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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钓(近代现代)——季阅

时间:2024-06-29 21:13:28  作者:季阅
  蒋屹审视他片刻,将这一页揭过:“算了。”
  杜宜安有点高兴,在原地踌躇。
  蒋屹等了一会儿,挑眉看他,杜宜安迟疑了几秒钟,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蒋教授,我谈了个女朋友,同校的,小荷也知道。”
  这回蒋屹真真切切地笑起来。
  杜宜安有点愣住。
  蒋屹的五官非常标准,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大大方方的,十分舒展。
  但是他眼梢有些纤长狭窄,看起来又有点温柔。
  杜宜安凑近了才看清楚,那是最后一截眼睫过长,与眼尾错位到一起,留下的阴影。
  “你将来不需要联姻吗?”蒋屹问。
  杜宜安:“我也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你有女朋友,就不会给你补课了。”蒋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会错了意,笑起来风流倜傥,“不过我要是把你带弯了,你哥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杜宜安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还有功夫开玩笑。
  “对不起,蒋教授。”他又道歉。
  蒋屹的膝盖已经痛麻木了,他不去碰冰袋,也不让杜宜安看。
  “你还会帮我补课吗?”杜宜安小心地问。
  “都可以,”蒋屹看他实在失落,玩笑道,“只要你认真听,别再想着把我介绍给你二哥,可以继续跟小荷一起来。”
  这段时间他明明已经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家了,杜宜安沉默了片刻,失望地点点头。
  冰袋化了,他去冰箱里换新的,蒋屹仍旧坐在沙发上。
  杜宜安返回来,蒋屹接了他的冰袋,放在一边。
  现下一不用给人家补课,二没有发展其他关系的可能,留下外甥女的同学在家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蒋屹说:“你今天先回家吧。”
  杜宜安磨磨蹭蹭地不肯动地方。
  蒋屹胳膊也开始疼起来,没精力跟他继续掰扯走不走的事儿,叹了口气:“行吧,再换块干毛巾过来,阳台。
  杜宜安双眼亮了亮,高高兴兴地快步过去拿了。
  次日一早是周日,蒋屹约了朋友吃饭。
  他膝盖还是肿,可能挫伤了里面,想着吃完饭去医院拍个片看看。
  穿戴整齐以后,杜宜安眼巴巴地在身后跟着他。
  蒋屹指了指阳台上的书桌:“太闲了英语小卷随便来一张,下午回来给你讲,午饭自己定外卖。”
  杜宜安有点不乐意,不想做试卷,也不想自己在家。
  蒋屹腿不敢用力,慢吞吞坐在门边的换鞋凳上穿鞋。
  门铃就在此时响了,杜宜安主动上前开门。
  “谁啊?”蒋屹低着头问。
  门打开,杜宜安愣在当场。
  金石带着人站在外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三少,大爷让我带您回家。”
  杜宜安顿了顿,即刻想关门,被金石一伸腿,用脚卡住了。
  “得罪了。”
  金石说,然后不等杜宜安反应,挥手让保镖把他压起来,拖着往楼下走。
  蒋屹在门内站起身,冷冷看着金石。
  金石推开门,露出手背上一片伤疤,显得又凶狠又骇人。
  “得罪了。”他说。
  随即第二波保镖上前来,将蒋屹也控制住了。
  蒋屹被他们扣着胳膊,不得不问:“又绑错人了吧?”
  这次金石没叫人封住他的嘴和眼睛,表情还有一丝的抱歉。
  “蒋教授?”
