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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江衍收回手，偏头感受那肆意昂扬的风。
突然一滴水落在了他的嘴角，江衍嘴巴抿了抿——苦的。
还带着点咸。
是泪水。
程秋巽在哭。
他没敢去看，只能死咬着嘴唇减缓从心脏深处传来的刺痛。
疾风正在擦拭着他的泪水，温抚着他的悲鸣。
－
改装过的兰博基尼稳稳的停在赛道旁，程秋巽头抵着方向盘，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江衍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抱住他，身体相贴，双方都感受着彼此的脉搏跳动和呼吸频率。
“程秋巽。”江衍任由泪水浸湿肩膀，目光停留在那扶着方向盘正在颤抖的左手，安抚着他的情绪，轻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
“断过。”
“被我爸打断的。”
江衍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江衍感觉自己的软肋被深深的挖了一道，“就因为你想要玩赛车？”
“嗯。”程秋巽靠着手臂，脸侧了一半，露出来朝着江衍扯了一下嘴角，“他打的是左手，我妈说，如果右手断了，就不方便写字了。”
这个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江衍心想。
“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觉得我叛逆吗？”程秋巽自嘲的笑了笑，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江衍的眼睛。
“怎么会。”江衍摇摇头。
他刚说完，就看见程秋巽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刚好对上他那双早已哭的红肿的双眼。
江衍：“……”笨蛋。
程秋巽的声音依旧很哑，听起来委屈的不得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思维跳转的太快，江衍一时间没能理解。
“为什么不觉得我是个坏孩子？”
江衍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他头顶拍了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程秋巽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因为你是你，你是程秋巽，你的性格，你的爱好，你的人生，都应该由你自己主导，父母，爱人，朋友，是你的依靠和港湾，他们没有资格插手你的决定。”
江衍一边说着，一边将用手抚摸着程秋巽的脸颊。
“……”程秋巽安心的蹭着江衍的手心，闷声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动了动嘴唇，开口道，“可是我想让你闯进来。”
江衍一愣：“…什……”
程秋巽却突然抬起头来：“我想让你干涉我，管着我。”
他坐直身体靠向身边的人，两人额头相抵，程秋巽那深潭般的眼睛紧紧看着江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仿佛就像怕自己的猎物的跑了。
车里的空间小，江衍被陡然拉进的距离逼的喘不过气，他下意识的想要逃走，奈何程秋巽的两条胳膊撑在他的两边，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哥……我。”江衍紧张的屏住呼吸，眼神慌张躲闪。
“乖乖。”
“江衍。”
“小衍。”
程秋巽每喊出一句，江衍与他的距离就会越近一分。
“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更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程秋巽压在江衍身上，呼吸扑打在江衍的脸上，他蹭着江衍的耳垂，一字一句的认真道，“但不管是喜欢也好，玩弄我也罢，都不要对我坦白。”
程秋巽深吸一口气，耳垂漫上粉色，他抬头看向江衍的眼眸。
“江衍，让我追你。”
－
等江衍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从程秋巽给他告白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中间的几个小时里，他的大脑都在放烟花，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他穿着浴袍，猛的往床上一倒，后脑勺贴到枕头的那一瞬间，他才渐渐的有了真实感。
他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点开艾斯乐的聊天框。
小衍：出大事儿了。
银发帅哥：怎么了怎么了！【担忧.jpg】
小衍：我坠入爱河了。
银发帅哥：。
小衍：怎么不发表情包了？
这句话发完，艾斯乐再也没回复过，江衍趴在床上，两条长腿在空中晃荡着，突然扯过被子蒙住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儿。
