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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沐逢生(近代现代)——七子华

时间:2024-06-27 10:36:42  作者:七子华
  晨光熹微,金光冲破了云霭将沉睡的城市照亮。
  一缕柔和的日光落在严阴郎棱角分明的脸上,唤醒了一夜的安睡。
  严阴郎悠悠转醒,眼前一道白光刺得他抬手挡住,深幽的瞳孔被阳光照亮。
  他有些诧异,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睡过好的一觉了,没有噩梦、没有惊醒,陷入熟睡后一觉到天亮。
  目光往下移了几分,落在面前那人清隽妍丽的脸上。
  沐阳很白,头发浓密而乌黑,柔顺的耷在严阴郎的枕头上;他沉沉的睡着,呼吸清浅,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脸上有婴儿肥,憨娇可爱的感觉。
  昨晚一切从简,严阴郎为了让沐阳睡的舒服,把自己唯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睡衣让他穿。
  沐阳侧躺着,领口的扣子没扣好,露出光洁的皮肤和优美的锁骨,流畅细腻的颈部线条没入领口,让人忍不住遐想。
  严阴郎喉结滚动了一下,痴迷的看着眼前的人,毫无意识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沐阳细嫩的脸蛋。
  “唔……”沐阳嘤咛了一声,敏锐的握住严阴郎作乱的手,把头埋进枕头里,嘟囔道:“干嘛呀?大清早扰人好觉。”
  他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清悦,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哼哼唧唧的像个小脾气的小孩儿,听得人心里软软的。
  严阴郎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手掌又被人拉着,顿时心跳乱了,耳根发烫,支支吾吾地说:“不…早了,六点二十了……”
  班主任要求七点到校,这个时间确实应该起床了。
  每天早上起床对沐阳来说是煎熬,不管睡的多早第二天都困的不行。
  他窝在床上不想起来,“你先去洗漱,洗漱完了叫我。我再睡会儿......”
  严阴郎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避免着凉,然后起床洗漱。
  他走到厕所里准备刷牙时,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眉眼温柔,嘴角微勾,整个人的精神都比平时好了不少。常年累月的阴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的温和。
  一想到沐阳睡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衣服,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他赶紧低头认真洗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严阴郎刚洗完脸,准备拿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时,背后突然靠上了一抹温热。
  沐阳闭着眼睛靠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地说:“我想上厕所。”
  严阴郎脸都顾不上擦,赶紧退出来让他用。
  等沐阳出来时床铺已经收拾好了,他的校服也整齐的放在床上等着他来换。
  沐阳垫起脚笑嘻嘻的捏了捏严阴郎不苟言笑的脸,“班长真贤惠呀,就像个居家小媳妇儿~”
  严阴郎不太敢看沐阳的眼睛,无助的贴着墙,涩声说:“真要迟到了……我得去开门。”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这就换衣服。”沐阳松了手,转了个身,也不避讳,直接开始脱睡衣、换裤子。
  沐阳的身形很修长,身体发育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清瘦苗条、线条匀称。白嫩细腻的皮肤在明朗的光线下泛着光,随着他弯腰弓背,背脊紧绷,一节节脊柱凸起,像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严阴郎口干舌燥,呼吸急了几分,他不知道为什么沐阳的身体会给他来带这么大的反应。周身的气血分成了两股,一股冲击大脑,一股直奔下面。
  严阴郎着急忙慌的冲进厕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打开冷水冲着脸,突然手里出现一抹鲜红。
  他一愣,呆呆地抬头看向镜子,鼻孔里的红色特别醒眼,此刻还在缓缓流下。
  ———他流鼻血了。
  “严阴郎,你干嘛呢?”沐阳站在门外问,“刚刚催着我起床,现在你又蹲厕所啊?”
  “不…不是。”严阴郎慌忙的用纸巾塞着鼻子,“我马上…来。”
  “你流鼻血啦?”沐阳看见他鼻孔里的纸巾,“怎么回事?是不是上火了?”
  严阴郎吸了吸鼻子,垂眸道:“应该。”
  沐阳没留意别扭的神色,边换鞋边说:“吃点下火的东西,苦瓜什么的。”
  二人没吃早餐,沐阳就被路边的小摊的香味勾的直吞唾沫,他拉着严阴郎快步走过去,“老板,来杯豆浆和煎饼。你吃什么?”
