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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可是双手却下意识地拿起勺子。只是拿住后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钟离贴心地将他搂到怀里教他，“要先把勺子握紧才行，再用些力。”
只是魈不懂，所以钟离附上他的手背，用宽厚的手掌裹住魈的手，一下下舀起杏仁豆腐，喂到魈的嘴里。
这就是在当初捡到魈时，摩拉克斯也没有做过这些事。而钟离独角兽相比摩拉克斯，多了很多耐心，也多了很多温柔。
千百年间，他养过的崽都长大成人，再不需要摩拉克斯的庇护。
魈的突然改变无疑让钟离措手不及，他只有去仿着人类长辈的样子，来重新教导魈的行为。
对此，魈可谓是十分受用。
在吃完第二盘杏仁豆腐后，钟离才停下手。魈还有些可惜，他对吃饱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肚子胀胀的，应该是第一次吃这种热气腾腾的食物，所以不适应。
之前一直待在留云借风的洞府，魈也只是同甘雨吃着一样的食物，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却足够魈喜爱了。而现在吃到这样甜美的食物，魈不知道饱，钟离却暗自把握了度。
钟离不再喂他，魈也不敢说话，只是手上攥紧了桌角，呆呆坐着。
“吃饱了吗？”
“嗯。”
得到回答，钟离让他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很快回来。他们一来借用了望舒客栈的厨房，还没有上去魈的住处。钟离独角兽记得最后一次给魈的［连理镇心散］的时候，对方好像还没来得及用，还是先带在身上也可以以防万一。
找到之后，钟离难得放松了一下，拿起桌面上的凉茶慢饮起来。
而这时却感知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窗外的风吹得急，原本紧闭的窗户也被掀出一条缝。
自己的老友抱着一个小孩，神色慌张。
本以为是小孩受了重伤，连老友都束手无策，可钟离刚升起一点紧张，在看到那小孩时却发现那小孩是被酒气所染。
“……”这个是？
“被你灌了酒？”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不好，可也确实像是会发生在温迪身上的事。
然而他说完，温迪就露出一副十分受伤的表情。
看着那张脸上担忧，惊慌和委屈挤在一起，钟离也于心不忍，他站起身来安慰温迪：“我去沏一壶醒神茶，很快就好，你现在在这里等一会儿。”
回到厨房后，钟离看到乖巧坐在凳子上的魈，脸色柔和下来。
魈看到他后，也是赶紧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钟离，却始终保持一段小小的间隔。
钟离熟练独角兽地操作起来，没一会儿水壶就冒了热气。
这时候温迪又来找他，借着身侧魈的存在，钟离冒出一个想法，并告诉了温迪。温迪先是一惊，但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也是让钟离欣慰的地方。
他好奇能让温迪变得这么有意思的人是谁，在望见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小孩儿时，有了答案。
那个唤做雷泽的小孩，身上有着同魈几分相像的气质，但比魈多了些单纯，应该是在爱里长大的。
他刚才提议了让温迪留在璃月，更多的是想要帮一把温迪，现在看着雷泽，也冒出了一丝期待。希望雷泽的存在，能让魈也得到改变。
魔神时期他对照顾小孩不太上心，又加上事务繁忙，就算有心教导，留给魈的时间也少得可怜。魈能成长到那么厉害又让人省心的样子，多是魈自身的坚韧。所以钟离每次看到魈，都会感叹这孩子让人心疼得厉害。
璃月现在平静祥和，他定然会让魈感受到更多的爱。
“我叫雷泽。”
被灌下醒神茶后，雷泽得知了自己要和温迪在璃月待一段时间独角兽，于是友好地对面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报上姓名。
醒神茶刚下肚，没有发挥什么作用，雷泽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含糊不清。魈有没有听清楚不知道，但温迪赶紧摸上了雷泽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这一幕都被钟离收进眼底，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第15章 成人的勇气
温迪和钟离有意让他们亲近，但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只能先让他们慢慢相处。
尤其是刚刚喝了醒神茶的雷泽，看上去还有些蔫儿。
看他没有什么精神，温迪就将这件事推到了后面。本想让雷泽多休息几天，没想到第二天雷泽就恢复了精力。应该也是常年风吹雨打锻炼出来的体质。
于是他们准备吃完饭后就去璃月港。
