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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不了(近代现代)——大猫尾巴

时间:2024-06-27 11:01:37  作者:大猫尾巴
  这样的高度,矮季鹤一头的乔横林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杯子高高挂起,他为此感到委屈,就好像季鹤本人挂上去一样。
  乔横林表达不开心的方式简单直白,季鹤发现他直眉下面的眼珠子开始在水雾里打转,嘴唇被咬得更肿了,仿佛天生就那么软那么厚,唇形弧度却总像在微笑似的,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委曲求全。
  季鹤突然觉得浴室闷热,转身出去,身后也立即响起脚步声。
  乔横林难过归难过,可依旧对季鹤寸步不离,黏得像条哈巴狗,只是长得更好看些。
  窗户框出的景比平时颜色更深,墙面的影子忽闪得厉害,突然飘来一阵雨,扑簌簌地将墙皮打掉色,拖出一道道像眼泪的水。
  原来下雨了,怪不得闷。
  季鹤并非不喜欢雨天,只是这巷子无叶无花,没有雨穿林声的雅事,每逢大雨,只有光秃秃的墙皮和脏鞋直接踩进店里的路人。
  尘土被打湿的味道令季鹤喘不过气,他在卧室的小匣子里拿了香来熏。
  季鹤不同寻常的举动让乔横林的郁闷抛到脑后,好奇地凑过去,盯着季鹤干净的手指里摆弄的物件。
  “呼吸声小些。”季鹤突然开口,静静瞥了乔横林一眼,并没有驱赶他。
  香气很快在乔横林的眼前升腾,他小心翼翼地克制鼻吸,不让呼吸扰乱烟雾的路径。
  “离太近会头痛。”季鹤提醒乔横林,随即自己也从柜台前离开。
  看样子今天上午不会有客,墨只剩一瓶好的,季鹤没打算拆封,毛边纸背面的空隙都被挤满了字,没办法练字打发时间,季鹤只得考虑做些别的。
  当跟屁虫的乔横林失落地在卧室门口下蹲,他必须得到季鹤的允许才能进去,这是连季君都要恪守的规矩。
  门又开了,季鹤拎了个黑色的双肩包,到棋盘前坐着,先收拾季君的残局,他捡白子,乔横林有样学样地把黑字一个一个挑出来,放进棋盒。
  他对季鹤腿上的包非常好奇,季鹤也没有故作玄虚,当着他的面拉开拉链,取出几本用牛皮纸包过的课本,检查一番后,跟超市里买的新本子一同放进去。
  两个本子,只放了一个,另一个就在棋盘中心放着。
  乔横林总是时刻留意季鹤的表情和动作,所以他极其迅速地发觉季鹤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这是很少有的,季鹤盯他这么长时间。
  乔横林抿唇,回应季鹤的目光,反倒先一步看入了神。
  “季君说帮你找学校了吗?”季鹤不满乔横林的神游,语气稍重地又问了一遍。
  乔横林连忙摇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和、季鹤…一起,说。”
  “嗯。”
  季鹤淡淡应声,并不讶异,只是想乔横林会被塞进哪个年级,如果像他现在这样的水平,一年级的课程都跟不上。但按照年纪,他最低也要跟自己一样,直接到小学毕业班里去。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其实不需要乔横林回答,季鹤也知道答案,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可能是天气闷没事做,又似乎是觉得从浴室出来后的乔横林表情总有阴郁。
  尽管他没做对不起乔横林的事情,但季鹤俨然想着弥补了。
  季鹤翻开本皮,又递给乔横林一支铅笔,“这样握,手指不要崩得太紧。”
  在季鹤的连番纠正下,乔横林的指头被汗浸湿,在笔杆上打滑,但季鹤不说停,他就不敢撒手,直到手掌僵硬到定型。
  “松手,再拿,”季鹤盯着乔横林指示道,不悦的神色居多,“我刚才说手离笔尖的距离是这么长的吗?”
  乔横林低着头定睛在自己的右手上,压着眉头揣摩了几秒,很不确定地把手指头朝上挪了几厘米。
  距离是对了,但姿势立刻就变形。
  季鹤站起身,从乔横林的身后,抓住他的手背,调整好笔杆的角度后,开始拨弄乔横林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捏笔太久,真是很不灵活的手,硬得直发烫。
  乔横林像小牛犊似的喘出粗气,上睫毛浓黑,抖得遮眼。他经常窥视的那双手,季鹤的手,像条身子冰凉的小蛇,在他的骨节缝隙里来回穿插。
  尽管季鹤的指腹有茧,并不算完全平滑,但他被摸得很舒服,突然把头仰得高高的,将低头的季鹤印在黑亮的眼珠里。
  “干什么,”季鹤问,“学会了吗?”
