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候的楚离，是献上来的小孩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如果落在宫主手里，保不齐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少主当时，还受了不少罚。
被宫主打了三十鞭，换了一个楚离。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被他保下来，他能保的住一个，还能保的住成千上万个吗？
那天少主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喝了不少酒，他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喝了多久的酒。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少主，喝多了的少主，特别的脆弱，他抱着自己的腿瑟瑟发抖，咬着唇无声的哭泣。
他上前抱住那个少年，手指抚上他的唇，把那娇嫩的唇瓣从他的齿中释放出来。
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少年啊，在雪中抱着自己，直说自己脏，他忍不住细细的亲吻他，跟他说，不脏的，少主一点都不脏，少主是最好的少主。
那一夜，他隐忍着自己，温柔至极，不敢让他的少主感到一丝的不适。
隔天酒醒的少主，狠狠的罚了他，他也硬生生挨了三十鞭，差点要了他的命。
被绑在十字架上，他狼狈的低着头，不敢去看少主，少主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喊人给他治伤，伤好之后他依旧去贴身伺候少主。
就好像那一夜不曾发生过一样。
再后来，他的少主好像愈发的阴晴不定，情绪愈发难以猜测，但是不管少主做什么，少主都是对的。
少主生辰那天，他送了少主一把折扇，纯黑的，什么字也没有写，扇子是他亲手做的。
那天少主拿着扇子看了很久，竟然喊他侍寝，当时少主可是清醒的啊，并没有喝醉，他知道少主自从宫主那之后，极度讨厌男人碰他。
但是他却在清醒的情况下，送给了自己。
那一夜之后，他才刚睡醒，少主就走了，放在他枕边的是那把他送出去的折扇，少主没有收，他有些失落，但是打开的折扇的瞬间，又高兴了。
扇子上面，是少主亲手写的字，‘容易’。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少主的呢，大概是第一次见他时，那双坚韧的眼睛，即使被凌辱也没有寻死觅活的样子。
一点一滴的，都刻在他的心里，他从不奢望少主会喜欢上自己。
但是现在，他的少主，好像哭了，在因为自己，而哭泣……
他想跟他说别哭，但是眼皮格外的重，嗓子干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
穿过镜子的江厌，面前还是一面镜子，镜子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周围是一片黑暗，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镜子跟前，抬手覆盖上镜面。
镜面荡起一圈水波纹，紧接着他只觉得神识一暗，整个人被吸进了镜面。
“呜呜呜……”
小孩的哭声不断的传入耳边，江厌脑子还有点刺痛，有点吵，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发出声音。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铁笼，笼子里都是小孩，最小的一两岁，大的应该有十一二岁，周围潮湿而阴暗，还有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他抬起自己的手，有点半透明，应该是处于灵体状态，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缩小版的唐子容。
现在的唐子容也就九岁十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补丁的蓝布衣，看着眼前哭闹不止的小孩们有些不耐烦，手里拿着一根带血的鞭子，鞭子在地上狠狠甩了一下。
所有小孩都吓得不敢出声，捂着嘴抽噎，而在这一群人中，他也看到了小小年纪的温明易，温明易一个人缩着身子靠在铁笼边上，不哭也不闹。
看向周围哭闹的小孩也觉得有些烦，在唐子容甩鞭子之后，他抬眸看了一眼唐子容，刚好跟唐子容对视上了。
后面就是唐子容用一根绳子捆住小孩的手，拉着他们来到一处宫殿跟前，宫殿的高位上坐着一个人，唐子容是跪在地上的，没去看那个人，所以江厌的视角里，那个人脸上就好像朦上了一团雾，看不清长相。
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上位的男子让底下的小孩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的摆手，唐子容会把这一批带走，然后重新带一批人过来，一直到温明易，被上位的男子留了下来。
