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新闻工作者,你深知语言的影响力,更该谨言慎行。你说我通过不正当关系拿到主播职位,请问你有证据吗?法治社会,讲究事实论证,否则,我可以告你诬陷。”
“如此看来,你对法律有很大盲区。不懂法的人又如何做好法治节目?”于清溏说:“改天我送您两本书,先补些法律常识,相信会越来越好。”
冯朔阳憋红了脸,嘴巴缝了钢丝。
“你一面说我攀关系没实力,一面又嫉妒柳思妍能邀请到我,冯导,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咱们省台向来凭实力说话,背地里的行为并不光彩。工作之前,先学做人吧。”
“最后,我希望你能清楚,如果不是柳思妍凭实力争取到节目,你连陪跑的资格都没有。”
柳思妍被于清溏拉走,扯着嗓子吼,“你别拉我,这龟孙子嘴这么臭,老娘要和他决一死战!”
“行了,你都说是龟孙子了,跟他一般见识什么,消消气。”
柳思妍不懂了,“你就不生气吗?”
“柏樟还等着呢,我没工夫为他生气。”
柳思妍:“……行吧行吧,我总算知道了,咱俩最本质的区别,我是单身狗,你成双成对,哎,惨,太惨了。”
“今晚请你吃好的,好好抚平你的心灵。”
柳思妍切了一声,“看你俩撒狗粮,我已经撑死了。”
好不容易把人劝安生了,结果刚上车,柳思妍的火又炸起来,她掏出视频,“徐大师,你给我看看,从你们中医角度,这种尖酸刻薄,心机深重,又小心眼的人,是不是要遭报应,是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好结果?”
于清溏:“......”
她是不是把中医和算命的搞混了?
徐柏樟接下手机,认真观察了视频中的人,看了两遍才开口,“我无法预测他未来的发展,但照目前来说,建议他去看医生。”
“怎么了?”
两个人都凑过来。
“这个人应该能力不错,但情绪暴躁,阴晴不定,多有失眠多梦焦躁等情况。”
徐柏樟倒是一针见血,纵观全台,冯朔阳在业务方面也是佼佼者。他的节目创新性很高,收视率拔尖,实力全台认可。
他们组本次落选,主因在于冯朔阳近半年的节目频繁出事故,三个月前从上个节目退下来,目前担任少儿频道的导演助理。
徐柏樟又问:“他结婚了吗?”
柳思妍:“半年前听说是要结婚来着,到处宣传,还让我们去喝喜酒。后来不知道怎么没动静了,我听别说,好像是婚事黄了。”
于清溏听着,真佩服柳思妍获取消息的能力。
徐柏樟把对方张嘴的视频截图,将照片放大,仔细研究了片刻,“嗯,对上了。”
“啥意思啊?”柳思妍急不可耐,“对上什么了?”
徐柏樟:“他可能有难言之症。”
柳思妍耳朵竖起来,“啥症?”
徐柏樟把手机递给柳思妍,没答。
“哎,徐医生说说啊,话到一半,这不是磨人嘛。”
于清溏劝她,“行了,人家生病的事你就别问了。”
“不行不行,徐大师,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得失眠。你跟我说了,我还能提醒他治呢。你是不知道,这人刚才说话多难听,要不是说清溏,我不至于这么大火!”
徐柏樟脸沉下去,“他说你什么了?”
于清溏:“没事,小矛盾,他说不过我。”
“这倒是,走的时候脸憋的跟酱茄子似的,怂得一句话不敢说。”柳思妍还是好奇,“徐大夫,你就说说呗。”
“你看他舌面,腻苔主湿,舌淡胖、苔白,多为下焦有湿,属于肾阳虚证者。”
柳思妍点点头,像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孩子,“然后呢?”
