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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不了(近代现代)——大猫尾巴

时间:2024-06-27 11:01:37  作者:大猫尾巴
  乔横林呆在厨房没出去,蹲在马上就会变成小金币的塑料瓶委屈地挂脸,谷舒跟季鹤的谈话好久,久到他的腿脚发麻。
  所以当季鹤拽他起身时,乔横林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
  季鹤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压住乔横林,不许他起,垂眼问他:“谷老师说你三天中午都没有去吃饭,你去干什么了?”
  乔横林膝盖骨凉得发痛,他被季鹤的语气吓到失声,腰背更弯,开始打抖。
  “抬头,”季鹤捏住乔横林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诘问,声音不算大,但语气听起来令人心惊胆战,“说话。”
  乔横林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握住季鹤的手腕,眼泪扑簌簌地掉下,他膝行向前,用侧脸拱季鹤的手心。
  季鹤拒绝他无师自通的撒娇,再次逼问,“乔横林,如果你不实话,以后也不用跟我说任何一句话了。”
 
 
第十六章 难看
  乔横林哪里抵得过这样的威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像出生三月的小狗嘤嘤,一声一声呼喊季鹤的名字,又很执拗地隐瞒真相。
  季鹤的脸色冷得变了天,他突然抽身离开,在乔横林奋起扑过去时一把关上厨房门,阻断乔横林的吵闹。
  房门分明没有落锁,乔横林却不敢拧门把手,重新缩在地板上,像刚才季鹤压他肩膀一样,跪好,小手不断擦掉眼角涌动的湿意。
  他窥视的门框,阴影愈发亲近,直到占满整条缝隙,是季鹤回来了。
  手里拿着两张近乎完全相同的饭卡,季鹤将其中一个高高举起,透过厨房排风扇透进的日光细细察看。
  阳光忽忽闪闪,在干净平整的透明卡壳上游离,直到某个角度,才像被什么拌了一脚,碎成更小的斑块。
  季鹤看见右上角的残留的胶水痕迹,又对照另一张卡,反复揣摩,紧皱的眉心疑惑地松解了两下。
  “乔横林,”尽管已经笃定,季鹤仍然觉得十分荒谬,“你把自己饭卡上的姓名签撕下来,贴在我的饭卡上了吗?”
  乔横林的位置避光阴暗,他仰颈望着站在光亮下面的季鹤,无法直视双眼,又心虚地埋下脑袋,偷偷盯着他袖扣折出的白光,嗫嚅道。
  “对、对不起,季鹤,”乔横林的声音因为焦虑而不自知地放大,“季鹤,对不起,季鹤季鹤,对不起……”
  “为什么?”
  季鹤弄不明白,直白地说出猜想,“所以你这几天拿的其实是我的饭卡,我没有去学校,饭卡没充钱,你才没有吃饭。”
  乔横林愣了片刻,用并不聪明的大脑捋清楚季鹤的言辞,然后闷声点点头。
  “为什么?”
