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开源当即要拿起手机来打电话,顿了一下,又悻悻放下了。
杜庭政看着他的表情,问道:“怎么,惧内啊?”
北开源嗤了一声:“你不惧内。”
杜庭政眉梢一动,他极少做这一类的彰显心情的小动作,偶尔一次就显得心情格外好。
俩人坐在一起静了两分钟,直到北开源叹了口气:“还有那个雯家的事我都不想提了。我弟弟的女朋友的前男友是雯家的独生子,这会怀孕了,所有人都说我弟弟喜当爹。而你弟弟,前女友是雯家私生女,上个月结婚,肚子揣了货,传闻对方也是喜当爹,真是一报还一报。知道为什么雯家不敢给你送喜帖吗,场面可太他妈尴尬了。”
杜庭政没过问这件事,杜鸿臣的婚事如果不是牵扯到联姻,他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是大小姐还是灰姑娘。
北开源简直满头官司:“全城的绿都让咱们两家赶上了是吧,草。”
杜庭政没他那么想不开,但是爱看他发愁:“是呢,蒋屹给祝意打电话什么事?”
“说是工作的事,具体他也没说。”北开源扣着杯口,“不过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肯定不仅仅是工作的事,他们之间有私事。”
杜庭政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来他们确实是有秘密。”他故意挑事儿,“回头我教训蒋屹,你教训祝意,争取把他们拆了,怎么样?”
“稳,”北开源朝他竖大拇指,“还是兄弟靠谱,那我今天先撤了?改天补你一顿。”
杜庭政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开源要走,转过身了又返回来:“你跟蒋屹的事靠不靠谱,什么时候能领证,别拖拉,证一领,绝了他的非分之想。”
杜庭政看着稳,实际上最急的就是他。
而且别说领证,如今五月已到,蒋屹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在努力了,”杜庭政诚恳道,“真有那么一天,请帖发给你老婆一份。”
北开源朝他竖起大拇指:“靠谱。”
蒋屹晚上回到家,管家垂手守在茶水间的门外,一看到他回来,不自觉得绷直了身体。
蒋屹看了一眼,走过去,推门之前管家微笑道:“今天是个重要的场合,您没有参加令我们感觉太遗憾了。下个月底的年中家庭聚餐,希望您一定考虑参加。”
蒋屹看了紧闭的门一眼:“好的。”
管家张了张嘴,继续说:“到时候杜家人都会参加,还有朱……”
“嘘,”蒋屹打断他,伸手去推门。
管家捏了一把冷汗,压低声音道:“大爷有点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一下,不然我先进去知……”
蒋屹抬手把他的话打断,然后在他满是慌张的眼神里轻轻推开门。
透过缝隙,蒋屹看到茶水间最深处的隔间里亮着小灯,朦朦胧胧的,有烟味传出来。
外面的灯没开,因此昏昏暗暗,有个漆黑的人影被金石踩着肩膀跪在地上,正竭力仰起头望着坐在里面的杜庭政。
管家刚刚一动,蒋屹再次伸手制止住他的话,听到里面的杜庭政说了一句什么,下一刻,金石的大腿猛然发力,“咔”一声,不知道踩断了什么。
空气中顿时弥漫被闷住嘴的痛苦哀嚎,地上的人不停地颤抖,连带着漆黑的暗影都抖成一团。
门边的管家偏头打了声喷嚏,金石顿时转头凶狠地看向门边:“谁?”
紧接着那满是狠恶地质问变了调,金石眉目猛地一松,惊诧道:“蒋教授?”