正滚着，一通电话杀了进来，江衍的心情实在是太愉悦了，连来人都没看一眼，抓过手机就按下了接听：“喂？”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带着些许怒意开口，“这么快乐啊，看来今天的约会你很是满意啊，嗯？江衍。”
江衍方才还要激动的飞向太空的心情瞬间掉入地底，明明只是打了电话，他却不由自主的坐着了身子。
他立马收住笑容：“哥……晚、晚上好啊。”
第23章 江祁
加州福尼亚的旧金山, 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站在那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前，眺望着城市的繁华和湖面的波光粼粼。
江祁垂眼拿过被搁置在不远处的高脚杯, 上好的红酒在杯中晃荡，他表情严肃，还带着些许隐忍的愤怒, 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温和。
“哥，你又通宵了？”江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闻言, 江祁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早上七点。
他张开嘴抿了一口红酒，然后将酒杯轻轻放下，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温文尔雅。
“最近这段时间公司忙, 为了能够回国看我那亲爱的弟弟，加班加点提前完成也不错。”轻松的话题结束, 江祁话锋一转，直接进入正题，“不过，希望我再次见到你时，你的身边可不要有什么复杂的关系。”
江衍一听这话，急忙将被子掀开, 语气有些激动：“哥，我今年都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你眼中的小屁孩了。”
“所以呢？”江祁轻笑一声，“你想表达你已经到了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了？”
“嗯嗯！”江衍生怕他不能理解自己脑袋里的小宇宙，连忙点头, 像是只小鸡仔在啄米。
“小衍。”
“大祁请讲。”
“你先告诉哥哥, 对方的性别。”
“男的。”江衍回答的毫不犹豫，说完片刻,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
江祁无奈的扶额，在江衍初中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家弟弟的性取向有点不对劲，那时他大学，爸妈不是去度蜜月，就是去全球旅行，家中唯一的宝贝弟弟名正言顺的就归他照顾了。
而他好几次因为学校社团，到家的时间比较晚，可他每次到家都能看见江衍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这才知道江衍睡觉没有关灯的习惯，因此江祁平常都会等到他熟睡后再悄悄打开房门，将其房间里的吊灯关上，转换成床头边上的暖色调小台灯。
那天他照样放轻脚步，缓缓推开了江衍的房门，明亮的大吊灯刺得晃眼，江祁摸上灯的按钮，然后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江衍的床前，小台灯被点亮，灯光将周围一小片地方照的暖融融的。
所有人都知道，江祁是个出了名的弟控，有时爸妈都劝不动的事情，江衍拉着他撒撒娇就解决了。
看着自家弟弟熟睡的模样，江祁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他伸过手轻轻轻轻的抚摸着江衍的头顶，随即抽回手打算离开，突然有个东西划了一下他的手背，江祁垂下眼眸，看见了一张被打印出来的照片。
那张才几寸大的照片被江衍紧紧抱在怀里，江祁眉峰一挑，他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等到江衍翻了个身，他弯下腰捡起那张从江衍手心里滑落下来的照片。
借着小台灯的灯光，江祁看清了照片的内容，原本舒展的双眉立刻就皱了起来。
照片里有一架钢琴，一个装着黑色西装的小男孩身板笔直，此时正微笑着看向镜头。
小男孩长的有些眼熟，江祁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他叹了口气，然后将照片重新放回了江衍手边。
第二天早上江祁问起江衍这事的时候，江衍还以未经他允许，擅自翻看他的私人东西为由和江祁闹了一顿脾气，江祁拿他没辙，只能低头道歉，为了哄好弟弟，当晚他还特意给阿姨休了假，自己亲手给江衍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只不过这事之后，江衍就再也没让江祁进过他的房间。
面对弟弟如此古怪的行为，江祁茶不思饭不想，最后怀疑他那亲爱的、在他眼中可以萌炸地表的弟弟是同性恋。
高一那年，他那亲爱的弟弟缠着他说要回国上高中。
遭不住江衍的死缠烂打，江祁最后还是同意了。
给江衍办理入学手续的那天，他再三强调玩可以，不要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祁还异常清晰的记得，他当时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一根手指抵着江衍的脑门儿，把毕生的严肃都拿出来摆在了脸上，说：“尤其是男生！”
结果呢，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等了半天，江衍都没能等到江祁的下一句回复，他盯着那早已挂断的电话页面，总觉得江祁快要被自己气到心肌梗塞了。