  季鹤问这句话问得有些烦了,他开始打量乔横林,跪得太久,累得屁股压到脚踝上,整个人又小又黑,身上没二两肉,简直是瘦骨嶙峋的小狗。
  怪不得,乔横林这些天晚上回来总嚷嚷饿,晚上回来先扒拉一碗白米饭,肚子不扁了才有心思去夹菜吃。
  “起来,”季鹤突然的指令令人捉摸不透,但俨然十分焦躁,命令乔横林,“要跪出去跪。”
  乔横林害怕季鹤生气,只得提着脚,慢慢挪了出去。
  店门虚掩着,隔音效果并不好,行人过路的声响会从卷闸门底部的缝隙里传到乔横林的耳朵里,窸窸窣窣。
  但乔横林并不在意,他丝毫不担心是否有人会掀开门看见他罚跪的窘迫,他只在意季鹤在的厨房,转了身子侧耳倾听。
  比声音先一步涌出的是味道,番茄的酸味、鸡蛋的腥味、油麦菜的苦味、黄瓜的清甜味,但罕见出现的辣味,几乎压倒了一切。
  包括乔横林的肚子,尽管没有到午饭时间,但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向前跪了两步,让小腹抵靠棋盘桌角,以此来忍耐饥饿。
  季鹤出来时腰上系了围裙,手里端了两盘菜,西红柿鸡蛋和青椒炒鸡蛋,摆在棋盘、乔横林的眼前,斜睨了他一眼。
  “你倒是会找地方跪。”
  季鹤这句话听不出情绪,但紧接着他便让乔横林起身,“去端菜端饭,拿自己的碗。”
  乔横林没有如蒙大赦,挣扎着站直,用两条膝盖发红打抖的腿朝厨房踉跄,回来时也没有拿自己的碗,而是端了盘拍黄瓜和另一个小碗。
  青瓷纹路,碗口更窄些,那是季鹤用的碗。
  季鹤冷眼看乔横林将筷子按照他教的方式摆在碗口中线的一侧,然后像膝盖不值钱一样又跪了下去,还悄摸往后退了两步,离摆饭的棋桌远一些。
  “不吃也要洗碗。”季鹤说。
  乔横林连忙点头,他没有逃避洗碗的意思。
  季鹤拿起筷子,手腕悬在空中,没夹什么菜又放回原位,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叹了一口很是无奈的气,在乔横林的目光追随当中走进厨房。
  再出来,替乔横林拿了碗,碗里添了满到溢出来的白米饭。
  “好吧,乔横林,”季鹤轻声说,“我不再追问你为什么换卡,过了周末我会把两张卡都充上钱,如果你想要我的卡,那就拿去吧,反正是一样的。”
  乔横林突然瞪大眼睛,短时间积聚了满足的水雾,变成泪花汇聚在单薄的眼角。
  尽管是单眼皮,但他的眼睛却很大、很亮,实话说,就算是哭,也并不令人讨厌。
  季鹤隐藏内心的想法,提了单侧的眉,“你不吃就算了。”
  乔横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滚带爬地到季鹤身边,在季鹤同意目光的示意下抓起筷子。
  这两个热菜都很下饭,黄瓜也爽口,乔横林好几天没吃午饭了,今天报复性进食,吃到肚皮滚圆,不得动弹。
  季鹤轻轻勾嘴角笑他,取围裙时咳嗽了两声,他很少愿意开火炒菜,油烟和调料的味道会令他嗓子发痒。
  季鹤又去洗澡了,换上清爽的衣服时,乔横林已经刷干净碗,坐在蒲团上消食。
  午休后,季鹤叫醒柜台上趴睡的乔横林,递给他一个本子,乔横林看着很是眼熟,原来是他俩在超市买的一模一样的本子,只是自己的那个因为在桥洞捡瓶子弄脏了,这个干净如初的一定是季鹤的。