  蒋屹看着他。
  他眼睛形状是标准的瑞凤,双眼皮清晰但是不深刻,看人的时候显得轻飘飘的。
  “实在是对不住,”金石说,“大爷请您也过去一趟。”
  蒋屹用尽前三十年的良好修养,才没有爆出一声脏骂。
  金石没把蒋屹和杜宜安放在一辆车上,分别押送进杜家。
  杜宜安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那不是蒋屹该操心的事。
  “我腿上有伤,”蒋屹又看到了杜家那只气势恢宏的雄狮雕像,在进去之前,对金石道,“昨天伤到的,不要碰我的膝盖。”
  “真是对不住,我尽量。”金石诚恳道,“但是您再随意开口的话,我就要用胶带封您的嘴了。”
  蒋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不开口了。
  他直接被送到了之前那间客厅里。
  暗红色的木地板,造型简洁的太师椅,入目的卷帘的轻纱,还有南边隔开的小圆窗,都跟上次都一模一样。
  杜庭政仍旧在纱幔内,茶座旁,没穿浴衣,穿着正儿八经的常服。
  蒋屹站在帘外,金石给他使眼色让他主动跪好,免得受罪。
  新中国五星红旗下长大的蒋屹没养成这种卑躬屈膝的习惯,板正挺拔站着,没跪。
  杜庭政隔着浅纱偏过头来,审视的视线丝毫不加掩饰。
  蒋屹这回被带来没受罪,衣裳都好好穿在身上,很有文化人的得体和礼貌的疏离感。
  “杜宜安夜不归宿。”杜庭政说。
  “你上了他,”他音调不甚起伏地审问,“还是他上了你。”
  蒋屹皱起眉。
  他皱眉轻轻的,显然不常做这种表情,轻盈中还带着一丝秀逸。
  这种小动作很容易让人将视线定格到他的脸上。
  金石回神,提醒道:“答话。”
  蒋屹深吸一口气:“我们是师生关系。”
  “答非所问。”杜庭政言简意赅道。
  眼看着金石要上前,蒋屹又深吸一口气:“都没有。”
  于是金石又站回了原位。
  圆窗旁的鸟架上安安静静,毛色鲜亮的鹦鹉闭嘴不言,转动着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杜庭政硬挺的鼻梁在晨光下投下清晰的阴影,显得侧脸更加立体深刻:“你是大学老师,他是高中生,怎么建立的师生关系?”
  他缓缓转着扳指:“想不受罪,说实话。”
  蒋屹服气了。
  “我的外甥女,和杜宜安是同学。”他无可奈何地抿紧唇角,顿了顿说,“她英语不好,我给她补一补,捎带着他。”
  “捎带。”
  “不然呢?”蒋屹反问。
  以往这种时候,金石早已上脚踹人,今次却道:“注意态度,蒋教授。”
  蒋屹自认态度已经够好了。
  杜庭政抬手让人退下,起身从藏品间缓缓走出来。
  他很高,让人轻易仰视那冷硬的下颌线条,提醒着外人他的铁石心肠。
  冷硬的皮鞋尖出现到面前,蒋屹回想起昨日他伸出腿时,不经意露出来的景色。
  不知道穿西装裤还大不大。
  蒋屹余光扫了一眼,杜庭政半边身体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因着这点不可描述的思维发散,以至于他再开口时语气主动缓和了不少。
  “杜先生,我无意参与贵家族的事务纷争,与杜宜安相识也是阴差阳错……”
  “你对他没有其他心思,”杜庭政冷冷注视着他,“补课的费用收了吗?”
  蒋屹一顿。
  “免费补课,自愿捎带东西,留他过夜。”杜庭政不再补充,似乎觉得有趣,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昨天之前或许有,”蒋屹直视他,有点像嘲讽,“昨天之后绝对没有了。贵风水宝地我一点都不愿意踏进来。”
  杜庭政竟然笑了。
  他笑起来仅唇角略微挑动,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感情,似乎下一刻就要发作。
  蒋屹顺着他偏向日光处的脸,看到了他颈侧的纹身。
  那是一处简略的荆棘丛,张牙舞爪又悄无声息地爬向耳后。
  那纹身覆盖着的皮肤有些起伏,似乎是伤疤。
  来不及深究,下一刻,蒋屹豁然被扼住了脖子。
  杜庭政垂眸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里都是碾死一只蚂蚁的漠然。
  蒋屹紧紧攥住那铡刀般的手腕,却不能撼动他一点。
  杜庭政手指在那流畅的下颌上轻轻揣摩了一下,看他被迫仰起的五官:“在看什么?”