他摸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小良心，点开了江祁的聊天框。
小衍：大祁，不许偷偷生气，不然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大祁：？
大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大祁：江衍，等我回国，我会让你的小男朋友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断腿。
－
第二天早上，程秋巽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捂上被子想要再睡会儿，结果几声汽车鸣笛就杀进了他的耳朵里，那与生俱来的起床气促使着他下床拉开窗帘准备大战一场，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他没有见过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江衍将后座的车窗降下来，手指一勾，将挂在鼻梁上的墨镜拿了下来，他的长腿懒散的放着，后背靠着那昂贵的真皮车垫，正低着头玩着手机。
这时候，程秋巽被丢弃在床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连忙走过去按下接听，然后带着手机一起撩开了窗帘。
“喂？乖乖。”他的声音还带着尚未睡醒的哑意。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江衍在程秋巽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突然抬起头朝程秋巽所在的楼层看去，正好看见程秋巽慵懒的伸出手朝他招了招手。
江衍轻声一笑：”哥哥，你就是这么追人的？”
他假装抬手看了一眼那虚无缥缈的腕表，随即道：“你喜欢的人开着豪车在你家楼下呆了将近半个小时，电话打欠费了都没人接听，要不，咱俩身份转换一下，我追你？”
“哪敢啊，乖乖。”程秋巽一边听他讲话，一边站在衣柜前精心搭配，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我马上下来。”
”不急，清好衣服和洗漱用品，拖行李箱下来。”
程秋巽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宠溺道：“怎么？要带哥哥私奔？”
江衍手指缠弄着颈间那条荆棘吊坠：“是啊，带你去学校宿舍私奔。”
“记得穿校服。”
－
半小时后，被迫穿上校服的程秋巽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来了。
坐在驾驶室上的司机下车接过他的行李箱安置在后备箱后，倾身给程秋巽打开了后座车门，后者淡淡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抬脚坐进了车里。
刚进来，程秋巽就想往江衍身上蹭，被江衍抬手挡开了，江衍瞟了一眼主驾驶，然后开口道：“司机叔叔，麻烦升一下挡板。”
那个司机看起来有些为难，说话都带着犹豫：“可是小少爷，大少爷说……”
江衍没给他说完，硬生生的打断他：“我哥生气算我的，升挡板。”
司机叹了口气，只好抬手按下按钮，驾驶室与后座之间缓缓被一块黑色的板子隔离开来。
“你有哥哥？”程秋巽转过头，看向江衍的眼睛。
他很喜欢他的眼睛，很漂亮。
“嗯。”江衍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给程秋巽，“江祁。”
程秋巽接过盒子的手直接愣在了空中。
“……谁？”
“江祁啊，就那个天天出现在电视上金融频道的那个。”
“……”
江祁——国内外都赫赫有名的商业巨鳄，身价过千亿，无人不崇拜，不敬佩。
这种传奇人物，居然是江衍的亲哥哥？？？
他知道江衍有钱，但没想过会这么有钱。
程秋巽突然想起了顾北桁那句“这还不算穷吗”。
你来！你穷这样给我看看！
江衍看着程秋巽拿着那个小盒子，要接不接的，有些疑惑的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手：“怎么了哥哥？”
程秋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干笑着看向手中那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个盒子不大，但是包装很精致，蓝色的丝带缠绕着，烫金的英文字母被印在盒子左侧，程秋巽倾斜着看了一眼——是一家全球知名的奢侈品牌。
程秋巽垂下眼皮，两根手指摩擦着蓝色的丝带，然后小心翼翼的拉开，盒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条亮眼的荆棘手链。
“哥哥，送你的礼物，喜欢吗？”江衍探身过来，手里勾着那条荆棘项链。
程秋巽将手链戴在手上，翻转手腕打量着这条情侣链，然后摸过江衍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骑着自行车撞你的那天。”江衍任由他蹭着，手心里传来的温热感让他感到身心愉悦，他想了会，认真的看向程秋巽，“对了，我哥说他过几天回国要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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