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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不了(近代现代)——大猫尾巴

时间:2024-06-27 11:01:37  作者:大猫尾巴
  尤小勇的妈妈总是回头,用检验的目光瞧两个人还跟没跟在身后,每次的表情都显得失望。
  于是在她又一次扭起脖子时,季鹤把手抬起来,好像是要落在乔横林的身上,女人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去。
  乔横林后背一紧,季鹤拍了拍他后颈下面的外套领,在拥挤的人流低声对他说:“下次不许靠电线杆。”
  “哦。”
  乔横林点点头,又别扭地搭了句话:“你看我了?”
  没等季鹤回答,他的手又从兜里伸了出来,在袖口蹭干净上面的密汗。
  “那要不要拉?”
  “到了,这辆!”
  尤小勇的妈妈摁了车钥匙,安排个子最高的乔横林坐副驾驶,乔横林局促地系上安全带,往后探头看了一眼,季鹤跟尤小勇安静地并排坐着,并没有挨得很近。
  初春的傍晚凉意明显,从空调开得暖烘烘的车子下来时,站在书店门口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季鹤先进了书店,乔横林在后面拖行李,柜台前的季君见两个人回来热切地打了声招呼,问春游啥样,好不好玩。
  乔横林一边应他,一边把书包里没有穿上的干净衣物拿到卧室去挂。
  正往身上撒消毒喷雾的季鹤听到卧室的木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撞开,乔横林冲了出来,眼睛瞪得滚圆。
  躺在藤椅上看报纸的季君噌地坐起身,大声问怎么了。
  “床。”
  乔横林咽了口唾沫,哆嗦着吐出一个字,季鹤嫌他墨迹,走进卧室一眼,眉毛扬了起来,原本久逼仄的卧室多添了一张单人铁床,上面铺好了干净的褥子和被单。
  季鹤也从卧室冲出来,跟乔横林对视一眼,然后眼神探向季君:“我的古琴呢?”
  “什么时候了,你先关心这个?”
  乔横林翻脸质问季鹤。
  季君听得很不是滋味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什么时候,不就是多了一张床吗?睡得宽松点儿还不行,非非非要挤一张小床?你多高他多大,不抱着睡得下吗!”
  乔横林还想顶嘴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季鹤眉心一蹙,拔高了声音:“我问,我的琴放在哪里?”
  不比刚才的理直气壮,季君面对季鹤时气势显然弱了下来,他用报纸遮住半张脸,低声说:“放了床,卧室就放不下茶几了,琴我给你移出来了,就、不就在那儿嘛……”
  季鹤回头一看,古琴在书店新辟出的饮茶区后面,倚着墙角的位置,用粘钩挂了要掉不掉的薄纱帘子。
  他脸色一黑,气到笑了一声:“你让我卖艺?”
  乔横林跳出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季君:“啊?什么卖艺?你让季鹤卖艺?”
  “什么卖艺,没人的时候你再弹呗,而且你水平又不差,弹给大家听听也没什么,总比两个人挤一张小破床好吧?”
  乔横林涨红脸,反驳季君:“我平时都睡地上的!”
  季鹤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将脸转向没有人的空地。
  “说谎,”季君把报纸摁在柜台上,眼睛跟乔横林比谁蹬得大,“你俩把床单都睡出印了,两个人的!我又不瞎。”
  季鹤觉得受到侮辱,脸色黑得厉害:“我两天洗一次床单,三天晒一次褥子,消毒水一天喷四次,从来没有不洗澡就上床,你居然说上面有印子。”
  “我也是想让你们睡得舒服点儿,别挤在一起难受。”
  “我没说过难受啊,季鹤也没说过……”
  “好了都闭嘴。”
  季鹤制止两个人的拌嘴,换了拖鞋到卫生间冲澡,哗啦的水声一响,留下原地的季君和乔横林都不敢再吵闹,一个坐在柜台里面,一个坐在外面的棋盘桌旁,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瞧着对方。
  到晚上睡觉时间,乔横林冲完澡进到一眼望到底,刚开门走两步就磕到床柱的小卧室,季鹤已经在靠里的那张床睡下了,并且是躺在中间的。
  乔横林看了很不高兴,于是坐到了那张新床上,钻进去用被子蒙住脑袋,等他睡着了,季鹤才把眼睛睁开。
  他觉得气短,下床倒杯水喝,遇见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季君,他也还没睡,脸色显得有些憔悴,见到季鹤笑了笑,不用多说,季鹤跟他一起坐在了书店外面的台阶上。
  “为什么突然买床?”季鹤问他。
  季君手撑着地,瞧着夜影下辩不清叶子的桂花树,摇摇头:“也没为什么。”
  季鹤低着头,淡淡地说:“你知道了。”
  “是,”季君没有否认,他看不见季鹤的表情,季鹤也看不见他的,这让他能够放肆一些,“他偷看你,小鹤,乔林他常常躲在柜子后面看你,晚上我开卧室门,他抱着你睡,胳膊腿都缠在你身上,你们、你们过于亲密了。”