  那手掌微凉,指腹下压着蒋屹的大动脉,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蒋屹微微张开嘴,妄图汲取一丝氧气。杜庭政看他因痛苦而半眯起的眼睛,往下还有殷红的唇。
  刹那间无数残忍念头升起,又被他按下。
  碧绿扳指碾过光滑的皮肤,几乎瞬间就留下无数暧昧痕迹,那拇指继续偏移,几乎揉到了蒋屹鲜红的唇角。
  下一刻,蒋屹竭力抬腿猛地踹他下身,杜庭政波澜不惊地伸出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脚腕。僵持数秒后他似乎觉得有趣,猝然松开了手。
  蒋屹摔在地上,捂着喉咙猛咳出声。
 
 
第3章 你不行
  圆窗旁的鹦鹉发出一声惊吓的叫声。
  室内弥漫着肉眼不可见的尘埃,蒋屹在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咳。
  他肩膀每一次的起伏都稍过明显,显然丝毫不在乎被人看到这么一副落魄的模样。
  杜庭政接过手帕擦手,将扳指一起擦。
  蒋屹深深吸气,平复了一些。
  抬起头,眼角已然红了。
  这总算让他看起来有了那么一丝的可怜样。
  “你最好离他远点,”杜庭政把手帕扔掉,“非要不可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人暖床。”
  蒋屹笑了起来,片刻后说:“你不行。”
  他打量着他,唇边维持着那笑:“我不喜欢成熟的,也不喜欢太强势的,只能依靠暴力解决事情的,就更不行了。”
  金石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
  耳麦已经响过几次,他都找不到时机回应。
  杜庭政蹲下身,视线跟蒋屹齐平。
  “能让你继续这么说话,我有点遗憾。”他曲着一条腿,膝盖绷在西装裤下,伸手去摸蒋屹近在咫尺的脸,“下一次,我可不会心软。”
  蒋屹在他将要摸到之时才躲开:“没能踢到你,我也很遗憾。”
  他腿疼,嗓子也疼,毫不掩饰眉间的忍耐:“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客气。”
  圆窗旁的鹦鹉往旁边挪动,蹭到悬挂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金石摸了一下耳麦回应,上前低声汇报:“大爷,鸿臣少爷请回来了。”
  杜庭政又看了蒋屹一眼,站起身。
  金石提醒道:“关在三楼了。”
  三楼是杜宜安正在住的楼层,比杜庭政休息的二楼多两个露台休憩成的沙滩景和花房。
  杜鸿臣是旁支所出,不住在杜宅,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
  杜庭政伸出手,下面上来人给他送上搭配好的手表。
  杜庭政接了,一边戴在手腕上,一边简短地吩咐:“把他看好。”
  金石应了,留下两个手下,带着其他人跟着杜庭政走出去。
  蒋屹看着杜庭政出了门,背影挺拔,应当是上楼了。
  膝盖已经比昨日还要肿了,而且痛的人太阳穴都跟着跳。
  他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加重情况不明显。
  不出意外是软组织挫伤,半月板应该没事。
  蒋屹缓了缓,望向守在门边的两个保镖:“我能走了吗?”
  其中一个保镖回道:“不能。”
  蒋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商量的姿态:“你们也看到了,我膝盖受伤,需要治疗。”
  那保镖跟另一个保镖对视一眼,伸手按住耳麦,低声询问:“石哥,蒋教授要医生。”
  天知道蒋屹不是为了要医生,就是想离开而已。
  耳麦那边不知金石回复了什么,保镖松开手,示意同伴:“我去叫医生。”
  蒋屹服气了。
  还好手机没被收走,他挑了张椅子坐,把腿搭在另一张上面。
  拨出去的电话没人接,他猜测杜宜安的手机可能被收走了。于是不再尝试打电话,留言问他还好吗。
  ·
  杜庭政进了三楼的房间,忽略掉被绑坐在椅子上的人,环顾四周布置,停留在展示柜前。
  这里面收藏了许多球衫,号码有些出入,墙壁展示柜里陈设的都是篮球。
  杜宜安高一参加篮球社打了一年,这都是他的战果。高二因为课业不上不下,被强制停课,在校时间不能再打球。
  金石搬过椅子来,放在他跟前。
  杜庭政坐下去,这才看向杜鸿臣。
  他要提逼婚那件事,点了几次额角,金石提醒道:“雯家。”
  “雯家,”杜庭政说,“那个姑娘你搞了吗?”
  杜鸿臣嘴角青了一点,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请’他回家的时候争执所致。
  “搞了吧。”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杜家这位有着雷霆手腕的当家人,“记不清了。”
  “肚子搞大了?”杜庭政又问。
  杜鸿臣沉默片刻:“不确定。”
  杜庭政不知所谓地出了口气。视线越过他,落在远处的球衣上。
  “我原本给你安排了一门婚事,朱家独生女,她爹死了以后,朱家就是你的。”
  杜鸿臣不吭声。
  杜庭政望着远方,轻飘飘地问:“现在怎么办呢,你是要朱家,还是要雯家。还得问一问你这当事人的意愿。”
  杜鸿臣动了动,绳子勒住他的腰腹,手也动弹不得,被绑了一路,这会儿难受极了。
  杜庭政把视线移到他身上。
  杜鸿臣不敢动了,半晌闭了闭眼:“我要雯家。”
  杜庭政笑了一下,无机玻璃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杜鸿臣头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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