但是饭桌上，钟离看着雷泽全程只吃肉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平时就是只吃这些吗？”
钟离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什么起伏，温迪却感觉到了指责的意味，也可能是因为他心虚，“雷泽喜欢吃肉，这是他的习惯。”
雷泽的身份，钟离也听温迪说了，所以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旋即就将一盘菜推到雷泽面前：“这是璃月的特色菜，独角兽你可以尝试一下。”
这个菜是由璃月特有的竹笋所制，雷泽吃惯了蒙德的东西，说不定换一种口味会喜欢。
雷泽也不好拒绝，但他刀叉就已经很难学会了，现在又要用两根小棍子来夹。璃月的菜多用香料，光是闻着就已经口齿生津，然而这个叫做筷子的餐具，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几次尝试也夹不起来东西后，雷泽不免有些难过。
不止雷泽，一张桌子上，居然只有钟离能标准地使用筷子。看着手足无措的三人，还是钟离给他们找了勺子，才算解决。
现在吃倒是能吃了，一口竹笋入口，滑嫩的口感确实是蒙德没有的食材。不过说到底还是蔬菜，那在雷泽这里就会下意识打上折扣。第一口的惊艳消失后，雷泽还是要去吃肉。
温迪冲钟离摆摆手，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这种情况钟离也了解一点，他大概知道了雷泽的情况，但碍于现在的场合，还是准备私下和温迪说一下。
在钟离之前的计划里，他们就是该去璃月港的，现在加上了两个异国的客人，自然放慢了脚步。
走出望舒客栈后要往南走，中途会经过的归离原，那里的风景很好，钟离就打算带着几人一路走回去。按照脚程，晚上应该就能到璃月港。
而且这里是魈最熟悉的地方，他也想看看魈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一路走过去，魈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
“说起来，魈的记忆停留在哪里？”正走着，温迪突然想起他还没问过魈的情况，于是转头问钟离。
钟离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不清楚。”
“你不知道？”
“魈的情况还是很复杂的，他的记忆不停留在我们初见的时候，但是也不是和其他魔神在一块的时候。而更往前的事情，魈也未曾与人多说。”他和其他仙家曾经也问过，但魈只是说，往事琐碎，无需多言。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多问，只当魈需要有自己消化的时间。
毕竟之前的事，就是魈不提，他们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岁月。
现在想来，还是该追问一下的。
“也没关系，他现在还不是一样黏你。”温迪出声安慰。
“什么？”这点就是钟离不懂了，“他从没黏过我，想来，他之前和种仙家也不甚亲厚。只有同为夜叉的几人，能在魈那里算作家人。”
“……”温迪不说了。
雷泽也不是话多的人，要他主动和魈互动确实难以想象。一路上，两人就算待在一块，大多时候也是静静坐着，没有什么交流。偶尔开口几次，也是草草结束，问的也全是钟离和温迪的事，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这一点温迪很是困扰。
说是要学习，温迪也认真看了。
但是从早上到现在，钟离也没有说要开始教学，也没有告诉他什么方法。
魈看到钟离的时候，还是更开心一点的。
这点温迪也看得出来，虽然当事人好像没有这么觉得。
而且温迪也是第一次知道，小孩子是需要亲历亲为地照顾的。
温迪野惯了，哪里知道这些？
因为走得慢，四人中午只能在野外生火。
他看着钟离亲自做饭，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帮忙找食材，可是钟离嫌弃他不懂，很是委婉地拒绝了。
并说要他在自己身边看着就行。
难不成还要自己做饭？
这个温迪也能做到，并不难。
就在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下手时，又被钟离拒绝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温迪看着一桌子的儿童料理，陷入了沉思，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钟离：“我们也要吃这些？”
“嗯，正所谓以身作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温迪赶紧打断他，自己不是很想听钟离说教。
钟离做的他都不认识，看上去卖相并不好。
魈倒是很捧场，乖巧地坐在一旁捧着碗吃着。
好像还不错。
雷泽尝试了一下，也安静地吃着。
温迪看着明显没有肉的菜，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低声问钟离是怎么做的。钟离就让他尝尝。
