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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不了(近代现代)——大猫尾巴

时间:2024-06-27 11:01:37  作者:大猫尾巴
  “我说你早上鬼鬼祟祟的,原来偷东西往书包里装,你学习这个鸟样,你爸我还不清楚,偷墨汁……拿去干什么了?”
  宋小海哎呦哎呦喊着,转圈儿躲宋大海的巴掌,“我、我给卖了!”
  宋大海停止扇打,但手掌依旧紧紧抓在宋小海的肩上,表情缓和些,“倒卖啦?卖给谁了,多少钱,怎么卖的,钱呢?”
  一连串问题问得宋小海头疼,他胡乱解释,“我给花了,买、买冰棍儿和辣条了。”
  “放你的狗屁去吧,你啥时候掏钱上别人家买过零食,不都空手套白狼,伸手就在超市拿。”
  宋大海竖眉瞪眼,逼问宋小海时,季鹤出现在超市门口,身后跟着矮一头的乔横林,他走进来,将那瓶墨汁递过去。
  “没有卖。”
  季鹤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给宋小海打掩护,说完就要走。丢了面子的宋小海脸涨红,急得跺脚,“哎呀,我送给人家了,爸!”
  宋大海拦住已经转身的季鹤,直接拉开他的书包拉链,将墨汁丢了进去,又从柜台上抽了两支棒棒糖,塞到乔横林手里。
  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宋大海和善地笑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小海说送就送了,好同学你就安心收着。以后再来超市找他玩。”
  季鹤不想纠缠,退开一步,礼貌地点头,“我明天会带钱给宋小海。”
  说完季鹤转身到旁边的文具店买了便宜的毛边纸,乔横林抓着那两支糖的白色杆杆,跨过门槛又跨出,紧紧跟在季鹤右侧方。
 
 
第十三章 下棋
  乔横林太专注地盯手心紧攥的棒棒糖,以至于季鹤停在原地,他才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这是一处废弃的大桥,因为经济纠纷的烂尾工程,政府也花钱修缮过,短暂通行的一个半月,发生了三起不轻的交通事故。
  谣言传出去,说桥不吉利,打过生桩,底下有冤魂。再加上桥的位置不在紧要当口,绕行几百米就能到对面去,久而久之,这座多余的桥便废弃了。
  也只有棋瘾比烟瘾大的老头们不怕,不知道谁领的头,三个叫五个,竟在桥下搭起了棋牌桌。
  象棋围棋,偶尔还有几桌麻将,打扑克就更随意,桌子也不用,石头压着牌,蹲下人头凑一起,就能开一局。
  政府下了几次责令整改的命令,可大爷都是老油条,再加上法不责众,臭名昭著到没人愿意管,推脱到年轻的基层公务员身上,奈何他们来了,也只会被拉着凑一桌。
  那只黄狗又窜了出来,似乎跟乔横林有怨,一口咬到乔横林的裤脚上,他一慌张,整个人都被掀翻了。
  他吓得脸色发青,吐不出一个字来,手里的棒棒糖早扔了,两只小手在屁股后面的杂草上压着,不停后退。
  “去,”季鹤驱逐小狗,然后抓住乔横林的胳膊,将人拽起来,“起来,乔横林,它不会咬人,只会咬裤脚。”
  黄狗夹着尾巴到一旁卧着,没有再威胁乔横林的意思。
  乔横林哆嗦着嘴巴,眼泪大颗大颗掉到鼓囊的腮帮子上,摇着脑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季鹤很讨厌乔横林动不动就哭,忍不住诘问,“它没有咬到你,你哭什么?”