  “以后你练字用我的本练,你的本子用完了。”
  季鹤也并没有打算把乔横林那个皱巴巴的本子直接扔掉,只是撕了皮,用牛皮纸重新包了一遍,他可以从反面用起。
  但乔横林不行,本来就会窜行的大字,倘若没有横线格子规范着,恐怕要飞到本外面去。
  乔横林眉毛舞了起来,搂着季鹤香香的本子摇摆身体。
  “幼稚,”季鹤瞥他一眼,催促道,“去把厨房的塑料瓶搬过来,我现在带你出门去卖,再晚的话就会有客人来了。”
  连番的好事让乔横林找不到北,他非常期待的这件事终于要去实现,于是迅速跑到卧室,先把季鹤的本子妥妥贴贴地放进书包内层里,才到厨房把装瓶子的泡沫箱搬到门口。
  季鹤简单收拾了下,拉了卷闸门,确认上锁后才出发。
  乔横林跟在季鹤的身边,像上个年代买牛奶的小屁孩儿,就是缺了个歪戴的帽子,季鹤想下个月进完货剩下的钱,可以给他买一顶保暖帽,还有棉服,也得趁早买,等真入冬了,棉袄一定要涨价的。
  来不及思虑更多,季鹤回神,提醒乔横林,“到了。”
  这家收废品的店在巷子里很显眼,门口永远散乱着用白带子捆扎的纸壳,原本就窄的路被堵成只容一个人侧身跨过。
  收废品的是个邋遢的大叔,性子古怪,任谁争吵都不辩论,也从不让步。邻里每回来居委会投诉个个气得脸色涨红,总是黄秋风带着几个嘴巴能说的妇女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实际上,这事他们早就试图解决过,还闹到过动手。
  有一回,那老大叔被脾气火爆的小青年摁到地上,鼻子在水泥地擦出一滩鼻血,他愣是犟到不肯吭声。
  小区居民围成一群儿争吵不休,多得是“讨伐”大叔平时把公共地盘搞得满地狼藉,竟也没人出手拦拦。
  黄秋风跟着居委会主任匆忙赶到,合伙拉架时,店里头跑出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后背紧紧佝偻着,快走姿势歪七扭八,扑倒在众人面前用喑哑凄厉的调子嚎啕。
  他怪异得像头野兽,吓退了周遭一群人,被压到地上动弹不得的老大叔骤然奋起。
  那是泼水成冰的冬季,老大叔褪下棉絮成团的军大衣,护住“怪物”的头身,脱线的老汉背心挂在轻薄的肌肉上簌簌发抖,眼神却犟得更狠了。
  黄秋风在突然宁静的气氛里隐约听到铁链碰撞的声音,绕开纸壳空瓶,在店铺角落发现被手腕粗的铁链锁住的女人,面容整洁、神情呆滞。
  后来他到警察局配合做工作,语气复杂地说,“店里店外都脏得很,毕竟是收废品嘛,乱点儿也应当,可独独他媳妇儿躺的那床,被单一点儿灰都没有。”
  “头几年搬过来的,婆娘精神病,儿子三级伤残还是个自闭的,”警察队长陪黄秋风到门口抽烟,“这事儿难办,论理他多少也亏点儿,叫打人那孩儿赔点儿医疗费,调解调解得了。主要是后面再有人闹,那就得——”
  黄秋风碾了烟头,“今天就是最后一闹咯。”
  黄秋风说得不错,自此以后,很少再有人咒骂因为纸壳拥挤的路段。老小区斤斤计较的大娘也不再趁机偷人家两三个空瓶,理完家里的废品叫儿女拿到这里去卖。连不通事理的小孩儿都突然吃了教育,不许再模仿傻子的走姿。
  在外乡人不幸的命运面前,市侩的小市民突然变得沉默且温和。
  “季鹤,”乔横林用尽嗓子的力气重复叫道,“季鹤季鹤——!”
