喊出来,已经有好奇的半大小孩开门去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孩子们也不怕。
只是,院门一开,院外焦急拍门的汉子便慌忙闯了进屋,揪着玄方明的胳膊大喊:“不好了玄方明,玄族老呢,出大事了!”
玄方明被他拽得一激灵,酒意瞬间散了大半,蹙眉问:“出什么事了?”
桌上微醺的汉子们也纷纷站起身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般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呢?”
“谁出事了?”
来人是江族老家的大孙子江春贵,是个壮汉子,今年也二十了,急切道:“我爷爷让我来请玄族老去祠堂,我们村里出大事儿了!”
他话音一落整个屋子寂静了一瞬。
有急性子的汉子大喊:“出什么大事了你倒是快说啊?!”
玄方明立马走向玄族老,扶他起来道:“爹,可要去隔壁叫上大哥二哥他们一道?”
玄方明是玄族老的老来子,辈分高,年纪却和年轻一辈汉子差不多大小,但是为人比自家兄弟稳重许多,有玄族老的风范,因此玄族老老两口是跟他一家的。
玄方明的大哥二哥在隔壁不远处自己另起了茅草屋住。
江春贵连忙走向玄族老,焦急道:“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村里人看着这几次玄野带方明叔一众汉子进了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说,还带回了许多猎物,都眼热,于是村里十几个不要命的汉子便觉得山里不危险了,偷偷摸摸组了队进山打猎去了,可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
众人哗然,惊恐喊道:“那山里是能随便进去的吗!?”
“一年前,隔壁村还出过事,进山的猎户被野虎吃得只剩下破破烂烂带血的衣物,他们村里人去找的时候,那野虎还虎视眈眈的在丛林深处盯着他们,要不是他们人多命大,哪里还有命回来?!”
“一帮子没人带的,没打猎的武器,他们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
吵闹声厉害,江雀子被吓着了,下意识仰头看向玄野。
玄野粗壮结实的胳膊横搂在他腰背后,伸手护着他的脖颈,低下头小声安抚道:“乖乖不怕,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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