  季鹤沉默片刻,用捉摸不透的语气反问:“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怎么样的问题,本身这也没怎么样,”季君着急地咳嗽起来,“我不是不开明的人,关键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这种关系,你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他又粘着你顺着你,可能现在你们觉得互相挺喜欢的,但那只是因为环境和眼界太小了,以后你们会认识很多人、去很多地方,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只是太孤独了。”
  季君双手捂住胃搓了搓,又说了句很刻薄的话:“小鹤,当初收养乔林,我并不是要拴他在你身边一辈子,这对他来说,不够公平。”
  “现在你们相互扶持着,搭个伴,以后有各自家庭,也时不时聚个餐,出去转转,这辈子,也很幸福了。”
  “我没让他叫我爸爸,是因为我觉得不够格,但你们是兄弟,户口本上写的,他给你当哥,你就安心当他弟弟吧。”
  “别走错路,别想太多。”
  路灯没开,屋里的灯也没开,天黑得不够彻底,混沌的颜色好像是要继续暗下去,也好像想要天亮,季君迟迟没有得到季鹤的答复,刚刚想去看他的表情,季鹤突然站了起来。
  “他叫乔横林,为什么你们要叫乔林?名字不是你自己起的吗?”
  “你呢,你的家庭经营好了吗,她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挽留,如果你负些责任,她就不会丢下这里,不会在追你到西藏的路上被车撞死。”
  “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我自私,”季鹤蹲下身,将两个人合坐的报纸扯烂,攥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你更自私。”
 
 
第六十四章 续茶
  分床之后的这几天,乔横林郁郁寡欢,他不是没试图过爬上季鹤的床,季鹤什么也不说,只是到厨房喝杯水,再缓缓睡在另一张床上。
  铁床小,也没原本那张床软,几来几回,乔横林也不再让季鹤折腾了,他老老实实地睡在靠外的新床上,却不跟季鹤说话了。
  他不能埋怨花钱买床的季君,但心里面怪着季鹤的“随遇而安”,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像季鹤根本就不需要他缠着,好像季鹤一个人更自在轻松。
  乔横林自以为不高兴得很明显,但季鹤没发现似的,照常煮茶招待茶客,偶尔替代季君在柜台前算钱结账,要是乔横林故意不做饭,他也不去催,自己到厨房做三人份的餐食,替闹气的乔横林摆好碗和筷子。
  相比之下,季君更照顾乔横林的情绪,经常趁空闲没人的时候跟他一起坐躺在蒲团上,翻了许多以前的老照片,大部分都是他外出旅游或打工时看到的风景和人文。
  他说这些照片连季鹤都没有看过,乔横林说不是的,指着像素不高的雪山照,说这几张在季鹤的本子里已经夹得褪色了。
  季君不相信,要乔横林找出来给他看,乔横林差点儿就去了,可碍于季鹤冷淡的态度,他决意不要这么快服输。
  “好吧,现在打印照片不用内存卡了,方便又便宜,”季君笑眯眯地对他说,“等再过年,你用压岁钱给季鹤打出来,送给他。”
  “他才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乔横林说,伸在棋盘桌下的长腿略略曲起,膝盖顶起桌板,把上面摆好的黑白棋子抖乱了。
  快要开学的一天下午,书店来了眼熟的人,放下茶碗的季鹤看到店门口帘子下面被风吹皱的长裙裙角。
  有个徘徊在门口的小女生,好像有什么心事地走了进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后,细声问乔横林在不在。
  季鹤认得她,是乔横林受伤时,拎蛋糕来探望的女孩儿,跟乔横林同班,还是班长。
  不过她这次没有带蛋糕,带了两张票,从厨房匆匆赶来的乔横林跟她一起出了店门,站在桂花树下说了几句话,回店时背后的手藏了什么东西。
  “要重新洗手。”
  季鹤对乔横林说。
  乔横林抿了下唇,点头说知道,重新系好围裙后,又从厨房跑了出来,差点儿撞翻站在门口的季鹤。
  “我明天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我要出去玩。”
  乔横林说,伸手想要替季鹤揉揉撞到的脑袋,季鹤微蹙的眉又紧了紧,偏头躲开了将要落下的手掌,但没往后退步。
  乔横林退而求其次地用指尖拨了两下他额前松散的碎发,然后低头,耷拉的睫毛遮住黝黑的眼珠。
  “去哪里?”季鹤问。
  “就还是……还是那几个地方,时间可能有点儿久,我上午出去,下午或者晚上再回来,可以都不做我的饭,我会在外面吃的,你不要担心。”
  乔横林模棱两可地说些什么,季鹤轻轻点头:“看个电影,吃个饭,要这么久吗?”
