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不急着去找你师尊吗?”江御问。显然并不想跟着他到处折腾。
“我师尊很强,这世上没人能为难他。”季凌纾顿了顿,“带你横渡的办法我想到了,只不过要费些功夫。”
“什么?”
“昙阳舟。”
季凌纾解释道,
“是一种法器,可渡琉璃海,且保护船上凡人不受神雾侵蚀。”
最初是游海侠们为了运货找仙人筑造的法器,后来不少没有仙脉的贵胄子弟为了一睹仙宗景致,也会花大价钱买舟用于游览。
“可你不就是仙家人吗?”
江御眨了眨眼,似乎略带几分嫌弃,“你就没学过什么能带人的术法?”
季凌纾闻言冷哼一声。
“我倒是想学。可惜我师尊不教,也不许我学。”
不仅不教,他随师尊所住之处在金霞宗的深处,本应是神雾最浓郁之处,却被他师尊设了结界,半点神雾都涌流不进去。
导致季凌纾到现在连凝聚神雾都做不到。
“那你打算去哪里弄这什么昙阳舟?”
江御懒得继续听他抱怨他的师尊。
“天沼山。”
季凌纾拔出剑,驾驭神雾他不会,但御剑飞行却是师尊手把手教过的,
“游海侠经常在那边集会举办狩猎祭,狩猎到的灵兽可以用于交换法器,从他们手里一定能换到昙阳舟。”
江御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脚下的剑,
“你能飞好么?别把我弄掉了。”
季凌纾:“爱来不来。”
江御心道不爱来。
他正转身要离开,季凌纾一勾手指,身上的怡宵锁倏然一振,不容江御做任何反抗,让他直直撞上了季凌纾的肩膀。
“不爱来也得来。”
季凌纾不由多分说,一把将江御拎上了剑身。
第5章 张扬
“你抖什么?怕高?”
季凌纾问。
佩剑穿过层层薄云,热闹的城镇在脚下越变越小。
“没什么。飞太快,风大。”
江御站在他身后,单手紧紧拽着季凌纾腰间的绦带。
他不是因为怕高,而是刚刚季凌纾抓他上剑的那一下,手指无意间摩挲过他腰间,不知为何居然让他感到了一阵酥麻。
“娇贵。”
季凌纾冷哼一声。
不仅长得和他师尊一样,脾气也这么像,都挑剔得不得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道,
“你改个名吧。”
“凭什么?”
江御淡淡问道,听语气显然并不高兴:“难不成你师尊也叫这个名字?”
季凌纾点了点头。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也让他愈发肯定,凡人江御的出现不是巧合,和他师尊失踪一定脱不了关系。
只听江御轻轻嗤笑,
“我一介凡人而已,你师尊大人有大量,想来不会介意和我重名。”
“这名字又不好听,”
季凌纾飞得更高了些,感受到身后人拽他腰带也拽得更紧,
“你不说是村里老人算的么?我让人再给你算个更好的。”
“你是怕你师尊回来看到我生你气吧?”
江御不客气地冷笑道,“从怡宵塔里买来个长相、名字都一模一样的小倌,是该说你心怀不轨,还是对尊长大不敬?”
“笑话,我才不怕他生气,我巴不得他被我气死了去。”
季凌纾顿了顿,
“反正你改个名字,这名字叫得我心烦。”
“不改。”
江御往后站了两步,离他站远了些。
季凌纾咬牙切齿,故意晃动剑身:
“改不改?”
江御松开他的腰带,“威胁我?要不我自己跳?反正我不改。”
季凌纾:“……”
江御又往外挪了一步,眼看摇摇欲坠,稍有风吹就会坠落而下。
二人僵持了几秒,见季凌纾不肯让步,江御一只脚干脆踏了出去。
季凌纾啧了一声,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行行行!不改就不改,烦人。”
他力气大,攥得江御胳膊发疼,不免又蹙起了眉。
季凌纾鲜少在师尊的那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的师尊总是游刃有余,从容温和,眼底又像覆了冰雪,常年是冷的,谁也焐不化。
耳畔风声簌簌,没人再主动开口说话。
季凌纾盘腿坐在前面,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江御则坐在剑尾,轻轻揉捏着刚刚被季凌纾攥过的胳膊。
他有这么怕疼吗?
