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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不了(近代现代)——大猫尾巴

时间:2024-06-27 11:01:37  作者:大猫尾巴
  “挤一起才热。”季鹤冷脸偏头。
  “雨下好大,”乔横林刚开始还在博同情,突然眼睛被天花板刺了下,就真的可怜巴巴地叫人,“季鹤,我的眼睛好痛,宋小海带我去的房间光特别闪特别花,好看,但是看着看着眼睛好累。”
  “谁叫你要去。”
  季鹤也向后一躺,跟乔横林并列一排,听着扑簌簌的雨声闭紧眼皮。
  架不住乔横林又叫又蹭的,季鹤才动了动脖子,侧着脸睁眼,乔横林见季鹤愿意给自己关注,也屁颠颠地凑近转脸,把黑滚滚的眼珠怼在季鹤面前。太近了。
  季鹤本来只想敷衍地瞧一眼,但乔横林的气息冰冰凉,涩涩的薄荷牙膏味儿,令他睫毛忍不住颤动着躲避。
  那双瞳仁黑到透亮,能清晰地看见里面倒映物体的轮廓,甚至是变形的色彩、氤氲的情愫。
  乔横林眨眼呼吸的间隙,季鹤立刻错开眼神,视线下扫到日渐高挺的鼻梁,小小的驼峰拱向高处,鼻尖还很肉乎,圆圆俏俏的,没有完全褪去稚气。
  “有没有,”乔横林继续往前凑了凑,嘴巴几乎贴到季鹤的下巴,嘘声问,“眼睛有没有坏掉?”
  季鹤撑身坐起,“没有,还很好,能再去跟别人玩几次。”
  乔横林看不到季鹤的表情,但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语气,淡得格外有滋味儿,连忙坐起,“不去的,我不要去了。”
  季鹤身子突然僵直,瞳孔收缩,立刻从床上站起来,乔横林疑惑地顺着季鹤的目光看去,发现靠近门框的那块湿漉漉的木板皮。
  雨太大了,从卷闸门倒灌了水进屋,外屋都是装书的实木柜,最怕脏雨水。
  乔横林反应过来,紧跟季鹤跑出去,帮忙从抽屉里一股脑把归纳整齐的抹布全扔出来。季鹤折回屋里,从衣架上拽了两件短袖,还有几沓练过书法的草纸,撒在地上。
  乔横林撅着屁股,用手边任意的布料物件去吸干地板上的雨水。
  季鹤把卷闸门的缝隙堵住,再跑回去用短袖抹布围住书柜的边角,好在雨水浸得不多,再加上抢救及时,除了几个鼓包的木板湿水严重,其余也无碍。
  哗啦的雨声隔着门清晰地传入人耳,季鹤心脏闷堵得厉害,禁不住捂住胸口,“乔横林,你把碎纸和抹布捡起来好吗,先放在卫生间,明天再洗。”
  “好,季鹤,我很快,”乔横林膝盖在地板上快速蹭动,“季鹤你快回去,睡觉吧,这里脏。”
  “嗯。”
  季鹤的声音太轻了,听起来好像很虚弱的样子,乔横林回头只看到他的背影,又埋头忙活。
  季鹤没有力气重新洗澡,撑着身子冲洗手肘,换了套睡衣躺回床上,他有些乏困,但窗外又闪电又打雷,乔横林会害怕,他就多等了一会儿。
  乔横林回来得慢,他把擦过地的抹布用消毒水洗干净,在卫生间临时扯起来的挂衣绳上夹了一排。
  回到卧室,季鹤已经睡着了,乔横林脱得只剩平角内裤,小心翼翼地嗅嗅自己的手臭不臭,然后才安心地钻进被窝,轻轻挨着季鹤躺下。
  乔横林外面跑了一天,刚又紧张了一阵,也困得要命。
  但他听着雷声睡得浅,愈发贴向季鹤的胸膛,里面的心跳不如平时稳健,乔横林在彻底闭上眼睛前这样想。
  乔横林做了个不好的梦,梦到自己尿床,好大一滩,怎么都擦不干,急得他直冒汗,眼睛一睁,吓醒了。
  季鹤还在他身边,轻闭的眼皮颤动不已,似乎随时就会醒来,他平时从来不会说梦话,现在竟然唇口微张,呓语了几句。
  乔横林撑起身子去听,翻身时看见涌得快跟床角齐平的水波,啊的大叫一声,使劲儿扑腾床上的人。
  “季鹤,水、季鹤!”
