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屹临窗的那侧发丝都变成了金黄色,侧脸也柔软无比,没有晚上那么有妖气,也没有青天白日那么凉涔涔。
杜庭政道:“以后……”
“以后再说。”蒋屹摆摆手,打断他。
房间的门没关,东昆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敲了敲。
杜庭政示意他把早餐放去阳台的玻璃圆桌上。
东昆走过去,一一取出来摆在蒋屹眼前,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主食是蒸的软烂的杂米团和冒热气的奶黄包,小米粥炖的很香。
东昆收起食盒来,拿着手里,对杜庭政解释:“就近在餐厅取的。”
杜庭政颔首,坐去蒋屹对面,跟他一起吃早饭。
他吃饭没声音,蒋屹如果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会以为这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杜庭政很快吃完,起身去卫生间里洗了手,说:“太小了。”
东昆解释道:“这里距离蒋教授要讲课的学校近,是这一块最好的酒店了。”
杜庭政扫了他一眼,东昆便不吭声了。
蒋屹坐着很不舒服,搁下筷子:“不小了,这床睡仨人绰绰有余。”
杜庭政和东昆一起看他。
蒋屹回想起来他们的脑回路,很怕他们误会:“……我的意思是床大,不是真的要三个人一起睡。”
杜庭政的脸上也难得一见地染上一丝无语:“我说洗手间小。”
蒋屹顿了顿,找补道:“又不在洗手间里干嘛,能冲澡就行了。”
杜庭政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幻的很明显。
东昆看了蒋屹,又看看杜庭政,最后视线停留在后者身上:“中午……”
“中午我约了朋友吃饭。”蒋屹赶在他之前说,“有安排的话不用算上我了。”
杜庭政视线移到眼角,瞥着他。
蒋屹主动道:“我不知道你要过来,如果知道肯定不会约别人的。已经说好的事情,反悔不太好。晚上你要回去吗,还是在这边有事情?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杜庭政不语,蒋屹弯了弯眼睛,继续道:“你晚上回,我也回。你今晚不回的话,我退掉机票,等你忙完了一起回。工作没关系的。”
杜庭政别开脸,松口道:“……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屹觉得他比之前好哄了一些。
杜庭政:“晚上让人接你,别拖时间,也别搞乱七八糟的事。”
蒋屹的确有这毛病,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磨磨唧唧拖拖拉拉,总之谁也痛快不了。
但是此刻杜庭政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无端评风被害。
“我什么时候拖时间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蒋屹不服气,“我很乖。”
杜庭政忽略他的反抗,问东昆:“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东昆说,看着蒋屹一眼,欲言又止。
蒋屹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站起身:“我走了,不耽误你们商量事儿。”
东昆张了张嘴,求救般看向杜庭政。
杜庭政全无反应:“送他去学校。”
“司机在楼下等了,”东昆说,“已经安排好了。”
蒋屹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斜背上随身的小包,拿起手机,摸了一下兜里的U盘。
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出房间,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东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支药膏来,递给杜庭政:“一管是外伤消肿的,一管是消炎的。”
杜庭政看了一眼,抬眼看着他。
“能抹下巴,”东昆说,“也能抹那里,医生说放心管用的,没有副作用。”
杜庭政还是看着他,眼睫黑压压的。
东昆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没动,但是后背冷汗泌出来了。
杜庭政鼻腔出了一口气:“刚刚他在这里,你不给他,现在拿出来,给我干什么?”
东昆攥着东西,不敢吭声。
片刻后他小声的解释:“我想着,您亲自拿给蒋教授,他是不是会更感动一些。”
“给这种东西还要挑时机吗,”杜庭政想起来蒋屹下巴上的青,还有走路那别扭的姿势,烦躁道,“滚吧。”
第33章 没关系
蒋屹中午下了课, 司机等在楼下。
他上了车,跟着车流量进入主路, 去往约定地点。
祝意已经到了,点好了单,等他进包厢里,便嘱咐服务员上菜。
“给你点了养生粥,”祝意说,“提前两个小时就炖上了, 尝尝。”
“太体贴了。”蒋屹坐下的时候很慢,虽然比早晨缓和了不少,但是仍旧不敢用力。
祝意看着他动作不对劲,眼神有点揶揄。
“别那么看着我,你也有这时候。”蒋屹脸色很虚, 声音也虚,“办事的时候有多爽, 事后就有多虚。”
“我没有,”祝意给他盛粥, 晾在他手边, “我是办事的时候虚,办完以后挺爽的。”
“……”蒋屹忍不住道,“你跟我说细点, 你怎么把北总调I教的这么乖?”
祝意抿着嘴角笑。
他平时不常笑, 因此偶尔笑一下就显得很温和。
“说说,”蒋屹道, “说细点, 我取取经。”
祝意问:“你有情况?”
“有一点,理通顺了跟你讲。”蒋屹不欲多说, 只想八卦他,“你说嘛。”
祝意叹了口气,坐在他对面。
“你不知道有多难,”他说,“他天不怕地不怕,我担心他早晚要出事。”
包厢墙壁上都开了四四方方的窗,窗台上摆放着大叶绿植,留下一些足够跳跃视线的空间,被隔开的包厢私密性仍旧很好。
“与其等到那一天,不如我把它提前。”祝意说,手指贴了一下小腹,小声说秘密,“我捅了这里一刀,所有人都以为是对家搞事。”
蒋屹有点懵,觉得好友也不正常了:“你要掰正他,你捅自己干什么,你捅他啊?”
