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往人群里看了一下,镇定道:“这里也有不少我家的熟客,大家帮我辨认辨认,看这位到底有没有来过。”
熟客们立刻伸长脖子去看那人,那人心虚地往别人身后躲了躲。
“好像是没瞧见过。”
“我瞧着好像都不像咱们双集镇上的人。”
“啊,那我再瞧瞧。”
趁着大家在激烈讨论的时候,路景悄悄对姜氏道:“娘,去对面请屠户大哥来一趟。”
“好。”
姜氏立刻走了。
很快屠户大哥就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景哥儿,咋回事?”
路景简单把事情说了,然后小声道:“大哥,你替我去把跪着那位的外裳扒了。”
屠户虽然不明白路景的意图,但眼下这种情形也来不及问,他直接走过去,单手一拎就把人拎了起来。
男人大叫,“打人啦,打人啦,路夫子钵钵鸡打人啦。”
他以为这样屠户就会把他放了,结果非但没放,屠户还伸手利落地把他外面那层打着补丁的皮给扒了。
外裳一扒,围观的人顿时都看呆了。
原来男人里面竟然穿着一件丝绸罩衣,一看就名贵的很。
屠户一脚把人踢开,怒道:“不是说家里老娘瘫了吗,不是说还有个痴呆儿吗,怎么穿得起这么贵的衣裳?”
围观群众也气坏了,“居然是个骗子,为啥要拿这种事来骗人啊,真是可恨。”
“就是,幸亏景哥儿眼明心亮,不然可就糟了。”
“杀猪的再给他来一脚,这种人不用跟他客气。”
“刚才替他说话的那几个呢?”
众人忙转头去找,可几人早就跑了,哪里还能找着?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看来是一伙儿的。”
“景哥儿,把这人抓起来送官府去。”
“别放过他。”
路景微微一笑,大度道:“算了,咱们新任县太爷还没上任呢,送去了多半也没结果,只是请大家替我做个见证,若接下来还有人来闹事,请替我稍作解释。”
他觉得这事儿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这有什么问题,景哥儿做买卖本本分分,咱们都晓得。”
“景哥儿手艺好,有红眼病盯上了也正常,日后要是有人造谣中伤,我头一个跟他急。”
“景哥儿真不容易,铺子才开了没几日就遇上这种事。”
“我方才还误会了景哥儿,景哥儿对不住。”
“我们定会替你解释的,放心吧。”
路景笑眯眯道:“多谢各位。”
屠户小声道:“景哥儿,真放过他?”
路景点头,“他后头应该有人,咱们且看吧。”
“成,听你的,要帮忙叫一声。”
“屠户大哥,今日多亏你了。”
屠户手一挥,“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先回去了。”
刚才那个装穷的男人已经趁乱逃了。
路景自然看见了。
男人七绕八绕,逃到了一处黑巷子里,一个身影背对着他隐在黑暗中。
“主人。”
男人转过来,一眼便瞧见他身上的丝绸罩衣,不悦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若路景在场一定能认出来,这位就是当时在县衙里见到的富商。
“回主人,路景比咱们想象的还要难缠,他竟叫人扒了小的的外裳。”
富商烦躁地瞪了他一眼,“你如何叫他看出来的?”
“小的也不知道,小的自认并未露出破绽。”
“你没露出破绽他就瞧出来了,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男人不说话了。
富商沉思片刻,肃然道:“看来这招没用,路景比我们想象的要警觉的多。”
“主人,那咱们怎么办?”
“这样,”富商给男人递了个眼神,男人立刻凑山前去。
片刻后,男人退开些许,“是,小的立刻去办。”
“你就不要露面了,交给其他人。”
“是,小的明白。”
*
第二天,路景家旁边的铺子就租出去了,一整个下午都在叮叮当当地整饬。
路景并未在意,毕竟这条街市本就热闹,铺子好租得很。
而且这间都空了半个多月了。
然而两日后,隔壁的招牌挂了出来。
路景看着比他家大一圈的招牌,无语住了。
姜氏不识字,见他表情不对忙问道:“景儿,这写的什么呀?”
路景无奈道:“李秀才钵钵鸡。”
“啊?”姜氏不傻,一听名字就懂了,“这是冲着咱家来的呀。”
“是啊,和上回装穷的男人大概率还是同伙。”
姜氏紧张道:“那他们卖的吃食呢,该不会也要学咱们吧?”
路景点头,“肯定的,吃食我倒不太担心,就怕他们找人来闹事。”
底汤的做法他们就算想扒也扒不出来,更何况,辣椒只有他有。
“娘,咱们雇两个护院吧,不然我怕他们半夜撬门进来偷东西。”
姜氏当然没意见,“成。”
铺子这边离不开人,于是等路二回来,由他陪着,路景去了附近的牙行。
牙人一听他的要求,马上朝后面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路景疑惑道:“这么巧吗?”
这两人好像专门在这里等他一样。
牙人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路老板,今日该你运气好,前头刚走了一个和你同样要求的,这不他俩还没来得及回呢。”
路景:“……”
我信你个鬼。
但他也不是软柿子,人家都追着赶着给他设套了,他当然要泄泄愤。
于是他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太好了,可我只要一个,这样吧,你俩竞争一下。”
牙人干笑道:“路老板,你方才进门的时候不是说要两个么?”
“他俩看起来身手不错,我觉得一个就够了。”
牙人:“……”
“路老板是主顾,自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觉得他俩应该如何竞争呢?”