带着疑惑，温迪尝了一口。虽然口感还是食材原本的，但一口吃下去，却是浓郁的肉香。
温迪眼睛立马就亮了，“这是怎么做的？”
然而还没等钟离回答就立刻摇头又问：“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会吃这个？”
面对化身小迷弟的某人，钟离略带忧愁地说：“这应该是他的生长中的环境造成的，狼就是肉食动物，雷泽被他们抚养长大，自然会潜意识向他们学习，模仿他们。而且对于在野外挣扎存活的人来说，肉是最能快速补充体力的东西。”这一点，也曾在魈身上出现过。
“这样啊。”
“但是雷泽毕竟是人，只吃肉对他身体不好。你既然要照顾他，就要操心这些。”
“可是我不会啊！”温迪可怜巴巴地看着钟离，他也努力过，但是雷泽只是在上次误喝酒时，吃过一次蔬菜。
现在怎么说都不吃了。
钟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无妨，来日方长。”
跟预计的时间差不多，等他们到璃月港的时候，整个璃月港已经灯火通明了。夜市更是热闹至极。
乍一见到这么多人，魈和雷泽都很紧张。
钟离对魈伸出手，魈立刻用两只手紧紧握住。然后钟离对温迪使了个眼色，温迪会意，也拉住了雷泽，而被他拉住后，雷泽的情绪明显好了一点。
“在陌生的环境，要给他们安全感。”钟离是这样说的。
经过一个卖玩具的摊位，老婆婆在他们一靠近时就招呼起来，哪怕他们本来不打算停下的。
不过老婆婆的宗旨就是，客户是争取来的，果不其然，她这么热情，温迪和钟离都不好意思不停下。于是老婆婆笑得更欢了，连忙招呼他们。
魈和雷泽就是重点关注对象，“两位小朋友，来看看喜欢什么！随便看，随便试。”
“……”然而雷泽和魈却往大人身后躲。
“小朋友，别害怕，婆婆不是坏人。你们看这个！”那老婆婆拿了一个玩具递给二人，却没人接。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温迪连忙接下。
从温迪手上传来的东西，雷泽和魈才接下。
但是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只是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后，就没动了。
这可不行。
温迪立刻求助同伴。
接收到目光的钟离从摊子上拿了一个面具。这些面具的样式和质感都很好，钟离拿了一个递给温迪。雷泽瞬间就朝温迪手上看去。
本来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的温迪看到雷泽的目光后，立刻蹲下身子，给雷泽指了一下摊位上的一排面具。
“喜欢哪个？”
面具的款式有很多种，适合魈和雷泽头型的都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可爱又讨喜。
雷泽挑了一个狼形的，颜色虽然是灰色，但并不显得压抑，反而因为圆润可爱的狼眼和细致的金色描边，显得十分俏皮。
温迪给他带上时，正巧看到了雷泽泛红的耳廓，忍不住轻笑一声。雷泽转过身看他，温迪转移话题，“系好了，真好看。”
“可爱可爱，很适合这位小朋友呢！”老婆婆立刻夸奖起来，“我这里来了这么多人，就这位小朋友带上后可爱又俏皮，之前来的都撑不起来。哎呀，小朋友真是可爱！”
“是吗？”温迪听着这些话，越看雷泽越好看，也觉得合适得不得了。
而钟离想起魈的傩面，觉得换一个面具换一个心情。他拉着魈过去，低声询问：“看看喜欢哪个？”
“都可以。”魈没有拒绝，因为钟离给他的东西，都是赏赐，拒绝从不是应该对待钟离的态度。
“总要有一个更喜欢的，魈。”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魈思索了一下，还是毫无头绪，他试图理解钟离的话，然而无果。
听见这话，钟离也没有吃惊，而是很自然地和魈解释：“喜欢就是你的心里，对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难以自控的关注，看到他后，心里就会变得柔软。得不到的话，就会难过、伤心，甚至日思夜想。”
钟离说着，却听见魈回答：“那我，不喜欢这些。”
“先生说的那些，我都没有。”
钟离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魈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这样的冷静，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温迪看到这种情况，也赶紧过来打圆场：“那就这个吧，看起来很适合魈呢！”
面对温迪的时候，魈也是乖巧的。任由对方给自己戴上不怎么舒服的面具。
温迪拿的是一个白色小猫的面具，除了栩栩如生的猫须，就没有任何装饰了，在一众的面具中并不出彩。但是戴在魈的脸上，剔透的金色眼眸立刻就赋予了面具生机。
魈不觉得自己很好看，但是面前的三人都盯着自己，夸赞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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