  季鹤蹙眉醒来时,略略扫了一眼便脸色惨白,收腿向靠墙的那侧后退。
  乔横林跳下床,水多得没过他的小腿肚,走起路来有十分的阻力,这近乎水灾的场面不断浓缩,压进季鹤惶恐的瞳仁内,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乔横林也不会游泳,对水的聚集很陌生,半走半爬地到季鹤身边,拉住他的胳膊要下床。
  “不,别碰我!”季鹤用力甩开乔横林的拉扯,跪在床上咳嗽作呕。
  “不行呀,季鹤,你是不是怕,”乔横林冲季鹤点头,向他伸出胳膊,“我知道我知道,季鹤最讨厌水,我抱你,不会、不会让你碰到水的。”
  季鹤捏紧的拳头艰难地松开,犹豫了一番,搭上乔横林的胳膊,将整个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季君和黄秋风赶回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几近赤裸的乔横林奋力抱举怀里的季鹤,被压弯的胳膊哆哆嗦嗦,差些力竭,肿胀的右手缠着几圈季鹤的长发,一丝一缕都没有落进水面。
  他快走到门口,卷闸门突然打开,屋里立刻像泄了洪,水流对膝窝的冲击力令乔横林跪了下去,在最后一刻将季鹤送到季君的手上。
  “是水管炸了!”
  厨房的黄秋风喊叫一声,随便捡了个抹布挡着乱喷的水柱,找到阀门拧关,这才松了口气。
 
 
第三十一章 内疚
  季君让黄秋风脱了外套,努嘴示意裹住裸着上下身的乔横林,他冻得浑身发抖,水褪去后,露面的脚丫没穿拖鞋,泡得发皱泛白。
  “要不先去我家住?”黄秋风提议,低头看了看落魄的几人,又面露难色。
  他是妻管严,老婆本来就不待见常来常往的季君,现在又多了这俩小孩儿,肯定要被唠叨。
  季君明白,“算了,你家还有女儿,不方便。天大地大,还能没有住的地方,找个旅馆呗。”
  “这下,”季君转身前自嘲地望了望在雨水里反光的褪色招牌,“这下还真成鱼跃小浦了。”
  他走在前面,怀里抱着的季鹤颤抖不已,乔横林被黄秋风提溜起来,他不老实地转动身子,在空中伸手去抓季鹤垂下来的手指。
  先找了家旅店,季君探头看了卫生间,就摇头说不行,转头带季鹤到市里连锁酒店去,留下乔横林跟黄秋风在这里凑活一夜。
  乔横林想跟季鹤一起,又不穿鞋就跳下床要跑,被长手长脚的黄秋风拦腰抱起,放在靠窗的窄床边。
  “小祖宗,跑什么。”
  他说责怪的话,语气却不凶,跟乔横林对视是件不容易的事,他的眼睛永远亮得吓人也固执得吓人,好似在默默问话做功,有事瞒他总要心虚。
  “我要找季鹤。”乔横林一字一顿地说。
  “呦,”黄秋风歪嘴笑,“横林现在说话这么流畅了?”
  刻意的夸奖并没成功岔开话题,乔横林板着脸面无表情,只是重复念道,“我要、找季鹤。”
  “好哇,”黄秋风并没否决,替乔横林擦脚的动作也没停,纸巾团巴团巴扔垃圾篓,“啀,你就不想知道季鹤为什么怕水?”