“他应该经常焦虑烦躁,胆怯多疑,同时用脑过度,思虑过多,幻想连连。”
柳思妍:“对对对,他现在就这样,神神叨叨的,跟魔怔了似的。”
“加之他婚事有变,郁郁寡欢,情志不遂,悲伤过度,以致肝失条达,疏泄不利,气机不畅,宗筋弛缓。且过食肥甘,嗜酒过度,酿湿生热,内阻中焦,气血不旺导致肾亏,而肾主藏精,所以……”「注」
柳思妍:“所以什么?”
徐柏樟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哎呀是啥啊?”柳思妍被勾得更难受了,“徐大师,不能这样,急死个人了。”
徐柏樟不答,柳思妍就自己分析,又肾亏,又不利,又藏精,还没结成婚,“他不会那方面有障碍吧?阳那个什么痿?”
于清溏:“……”
她乱扯什么呢。
徐柏樟没答,却是默认的表情。
于清溏:“……”
柳思妍捂住嘴,自己消化了一阵,“噢,怪不得。行吧,我怎么突然就不生气了呢,哎,让他承受这些也不容易。”
吃过晚饭,把柳思妍送回家,徐柏樟驾车往家走。
于清溏还记得饭前的话题,虽然冯朔阳今天有点过分,但这种病影响太大了。
于清溏问:“他的病能确定吗?”
徐柏樟:“八九不离十。”
于清溏:“能治好吗?”
“他的情况应该很久了,加之长期处于亚健康生活方式。内阻中焦,郁蒸肝胆,治疗是个长期过程。”
于清溏默默听着,心里捏了把冷汗。
徐柏樟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注重健康,三十岁前玩命折腾,仗着年轻磨精耗血,中年以后,之前造作的都会还回来。”
如今社会,生活和工作压力大,易抑郁焦虑,长期无法排解,日久郁怒伤肝,肝失疏泄条达。
“在性.生活方面,更是恣情纵欲,房劳过度,肾精亏虚,阳气不化,则命门火衰。精气虚冷而阳事不振,或因肾阴亏损,化源不足,精力疲惫而终致阳.痿。”「注」
“同时,淫.欲过度,伤津耗血,损及肾阳,命门火衰,宗筋失于濡养,故痿软不兴。大量服用壮阳等激素类型的药物,制造一种时间持久的假象,或者长期使用外界器具获得快感,殊不知都是在消耗精力。”
“盲目服药,只是硬度增加,米青液无法排出或量少清稀色淡,同时长期大量自.慰会造成快感减弱,临房时痿软或举而不坚,再后悔已为时已晚。”
“还有很多病患者常常羞于启齿,讳疾忌医,更不愿公开诉说,默默承受着沉重的心理负担,病症愈发严重。”
也许在医生眼里,这些都叫专业范畴,但于清溏听热了,脑袋里加了辣椒油,还问了一句后悔不已的话,“那你呢,身体好不好?”
空气被塞进零下十几度的冷柜,周围凝结成了固体。
于清溏想解释,又解释不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突然理解什么叫有口难言。
车开进地下车库,周围暗了又亮起来,只听到徐柏樟缓慢而低沉的声音,“我身体很好……”
大约过了几秒,徐柏樟又慢悠悠加了句,“特别是肾。”
第34章 朋友
于清溏耳朵里好似根塞了根细丝, 在耳道里呼啦呼啦地转,引得全身痒。
他本不打算想歪, 但暗示如此明显。于清溏转头看他,又规规矩矩,像没说过似的。
这么招人,好过分。
于清溏在耳边扇风,手机弹备忘录提示。
六号了。
明天徐柏樟不坐诊,于清溏顺便问:“明天上午有事吗?陪我去个地方吧。”
“嗯,去哪?”
“福利院。”
次日,车停在阳城福利院门口。
孩子们蜂拥而来, 围着于清溏转,像蝴蝶遇见了百花园。
“清溏哥哥来啦!”