唐子容带着剩下的几个小孩出去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被留下的温明易，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捏紧了手上的绳子，剩下没带来的孩子还留在铁笼里。
剩下没被看上的小孩，江厌后面再也没看到过了，应该是被抓去放血了吧。
送完这一批，唐子容回到了那个宫殿门口，宫殿大门此时紧紧关闭，只有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其中掺杂了不少小孩的哭泣声。
江厌推不开那扇门，也离不开唐子容太远的范围，一直到那扇大门缓缓打开，年幼的温明易，衣衫凌乱，浑身遍布的痕迹，鲜血顺着打颤的双腿流下。
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血迹，泛红的眼眶，睫毛上面还沾着湿润的水光，面色苍白的可以，被咬破的下唇，留下深深的伤痕。
而这时，店内传来一阵男声，听起来心情很是不错，“日后你就留在他身边伺候着。”
“是，宫主。”尽管殿内的男子看不见，唐子容还是行了个跪拜礼，他想伸手去扶温明易，却被躲开了，他微抖着身子，不给任何人触碰。
唐子容给他备了洗澡的热水，还准备了不少伤药，不知道温明易洗了多久的澡，白嫩的皮肤被搓到发红充血，他却好像根本察觉不到痛一样。
然后接下来，只要那位宫主召唤，温明易都会好好的过去，然后十分狼狈的出来。
第51章 第三面镜子
每一次，都是唐子容默默的在后面，给温明易备水备药，这样的事情，持续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里，少年的温明易几乎是习惯了，也学会了如何讨好那位‘宫主’。
出殿门时，不再如当初一样狼狈不堪。
随之而来的，就是温明易被封为‘少主’的消息，自从温明易被封为少主，去宫殿的次数少了，他开始去跟着学画阴符，被裁剪整齐的黑纸，准备好的红墨。
他一笔笔临摹，学习，除此之外还要学习更多关于少主该必备的东西。
这期间，他还看到了楚离，当时的楚离也是五六岁的样子，小小的，但是长相真的没的说，一眼就被那个宫主看上了，当时温明易也在宫殿内。
他当初也是被宫主看上的，所以他很清楚宫主看楚离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赶在宫主开口之前，说自己看楚离不错，把楚离要了过来。
因此还挨了宫主罚下来的三十鞭子，差点死在行刑台上。
自那之后，楚离也算是留了下来，伺候在温明易左右。
唐子容一直在默默的陪伴着温明易，在后面默默的看着他。
江厌不知道在这看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对于这对主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而那个宫主，江厌到现在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每次唐子容都是低着头。
画面一转，主仆二人带着人来到了神弃之地，那是温明易第一次离开那个看似如仙境的地方。
江厌抬头看着那牌匾上‘天音宫’三个字，脑子里思索了片刻，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是听说过这个门派。
再然后就是温明易抵达温府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但是当他看到祭神节，那些百姓献出了自己的孩子，就为了换那个阴符时。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些年用来练习阴符的黑纸跟红墨，居然是用的小孩的血来做的。
他在那个高台上站了一天一夜，后面整个人情绪都变动了不少，他喜怒无常，情绪很是不稳定。
‘而且，我也并不喜欢这座城，毁了便毁了吧。’
不知怎么的，江厌忽然想起来温明易说的这句话，他一直以为，这座城对他们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据点，所以毁了也无所谓。
没想到，原来温明易只是真的不喜欢这座城啊。
为了所谓的阴符，福泽，就能心甘情愿的为‘双神’奉献上自己的亲生骨肉，谁会喜欢这样的一座城呢？
在他恍惚的这段时间，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因为他的恍惚而停止，等他回过神来时，唐子容不知怎么的，已经抱住了温明易，还不等他细看，眼前的画面如镜碎一般，直接碎成好几片的碎片。
一点点的化作星光，然后重新在他面前，凝结成了一面镜子，与他刚踏进来时触碰到的那面镜子，一模一样。
他犹豫了一瞬，手指再次触碰上那面镜子。
这一次，他看到的画面，是属于‘江厌’的生平往事。
而他这次离不开的，是‘江厌’的周围。
江厌是江家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自然是备受期待的，但是江夫人难产，他在母亲的肚子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导致他一出生，身体就不好。
大夫甚至说他很难活的过十六岁，只能靠药材吊着，随着他的一天天长大，后面的弟弟妹妹越来越多，父亲对他的疼爱几乎都转移到其他的弟弟身上。
最疼爱的莫过于那个嘴甜人美的安姨娘的儿子，江珏。