  “季鹤…季鹤,”乔横林低声下气地叫他名字,他想拉季鹤的手,但看见指缝里夹有草沫子后就犹豫了,“季鹤,我错、我错了,我听话,我、我不要垃圾桶,不要丢我……不要……”
  乔横林口齿含糊地请求,这还是他头一回一次性说这么多汉字,只是连贯性上毫无进步,季鹤心想,然后突然明白乔横林的惶恐。
  他大抵是不怕那条跟他抢过馒头的黄狗,是一站到这里,就精神紧张,想起来季鹤曾经的胁迫。
  “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到桥洞的垃圾桶里。”季鹤喃喃重复。
  乔横林果然哭得更大声了,脚步不住朝季鹤身边粘去,生怕距离拉开一分一毫,用干净的脸蛋儿凑到季鹤的肩膀上,来代替拉手。
  他比小狗还要小狗,靠模样和忠诚来博得季鹤的同情。
  “如果你听话的话,”季鹤嘴角不经意地微翘,眼尾下吊的小痣活泼了些,他并没有否认乔横林的误会,“现在就收掉眼泪。”
  乔横林郁闷的脑袋被推开,季鹤用餐巾纸垫手,捡起地上因为乔横林过度惊吓丢掉的棒棒糖,水杯倒水冲洗干净乔横林的黑乎乎的小手。
  “在这儿站着,不要乱走。”季鹤嘱咐道。
  乔横林顺从地点头,站在季鹤指定的位置,季鹤给他拆开的棒棒糖已经碎成了小块儿,他用手指尖拨动,揪到嘴巴里慢慢抿。
  季鹤往桥洞里面走,黄秋风昨天说的象棋局就在那堆聚拢最多人头的地方。
  见他来了,黄秋风远远招呼他,拨开面前厚厚一层人,领着季鹤到最靠近棋盘的内层,自己也混了进去,引起群众不满。
  “照顾照顾小朋友嘛。”黄秋风指着季鹤,圆滑地笑。
  大家才止住嘘声,不跟他计较。更何况谁都知道季鹤,决不是因为他爹季君的人缘好,而是去年夏天,季鹤跟桥洞的熟客轮番下了遍,围棋全胜,象棋胜负对半。
  小小年纪,长大还得了。
  自此季鹤每回来,都有人缠着他雪耻,黄秋风自然乐见,靠押季鹤赢了不少钱。
  后来季鹤少来了,只有他敌不过的高手跟别人约象棋时,他才会趁放学来观摩学习。眼下这局,就属这类。
  左边就是黄秋风口中桥西那厉害老头,季鹤的象棋输给他四次,最后那次,那老头把帅推到季鹤面前,告诉他。
  “将出不了楚河汉界,象棋也不是年纪小能玩得透的。”
  围观的人都骂他傲,黄秋风更是守着季鹤冲他嚷嚷莫羞辱人,但季鹤默声思忖,从棋盘桌退开,自此再没有与别人下过象棋。
  棋局进入白热化阶段,跟老头对弈的刘义兴致勃勃,走了一步快棋,吃了一炮。
  瞧着是他势头正劲,季鹤却从围圈的缺口绕了出去。
  乔横林已经把糖抿得很干净,呼吸都是一股青苹果的甜味,见到季鹤回来,他赶紧舔干净嘴角的残渣,焦急地原地踏步。
  “走吧,回家。”季鹤瞧不出心情是好是差,他常常这样面无表情,猜不出心思。
  上了学以后,乔横林对回家这样的字眼十分敏感,跟季鹤内敛的情绪不同,乔横林丝毫不掩饰兴奋地跟在季鹤屁股后面,快步行走。
  “等等,小鹤!”
  黄秋风追了上来,佯装生气地怪季鹤走也不跟自己打声招呼,“现在就走啦?不想看看谁赢了?”