  “我……”
  乔横林嗫嚅几秒钟,赶在季鹤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大胆说了出来,“想尿尿。”
  季鹤十分无语,侧身让出位置,“不是刚刚才去过吗,怎么又想去,快去快回。”
  乔横林顺从地跑出去又跑回来,又跟着季鹤练了半个小时握笔,季鹤开始教他写字认字,从笔画少的简单字开始,季鹤先在本纸左侧的位置写下示范,让乔横林跟着描。
  晚上季君回到店里,乔横林还跪趴在棋盘上写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被季鹤的字衬托得像条爬虫,但好歹态度认真,能看出形。
  季鹤从小在书法上极有天赋,控笔强,悟性也高,从颜体开练,后仿赵孟頫,季君和黄秋风也就轮番教了两年,他便会独立思考读帖,到现在,随便拎出一本名家,他也能短时间临摹个七七八八。
  他开始练赵佶千字文时,季君也并不过分担心,尽管瘦金体易学难精难改,季鹤底子在,年纪又小,走一年半载的弯路也算不得什么。
  没想到,他反而练得越发精进开窍,季君管不住,也便随他去了。
  有了这样的好例子,季君自然是没体验过教笨小孩儿打基础,他兴致勃勃地蹲在乔横林旁边,捏他的手写了几个字。
  乔横林的确笨,也没什么明显进步,季君又是个三分钟的性子,席地而坐,劝乔横林先来吃饭。
  “不许吃。”俯身在下层书架整理书目的季鹤突然低斥。
  原本已经撒开笔的乔横林一激灵,焦急地重新抓起笔杆,足足练了一下午,指节变得红肿,僵得厉害,他描的字愈发不能入眼。
  “欲速则不达嘛。”季君笑劝。
  “速,”季鹤扬声,很不认同这个字眼,“三十个字,一个字才五十遍,哪里称得上多。又不是年纪小。”
  季君收回想要合上练字本的手,颇无奈,“你每次练字,都要练到手指握不住笔,不能按你这套标准要求小乔林,那孩子就是……脑子不算灵活嘛。你这个小师傅得手松些,心也松些。”
 
 
第九章 倒戈
  季鹤别开脸,清理白天被顾客撕烂的塑封,语气听不大出来,“那就不练。”
  “听听,别练了别练了,”季君夺走乔横林小手里的笔杆,把包里的鸡翅尖翻出来,另拿了瓶白酒,“这家翅尖酥得很,你看看这颜色,啧啧啧。”
  季君不住咂嘴,抓着往嘴里塞,他扔给乔横林两只一次性手套,示意他一起吃。
  “季鹤,帮我拿个酒杯来。”季君笑眯眯地喊。
  季鹤停下手里动作,并未起身,全然当作没听到。反倒是乔横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要替季君跑腿。
  到厨房门口没几步路,乔横林跑得快,却不得已在门口顿住脚步。
  守株待兔的季鹤抓住乔横林的肩膀,脸色不悦地警告,“不许给他拿。”
  乔横林被吓到了,表情呆滞地点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季鹤低头瞥他,心里莫名有气,将乔横林朝后推搡,“走吧,去吃你的东西。”
  说罢季鹤先一步离开,换了衣服到浴室冲澡。
  乔横林犹豫着转身,似乎是担心自己没拿回来酒杯,季君会发脾气。这无疑是他多虑,迟迟等不到他回来的季君直接酒瓶对嘴灌。
  酒量差,喝得又猛,这会儿人已经晕乎乎地趴在棋盘上蒙着,脖子透红,发出沉重的呼气声。
  乔横林蹑手蹑脚地从季君胳膊下拽出被枕住的练字本,又跪着摸索了许久,才在棋盘底下的地上找到季鹤给他用的铅笔。
  这才对着塑料袋里剩余的鸡翅尖吞了几口唾沫,慢吞吞地拿起透明手套。
  季鹤擦干头发,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迎面撞上门口的乔横林,眼睛半咪,等得都困乏了。
  看到季鹤,眼神突然熠熠发光,乔横林连忙把本子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双手捧高,虔诚地等待季鹤的点评。
  “季鹤,我不吃,我写,”乔横林顿了顿,接着说,“写完了,我只听、季鹤的话,你还教,明天,教我……好、好不好?”
  乔横林笨到话都说不清楚,却十分“聪明”的发觉季鹤刚才说的是反话,又过于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尽管初来那天,乔横林一直记季君的好,然而现在他毫不犹豫地倒戈,跑到季鹤的阵营里说要做他最忠诚的小狗。
  季鹤收拢指尖,接过乔横林手里的本子,往前翻了几页,“怎么越写越丑了?”
