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椿羽眼里的那份决绝让严阴郎心里难受。
他作为班长太无用,连一场篮球赛都不敢带同学迎战,最后的屈辱还需要别人帮他负担。
“应该不行。”宋一茗说,“吴度的手是严阴郎弄伤的,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也是针对严阴郎,应该不会让这个机会假手于人。”
一直没开口的沐阳提醒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班长再想想吧。要上课了,大家都散了吧。”
男生们心里有事儿,没再说什么废话,一个个一言不发的离开。
待人散完后,沐阳把凳子往严阴郎边上挪了挪,借着课桌的遮挡,用自己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
严阴郎眸光微动,对上沐阳温和的眉眼,“?”
沐阳沙哑的嗓子呵着气音,“没事,大不了…我陪你一起。”
第65章 【激化】
陪他干什么?
严阴郎没问,答案不言而喻。
沐阳有这样的决心,他却没有那般的勇气。
他不可能把沐阳牵扯进来,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难得的一次冲动牵扯出了这么多事,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没有妥善处理事后的能力,却还学着别人用拳头解决一切。
沐阳冰凉的手被他捂热,旁边是来来回回的同学,他们不敢说相握太久,沐阳的手回温后不约而同的松开彼此。
上课铃响了,二人没再说什么,收起心思准备上课。
沐阳嗓子哑着,每说一句话嗓子里就涌上血腥味儿,没法像平时一样嘻嘻哈哈的逗人开心。
严阴郎也一直沉默着,乌黑的眼眸里蕴含心事,沉重的感觉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放学铃打响,沐阳慢悠悠的收拾东西,沉默了一下午的严阴郎终于开口:“我送你回家。”
沐阳笑了一下,“不用,我让我小爸来接我了,送我到校门口吧。”
“好。”严阴郎颔首,又忍不住提醒,“少说话。”
沐阳忍俊不禁,听话地点点头。
他中午吐过,胃里没什么东西,饿了一下午,现在开始隐隐作痛,低血糖让他脑袋也开始发晕。
沐阳从兜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含在嘴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这个身体就像老化的机器,一个零件出了问题,连带着其他地方都会出现连锁反应。
沐阳走得很慢,手捂着胃,双腿没劲儿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微凉的秋风吹上身上激起一阵凉意。
严阴郎迟疑地开口:“你……”
沐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发现起鸡皮疙瘩了,明亮的日光将他倒立的汗毛照得根根分明。
沐阳哑然失笑,“这小风吹的我有点冷。”
他的身体还是凉的,但比起中午那阵已经好多了。
余晖此刻较为浓烈,天空变成了梦幻的童话色调,橘粉红融合在一起,火烧云甜美又漂亮。
严阴郎把人扶进夕阳所落之处的日光里,“多晒晒。”
晒晒就不冷了。
阳光刺的沐阳睁不开眼,褐色的眼眸像清透的琥珀,没一会儿身子果然变得暖暖的。
“这法子确实很好。”沐阳眯着眼,“可是我要被晒黑啊。”
严阴郎:“没事。”
沐阳笑道:“你没事我有事啊,晒黑多难看,我从小一直白白胖胖的。”
严阴郎:“你一直好看。”
“黑了也好看?”
“好看。”
沐阳被逗笑,难受劲儿缓过来了点,“你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你又没见过我黑的样子。”
严阴郎蹙眉:“少说话。”
“不是你一直和我说话的?”沐阳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
严阴郎闭嘴了,不言不语是他练了十多年的拿手绝活。
“哎?你真不说话了?”沐阳戳了戳他结实的肩膀,“我现在嗓子不疼了。”
“......”
“真不说话了?你一下午都没理我了。”
“......”
“严阴郎,你这人可没劲啊,我就随口一说。”
“......”
“你不理我?那到时候别来找我啊。”
沐阳就是这样的性子,一个人都能叭叭叭的说好久。
严阴郎担心他的嗓子,无奈的开口:“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沐阳嗓子哑着,哼着气音。
严阴郎抿着唇不接话。
沐阳凑近,歪头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试探和期待,“你担心我啊?”