“终于等到清溏哥哥了。”
“清溏哥哥我想你呀。”
孩子们的眼睛里放出斑斓色彩,投影在于清溏身上。徐柏樟想起上次去科技馆, 他也是样被孩子簇拥其中。
于清溏分别和所有孩子打招呼,小豆丁们才甘心被老师带走,去活动室等着分发礼物。
孩子们走散, 徐柏樟过来,“你常来这里?”
“嗯。有十一年了。”
这个数字对徐柏樟很敏感, “高三?”
“不是,大一, 起初是陪朋友。”于清溏咬白了嘴唇, 又说:“前几年我和思妍一起,后来我俩时间冲突,只好我自己过来了。”
柳思妍会在其他时间过来,于清溏总能在福利院的教室、宿舍、活动室或是孩子们身上看到她来过的痕迹。
徐柏樟:“上个月也来了?”
于清溏点头。
“怎么没叫我?”
于清溏:“我固定每个月六号来, 前两个月六号你都坐诊。”
“下次提前调班,以后都陪你。”
于清溏心里很暖, “好。”
福利院的孩子流动性很大,年龄小且健康的孩子,很快会被合法收养,进入新的家庭。
还留在这里的,或是年龄较大,或是不想走,又或是稍有残疾。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看待他们,福利院都是平等温馨的小社会。没有至亲的孩子,在这里拥有了家。
于清溏过来,除了给孩子们带些零食文具,还会上一堂课。
授课内容没有范围,这次讲科学,下次可能教数学,又或者只是开一节电影鉴赏。不管于清溏讲什么,孩子们都爱听,沉浸在他塑造的世界里。
徐柏樟坐在教室最后排,握着笔,认真记下于清溏说的每一句。
课程结束,于清溏走到徐柏樟身边,看他手里的黑色笔记本,“整节课都在记,这位同学好认真。”
徐柏樟:“于老师讲课,当然要认真听。”
于清溏玩笑道:“你不会表面记笔记,实际偷偷在下面画画吧?”
于清溏读书的时候,经常有同学上课这么干,他当记录委员那几年,扣过很多这样的本子。
“没有,这里都和于老师有关。”
于清溏:“和我有关,但不打算给我看,对吧?”
徐柏樟握紧本子,默认。
“我就知道。”于清溏偷着刮磨他指尖,轻声在耳边,“徐医生勾引人有一手,好过分。”
徐柏樟想说你才是,但滚了滚喉头,没开口。
两个人穿过走廊,徐柏樟停在宣传墙的照片上。
是于清溏与孩子们的合照,照片里的他和现在无差,面貌更青涩些,像大学生。
他站在照片中间的左边,靠右是柳思妍,而他们俩中间的,是一位发色偏棕,身材瘦小的男生,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朵月牙花。
他们穿相同文化衫,彼此挨得很近,显然非常熟悉。
徐柏樟指着站在正中间的青年,“他是……”
“朋友。”
两个字说得很快,快到要叠起来。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愿往“朋友”身上看。
徐柏樟搂住他的腰,试图把人抱出能看到照片的区域。
“不用。”于清溏挣脱他,把目光放在照片正中间,“他叫扬洛,和柳思妍一样,是我最好的朋友。”
于清溏眼底闪着光,很快又暗下去,“可七年前,因为一次暗访,我把他弄丢了。”
“这些年我拼命寻找,不肯放弃任何机会。”于清溏不敢再看照片,肩膀因紧张而发抖,“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了,不要想了。”徐柏樟把人搂过来,“当你有压力的时候,要适当放松,深呼吸,不要为难自己。”
于清溏倚在他怀里,闭上眼,深呼吸,放空思维,不再去想。
“清溏哥哥,叔叔为什么总抱着你呀?”
小姑娘的声音把于清溏拉了出来,他从徐柏樟怀里挣脱,弯下来和若若说:“因为叔叔是我的先生。”
若若眨眨眼,“先生是什么意思?”
于清溏:“就是老公。”
“噢,那清溏哥哥是老婆吗?”
于清溏想了一下,“若若也可以这么认为。”
“清溏哥哥要生宝宝吗?”
“我生不了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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