  季鹤心脏猛得一缩,手里被乔横林塞进去几张毛毛票和硬币,零零碎碎加起来两块三,这是卖掉所有瓶子的收益,连瓶饮料都不够买。
  乔横林兴致勃勃地蹲在地上,观察老大叔用鞋底将塑料空瓶重重踩扁,他看得很认真,跟店门口盘腿坐着的傻子一样,眼珠子比旁人黑得更纯,一动不动,仿佛只能干这一件事。
  季鹤收回视线,伸手拉住乔横林的胳膊,“乔横林,我们要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小卖部,季鹤犹豫了一番,让乔横林在原地等着,走进去补了七毛钱,买下那瓶芬达饮料。
  “喝吧,”季鹤递给乔横林,嘱咐道,“这次不要再晃,打开的时候小心一点。”
  这个奖励让乔横林非常兴奋,他用手背轻轻擦拭瓶盖,然后小心翼翼地旋开,就着瓶口把液体抿进喉咙里,甜得他忍不住舔了舔嘴皮。
  但很快,他发现季鹤的沉默,尽管季鹤一向寡言少语,但并不聪明的乔横林在感知季鹤的情绪上面仿佛有先天性的敏感。
  “季鹤,”乔横林歪高脑袋,“季鹤、不、不高兴。”
  季鹤顿步,下看的视线令眼皮显得更加白皙单薄,近乎能看见脆弱的青筋,唇片开合了两下,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乔横林执着地问,一个劲儿叫季鹤的名字。
  季鹤又停下脚步,严肃地说,“乔横林,以后你说话不许再结巴,不然我就不会跟你讲任何一句话,也不许你随便蹲在地上,非常不文雅,看东西更不许一直盯着,眼珠不动,那样、那样很难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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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印记
  乔横林能够很轻易的达成后两项要求,但首要那条不许结巴,实在有够为难,且后果是如此恶劣、难以承受。
  季鹤从不开玩笑,整个下午都没有搭理乔横林,尽管乔横林投机取巧,只连番喊叫从俩不会卡壳的季鹤两个字,像黑皮小麻雀一样吵闹不休,但在季鹤眼里,依旧比空气还要透明。
  弯月赶上天幕,乔横林舔舐干涩的唇皮,双目通红地趴在棋盘桌上,被迫陷入沉默。
  季鹤锁了店门,准备去洗澡时,屋外头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辆卡车压着巷子窄路的两条边,艰难地停下。
  不多时,便有人敲门,又重又急。
  季鹤忍受攻击耳膜的噪音,心烦不已,以前也有小区大妈半夜来敲门来买店里买根本不卖的辅导书,他预备佯装没听到,随手关了灯,到卧室去换衣服。
  灯泡啪嗒的那声,乔横林立即瞪大了眼睛,瞳仁周围的白底色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明显,恐慌逐渐压过最初的好奇。
  “季鹤……”
  他颤抖地叫道,挤到季鹤的身边,将他的手腕拉得紧巴巴的。
  季鹤侧扫一眼,对乔横林做了嘘声的口型,担心他看不懂,又轻声补充:“别吵。”
  乔横林不肯松开季鹤,脑袋一个劲儿往他的肩膀上埋,太过紧密的姿势甚至让季鹤能够清晰感受到乔横林扑通乱跳的心脏。
  但很快,短暂歇息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脆铁皮制成的卷闸门震颤出尖锐刺耳的音调。
  季鹤脱开乔横林的纠缠,快步到店的入口处,乔横林头顶的短毛都吓得炸开,像被鞭炮驱的小狗,飞扑到值得信任的主人面前。
  “不、不、不,”乔横林憋红了脸,“怕,不……不要,季鹤、季鹤,我怕……”
  季鹤止住脚步,略微偏头,语气平静地回应,“乔横林,如果他一直敲门,我们没办法睡觉。你实在害怕的话,现在就躲起来。但我不建议你躲到卧室,那样只能束手就缚。”
  乔横林愣住,似乎有作简单的思考,接着摇摇头,手指悄悄攥住季鹤身后的衣角。
  季鹤见他不躲,弯腰拉住门把手,利索地掀开卷闸门,双目不耐烦地轻闭,忍受与屋内温度迥然的寒气。
  “嘿,你们还没睡觉呐。”
  猫在台阶上的黑乎乎背影晃动放大,是出走半个月的季君,他一拍屁股站了起来,人好似瘦了些,肚子腆得弧度比以往平缓许多。
  但看着并不显精神,头发长到在后颈打卷,又胡子拉碴的,抖两下肩膀,皮夹克簌簌往下落灰,简直邋遢到了极点。
  季鹤咧嘴,眉峰高高挂起,嫌弃地躲开季君的招呼。
  乔横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阶上跳了下去,矮小的个子能很轻易地钻到车尾,小型卡车在他面前如同庞然大物,引得他由衷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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