严阴郎:“……”
“是不是啊?”沐阳揪着不放。
“林叔叔等急了。”严阴郎逃避他的视线,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鬼扯,他还没到呢。”
严阴郎:“……”
沐阳拧了一下严阴郎的胳膊,“你就不能坦诚点?还转移话题,生硬死了。”
严阴郎听着沐阳好不容易养好点的嗓子又回到了中午那般沙哑,颇为无力地说:“你别说话了。”
“那你是不是担心我啊?”沐阳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是。”严阴郎神色有些别扭,耳垂微微发烫。
沐阳会心一笑,乖乖闭嘴,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舌尖拨弄着嘴里的硬糖,蜜桃味充斥着口腔,甜腻的让他心情愉悦,身体的难受都缓解了不少。
走廊上人来人往,粗壮的枝条把光线分割的支离破碎,斑驳零星的落在走廊里少年少女们神采飞扬的脸上。
“操,你…你他妈没没…长眼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书本掉落的声音。
整个走廊的人都停下来,不约而同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严阴郎不是八卦的人,对于别人的争吵也没什么好奇心,头也没回,扶着沐阳准备下楼。
沐阳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不动道,拉住严阴郎,沉声说:“是夏杉和二班的人。”
严阴郎脚步一顿,皱眉回头。
夏杉无畏对方的怒火,冷笑一声,“我没长眼?撞人的好像是你吧?”
“我……我撞你?”二班那人是个结巴,可一点都不影响他骂人,“老…老子和同学一出来就…就和你撞上。我上…上哪儿去撞你?谁…谁让你站在这的?”
“你这结巴话都说不清还想着骂人呢?舌头捋直了吗?”夏杉心里一直憋着火,这结巴正好撞枪口,让他把对二班的怨气发了个彻底,“你不长眼,还来怪我不该站在这里,可没这样的道理!”
“你……你…你……”结巴被戳到痛处,气的满脸通红,越急越说不出话。
旁边围观的忍不住偷笑,冲淡了点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另一个脸上淤青未消,嘴角还肿的,愤恨地说:“人身攻击算什么意思?”
“我嘴巴比你们干净。”夏杉皮笑肉不笑地说,“毕竟我吃的饭,比不上你们二班吃的屎。”
两个班本来就因为打架和篮球赛的事有怨,这句话无疑成了导火索,将对彼此的情绪推到顶点。
这次那俩人还没说话,二班其他人凶狠恶煞的上前,有人更是推了夏杉一把,“你他妈找打是不是?”
夏杉举着手,故作无辜的大喊道:“哎哎哎,大家看清楚了啊,是二班的人先动手的啊!他们撞了人还不承认,现在还想动手,是他们先挑的事儿。”
“挑……挑事儿又怎么样?!”结巴终于把舌头捋直了,揪着夏杉的领子,抡起拳头想动手,“老…老子还…还打你呢!”
拳头没落在夏杉的脸上,半道被宋一茗的手掌拦截,力气大的让那人变了脸色。
“你……你他妈放手……”结巴面色痛苦。
宋一茗冷冷地问:“还动手吗?”
“不…不动了……”骨头要被拧碎的力道让结巴腿软,颤颤巍巍地说。
宋一茗松开,结巴捂着手额头冒汗。
“是谁撞得谁我们姑且不论,”宋一茗淡漠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练习册上,外壳和里面都踩满了脚印,“这是你们踩的,总抵赖不掉。”
练习册被踩的乱七八糟,布满了灰扑扑的脚印,纸张弄得皱巴巴的,上面不知是谁啐了口痰,这副样子完全没法用了。
旁边那多人看着,这事儿赖不掉,结巴不服气地问:“你…你想干……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夏杉指着这一地狼藉,“给我捡起来,然后道歉。”
“放屁!”二班的人激动起来,“道什么歉?就这破事儿还想道歉?”