  季鹤垂眼,轻声说:“刘义叔赢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棋局未定呢。”
  黄秋风这句话还没落地,棋桌附近突然传出哄闹,言语听着是恭喜桥西那老头的。
  黄秋风亮眼笑,“还是小鹤厉害,季君去湖北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就跑,应该也是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还有小乔林。”
  季鹤已经见怪不怪,点点头要走。
  黄秋风赶紧从口袋里抽出信封,捏了捏厚度,又从上衣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两百,跟信封一起卷起来,塞进季鹤的书包里。
  “买墨汁了?下次直接到叔办公室拿,”黄秋风顺拜年扶正那瓶躺倒的墨汁,“小心漏了,快回店里去吧,上学就锁好门。”
  乔横林安静地听他们两个人讲话,不想黄秋风突然用厚重的手掌撸了乔横林后脑勺一巴掌,笑着嘱咐:“乔林,你得听小鹤的话,知道不?”
  乔横林有些怕黄秋风,又凑近些季鹤,眼珠子不安地乱转。
  季鹤道别后,带乔横林回家,好歹季君这回没忘记锁店门,季鹤一直有钥匙,季君手里那把才是备用的。
  两人吃完晚饭,乔横林依旧听从季鹤的安排在本子上练字,一笔一画,态度异常认真。季鹤也照常看书,只是位置从柜台移到用废纸垫高的棋桌上。
  时刻监督乔横林的学习姿势,等乔横林抄写完毕,下巴被季鹤用笔杆戳出好几个红印,像被蚊子叮了。
  乔横林洗完澡后一直没去睡觉,坐在柜台后的藤椅上等待什么,季鹤适时提醒,“这几天季君不会回来了,你不要等他,直接睡觉就可以。”
  比起季鹤的习惯和坦然,乔横林对于季君突然消失这件事简直无法接受,尽管上了学,他们就不常见,但俨然乔横林是需要季君的,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
  他犹豫地躺在凉席上,用毯子蒙住脚,小手紧紧拽着毯子边缘,不断上拉,最后盖住了整个脑袋。
  他在黑暗的恐惧中哆嗦着,试图入睡。
  今天去看下棋,推迟了练琴的时间,季鹤打算明早请假不去学校,在家里顾店,也没什么忌讳地练起琴来。
  过了十二点,季鹤口渴,去厨房倒水喝。
  卧室门刚被打开,咚的一声,乔横林像个俄罗斯套娃,从头到尾都被毯子裹紧,失去门的倚靠后,狠狠摔倒,脑袋冲里,趴在了季鹤脚面上。
  卧室的灯光对长时间处于黑暗的乔横林来说过于刺眼,他惊醒地眯起眼睛,从地上拱起上身,仰头接受季鹤的凝视。
  季鹤歪头,脚尖轻轻用力,托起乔横林的下巴,捉摸不透的语气:“你打算在我的脚上压多久?”
  乔横林撅着屁股爬起来,强烈的不安感让他不由将毯子缩得更紧,快要勒得脖子透不过气。
  脑门上门框的压痕很深,看样子从熄灯以后,乔横林就到季鹤卧室门口,从房门缝隙里偷窥他挽发弹琴,直到抵不过困意入睡。
  “季鹤……”
  乔横林可怜巴巴地叫他,嘴角委屈地下撇,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害怕……”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季鹤端着水杯绕开他,也没有阻拦身后连滚带爬跟上他的身影,“乔横林,你总有很多不适应的东西。店里都是书,你平时没翻开看过,余光也能瞥到过吧。”
  乔横林不语,吞了口水。
  季鹤瞥他一眼,又拿了个杯子,倒完温水递过去,看乔横林咕咚咕咚灌水的模样,季鹤拉平唇型,“你去完卫生间再去睡觉。”