  乔横林咬咬嘴巴,不好意思地歪着头,他时常观察季鹤的情绪,但有时候并不能摸清楚,因为季鹤说话会凶,但嘴角会笑。
  季鹤没直接答应乔横林的求学,布置了明天的任务,“以后只抄儿二十个字吧,但还是要读认三十个,还有半个月开学,这样起码能听懂老师说话。”
  乔横林满脸高兴地点头,盯着季鹤不撒眼。
  季鹤忍不住错开乔横林的视线,将本子推回乔横林的胸口,“去洗澡去。”
  乔横林的肚子不争气地连叫几声,他瞪大眼睛笑笑,小臂扭扭捏捏地挡住小腹,跑去把练习本塞回柜台下面的抽屉里,再折回来洗澡。
  季鹤用毛巾将发尾蓄的水珠擦掉,就随他自然晾干。
  尽管头发很长,他也很少用那个二十五块钱的笨重吹风机,举几分钟手腕酸痛,声音也吵得心烦。
  不需要刻意打发时间,棋盘上还躺着醉汉和一堆垃圾,季鹤烦躁地用膝盖顶季君的肚腩,“要睡就到躺椅上去。”
  季君昏着脑袋,迷糊听到季鹤的话依旧会做,在催促下慢吞吞地爬起来。
  藤椅吱嘎几声,发出不堪负重的嚎叫,季君就这么把自己摔在这架十几年的老式藤椅上。
  季鹤取了桌角叠得很整齐的一次性手套,擦干净桌上的酒水和炸油,塑料袋里还剩很多鸡翅尖,凉透了,颜色变得不如季君说得那样好。
  季鹤犹豫片刻,将脏纸扔进去,塑料袋系结,全丢到店外的垃圾桶里去。
  酒瓶没丢,季鹤本来想放进乔横林攒的那一堆瓶子里,冲洗干净后又改了主意,将两包白醋倒进去,放在做饭的佐料旁边。
  乔横林头上的短茬随便擦擦就好,从浴室出来浑身清爽,空气碰到他燥热的脖子显得很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冷哆嗦。
  “过来。”
  店里只剩厨房门口那盏昏黄的小灯在亮,季鹤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在那里轻声叫道。
  乔横林胸口一热,双腿从地板上拔起,飞快地跑到季鹤身边,在快要超过规定的接触距离时候紧急刹车,仰头瞧着季鹤傻笑。
  季鹤不语,脑袋略微偏了一下,等乔横林的鼻子像小狗一样抽动两下后,才面无表情地侧身,让出进厨房的通道。
  案板上用两层保鲜膜垫着,盛放一个青瓷大碗,白花花的细挂面顶起了平放在碗口的一双筷子。
  “吃不吃随便,”季鹤说,“但是吃了就要重新洗漱,你自己考虑好。”
  乔横林嗯嗯两声,在季鹤允许的眼神下飞扑过去,一口咬掉碗里的半颗荷包蛋,小脸和眼睛被热气熏得轻微刺痛。
  季鹤本来打算回卧室,但又决定在这里监督乔横林。
  监督什么呢,他想,这些天乔横林一直很守规矩,会自己收拾垃圾,碗也洗得很干净,真不洗漱脏的也不是自己。
  乔横林又一次用余光瞟到季鹤身上时,季鹤不小心跟他对上视线,“不许看。”
  乔横林听令地不再看他,季鹤停了片刻又将目光重新放在乔横林埋在碗里的后脑勺上,尽管杂草一样的头发被推没了,可它依旧随着身体主人的肢体动作一耸一耸,像个饱满的黑美人西瓜。
  季鹤忍不住笑,没发出声音,等他收起嘴角时才有所回味。他似乎很喜欢看乔横林吃饭,虽然餐桌礼仪粗鲁,可吃什么都觉得很香。像小狗。
  季鹤因为这个契合的称呼而忽然抬眉,他和乔横林见面的第一天认定他是不通情理的榆木,但他逐渐改变主意,季君也会有说真话的时候,乔横林就是很听话的小狗。
  这半个月,季君每次回家,乔横林都在棋桌上趴着练字,从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横能写平,竖不打弯。
  他兴致起来,就会点着季鹤的范字提问,乔横林都答得上来,还会炫耀般挨个念其他的字。
  这场教学,季鹤意外得有耐心,乔横林也格外认真。
  “怎么教的?”季君忍不住好奇问过季鹤。
  季鹤说乔横林似乎只是嘴笨,心里说字没问题,虽然跟同龄人没法比,但是有基本的学习能力的,他不像想象中那么笨。
  “这样下去不得了呀,”季君粗厚的大掌呼噜乔横林的掌心,故作认真地夸奖,“看来小乔林马上超过季鹤了。”
  乔横林撅嘴,并不为此开心,把铅笔倒转,用橡皮擦掉季君害他写错的“家”字。
  “手板怎么通红,”季君拉起乔横林空闲的另只手,转向季鹤询问,“你罚他了?”
  季鹤没什么表情,将镇纸往旁边推推,提笔在过期报纸上落字,“打的左手,不影响练习。”
  季君使劲儿搓搓乔横林的手心,心疼道:“季鹤,你小时候,我、我可没打过你。你小小年纪,怎么搞老一辈时兴的体罚?”
  季鹤淡定地抬头,“我小时候也没有让你教我九遍宝盖头的点是左上往右下写。”
  被点到的乔横林身子一抖,把脑袋埋了下去。
  季君倒吸口气,不再质疑季鹤的教法,转身回来,拉直乔横林的腰,“不要曲背,对眼睛不好。”
  乔横林顺从地将背板直,季君笑眯眯,“这个我好像是教过某个小孩奥。”‘季鹤手腕一重,钢笔锋利的笔尖刺破了薄薄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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