路景急切道:“我没那么多时间,这样吧,两个人趴下,双臂作折角状撑在地上,双腿拉直,谁能做到半个时辰以上就算过关了。”
其中一个备选者一听趴着,语气顿时就轻蔑起来,“就这?”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这么简单,别说半个时辰了,我先做一个时辰吧。”
路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平板支撑你还想做一个时辰,一会儿他倒要看看这俩怎么哭。
“那就来吧。”
两人立刻趴下,路景口头指点,直到两人的姿势都无比标准才满意地坐了回去。
这下两人都傻眼了。
明明这么简单的姿势,为何……为何这么累啊?
牙人还在旁边给两人暗示,“这种好机会你们可得抓住啊,路老板可看着呐。”
两人脑门上都开始冒汗了。
路景心里都快笑抽了,偏偏他嘴上还要来一句,“嗯,这才刚开始,两位耐心着些,说好的一个时辰,那就得一个时辰。”
说着他便伸了个懒腰。
趴着的两人:“……”
牙人蹲下去,小声道:“你俩抖啥,这才刚开始呐。”
两人:“……”
要不你自己来试试?
两人拼命死撑。
约莫五分钟过后,路景看着情况差不多,便慢悠悠道:“眼下还余不少时间,我先睡一觉吧。”
他抬眼看向牙人,笑道:“你替我看会儿,等时间到了他俩直接跟我走就是。”
牙人拍着胸脯道:“路老板放心,他俩绝对不会偷懒的。”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就啪地一声,狼狈地倒在了地上,牙人瞪大了眼睛,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也以同样的姿势倒了地。
牙人:“!”
路景忍着笑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一个时辰吗,这才……”
他放轻了声音,不可置信道:“这才刚开始啊。”
牙人:“……”
倒地的两人:“……”
路景摇头,遗憾道:“二位实在过于柔弱了,和我的要求不符,唉。”
牙人:“……”
两人:“……”
柔弱?!
“爹,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吧。”
路二忍着笑应了一声,“走吧。”
从牙行出来,路二再没忍住,大笑不止,“景儿你是故意的不?”
“是故意的。”
“你觉得他们不对劲?”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路二点头,“是太巧了些,镇子北边还有一家牙行,去瞧瞧?”
“不了,先回去吧。”
这对手反应挺快的,说不准另一家也被买通了。
回家的时候路景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就怕隔壁使坏。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
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颜府。
关胜拼命忍着笑道:“殿下,景哥儿整人可真有一套,宋开那两个柔弱的打手现在可是在道上出了名了。”
秦川轻抬眼看过来,“你们能撑多久?”
关胜笑容瞬间消失,心虚道:“关肃可以撑两个时辰,我们几个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没等秦川开口,他就抢着道:“殿下,我们会加紧练习身手,不会误您的事。”
秦川不置可否,“选两个身手好些的给路景。”
“殿下,人已经选好了。”
秦川看了他一眼,“不错。”
关胜松了口气。
*
有了秦川的帮忙,路景就不用愁了。
又过了两日,李秀才钵钵鸡开业了。
来买钵钵鸡的客人看着这硕大的招牌,好奇道:“他家也卖钵钵鸡?景哥儿,这是你家里人开的铺子吗?”
路景摇头,“不是……”
他正要解释,话茬就被上次亲眼见过装穷那一幕的客人接了过去,“肯定是上回那伙人,冲着搞垮景哥儿铺子来的,景哥儿你可得小心些。”
路景朝对方投去感激的一瞥,笑道:“我知道,多谢提醒。”
在了解情况的客人的科普下,很快大家都知道路景叫坏人盯上了。
“真不要脸,还李秀才钵钵鸡呢,你倒是给我弄个秀才来瞧瞧啊。”
隔壁还真弄来了个秀才。
这位李秀才站在铺子门口,笑意盈盈道:“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我叫李文滨,得蒙考官看重,今年有幸考中了秀才。钵钵鸡是我家好几代传下来的手艺,今日头一天开业,大家尽可以来品尝味道,不收银子。”
“哦对了,诸位家若是有读书人,想考试的,都可以来我的铺子,大家在一块儿研讨学问也轻松些嘛。”
众人一听都不说话了,连刚才骂他不要脸的人也都安静了。
路景笑眯眯道:“大家都去尝尝味道吧,既然是祖传手艺那肯定很不错的。”
这里好些都是他的熟客,心里想但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去,路景还不如做个大度的样子,给熟客留个好印象。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路景对自己的味道有信心。
什么祖传的手艺,除非李文滨跟他一样是穿越者。
人前笑眯眯,人后气的骂人。
姜氏担忧道:“景儿,那个李秀才会不会也看过你那本书,那他做出来岂不是和咱们一模一样?”
“不会。”路景摇头,笃定道。
今天路夫子钵钵鸡客人自然就少了很多,倒是隔壁门前热热闹闹。
乍一看,路过的还以为路夫子搬家了。
结果再一看,居然是另一家钵钵鸡。
而且一打听,人家还免费。
钵钵鸡好些人都吃过,都知道味道很不错,大家下意识以为这家的味道也和路景家一样,于是纷纷都挤了过去。
关胜也挤进去要了一份。
“这不就是直接抄你的,一模一样啊。”
路景一看还真是,连陶罐的颜色都一样,不过把里面的串串取出来细看就能发现问题了。
食材处理的不如路景细致,鸡片上还带着细碎的骨头,底汤也是红色,但一看就不如路景的香。
关胜吃了一口,然后呸呸呸全吐了。
“难吃死了。”
路景也吃了一串,客观来讲,特别难吃倒还算不上,但确实有一种非常明显的山寨感。
和他的比,就是盗版和正版既视感。
姜氏拿手扒拉了一下竹签,疑惑道:“这些食材都不便宜,他不收钱能做下去吗?”
路景笑了一下,“且看吧,看他能撑几日。”
姜氏想了一下,“咱们要不要你也把价钱降一降?”
“不行,咱们的价钱本来就不高,再降就没得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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