  乔横林唇片蠕动两下,又紧紧抿在一起,后背却没再挺得那么直,轻微弓出弧度。
  他本来想季鹤怕水就像他怕打雷,非得要有原因才怕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打雷,所以季鹤怕水也不需要有原因,兴许他是猫,谷舒老师说猫都怕水。
  但他又好奇,他好奇有关季鹤的一切事情,就好像容不得半点儿失误错过了解他的机会,所以尽管乔横林刚刚这么想着,但眼睛依旧射发出难掩的光泽。
  黄秋风哄孩子有一套,他知道办法已经奏效,但他也真的想对乔横林说这一番话。
  “小横林,”黄秋风坐到他对面的床上去,双手交叉,两只生茧子的大拇指摩挲了一阵才开口,“一个家,该有爸爸,也该有妈妈。季鹤呢,小时候也有妈妈。她呢……”
  黄秋风门牙磨了磨下唇,被乔横林发现后立刻笑了下,“她很漂亮,我叫她娴嫂。”
  乔横林歪头,轻声提醒,“季鹤……”
  “对,季鹤,”黄秋风继续说,“季鹤小时候,还没你一半儿高那年,她妈妈跟老季闹离婚离家出走。大概小鹤哭得太凶了,就把他关到卫生间里去了,有个洗澡用的大盆,小孩儿坐进去刚刚好。她等不及水灌满,扔进去个小鸭子玩具就走了。”
  “她不是故意,她很善良,”黄秋风目光惆怅地放空,“鸭子浮到水面,随水一起溢出去,最后水位高到在盆外也能浮得跟小鹤胸口一般高,再晚点儿送医院,就治不活咯。”
  “季鹤,不哭。”
  乔横林摁在床上的几根手指把廉价易皱的白床布抓出了小揪揪,仰着潮红的脸蛋像小刺猬一样倔强地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季鹤,不会哭,是她不好。”
  “现在不哭了,”黄秋风也不着急,咂嘴发出响声,“刚开始是会哭的。她嘛……”
  乔横林狠狠打了个冷喷嚏,黄秋风端了盆热水,到楼下最近的超市买了毛巾牙刷,还有两双鞋,一双给乔横林,一双送到季君找的酒店。
  季鹤已经睡了,躺在床的里侧,头发陷进松软的枕头里,细听有频率稍弱的呼吸声。
  黄秋风在门外把塑料袋取掉,徒手拿了那双新鞋,才蹑手蹑脚地放在床边,季君在边儿上的沙发窝着打瞌睡,两人打了一顿手势,黄秋风又默默回去了。
  各自睡了一夜,上午乔横林闹得厉害,黄秋风只好领他来,乔横林横冲直撞地进门,差点儿穿鞋上了床,被季鹤眼疾手快地推了下去。
  “好哥俩好哥俩,不打架,”季君接住踉跄后退的乔横林,“季鹤不喜欢别人上他床,你到沙发来玩。”
  乔横林眨眨眼,并没有一幅委屈相,更不会生气,只是嘻嘻露牙笑。
  季鹤别扭地偏头,冷淡地开口:“鞋子脱了才能上。”
  于是乔横林轻松蹬开不合脚的鞋子,跪上床,像小狗一样爬到季鹤身边,小腿一缩,跟他钻了同一个被窝,又是拉胳膊又是拉手。
  季君忍不住挤眼,简直不可置信,把手头的小靠枕丢到床上一个,“好小子,我没上去的床给你上去了。”
  乔横林分出神歪头,“我们一直都——呜”
  话还没说完,季鹤用手捂他嘴巴,内双的眼皮紧了紧,很有压迫感地叫了声乔横林的大名,让他闭嘴。
  乔横林情商还没合格到能看懂季鹤的明示,但他确实住了嘴,因为他两只精神的大眼睛正向鼻尖儿下的大拇指看,盯着盯着两颗大黑眼珠越来越靠近,变成了傻傻的对眼。
  突然,季鹤感觉手心的缝隙湿润了,等他反应过来,乔横林的舌尖甚至又像吃小蛋糕一样地舔了第二口。
  他顿时一激灵,撤开手跳到卫生间,开始疯狂搓手。
  乔横林听到浴室不断传出的水声,委屈地撅嘴,也伸出舌头舔了自己的手心,痒痒的,分明很舒服。
  等季鹤气愤走出,抓乔横林的脸蛋拧了一圈儿,“谁叫你伸舌头!”