  严阴郎说:“豆浆和一个包子。”
  老板:“好嘞,马上就好。”
  沐阳不满,“你这么大一人就只吃这么点?老板,再给他来一个煎饼。”
  “不……”
  “不什么不,就这么决定了。”沐阳打断他的话,把钱递给老板,“长得比我高、比我壮,结果吃的比我还少。你都流鼻血了,得补补。老板,记得给他加个蛋。”
  严阴郎:“……”
  他只是流了一点点鼻血而已,实在没有到需要补身体的地步……
  严阴郎坳不过沐阳,拿着加了鸡蛋的煎饼大口的吃着。
  他家距离学校不算很远,二人不紧不慢的吃着早餐,慢悠悠的往学校走。
  沐阳捧着煎饼,一脸满足,“唔……我好久好久没吃过了,真的太好吃了。”
  严阴郎问:“为什么?”
  “我小爸不让,他不准我吃路边摊,说没有营养还不卫生。对我身体没好处。”沐阳舔了舔嘴角的沙拉酱,又咬了一大口。
  严阴郎说:“下次……我给你做。”
  沐阳诧异:“你会做?”
  “应该。”严阴郎思索道。
  他刚刚看了眼工序,不算太复杂,只要有材料和器具。
  沐阳脚步轻快,走到严阴郎前面,对面着他倒着走,“哎呀,咱们的班长大人这么贤惠呀。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
  “下次去你家的……”话说一半,严阴郎瞳孔紧了一下,猛地上前把沐阳拉过来。
  沐阳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和电瓶车飞速的行驶声音。
  下一秒他被迫扑进了一个硬朗的怀抱,他的脸颊和严阴郎的肩膀来了一个亲密的碰撞,撞他的右脸生疼,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
  “有事吗?”严阴郎担心地问。
  “嘶——”沐阳捂着脸,可怜巴巴地说,“你胳膊这么硬,把我脸撞疼了,还咬到了舌头。”
  严阴郎手足无措,想伸手帮他揉揉又觉得不太好,慌乱地说:“我……我怕撞着你,对…对不起。”
  “你怎么这么爱道歉啊?”沐阳无奈地笑道,“又不是你的错,好啦,赶紧走吧,待会儿迟到了。”
  谁知前面出了事故,本就拥挤的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连自行车都过不去,一时间喇叭、骂声此起彼伏。
  沐阳皱眉,“这得堵到什么时候去了?”
  严阴郎把喝完的豆浆扔进垃圾桶,擦了擦嘴,拉着沐阳的胳膊拐进边上的小道。
  “这条路也能到学校?”沐阳问。
  “恩,后面的小树林。”严阴郎说。
  “那你以前上学都走这条路吗?”沐阳打量着沿路两侧破旧的筒子楼。
  严阴郎踹开地上的一些垃圾,“采药会走这条路。”
  快到七点了,二人的步伐急了些,严阴郎走在前面,沐阳紧紧跟在身后,还在慢悠悠的吃着煎饼。
  突然严阴郎停下,沐阳正专心吃着东西,没来得及收脚一头撞上他的坚硬的后背。
  “哎哟,你怎么停下来了?”沐阳揉了揉鼻子,探身看清情况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远处有个男人靠在墙边,脸色蜡黄,胡子拉碴、衣衫不整,脸上淤青和血痕一看就是被人打了。他看起来昏昏沉沉,手里提着酒瓶,一副欲吐不吐的样子。
  沐阳认出了他,他是昨天来学校闹得男人,是严阴郎的养父。
  刘勇南一出现,严阴郎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戒备、警惕,畏惧而惶恐。
  刘勇南听到了动静,烦躁的瞥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让他完全陷入癫狂。
  他抡起胳膊把酒瓶狠狠地朝严阴郎砸去,歪歪倒倒的大步上前,一拳砸到严阴郎的脸上。
  严阴郎怕伤到沐阳,在刘勇南抬起手准备扔酒瓶的那一刻把沐阳推开,沉重的玻璃砸到他的脑袋上,紧接着腹部、头部、脸部的疼痛凶猛的席卷传至全身。
  “操你妈的烂货,竟然敢报警,竟然敢阴老子!”刘勇南双目猩红,失去了理智,顺手拿起地上的铁棍没有任何顾忌的殴打,“你妈呢?你把那个婊子藏起来了?把钱还给老子!听到没有!老子的钱呢!那个贱人在哪儿?!要不是你们,老子会沦落成这样!你妈.逼的都想搞老子,老子打不死你!”