还是季凌纾的力气远大于常人?对他下手也重?
两人思量之事都非一时半会能理清的因果,在天色将暗之际,他们乘风抵达了天沼山。
此山状如其名,连绵成环形,中央下陷成沼,布满奇珍异草。
是为数不多的有灵兽出没但没有神雾笼罩的山林,因而常年都有无法修炼仙术、会溺死于神雾的游海侠出没捕猎,渐渐形成了规模,定期举办狩猎祭。
季凌纾带着江御报了名,二人各得了一块有收纳贮存之用的玉牌,猎到的灵兽可以存入牌中方便携带。
江御略带诧异地看着将玉牌往他腕上系的季凌纾:“我也要参加?”
季凌纾微微抬眼:“不然呢?”
“我可什么都不会,帮不上你半点忙。”
“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季凌纾顿了顿,“我们没必要呆到最后,昙阳舟不是什么珍奇贵重之物,随便猎两头灵兽就能换。”
“我在外面等你不行吗?”江御无奈道,“万一我运气不好,和你走散,被山里的灵兽一口吃了怎么办?”
“这儿的灵兽没有神雾滋养,算不得凶恶之物,参与狩猎的也大多是没有仙骨的凡人或者低阶修士,要不了你的命。”
“那你动作快点,早点把怪物解决了。”
江御心道你堂堂金霞宗大弟子来这里凑热闹不就像玩儿一样吗?
“急不得,”
季凌纾耸了耸肩,
“宗主有令,宗内弟子在平玉原不得为私使用高阶功法,体术也不行。”
“……”
江御叹了口气。
山间瘴气弥漫,湿热难耐,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季凌纾难道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那我们早些进去吧。省得好找的灵兽都被别人抢光了…”
江御话音未落,一伙儿身披铜甲、膘肥体壮的游海侠突然将他们二人围住,黑压压地遮挡住前路。
“小美人儿,你这细皮嫩肉的也想来打猎?”
为首的男人咧嘴笑起来,视线粘稠,围绕着江御打转,
“里头危险的很咧,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哥哥保护你?”
江御挪开目光,视他若无物:
“可你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能耐。”
男人闻言也不恼,而是挑衅地瞥了季凌纾一眼,
“再没能耐也比你身边那柴火棍儿强吧?哈哈哈——!”
身旁的游海侠也跟着大笑起来。早些时候季凌纾为了行事方便换上了常人衣衫,也没戴任何佩饰,一眼看去难以认出是仙家公子,只会被当成普通少年。
江御眨眨眼,看向身后的季凌纾。
季凌纾原本背着手,忽而一阵风起,除了江御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之时,刚刚那取笑他们的男人已经被面朝下摁在了地上。
季凌纾腰间的佩剑直愣愣地插在地上,穿过男人的指缝,稍偏一厘便能刺破他的血肉。
“这点儿能耐,够了么?”
季凌纾邪气一笑。
男人脸色发白,吞了口唾沫,“放、放、放放开我!”
“放开我们老大!”
一旁有人回过神来,举着刀要去抓江御。
江御翩然闪开,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季凌纾身后。
“识相的就给我滚开,不然下次我剁你们一人一只手。”
季凌纾一脚勾起长剑,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
“听懂了没有?”
兽血凝成的碧色眸子冰冷如霜,让人不寒而栗。男人不服气地颤了一颤,爬起身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逃走了。
江御盯着他的剑,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是不是也需要一把武器防身才好?
正琢磨要不要从那游海侠手里抢点什么来时,视线忽而变暗,江御抬眼,见季凌纾往他脑袋上扣了一顶垂连面纱的笠帽。
“……干什么?”
“游海侠都是些粗鄙鲁莽之人,你的脸太张扬,容易招惹是非。”
“你哪儿弄来的?”