没人能理解,祝意也不在乎,轻轻摇了摇头:“我问他疼不疼,他说疼。”
蒋屹也跟着摇头。
祝意:“我疼他才疼,疼才长记性。”
蒋屹听的也开始疼起来了。
“你要试试吗,”祝意伸手按了他肋骨下方,胯骨上方靠近侧面的位置,“我告诉你位置,你扎准了绝对出不了人命,最多疼一疼,忍几天就好了。”
“我整不了,”蒋屹躲开他刀锋一样的手尖,一脸牙疼似的拒绝了,“你这玩得太大了。”
“没办法。”祝意摊了摊手,给自己盛粥,放在跟前用勺子搅凉,“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我想过很多方法,也用了很多方法,软的,硬的,离婚,都不行,他改不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放松下来,继续说:“他改不了,我也不能放弃他,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蒋屹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厉害。这经验我学不了一点,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祝意又抿着嘴角笑,告诉他:“研究院这几天说腾出来一个名额,要借调人过来。我找人打听详情,又说是单独腾出来的位置,已经定了。”
蒋屹诧异道:“这么硬的关系?”
“不是纯粹托关系,捐了不少仪器和经费,院长高高兴兴地把这事给办了。”祝意想了想,“明年有一个退休的,空出来的名额定向给你,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蒋屹说,“我只有晚八早八连着上的死亡星期二才会烦,其他的时候我觉得也很好,希望以后不要再往外派我了。”
“只有你年轻,不派你还能派谁?”
“我知道!”蒋屹说,“下个月我还得去青海!我真的不明白,搞这种‘友好交流’的活动干什么。”
“好了好了,”祝意安抚他,“明年就好了,而且马上就放寒假了,你要去哪里玩?”
“先去齐齐哈尔,看大伯。然后去三亚避寒,最后去英国找爹妈过年。”
蒋屹坐得比刚刚踏实点了,说:“上次咱们一起去成人用品店买的那个药,你还有吗?”
“?”祝意说,“有,你用?”
“啊。”
祝意偏头笑了:“你不是号称水多多吗,我这种性冷淡的用用也就罢了,你用来干什么?”
蒋屹昨天被做狠了,回想起来不禁叹气:“再不用,我也要性冷淡了。”
·
杜庭政坐在矮榻上不知什么草叶编织而成的蒲垫上,面前的茶桌上放了许多点心,到现在为止没被动过,维持着最一开始的精致摆盘。
不远处的茶艺师是个年纪轻轻的帅哥,手上功夫不强,脸倒是长得白嫩。
尤康胜坐在一侧,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又看了茶艺师一眼,手里拨弄着两个黑里泛红的核桃,偶尔盘两下。
“杜总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不管饭的道理。”尤康胜说,“溶江湖边上有个全驴宴,爽口,有嚼劲。咱们一块去尝尝?”
杜庭政微微挑了挑唇角,看起来像是笑,但是眼睛里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尤总太客气,我最近上火,吃不了这些发物。”
尤康胜穿着一套中式对襟薄衫,撑着茶桌,歪坐着,大大咧咧道:“尽管敞开了吃,晚上给你安排地妥妥当当,好好泄泄火。”
杜庭政看他,尤康胜便朝着那嫩生生的茶艺师抬了抬下颌。
杜庭政扫了一眼,那茶艺师也正好抬起头,在他的视线中红着脸又低了下去。
“老弟可别说这个也不爱,”尤康胜道,“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好这一口。”
杜庭政态度尚且算是随和,闻言道:“都是传言。”
尤康胜窃窃笑了片刻,凑到他那边,耳语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子,一起给你送房里去。”
“实在是今晚我有事推不开身,”杜庭政说,“恐怕要辜负尤总的美意了。”
“眼下合同也签成了,”尤康胜早就知道他平等厌恶一切人类,更不要说让人近他身。同时也听说他最近频繁邀约一位大学教授过夜,黑灯深夜的,反正不可能是在一个屋里学习,“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该让的利我让了,这条线不少人盯,我把辰喜推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辰喜是杜鸿臣的对家,不同的是杜家各行业都有涉足,外贸这趟线已经完全拨到了杜鸿臣手里。
如果不是尤康胜不肯给杜鸿臣面子,非要当家人过来谈,而杜鸿臣也极力要求,他也用不着非露这个面。
而辰喜只做外贸生意,杜庭政道:“尤总可要小心,人身安全最重要,万一辰喜狗急跳墙,我离得远,影响倒是不大。”
他意思说的明白,就算要给面子,也该杜鸿臣给你面子。
挨不着他杜庭政的事,借着这事攀攀关系也便罢了。
“淅沥沥”响过一阵,茶艺师把斟好的茶端过来。
刚放在桌上,尤康胜便骂道:“没眼色的东西。”
少年连忙端着茶退下去,跪坐回原位,脸色发白,不敢再动。
他当着杜庭政这样,无非是想着让他怜香惜玉,好顺势推舟,把人塞他房里去。
杜庭政不插话,他便接着骂:“看不见杜总正在说话呢,叫你上前打断了,还不给杜总赔罪?”
少年朝着杜庭政低下头,颤颤巍巍道:“都是我不长眼,还请杜总不要生气,不然我……”
杜庭政不理这一下,不替他说话,也不帮他求情:“尤总如果在辰家的事情上犯了难,就找鸿臣,他办事你放心。他如果推脱,就说是我说的。”
尤康胜把核桃扔在桌上,把玩着茶盏,说:“我跟鸿臣兄弟关系不差。听说他跟朱家的婚事黄了,有没有这么个事?”
“黄不黄的,尤总也不是看朱家的面子。”杜庭政问,“不是看的我的面子吗?”
尤康胜脸色好看点了。
28/96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