蒋屹站在开了一道缝隙的门外,皱起眉。
下一刻,隔间的纱帘一动,被人从里面挑开,很快杜庭政咬着烟出来。
他先是望了门边一眼,看到蒋屹时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才往外走。
他穿黑色的心领薄衫,露出全部纹身。高大暗沉的身影从黑暗中逐渐显现。
纱帘尚未完全关闭,蒋屹透过窄缝看到架子上的鹦鹉正在低头吃米。
到门边这段距离足够杜庭政从刚刚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到了蒋屹跟前时他眉目间的狠厉和阴霾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蒋屹不进不退打量着他,杜庭政头发比晚宴时要松散一些,几根稍短些的垂在额侧。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蒋屹的视线,刚要解释些什么:“我……”
“呛死了。”蒋屹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掩着口鼻,“别抽烟了。”
杜庭政顿了顿,把烟拿下来,掐灭在门边的鱼缸里。
蒋屹皱起的眉没有松开,杜庭政站住脚,跟他离得很近,看着他。
杜庭政清了清嗓子:“打电话要跟我说什么事?”
“你先忙吧。”蒋屹说。
“忙完了。”杜庭政道。
他宽肩身高,站在门边能完全挡住门缝,身前的灯火通明和身后的烟雾缭绕仿佛两个世界。
“你先去洗个澡,烟味太大了。”蒋屹退了半步,转身往外走:“我去卧室等你。”
杜庭政望着他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管家张了张嘴,杜庭政抬手,于是管家垂下手守在一边,继续当雕像。
走廊内只剩下沉默的灯光,杜庭政侧头看了茶水间里的金石一眼,金石点点头。
关上茶水间的门,杜庭政在一楼洗了澡,换了新的浴袍,出来以后让管家闻,回答没有烟味了,才上楼。
蒋屹也已经冲了澡,正站在窗前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平稳的噪音传遍卧室,杜庭政等他关上吹风机,噪音彻底消失,才开口问:“想跟我说什么事?”
蒋屹上下打量他一眼,站在窗前没动。
杜庭政走上前,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望着窗外被霓虹灯光晕染成灰蓝色的夜。
静了片刻,蒋屹抬手把扳指摘了下来,递给他。
杜庭政看了一眼,垂在一侧的手指猛地收紧。
蒋屹看向他,示意他拿。
“是因为刚刚的事,还是因为工作的事?”杜庭政看着那扳指,眸色比夜色暗沉,“对不起……”
“都不是,”蒋屹打断他,“出席重要场合,你戴着会好一点。”
杜庭政隔了很久才伸手接过来,攥在手心里。
蒋屹重新看向外面:“下面说说工作的事。”
杜庭政顿了顿,沉声开口:“我其实有点不确定,这算不算惊喜。之前你说,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才算是惊喜。我猜想你应该想去上班,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常缓和,但是蒋屹的外露心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高涨。
杜庭政无时不刻不在紧张:“你想要去上班吗?”
“刚刚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蒋屹望着窗外说。
杜庭政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他又想起来蒋屹的提醒,便给他回应:“想什么?”
“想……”蒋屹拉长一点尾音,结束时说,“应不应该给你奖励。”
看来这总算属于惊喜了。
杜庭政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让蒋屹去上班,他想让他在视线范围内活动,在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但是茶水间里的鹦鹉都有一定的自由,可以四处巡视,也可以展翅飞翔。
他想说等你养好身体再去可以吗,克制着没有开口。
蒋屹转过头看着他:“要奖励吗?”
“要。”杜庭政回答。
蒋屹点点头,应允了:“说说看。”
杜庭政想说能不能不要走,又觉得这个奖励太大,蒋屹可能会拒绝。
“小奖励吗?”杜庭政加重了一些字眼,“还是大奖励?”