  乔横林半真半假地哀嚎博原谅,双手交叠紧紧捂在自己的嘴皮上,使劲儿摇头,“不伸了不伸了,季鹤,我不伸了。”
  季鹤却随之改了主意,牵扯笑意的嘴角让他看起来万分危险,口吻既真诚又温柔,“不,乔横林,把舌头伸出来吧。”
  等买饭回来的季君拎着三碗炒面进门,乔横林正跪在床上,嘴巴大张着吐出嫩红舌尖,因为久久没有返回口腔,几近风干,逐渐脱离掌控。
  他虚握的拳头像小爪子一样去骚扰台灯下,气定神闲看书的季鹤。
  “玩什么小狗游戏,”季君甩甩手里的炒面,“这儿不好借碗,没买带汤的啊,小鹤的不辣,少油,不过是一锅出的,将就点儿吃吧。”
  乔横林饿了,悲伤地流出口水,季鹤好心情地用指尖拨了拨他的下巴尖,歪头微笑,“舌头,回去吧。”
  吃完饭季君又到前台续住了三天,赶回店里收拾被雨泡发的地板,书柜下层的书全湿了,泡得认不出字,扔了大半,其余的放在门口太阳底下晒成脆片。
  幸好,书柜上上的书是按季鹤看过的先后顺序摆的,下层的书他基本都看过,有人看过就不算太糟蹋。
  旧地板已经不行了,拆了贴成假的,也有木纹,也便宜,就是需要散散胶味儿,季君买的好胶自己贴,早年跟人学了两招,刷漆美缝都难不倒他。
  水管也得换,这事儿得专业人来干,钱也得照出,这回是大出血,他又一向不存钱,黄秋风“以权谋私”,从居委会和妇女委员会两头替他申请了补贴,不过是从他收养乔横林好人好事这边儿走的账,季君用起来也是心虚,每回到酒店都给乔横林买根儿雪糕,乔横林傻小子,高兴地在床上扭得像蛆蛆。
  乔横林和季鹤到底是小孩子,头一回住酒店,对什么都新鲜,摸索到插卡通电的房卡时,两个人一起拿下来,屋里的灯立刻断了,空调也滴一声合上扇叶。
  “你弄坏的。”乔横林说。
  “你弄坏的。”季鹤也说。
  两个人在这儿互相“指责”,季君推门而入把另张房卡插进去,灯又亮了,空调又呼呼起来了,乔横林和季鹤面面相觑,等季君走了之后两个人又试玩了一次。
  在酒店呆了三四天,再没有新鲜感了,季君说店里收拾得差不多,季鹤就收拾东西带乔横林回家。
  乔横林很乖,没有贪恋酒店冷风很足的空调和比宋小海家电脑还要大上好几倍的电视屏幕,快活地拉住季鹤的手,却发现站在店门口的季鹤,笑容突然垮掉了。
  乔横林的小腿被蹲下的季鹤碰了下,低头挪开不小心踩到门口翻飞书页上的右脚。
  这些书,一排排散在直射的太阳光下,如同灵动但腐朽的鹤,于风浪的冲击下被迫扇动易脆的翅,它们本来最糟糕的结局只是束之高阁而已。
  季鹤一本一本地捡到怀里,乔横林也不断弯腰,不断斜眼弯腰留意季鹤。
  季鹤不知道季君是赊账还是借钱,给店里换了批二手木柜,卧室换成了比原先还要宽的铁床,衣柜大概实在太贵,三根钢管焊了个铁架,平时可以挂衣服。
  季君给买的手机因为放在高的抽屉完好无损,乔横林悉心收藏的宝物鞋盒却被当成废品卖掉。
  他很不开心,连续几天缺了训练,跑到傻子家的废品站,两个人一起刨,只找到了季鹤的两张作文纸,字糊糊了,只有名字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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