江珏自己也算是遗传了一点安姨娘的嘴甜，每次都把江鸿哄的开怀大笑，好似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他们才是外人，他曾远远的看着他们很多次。
母亲总是会摸着他的头安抚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厌乖，还有娘亲呢，娘亲疼你。’
后来，他的娘亲怀孕了，给他生了一个妹妹，但是妹妹的到来，也带走了最疼爱他的母亲，他讨厌妹妹，所以他几乎不跟那个妹妹亲近。
因为妹妹的到来，再也不会有人摸着他的头说‘娘亲疼你’这种话。
好在是，他还有一个未婚妻，凌筱筱，筱筱待他很好，也很可爱，总说等他拔出了剑，父亲就会回头来疼爱自己，到时候自己就会有父亲的疼爱了。
他也一直坚信着，自己可以拔出剑，父亲会跟母亲一样，摸着自己的头说疼爱自己。
所以他一直很期待十四岁的试剑大会，但是那一天，他没有拔出剑，踏入剑窟之后，所有的剑都对他视而不见，一个试炼都不愿意给他，他很慌乱的在剑窟里到处走。
一直到三天时间结束，还是没有任何剑选择他，他一度很崩溃，让他本就差劲的身体，愈发的差劲，直接大病了一场。
是凌筱筱安慰他说没事的，明年可以再试一次，让他放轻松一点。
他信了，然后他调整好了心态，熬了一年，第二年再次踏入剑窟时，跟第一年一模一样，没有剑选择他，他甚至不管不顾的随便去拔剑，哭着求它们，但是，没有剑回应他。
他心灰意冷，三天一结束，出来又卧榻在床，再次见到凌筱筱时，他以为凌筱筱是来安慰他的。
但不是，凌筱筱是来退婚的，甚至她还说，‘厌哥哥，虽然筱筱很喜欢你，但是，谁让你不争气呢，拔不出剑的人，是配不上我的。’
那几乎是压死江厌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凌筱筱退婚一年半后，江厌病死了，所以没能参加上十六岁时的试剑，但是还能参加十七岁的试剑会。
也是那时候，他魂穿进了江厌的这具身体，可惜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他配合调养了两个月，才能参加那一次的试剑会，也是在那天，拔出了幕也。
随着画面的再次破碎，眼前还是一面镜子，江厌站在镜子跟前，一时间有些犹豫，先是唐子容，再是‘江厌’，那么，下一个的往生，会是谁的？会是他自己的吗？
他竟然有几分退怯之意，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有些茫然。
第52章 迷雾重重
脑子里一晃而过即墨灼的身影，他一咬牙，手指碰上了那面镜子。
随着水波荡开，眼前的画面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清风拂过，绿叶轻扬，江厌抬手想接着一片，绿叶却径直穿过他的手心，不为他做停留。
一名穿着灰白色布衣的小孩蹲在一簇野莓树丛跟前，小屁股一晃一晃的，半个身子都埋在树丛里。
他记得，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师父时的画面。
当时他跟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村子里的人民风淳朴，每个人都是从小开始修炼，但是修为都不是很高，勉强可以延年益寿吧。
在他四岁那年，父母跟随村民们上山去清理妖兽时，不慎被妖兽们咬死了，村民们很是遗憾的帮他葬了父母，他也是难过了很久。
但到底是孩子，时间一久就忘的差不多了，后面他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五岁那年，一个人离家出走了，背着个小包裹，拿着一把小木剑。
路上就捡一些果子吃，村子附近的妖兽被清理过，所以他走的还算是很安全，但是离村子远了，妖兽就渐渐出来了。
他还在树丛里摘野莓的时候，被狼发现了，差点就死在狼口之下，是路过的师父救了他，得知他没有父母这才带他回了宗门，教他修炼画符。
他仰头，‘清风宗’三个字挂在那宗门之上，令他有些怀念，这里可是他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
记忆中他是师父最小的徒弟，顶上还有三个师兄跟两个师姐，他都是有印象的，大师兄是个很厉害的剑修，二师兄是个丹修，三师兄是个符修，两个师姐是器修。
师兄师姐们很喜欢把自己练手的丹药符箓法器给自己，毕竟自己是最小的一个。
他的那个墨玉储物戒就是二师姐炼的，储物戒里的丹药法器还有不少符箓，都是他们给的。
大师兄是个很高冷的人，几乎跟他没什么接触，师兄师姐们也说大师兄就是那个性子，不用管，而且大师兄修的还是无情道，无情道都那个尿性。
他当时还很疑惑，是这样的吗？他抬头去看那个大师兄，大师兄犹如一团迷雾一般，根本看不清身形模样。
不过随着他的修为精进，开始下山历练，他还进了精灵森林，里面有不少漂亮的精灵们。
其中有两三个精灵也是迷雾，看不清模样，但是意外的，其中一个迷雾好像跟自己很熟悉，记忆中的自己去找过她不少次，不管是年幼的他还是成年的他，都去过。
那为什么，会看不清呢？
还有那个大师兄，他秉承着不信邪的态度，疯狂去缠着大师兄，大师兄并没有赶走他，甚至偶尔还能看到记忆中的自己在笑，看着关系应该挺融洽的。
那，为什么，看不清呢？
他还看到了自己某一次跟三师兄切磋，最后没打赢三师兄，有点生闷气，跑去躺在后山里，愣愣的看着天空，直到天空上下起小雨。
22/105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