蒋屹没回答,看着他,用被夜风吹过的嗓音说:“我今天感觉很好,可能是因为外面的阳光充足。”
今天已经距离他独自待在房间里的那段日子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他第一次说,他感觉很好。
杜庭政望着他。
两人对视着,彼此眼中的倒影清晰可见。
蒋屹笑了笑。
这令杜庭政回想起之前的蒋屹。之前明媚、快乐、喜欢运动、会哄人的、会撒娇的、会说你好厉害,还一口一口叫哥哥、眼睛里都是笑意的蒋屹。
他得承认,他频繁地回想当初,根本控制不住汹涌的感情,他爱他爱得要死。
只要他稍微笑一下,他就会把一切双手奉上。
“不奖励也没关系。”杜庭政半垂下眼梢,眼睫上是尚未干透的水汽。
他与刚刚在茶水间里冷峻凶狠处理事情时判若两人,清冽的视线从一簇簇的眼睫中露出来,望着蒋屹:“我爱你,但你是自由的。”
第96章 想留不能留
蒋屹开始上班了。
领导对他的身体表示慰问, 欢迎他重新回到有爱的大家庭。
蒋屹一开始以为是借调来的好操作,病假长点也影响不大。后来在单位下发的关系地名单里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的人事关系已经从学校转到了研究院。
——他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政策变动或者因为杜庭政的原因会被退回原单位了。
他知道这都是杜庭政在背后操作,他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让他不用花费丝毫精力就能回归之前想要的生活。
杜庭政当然有私心。
蒋屹如果开始上班,是不是意味着他想要留下来重新建立稳定的社会关系。
他经过多次试验,发现蒋屹果然很吃‘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套。对于哭出名分这件事,杜庭政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这天起, 蒋屹开始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短信和花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包扎精美的礼物。
一开始只有杜庭政每天送,礼物里面夹带卡片,有时候是我爱你,有时候是对不起。
偶尔也会让邢心送花过来,口述转达这两种意思。
后来金石见到他, 欲言又止,也说“对不起”。
就连远在南边的东昆都发来了短信表达诚恳的歉意。
蒋屹真是无法忍受了, 又一次在办公室里收到红玫瑰之后。
“别把花送来办公室。”蒋屹在电话里说,“别人会认为有人在热烈追求我。”
杜庭政顿了顿, 承认了:“是在热烈追求。”
蒋屹张了张嘴:“谁给你出的这种主意?”
杜庭政顾左右而言他:“送花不行吗?”
“影响不太好。”蒋屹耐心说。
“不在学校里当老师了也要注意影响?”杜庭政问, 思考了一下,“不送花,送其他的可以吗?”
“什么?”蒋屹问, 很快又说, “不要送了。”
杜庭政那边应该是邢心找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只听他低低吩咐了一句:“等着。”
然后问蒋屹:“是不喜欢还是不接受的意思?”
他大概天生在维系感情上真没有天分, 蒋屹也知道, 因此明白道:“是不方便的意思。”
“还有,”蒋屹说的更明白了些, “是不是你让金石和东昆跟我道歉的?”
“我让他们反省,”杜庭政回答,“可能反省的结果是需要道歉。”
蒋屹顿了顿,说:“不需要。”
杜庭政迟了几秒钟才慢慢重复了一遍:“也不需要吗?”
“不需要。”蒋屹肯定地说。
杜庭政手机贴在耳边,即便他看不到,还是点了一下头:“……好吧。”
蒋屹要挂断电话,杜庭政赶在这之前问:“晚上在家吃饭吗?”
蒋屹略一停顿,杜庭政很快道:“不是质问。我的意思是,晚上我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如果你不在家吃饭,我就去一趟……几点结束?”
最后两个字应该在问邢心,因为很快传来邢心回答的声音:“十二点杜总。”
“吃到半夜?”杜庭政的声音冷硬且充满威压和质问。
“刘总说吃完饭想约您去金域良缘打台球,然后再一起去泡温泉。”邢心说。
杜庭政不耐烦且不容置疑道:“不去。”
“推掉一项活动可以吗?”邢心又问,“都推的话,恐怕刘总那边……”
她声音越来越低,应该是无法承受杜庭政习惯性富有压迫感的眼神。
“好的,”邢心飞快改口,“吃饭预计十点钟就可以结束。”
“九点,”杜庭政对着手机里的蒋屹缓声说,“大概十点到家。褚官锦也在,地点是金域良缘,608包厢。”
“去吧。”蒋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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