  乔横林愣了一下才抬起脑袋,不需要抬到很高,他已经比季鹤高很久了。
  他没答这个问题,反而傻气地问季鹤:“你会不高兴吗?”
  正说话,外面有客人叫续茶,乔横林等不到季鹤的回答,又怕他现在转身离开,突然大力地扯住他的胳膊,认真地问:“我去看电影,你会不高兴吗?我是说,我跟别人看电影,跟别人吃饭,你会生气吗?如果你生气的话——”
  客人没得到回应,以为没人听到,于是又喊了两声,季鹤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并不是挣脱不开,他显得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想不明白他到底会怎么回答。
  “听到了别催了。”
  乔横林脾气窜了起来,大声制止顾客的催促,始终放在季鹤身上的目光却很柔,耐心地等他开口。
  季鹤微微垂头,散在耳侧的头发几乎挡住了他半张侧脸,在发丝垂坠的阴影下动了动淡色的唇片。
  “小鹤,续茶了。”
  柜台前的季君留意到客人的动静,散漫地提醒一句。
  季鹤的视线又放了下去,他舒了口气,推开缠在胳膊上的手,很明显地笑了一下:“为什么生气,我们已经分床睡了,我的洁癖还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
  说完,他端起茶壶要离开,乔横林伸手抓住滚烫的壶身,掌心迅速升温,被灼得通红,他扬了眉,眼睛内掺了点儿湿意,要藏得很艰难才不至于让人发觉。
  “对啊,我忘了,”他倔强地勾起嘴角,也学季鹤那么笑,“你说过,睡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跟别人谈恋爱的嘛,现在分开了,我也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到我了,季鹤。”
  季鹤看了乔横林一眼,很客气地掀开他快要起泡的掌心,仿佛有盔甲的刺猬,乔横林的话根本伤害不了他,也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绪,他只是点点头。
  “好。”
  乔横林并不擅长掩饰,他的笑很快就摔掉了,拆下腰上的围裙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抓紧口袋里那两张票走了出去。
  他没有发脾气,没有扔东西,甚至做这些动作都是轻轻的,从季鹤身边走过时还侧了身,担心再撞伤他,连店门口的帘子都被他用手抚平了。
  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走着走着腰痛得弯曲,大颗眼泪在喘息声掉了下来。
  乔横林是很爱哭,常常因为一点儿小事啜泣不止,但他一直在季鹤面前掉眼泪,现在要走到店外面,远离季鹤的地方偷偷委屈,悲伤好像翻了倍,让人无法承受。
  留在店里的季鹤左手托住茶壶底,慢慢转身,到吆喝的客人身边,像平时一样蹲在地上,往茶杯里续水。
  “是不是太烫了?”客人好心地问一句。
  跑过来的季君摁住季鹤哆嗦的手腕,把茶壶从他手里拿下来,把热水准确无误地倒进茶杯,手里的干净抹布顺势擦干茶碗附近多余的水,才请客人慢用。
  “我休息了。”
  季鹤扣紧手指,如常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奇怪,季君让他到卧室休息,送走这一批茶客后拉上卷闸门,在桂花树上挂好暂停营业的木牌子。
  没多久,季鹤听到有人敲卧室的门,然后季君小心翼翼地探了身子进来,翻开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两管烫伤膏。
  “我能给你涂涂吗?”
  他是请求的意思,因为几乎肯定季鹤不会答应,从小到大,因为季鹤的心结,他不与季君亲近,说话的机会也很少,更别提身体上的接触。
  侧躺在床上的季鹤掀开被子,坐到床尾,他披散着长发,眉眼全藏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朝季君张开受伤的左手。
  季君讶异,赶忙关了门走近,没往床上坐,只是弯着腰,用棉签蘸上黑乎乎的药膏,轻轻铺到掌心红肿的皮肤上。
  “多金贵的手,又练字又弹琴的,指甲又难养,这么多年没受过伤,怎么就烫成这样了呢……”
  季君喃喃絮叨,药膏铺了好几层,又厚又平整。
  “没那么严重。”
  季鹤说,把手收了回去。
  “你今天有点儿奇怪。”
  季君拧好药膏的盖子,挂在柜子上的粘钩上,位置很显眼,坐在床上就能看到。
  起初季鹤没说话,季君知趣地要离开时,他才出声,用很平的语气提问:“我这样,很奇怪吗?”
  “奇怪,”季君笑着开玩笑,“好像是要讨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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