“刚刚那伙儿人逃跑时掉的。”
“……”
江御闻言,立即要将头上的竹笠取下来,被季凌纾牢牢按住:
“帮你拍过灰了。”
“这还差不多。”
“真难伺候。”这一点也和他师尊一样。
季凌纾冷嗤一声。
江御瞥都懒得瞥他,全当没有听到。
第6章 相遇
入山阵眼处,已经有许多散户聚集。
有组织的游海侠大都胸有成竹,早就往深处赶去,希望能猎到上等灵兽拔得头筹。而徘徊在阵眼附近的多是独行的修士和猎者。
捕猎大型灵兽通常至少要五人以上,这些人在入口处互相观察打量,挑选着合适的合作人选。
季凌纾和江御刚进山,便有人盯上了他们。
一个俊美凌厉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个遮掩容貌的神秘人,敢这般闲庭信步地进山,必定是身怀绝技。
果然有低阶修士前来朝他们搭话:
“敢问二位是第一次来天沼山游猎吗?”
季凌纾顿住脚,
“是。你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刚刚我在外面看见你们收拾那伙儿游海侠了,二位身手不凡,不知可愿与我组队前行?我善布置束缚陷阱,只是蛮力不够,恐怕抓住了灵兽也无法将其击毙,且此前我曾来过天沼山,对地形也熟悉,只要我们合作,一定事半功倍。”
“唔,有理,”
季凌纾思忖片刻,
“但我们并不打算深入,大概抓个两三只后就撤退。”
“……这是为何啊?”
修士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这次狩猎祭上能换到的东西可比往年都要稀奇!那办祭的商会会长说了,谁能把栖息在天沼深处的怪物杀了,就奖谁一柄冰玉剑呢!虽然这年头没有剑修了,但那可是冰玉剑,价值连城……”
“你说冰玉剑?”
季凌纾忽而扯住他的衣领,吓得修士噤了声,
“金霞宗兰时仙尊的冰玉剑?”
佩剑对剑修来说比命都重要,他师尊的剑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还是有人造了假货?以此为噱头引人来除魔?
“我……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啊……”
修士惶恐地摇了摇头,
“你、你要是好奇的话,我们组队,一起把那剑赢过来不就……”
“滚。”
季凌纾搡开他。
这天沼山还真来对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用他师尊的剑名唬人。
江御见他脚步加快,悄声擦了擦额上的汗,快步跟了上去,
“你要去狩猎那什么,深处的灵兽?”
“嗯,”
季凌纾点点头,“他刚刚说的冰玉剑是我师尊的佩剑,剑修丢了佩剑不是小事,此事不得不查。”
“你担心你师尊遇到危险了?”
“不可能,”
季凌纾摇摇头,“你不了解仙家,我此前说的话并非夸张,我师尊虽是剑修,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和他一战。”
“那这剑是他自己丢的?”江御问。
“我觉得那八成是把赝品,”季凌纾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所以才要查。”
江御叹了口气,
“随你。”
季凌纾听出他语气疲靡,忽地掀开了他面前的薄纱,
“你不舒服?”
难不成怡宵塔那狐狸喂给江御的真是毒?
毫无征兆地忽而被一双蔻梢般薄绿的瞳眸盯住,江御不觉怔愣一瞬。
“哪里不舒服?”季凌纾又问。
江御垂下眼睑,自己扯下了面纱,“没有不舒服,只是山中潮湿,热得难受。”
“……说你娇贵你还真犟上了。”
季凌纾展眉,忽然将他拦腰扛起,唤出了佩剑,再度御起了剑。
江御这会儿身上不舒服,也没过多反应,老老实实地由他扛着。
这次御剑,季凌纾有意放缓了速度,凉风缓缓顺着发丝吹过,散去江御心口的闷热。
“不是说不能因私动用高阶术法吗?”
“这是为了救你,不算因私。”
江御闻言淡淡揶揄道,“我不算你的‘私’?我身上这怡宵锁可是刻着你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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