宋一茗平静地说:“不道歉可以,那就去办公室,当着你们班主任的面说。”
有人嗤笑一声,“喂,你几岁了?还跟小学生一样有什么事找老师?”
二班的人放肆的嘲笑。
“话不是这么说的。”宋一茗狭长的眼盯着那人,疏离冷淡的气场让人心生寒意,“照这样的逻辑,你如果走路上被狗咬了,你不去主人要说法?”
“当然要……”那人接了话才反应过来宋一茗在骂他,气得不行,“你他妈骂谁呢?!”
围观的同学忍不住偷笑。
结巴扬了扬手,“你…你把我的手弄疼了,还…还想我们道…道歉。”
宋一茗面无表情,“既然说不清,那就去办公室吧。看看你们班主任是相信这书,还是你毫无任何伤痕的手。”
“你小子故意阴我们!”二班的人不服。
宋一茗反问:“是我动的手?是我把练习册搞成这样?既然你们不服,就再去看监控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相信各位轻车熟路,得请你们带路。”
二班的自然听出来宋一茗那上回的事威胁他们。
群架的事追根究底是他们先挑的事儿,上次那茬班主任把他们教训了好久,惊动了学校还记大过。
现下是谁撞的撞谁已经说不清了,明面上的东西全都是对二班不利的。
如果真闹到老师哪儿去,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们,最好的办法只有小事化了。
二班的人懂这个道理,结巴也懂,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上次七班打他的伤还没好呢,现在又让他道歉,凭什么啊?
另一人凑到结巴耳边说:“算了吧,吴度不在,这局势咱们讨不着好了,先忍一口气,后面找机会弄他们!”
结巴看着七班不可一世的嘴脸就来气,可没办法,只能恼恨的一言照做,弯腰把夏杉的书捡起来一本本的叠好,臭着脸递过去,含糊地说了三个字。
夏杉没接,嘴角挂着笑,“你说什么?”
结巴咬牙切齿,“你…你别太太…太过分!”
“谁过分了啊?”夏杉无辜的耸肩,“你问问旁边的同学们,他们听到了吗?”
看戏的同学如实回答:“确实没有。”
“听见了吧?”夏杉说,“或者不问他们,问问你后边儿自己班上的同学,看看他们听清没有。”
二班众人:“……”
结巴又羞又恼,他用力把书放夏杉手里,红着眼铿锵有力地说:“对!不!起!”
夏杉无视手掌的痛,在二班的凶恶的注视下,轻笑一声,嘲讽又得意的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第66章 【看病】
这件小插曲在结巴的道歉下圆满结束,二班的人在离开前愤恨不平的放下狠话,不会让七班的好过。
夏杉不以为然的讽刺了几句,要不是宋一茗拉着差点又闹起来。
严阴郎和沐阳一直远处看着,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把二班道歉、以及他们凶狠幽怨的面目尽收眼底。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沐阳靠在走廊的围栏处叹了口气,“这下和二班的梁子又深了,指不定要怎么报复。”
严阴郎扶着他下楼,“走吧。”
此刻已经过了放学高峰,只有零零散散的同学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初秋的微风吹的梧桐叶簌簌作响,影子在地上摇曳不止,晃的日光明明暗暗。
“对于篮球赛,你究竟怎么想的?”沐阳开口。
严阴郎的目光落在远处浑圆红日上,火烧云旖旎动人,他心情却不如这般绚烈,沉声说:“我…不知道。”
他对自己没信心,也不敢拿班级的尊严去赌。
沐阳停下脚步,看向他略显锋利的侧脸,“你在害怕。”
严阴郎眸光微闪,看向沐阳。
“你在害怕什么?”沐阳探究而纯粹的问,“害怕输掉比赛,还是七班的脸面?”
严阴郎干咽了一下,抿着唇不知作何回答。
“又或是都有?”沐阳问。
“......”
夕阳的光线落在梧桐叶上,风无声的逗弄着绿叶,让它们温柔的落进严阴郎乌黑的瞳仁里,照亮了他眼里的挣扎不安。
他不论怎么选都是死胡同,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没办法压上别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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