  浓重的酒气把沐阳熏得窒息,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严阴郎为什么推开他时,刘勇南已经把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小儿手臂粗的铁棍重重的打在严阴郎的身上,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钱不见了你去找警察!你找严阴郎做什么!”沐阳怒吼道,想上前制止。
  严阴郎瞪大眼睛,生出一股恶寒,瞳孔颤抖,“沐阳,别过来——”
  不提这个事还好,一提刘勇南更加的窝火。
  昨天他被带走后和警察说了自己的拆迁款被老婆拐走了,但他俩没有离婚,所有财产都是共享的,而且刘勇南经常喝酒打架,是警察局的常客,而且常常醉醉醺醺的说不清来龙去脉。警察只当他是喝醉酒的胡话,完全没放在心上,也懒得处理他的家长里短。
  “警察有什么用!全都是蛇鼠一窝,都向着你们这些烂人!”刘勇南手不留情,没打几下严阴郎的胳膊和脸上全是乌痕,还有被抓破的血迹。
  “别打了住手,你再打我就报警了!”沐阳上去控制着刘勇南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朝地上的人喊道:“你他妈是傻子吗?!他打你不知道躲?!躺在地上等死吗!”
  严阴郎心里涌里前所未有的恐惧,挣扎的坐起来想把他推开,“你……你别来……”
  “滚你妈的!”
  刘勇南打红了眼,酒精上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分不清谁是谁、也不想分清。
  他只知道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没有一件事能顺他的意。他要发泄、他要清除一切阻碍自己的东西。
  刘勇南扬起胳膊,举着粗粗的铁棍狠狠地砸下——
  “呃啊——”沐阳发出一声惨叫,觉得自己的脊柱要断了一样,强烈的剧痛让他立刻直冒冷汗,脸色发白。
  紧接着刘勇南抬起脚,用了十成的力气踹到沐阳的腹部。
  沐阳立刻就吐了,狼狈的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不堪,仿佛五脏六腑都破裂一样,食道止不住的痉挛,腹腔里传来的阵阵痛感令他直不起腰。
  他很想给严阴郎一个没事的笑容,但实在是太疼了,从未有过的疼痛让他四肢脱力,身子颤抖。
  严阴郎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痛苦难忍的沐阳,额头冒着冷汗,姣好隽逸的脸上满是痛楚。
  无形中仿佛有双手遏住了严阴郎脖子,让他发不出声也无法呼吸。
  上一次沐阳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样子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与此时的他身影相叠。
  严阴郎双眸通红,双手用力的握拳,咬着牙关不转眼的盯着沐阳。
  沐阳每次受伤都是因为自己……
  上次是,这一次也是。
  严阴郎被莫大的恐惧包裹着,他害怕看到沐阳受伤痛苦的样子,他害怕看到炽热的小太阳陨落天际变得黯淡无光。
  沐阳不该是这样……他不能这样。
  惊惧转变成暴戾,深切的害怕拧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他的眼里迸出浓重的恨意。
  “刘、勇、南———”严阴郎低吼一声,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17岁的少年面目狰狞,双目猩红,夺过刘勇南手里的铁棍,用硬实的拳头朝他的养父砸去。
  ———沐阳痛苦的神色令严阴郎理智全无。
  他不仅仅是为了沐阳,更是为他曾经的怯懦、软弱、为他不论何时何地的委曲求全。
  这一次严阴郎明白,他委屈求不了全。
  他一忍再忍什么都不能改变,阻止不了张素离开,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沐阳。
  严阴郎积攒了十多年的所有委屈、怨恨如洪水开闸般汹涌而出。
  这一刻他只想把刘勇南往死里打,最好能直接打死他。
  他被禁锢了十多年,现在终于能不顾一切的冲破牢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刘勇南没想到他敢还手,二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严阴郎身高体壮,每一拳都带着积压了多年的狠意,拳拳见血。
  刘勇南宿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很快没有反抗的能力,捂着头嘴里不停的骂着什么。
  “别……别打了……”沐阳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跪坐在严阴郎旁边,捧着他的脸,脸色惨白,“严阴郎,别打了,看着我,我是沐阳。冷静下来,冷静。”
  严阴郎眼神冷漠凶戾,剧烈的运动让他急剧的喘息着,听到声音慢慢停下来,看着沐阳,双眸没有聚焦。
  沐阳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虚弱地说:“严阴郎,我好疼,浑身都难受。”
  严阴郎理智渐渐回笼,沐阳苍白难受的脸出现在眼前,眼底的愤怒被担忧取代,他顾不上刘勇南,扶着沐阳着急地问:“你怎么样?”
  沐阳喘了口气,冷汗直冒,靠在严阴郎怀里,“咱们别管他了,先走吧,我肚子疼……背也疼。”
  严阴郎不敢耽搁,赶紧扶起沐阳准备去医院。
  刘勇南这时候竟然还挣扎着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骂着:“你他妈的畜生,老子……一定要搞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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