  乔横林鼻子被熏得热热的,胃里温暖得也很舒服,他大着胆子拉季鹤的睡衣袖口,重新哀求道:“季鹤……怕……陪我睡……”
  季鹤吊起眼角,简短有力地拒绝,“不要。”
  乔横林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跟季鹤到卧室门口,然后被啪的一声关到门外,他急得跺脚敲门,像被丢掉的小孩儿呼唤妈妈一样,用变调的嗓音叫着季鹤。
  呼喊声逐渐微弱,直到季鹤完全听不见,为了掩盖吵闹的琴声也突然停了,季鹤手指微动,指甲被弦顶了下,钝痛。
  趴在地上捂脑袋的乔横林突然重见光明,季鹤站在门口,手握在随时就会拉上的把手上,语气平平地催促。
  “进来,打地铺,自己去拿凉席。”
 
 
第十四章 独自
  卧室不大,床右侧挨墙,后侧跟衣柜只隔了一个小夹道,乔横林的凉席别无选择,只能铺在冲门靠近书桌的位置。
  折腾了一阵,乔横林昏昏沉沉地躺下了,季鹤熄灯,却没有立即入睡,在见不到光的屋子里继续拨弄琴弦,这对数年坚持每日练琴的他不算难事。
  古琴悦己,声响不大,乔横林丝毫没被打扰,在厚重的琴音中徐徐入睡,发出平稳安心的呼吸声。
  清晨,季鹤一如既往起得早,他煮了大米粥和茶叶蛋,叫乔横林起床来吃。
  乔横林胃口总是很好,吃干净后还要主动帮忙刷碗,但今天季鹤不许,让他收拾书包准备去上学。
  等季鹤净手从厨房出来,乔横林就站在虚掩的店门口,身子鼓鼓囊囊的,背后是蓝色印花书包,胸前搂着季鹤的黑书包。
  他亮着眼睛,满怀期待地等待,季鹤本来想说什么,但又妥协了,锁了店门跟乔横林一起上学。
  “乔横林,你认路了吗,”季鹤在拐过一个转角时问他,“如果你一个人上学的话,能准时到教室吗?”
  乔横林攥紧书包背带,很有危机感,“一、一个人。季鹤,一起。”
  “这几天我不打算去学校了,”季鹤好不容易耐心解释道,“书店不能总关门,昨天晚上我算了算,这个月的电费水费都涨了一些,饭卡冲了一百也很快花完了。再加上马上要缴学杂费,我必须挣钱。”
  乔横林似懂非懂,两个人已经走到校门口,季鹤突然止住脚步,将乔横林执意帮他背的书包拽出来,又从口袋里递出饭卡和钱。
  “我已经跟老师请假了,中午自己拿饭卡去吃饭,我教过你的。今天宋小海一定会跟你说话,你就把钱交给他。”
  乔横林眼睛瞪得不会眨,他似乎意识到季鹤是要抛弃他,像个只有蛮力的小牛犊,一个劲儿地抢季鹤手里的书包。
  季鹤皱眉头,干脆放弃与乔横林的拉扯。
  他一松手,没了对抗的力,乔横林身子立刻向后倒去,后背砸到校门口外的白墙上。
  “乔横林,”季鹤表情缓和,“就算你把我的书包带到教室,我也不会去上课的。”
  乔横林愣在原地消化季鹤的坚决,罕见地没有脆弱到掉眼泪,站在原地弓腰,任由季鹤用湿巾替他擦拭后背沾到的墙灰。
  垂着脑袋像打蔫的草苗,乔横林依旧紧紧攥着季鹤的书包带,端在怀里,脚步异常沉重,拖着腿走向敞开的校门。
  在乔横林第四次回头时,确认已经看不到季鹤时,他才骤然精神紧张,一反刚才的龟速,一股气朝唯一熟悉的教室奔跑。
  直到身影绕过花坛,在不如夏天繁杂的枝叶空隙里消失,季鹤才从墙那侧隐蔽的位置出来,在校门口又站着等了一会儿。
  早读铃响,季鹤确保乔横林没有原路折回,才步履匆忙地回到书店。
  拉门、拴帘子、清理书架、擦净地面、练字、看书、收银,季鹤一如既往地完成该做的事情。
  乔横林不在,季鹤总是在练字时被打断,有时候顾客排队结完账,毛笔肚蓄的墨已经有干涸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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